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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近代现代)——三三娘

时间:2022-01-28 09:47:16  作者:三三娘
  他差点忘了,他现在是「骆远鹤」。
  心跳剧烈紊乱,疼痛攫取了他的所有神经,叶子从他蜷着的指间掉落,过了很久,他才哑声问:“是我带你去的吗?”
  “不是吗?”缪存奇奇怪怪地问他。
  骆明翰闭了闭眼,终于蹲不住了,双膝缓缓地抵上散发着余温的坚实大地。他跪着,将席地而坐的缪存抱进怀里:“……是,你说得没错,是我带你去的。”
  这个姿势,唤醒了缪存心底沉寂已久的回忆。他迟疑着,抬起手,像是回佣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在难过吗?”
  小的时候,妈妈便总是如此跪在地上,将他紧紧地搂入怀中,眼泪洇进他瘦弱肩膀的T恤上。他第一次把手放在妈妈的头发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却哭得更大声了。
  正如此刻的骆明翰。虽然没哭,但圈着缪存的双臂却更用力了。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全身的力气。
  日头快落到山后面去了,风里的温度降下来,蟋蟀声响着,小姨来找缪存洗澡。浴室是在后院多隔出的一间小木屋,节能灯裸露着没有灯罩,只由一根电线吊着从屋顶悬下来,现在还没天黑,故而便没有打开这盏光色死白的灯。
  缪存洗澡时,骆明翰就在一旁守着,风吹过来,带着家家户户炊烟的气息。花洒响了会儿,停了,许是在打泡沫。但过了很久也还没再响起,骆明翰敲了敲门:“妙妙?”
  没动静,没回应。
  “妙妙?”骆明翰再度叫了一声,提醒他:“你怎么了?我进来看看你,好吗?”
  木门板吱呀一声,骆明翰礼貌地看向上半身,却扑了个空,待目光下移,看到缪存坐在小凳子上,两只手掌并拢托着,掌心里一只蜻蜓。
  宝蓝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发着幽幽的蓝光,又是那么纤细优美,并不是那种蠢笨的大头蜻蜓。
  “嘘。”
  但晚了,微凉的气流涌入,蜻蜓忽闪开翅膀,轻盈盈地翩然飞走了。
  “啊。”
  缪存愣住,眼睁睁看着那只蜻蜓经过骆明翰身边,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我的蜻蜓飞走了。”
  这一难过,就难过了整夜,一句话也不肯跟骆明翰说了。小姨和小姨父都胆战心惊地,生怕缪存骤然发起脾气犯起轴来——那根本不是一两个小时能安抚好的,但缪存这次却很封闭,没有撒泼,没有找茬,只是一句话不吭。
  “我看存存是有好转了,”小姨庆幸地说,“要换成以前呀,他能把屋子都给掀了。”
  骆明翰勉强勾了勾唇,伸出手去想拉一拉缪存的手,被缪存倔强地躲开了。
  “他会跟你耍小性子呢。”小姨感概着,“倒跟你更亲。”
  她常常开玩笑,现在他们在缪存这儿就仿佛是不认识的佣人一般,就是伺候他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的,多余的亲昵或依赖是完全没有的。
  天彻底黑了下来,小姨往缪存手里塞进一柄灯笼,是精致的走马灯,有电池盒,一推上开关,灯笼就亮起来,滴溜溜地转着,透着上面的雪呀,梅花呀。
  小孩子的玩意儿,却是缪存每天晚上一定要用的。他提着这柄灯笼,独自一人走过长长的田埂,穿过田垄,走到浓稠低垂的夜幕深处去。
  身后跟着个骆明翰。
  骆明翰不好打灯,因为怕自己手电筒的灯光会惊醒缪存走马灯的梦,所以就摸黑跟着,冷不丁崴了一下,骂了句脏话,狼狈地栽下田里去了。
  缪存听到动静,警觉地回头看,身后空无一人,只有虫子在叫。
  “……”听错了。谁在骂“操”?
  骆明翰满手都是泥巴,膝盖大概是磕破皮了,火辣辣地疼。人生还没如此颜面尽失过,但硬是一声未吭,尘土也来不及拍,看着缪存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走远。
  缪存向来是单独住在院子里的,每天晚上,小姨确认他睡着后,便会悄悄地锁上篱笆围栏,骆明翰来了以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他。他每晚都在屋外守到深夜。
  屋檐下的电灯被拧开,缪存反坐在靠背椅上等他,看到骆明翰身上的泥巴和草沫:“你摔跤了吗?”
  洗完澡后他便没理过骆明翰,甫一开口,骆明翰愣住,受宠若惊,“没关系,不疼。”
  “我没问你疼不疼。”缪存晃悠着两条小腿,乘着晚风。
  骆明翰低下头,清理着手掌根,那里被沙砾划了七八道浅浅的血痕,他给自己打圆场:“我随口一说。”
  缪存从椅子上起身,关上门,过了会儿,灯熄灭了,浑然落入与村庄一体的暗色中。
  灌木草丛间都是萤火虫,比骆明翰这辈子加起来见过的都多。他想了想,回到小姨的堂屋中,让她找一只闲置的带盖玻璃罐。
  他的狼狈到了灯光下,更显得无处遁形,小姨“哎呀”了一声:“摔跤了?”
  “没看清路。”骆明翰不以为意。
  “快看看膝盖磕破了没。”
  骆明翰心里痛骂自己傻逼。让他在缪存面前死要面子和风度,整天衬衫西裤一身极为倜傥的casual business,走在村里不像是病患陪护,倒像是来谈收购地块儿的。西裤裤腿窄,怎么卷?卷不上去,所以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膝盖到底是怎么个惨不忍睹的伤情。
  “没事,没摔到膝盖。”骆明翰咬着牙装风度翩翩,拿着玻璃罐扬了扬,沉声说:“谢谢,麻烦了。”
  小姨一把年纪了,倒被他英俊得红了脸,觉得骆先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回到院子,缪存的小木屋里已经没了动静。骆明翰到处抓萤火虫,两手拢住一只,便小心翼翼地往瓶口里倒扣下。萤火虫飞得慢,倒也不傻,知道大半夜有个不安好心的歹徒,飞得高高低低的,躲着戏弄着骆明翰。等抓满一罐子,骆明翰累得蹲地上默默抽完了一整根烟。
  门扉被叩响。
  “妙妙。”
  缪存问:“是谁?”
  “骆远鹤。”
  “我已经在做梦了。”缪存说着,翻了个身,发出磨牙的动静,“你听。”
  骆明翰没忍住笑,一手抓提着罐口,一手压在门上,勾了勾唇:“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是蜻蜓吗?”
  “是蜻蜓的亲戚。”
  缪存下了地,拖鞋在不平整的水泥地上蹭了两下,继而响起脚步声。门后的插销被拉开,他探出脸,漂亮的五官被骆明翰手中的萤火虫照亮。
  “送你一罐星星。”
  “你骗小孩子吗,这是萤火虫。”
  骆明翰哽了一下,无奈地说:“你病没病都挺难哄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到缪存将罐子接过去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缪存上下颠倒着瓶子,嘴里咕咕叨叨,骆明翰听了半晌,“十七,十八,二十一,乱了,一,二,三……”
  “你这样数一夜也数不清。”
  缪存侧过身,让出门:“你来跟我一起数。”
  骆明翰怔了一怔。
  这是缪存的“私人地盘”,闲人免进——这个闲人基本包含了地球上所有智慧生物。小姨给他收拾屋子,只能趁他在外面画画时,偷偷又快速地进行,事后还要编一些田螺姑娘之类的故事。
  “你不进来吗?”缪存不悦地蹙眉看向骆明翰,“你怕我?”
  “不是。”骆明翰否认得很快,一脚踏进:“只是有点意想不到。”
  缪存微微笑了一笑,屋里没开灯,他掩上门,把瓶口旋开,荧色的小光点,一点一点圆圆地浮了出来。骆明翰快累死了,在椅子上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喘两口长气,又窒住——缪存在他腿上侧身坐了下来。
  ……膝盖好疼。
  但骆明翰一动不敢动。
  缪存拢着手心,小孩子一般赞叹着,又随口说:“你晚上睡我这里吧。”
  “噗——”一口水呛了出来。
  “玩了萤火虫会尿床的,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缪存奇奇怪怪地看着骆明翰:“要是你尿床了,他们会赶你走的,你睡在这里,尿床了他们也不会知道。”
  骆明翰接不了话了,心里七上八下地无语住。
  “我不会笑话你的,但是希望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喝水了。”缪存十分凝重。
  一声轻磕声,骆明翰乖乖把水杯放下。
  “骆远鹤哥哥,我今天觉得嗓子很痒。”
  “因为你说了太多话。”
  从一开始的寥寥数句,到现在的来回对答,就连小姨都说,缪存好转了太多太多,虽然这份沟通的耐心只针对骆明翰一个人,其他人过来,缪存的耳朵嘴巴还是严实得如同上了锁。
  骆明翰知道,如果这里有他的功劳的话,也只是很微末的。九分功劳归属于“骆远鹤”这三个字,一分归他。等骆远鹤有了音信,那就十分功劳都归骆远鹤。
  趁缪存还新鲜着萤火虫的功夫,骆明翰去快速冲洗了个澡。小姨家是太阳能热水器,没有通燃气管道,因而一箱热水用完了便没了。他几乎是洗了个冷水澡,又带着夜里的凉意回到了缪存的小木屋,一路上埋头默念警告:对一个在法律上丧失行为能力的人动手动脚属于刑事犯罪。
  缪存已经在床上躺好,给他留了外面的一侧。一只萤火虫停在他枕边。
  骆明翰掀开被子,躺得规规矩矩的,连翻身也不敢。
  缪存说:“你从来没有抱过我。”
  骆明翰伸出一只胳膊,缪存默契地枕了上去,一只手搭在骆明翰的腰上,又低语着问:“你真的没抱过我吗?”这种感觉很熟悉,他自言自语:“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也许是上辈子抱过。”
  “人还有上辈子吗?”
  “你记不清的,梦里的,就是上辈子,等你有了新的记忆,就是新的一辈子。”
  “也就是说,我是上辈子跟你去看过那条河,上辈子被你抱过。”
  骆明翰侧过身,很克制地将手搭上缪存的身体,黑暗中,他睁着眼,看着缪存被萤火虫点亮的眸光:“是上辈子。”
  “那我们上辈子还做了什么?”
  “很多,但你都不喜欢,所以就都忘了。”
  缪存默了片刻:“那这辈子可以做点我喜欢的吗?”
  骆明翰眼一闭,就是一行滚烫的眼泪,又恐怕缪存发现,便只是咬牙忍着,侧脸显出清晰的下颌线来。
  “这辈子会都是你喜欢的,只要你好起来。”
  “你怎么肯定?”
  “因为我已经改邪归正了,虽然是一样的脸,但是是不一样的我,会画画,很温柔,不会凶你,更不会跟你吵架,绝对不忍心对你不耐烦一秒,我们两个不用说话,只要坐在一起画着画,心里就是互通的。”
  “那上辈子的你呢。”
  骆明翰短促而狼狈地笑了一声:“就只好见鬼去了。”
  “那我给你烧一封信过去吧,写上我的开心事,也让你逢年过节的开心开心。”
  骆明翰笑得更大声,手掌紧紧压着眼睛:“缪存,你饶了我吧,别再记得你的贺卡了。”
  缪存心口像是被刺了一下,皱着眉说:“有蜜蜂。”
  “哪里?”骆明翰起身,灯光大亮,让萤火虫都黯然失色,只是他找了半天,都没看蜜蜂,凝神片刻,也完全没听到蜜蜂的嗡嗡声。
  “它蛰到我了。”
  “蛰到哪里了?我看看。”骆明翰牵起他细细长长的手指。
  “这里。”缪存指着心口,“从这里飞进去,蛰了我一下。”
 
 
第71章 
  气象台提前一周就开始播报预警, 说是近十年最强台风即将强势登陆东南亚沿海,届时,并不沿海的西双版纳也将会遭遇一波强降雨。
  骆明翰已经让俞医生帮他联系了医院和几位专家, 以缪存目前的状态来说,强行把他从他熟悉的生活环境里带走,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按专家的意见, 不如先进行远程问诊,让缪存慢慢对医生放下戒心, 双方先进行一个日常固定的简单接触,以建立起熟悉信任的连接。
  骆明翰便跟几位精神科的医师约好了时间, 每天陪缪存视频。
  但这件事情看起来简单,真正操作起来却是十分困难。缪存的好脾气给骆明翰,他现在连小姨都爱答不理,更不要说手机那端古古怪怪的老头子了。
  “妙妙, 这是周医生。”
  缪存眼也未抬。
  “跟周医生打个招呼,好不好?”骆明翰循循善诱。
  年过花甲的周医生很有耐心, 笑呵呵地问缪存:“你在画画吗?在画什么?”
  缪存终于抬起眼瞥了他一下, 没吭声, 任性地把手机支架调了个角度。
  画面里剩骆明翰跟周教授两人大眼瞪小眼。
  “急不了, 急不了。”周教授安抚骆明翰,“这种事情,就是要拿出水滴石穿的耐心来, 你该庆幸的是他还愿意跟你交流。”
  骆明翰便给缪存开了一个私密的直播间,把邀请链接单独发给了周教授, 这样子, 缪存每天画画时的状态便随时直观地展现在直播间里, 而周教授每日坐诊查房的间隙,也能随时跟缪存聊上两句。
  缪存不是智障,他只是心性封闭回了小时候的状态,并不是抛弃了所有的逻辑与常识,因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猫腻。过了两天,骆明翰清早来叫缪存起床时,发现人没了。小木屋空无一人,篱笆上硬生生被破开了个大洞,暴雨前的风卷着灌木碎叶,把骆明翰吹失语了。
  “别急别急别急……”小姨自己都急得团团转了,还语无伦次地安慰骆明翰:“村里前后到头就这么大,他能藏哪里去?有人看到肯定会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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