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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近代现代)——三三娘

时间:2022-01-28 09:47:16  作者:三三娘
  缪存心口蓦地一提,“你都知道?你知道,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为什么要阻止?你看到他很开心。”骆远鹤勾了勾唇,“虽然心里很嫉妒,但我更希望你开心。”
  缪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叫了他一声“骆哥哥”,轻垂下眼眸。
  骆远鹤瞥过视线,对他笑了一笑:“你心里一直都知道,他跟我是两个人。”
  缪存不说话,便是默认。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进医院,你跟我牵手,你的左手掌心没有疤,他有。”
  骆远鹤蹙了一下眉:“我怎么不记得?”
  “我咬的。”
  奔驰轿车驶向医院停车场,等待付费过闸,骆远鹤从中控里拿出烟盒:“介意吗?”
  缪存摇摇头。
  骆远鹤烟瘾不重,抽的烟也很淡,纵使如此,还是降下了一线车窗。
  “六月那天在我家里见过以后,第二天我就又回到了法国,关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骆明翰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那天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
  “你送我的这条绳子,我一直好好地收在钱包里,那天忽然发现它不见了,找了很久,晚上睡觉时,才发现它怎么在我枕头旁边。”闸口放行,骆远鹤打转方向盘,驶过一个弯,“所以我想,是不是缪缪在找我,或者它提醒我,该去见一见你了。”
  “所以我翻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看到骆明翰每天都在给我发信息,打开通话记录,每天都有他的未接来电,打开邮箱,都是他的邮件,打开推特,私信里都是他的留言,他找了我一个月,每一条都在说,‘缪存生病了,他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国’。”
  “他比我更会照顾人,也更有耐心,你们在西双版纳,应该很开心吧。”骆远鹤问,看着人行道红绿灯上的绿色小人。
  “那是生病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骆远鹤笑了笑:“什么才是真正的你?现在的?”
  缪存点点头。
  红灯还剩下十二秒。
  骆远鹤夹着烟的那只手散漫地伸了过去,揽住了缪存的后脑,将他带得撇向自己,继而微微俯身过去。
  在缪存紧张到忘记呼吸的一秒里,他勾了勾唇,没有亲他,转而在他唇角很轻地印下一吻。
  绿灯亮了,车流慢慢地启动。
  这大约不能算是吻,因为是那么点到即止,只有淡淡的烟草味留在了缪存愕然的心间。
  “缪缪,你每次面对我,都很乖,很僵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看到我会变得紧张了?”
  “高中……十六岁。”
  缪存还在回忆着,试图找出确切的答案,骆远鹤却似乎并不关注,反而问:“你看见骆明翰,也会这么紧张吗?他想亲你,你会这么僵硬吗?”
  “我……”缪存心里重重地跳了两下,倔犟地说:“我只是不习惯,只是很突然。”
  “在房车上的时候,你晚上怕冷,会很习惯地钻到我这边,让我抱你。”骆远鹤把烟捻灭,“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每一次你都已经规规矩矩地回去躺好了。”
  “我说了,那是生病的我,是傻的我。”缪存慌不择言,“他什么都不懂,所以谁对他好他就跟谁走。”
  骆远鹤失笑了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傻的你好像很喜欢我哥。”
  “他用的是你的名字。”缪存苍白地辩驳:“他假装是你,我才会对他笑,才会……”
  喜欢他。
  “我想……他的演技应该不怎么样。”骆远鹤无奈地说,“难道在你心里,我的形象就这么模糊吗?谁都可以假装?”
  缪存从没有发现,原来骆老师的口才竟然这么好。他平时只是懒得说。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恐慌渐渐涌了出来,缪存难受而慌张地盯着骆远鹤:“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服我,为什么一定要证明我对骆明翰有感情?”
  “我只是不想利用你现在的混乱。”
  “我很清楚。”缪存固执地说。
  从十六岁到现在,四年,他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生病的人的感觉和心思怎么能当真?何况里面还有欺骗。
  “生病的你,和现在的你,真的是两个人吗?”
  “是。”缪存斩钉截铁。
  骆远鹤开着车,却没有回家,从车窗里涌入的风带有湿润的河流气息,他最后把车停在了运河边。
  “我看到你画的这幅画了,「无法抵达的河流」,对么。”
  骆远鹤没有下车,缪存便也没有下。他只是解开安全带,弯下腰,把脸埋进两手掌心里。
  “你真的很喜欢这条河,十七岁那年,你用了半年的时间画了这条河,那幅画让你进了美院,那个时候,整个学院都在说,你是过去半个世纪里难得的天才,天赋胜过我,只要你一直画,你会堂堂正正地写进世界美术史。”
  “你现在画得比那一次更好。我第一次看到骆明翰拍给我的照片时,也辨认了很久,才想起是这里。这里对你很重要,是你心里的风景,但对于我来说,只是我学生的一幅画。我心里的风景,是黑河的那个夜晚,”骆远鹤笑了笑,“如果是我有一天病了,也许我会不停地画很多很多种蓝。”
  “学画的第一天,我就教过你,只画进入到眼睛里和心里的风景,记录好生活、人生和思考、情感,画里一个文字都没有,但我们都知道,那里面都是我们的心里话。”
  “我最喜欢的,是你那幅画里左下角的人,他看着运河对岸,对岸很热闹,只有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嘴里呼吸出白气,他好像是在看着那边的热闹,但又不愿意过河而去。他心不在焉,因为他在等人。但是人一直也不来,所以你扔了一幅又一幅,直到挂满了整个西双版纳的村子,每个村民都知道了,他有想见的人,但他没有等到。”
  “我想等的人是你。”缪存语气慌张而生硬。
  骆远鹤目光温和,是月光般沉静的温柔,“缪缪,这条河是骆明翰带你来看的,你早就知道。”
  其实,在这样的初冬来看,这个河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它真正热闹的,还是结了冰的严冬,与冰排哗裂的早春,那些巨大的冰层在阳光下泛着白光,河流里带来凛冬已逝的生机。
  那是一个自闭症初愈的小孩第一次理解到自然的力量,第一次懂得宏大与庄严,第一次看到烟火与生活。
  那是他第一次睁开眼看到世界,真实的,而非人云亦云、鹦鹉学舌、由他们讲述的世界。
  ”缪缪。”骆远鹤再度温柔地叫了他一声:“我不想失去你,也没有大方到想把你推到骆明翰身边,我想你一直开心。”
  缪存眼眶湿润,迟迟不敢眨眼,很慌乱地笑了一下说:“可是开心的人画不好画,开心的人不能名留青史。”
  骆远鹤屈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那就画得差不多得了,这样也很好。”
 
 
第82章 
  与之前的短暂性失明不同, 这一次,骆明翰直到第二天也没有恢复视觉。
  清晨睁开眼睛时,因为看到的还是如此浓黑, 因而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睁开了眼, 若非院外树上的麻雀啼啾, 走廊上护士软底鞋跟的走动, 他也无法确定现在是否已经是第二天的天明。
  在情况未明朗之前, 骆明翰并不想惊动家里人,因此并没有知会他们, 公司那边,lily也保证了绝对的保密。俞医生安排了一位手熟的护工给他,用过了早餐,去诊室继续问诊。
  “是这样的, ”医生再度看了一遍昨天的所有的检查影像, 斟酌了片刻, 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之前脑袋有没有受过伤?”
  “没有。”
  “你的视神经上有血栓塞, ”老专家帮他把影像重新装入袋子里,“你再想想,另一方面,大脑受到创伤后, 脑内如果有淤血,引起颅压增高,这也有可能引起失明。”
  骆明翰愣了一下,医生便知道他有想起什么。
  “六月下旬, 大脑曾经被殴打过。”骆明翰心里一紧:“但是已经是四个月前了, 要出事的话应该早就出事了, 对么?”
  “什么程度的殴打和伤势?有没有来医院处理过?吃过什么药?”
  骆明翰攥紧了拳:“没有吃过药, 伤情……轻伤。”
  耳旁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嘲弄,骆明翰听出来了,是姓俞的声音。
  俞医生查完了房,早就抱臂斜倚着门边等着,听到骆明翰一句“轻伤”,他直接拆穿:“赵老师,你别听他胡扯,轻伤个屁,都肿成猪——”算了,这种节骨眼儿就不落井下石了,缓了缓,正色道:“骆明翰,你后面是不是一直没去医院?”
  骆明翰以沉默回答。
  赵医生看了俞医生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讲,温和对骆明翰道:“人体是很脆弱的,不是完全由生理性的机体主导,我们的精神也占有很大的因素,昨天听你助理描述,你是很忙的工作,想必用眼过度也是常态,你又有躁狂的前科,这意味着你的情绪波动远比我们正常人要高,那么在爱人离开这样剧烈的精神创伤下,加上没有处理好的旧伤……”
  “能治好吗?”
  这一次的安静比之前持续得更久,静到骆明翰甚至能听到导诊台的护士操作挂号的声音。
  “我先给你开药,看看你脑内淤血的吸收情况。”
  耳边响起赵医生操作鼠标的声音,骆明翰“嗯”了一声,听他继续说:“心情也要养好,要放宽心,修养一周看看,如果还是没有好转,我们再来研究手术方案。”他停顿了很短暂的一秒,宽慰:“不要急,是有很大概率复明的。”
  这种状态下住院没有意义,lily从公司赶过来,送骆明翰回家。
  即使是之前在西双版纳陪缪存时,骆明翰也没有放下过工作,何况如今他还要瞒着公司上下,更要养精蓄锐,做出一切正常的风范。lily带了电脑和文件过来,之后的一星期,就由她陪骆明翰在家办公。
  “该夸你劳模好,还是夸你超人好?”lily帮他在书房接入电话回忆,“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迅速躺尸。”
  “做决策需要用的是脑子,不是眼睛。”
  lily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对着麦克风:“test test……”音箱传出回音,项目负责人和客户陆续接入,她才扭头对骆明翰说了声“OK”。
  骆明翰开会时,lily便负责做会议纪要,耳边听着骆明翰自如的阐述和总是很在点上的提问,恍惚间总觉得他好像没有任何负伤。
  在老板家工作,当然就要正大光明地蹭老板家的饭。骆明翰没再请厨师,由钱阿姨负责膳食料理,她老人家是很乐意的,因为工作量不大但钱却多了很多。看lily吃得香,钱阿姨擦着围裙谦虚:“托妙妙的福,他在的时候,老岩那是挖苦了心地给他做好吃的,我这都是趁那时候跟老岩学的。”
  「妙妙」两个字并非是禁区,钱阿姨从未想过骆明翰的失明跟缪存有什么关系,只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后,骆明翰攥着汤勺发了片刻的呆。
  那是很短暂的数秒,只是一个普通人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呼吸,却是雪落满了南山。
  饭后自然是午休时间,骆明翰没了眼睛,lily又不给他读资料,除了乖乖遵医嘱睡觉,他也没别的能做。
  模糊的私语声从一楼厨房传出。
  在洗碗机的运作声中,lily问钱阿姨:“妙妙,就是缪存吧?他跟老板好了这么久?”
  闲聊完,lily尴尬了一下,想了想,做了一个职业生涯中最僭越、最大逆不道的一件事——给缪存发了一条短信。
  ·
  虽然最初是办理了一个学年的休学申请,但既然病已经好了,缪存便理所应当地复了学。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学校建议他先观察两周再入学复课。刚好法国那边也有手续要走,骆远鹤便陪着他处理,闲时便陪着缪存准备留学的行李。
  只有收拾起东西时,那种要走了的感觉才会真实鲜明地浮现。
  因为没剩三个月,再找房子搬家浪费精力,缪存便始终住在骆远鹤在大学城的房子里。虽然彼此的心意已经明了,但并没有睡在一起,多亲密的事情也是没有的,骆远鹤有一次洗完澡刚出来,见缪存在沙发上乖乖地填表格,便想吻他,但缪存眼睛闭得很紧,连带着眉心也蹙起,两手握成拳撑在沙发上,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
  骆远鹤勾了勾唇,把擦头发的浴巾扔着盖到了缪存头上。
  “你这个样子很像我在逼良为娼。”骆远鹤戏谑地说。
  “没有,不是,”缪存乱七八糟地解释:“因为以前都是当哥哥当老师,我……”他闭起眼睛很沮丧地说:“……我需要时间习惯适应。”
  “我现在还不是你男朋友,你不用太有负担。”骆远鹤揉揉他头发:“刚才只是心血来潮,你还可以继续把我当老师。”
  看过运河后,骆明翰这个话题便从两人之间消失了,骆远鹤的话语点到为止,只偶尔清早发现客卧没人时,恐慌才会一瞬间涌上。等看到缪存好好地从画室出来,心便渐渐落到实处,继而对缪存笑笑。
  无论说得多冠冕堂皇大方坦然,心里患得患失的感觉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
  收到lily的短信时,缪存还以为是商家的请求好评返现。
  lily说,她是骆明翰的助理,因为骆明翰还有些事要跟他聊聊,所以邀请他到家里面谈,她是以助理的身份被骆明翰委派任务的,如果请不到他,那么她这个小社畜的职业生涯也会就此咔嚓断了。
  一条短信讲得又得体又可怜,虽然话里话外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但lily随后又发了一条措辞很私人化的短信,意思是之前在公司画画时,她还是很照顾缪存的,求求一定要给一分面子救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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