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他挑事似的说“因为我想看你跳脚”后,昭瑶半天都没说话。
他心惊胆战地等着,半晌后,就见昭瑶扯出一个狞笑,然后劈里啪啦按着自己的手指骨:“我算是发现了,你和巫商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渣滓。你不是Alpha么,很好,那咱们就打一场吧,谁赢听谁的。”
宁红尘长舒口气。
好的,又到了他最擅长的环节了。不是宁红尘吹,在这方面,他就没怕过谁。
青年避开昭瑶炽热过份的壁咚,站起身来,扶着脖子扭了扭,发出“卡崩”一声:“行啊。狗瑶,要是你输了,就把这种小心思给我咽回肚子里!”
宁红尘本来一直没来得及穿上衣,起身之后,赤裸的背部正好对着傅白雪和巫商。
傅白雪身为武术大师,正饶有兴致地看庭院里两人的比斗。
巫商并不是喜欢动用武力的人——能用脑子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多费力气。他只是陪傅白雪罢了,其实他满脑子都想的是“头好痛”、“又开始发低烧了,烦”、“他们什么时候能打完”、“宁红尘到底哪里好”这种东西。
在傅白雪身边,是他难得可以放松自己的大脑,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因此哪怕很想拽着对方去茶室小憩一会,他也耐着性子等着。
“小商,你看这个小宁动作。”傅白雪忽然提醒,“你太瘦了,肌肉力量不强,可以多跟他学学。他在格挡阿昭的攻击时,足部……”
‘所以说,老白这个好为人师的破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
巫商兴趣缺缺地将目光移了过去,当落飘忽到某处时,忽然凝住了。
那轻快的、闲散的笑意,也跟皲裂的石膏似的,一点点从他的脸上剥落。
“——”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那不断颤动的瞳孔所聚焦的落点,是在宁红尘洁白裸背上,靠近后腰的位置,被运动裤半遮半掩的一抹淡淡红痕。
“————”
这一刻,巫商极其优秀的大脑,翻涌出了过去整整十五年的过往。
十五年前。
幼小的他站在地板上,仰头看着青年脱掉湿漉漉的上衣。
「老师,你这里有个纹身诶,像一只眼睛。」
「不是纹身,是天生就有的东西。」
「老师不是失忆了么?为什么知道这是天生的东西?」
「唔……就是一种感觉,」
十年前。
稍微长开一些的孩童托着腮,看着裹着浴巾走出来的人。
「老师,你后腰那个眼睛,好像外面还要一个圈圈,只是颜色太淡了,几乎看不出来。」
「嗯?是么,我没注意——说了多少次,既然收养了你,就要叫我‘父亲’。」
「Emmmm,母~亲~」
「……臭小鬼。」
五年前。
第一次欢爱时,少年侧枕在男人的背上,洁白的手指滑过对方后腰的皮肤。
「哥·哥~你这里有一处纹身,和抛·弃·了·我的父·亲好像哦。是天生的么?」
「那种事,不太记得了。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洗掉好了。」
「唔,留着吧,挺好看的。」
“——————”
头好痛,嗓子像是被堵住,没有办法思考了,呼吸也变得好困难。
好难受。好想死。好想哭。
巫商无视双方激烈的交锋,也没管昭瑶没收住落在他身上的拳头,他不知从哪爆发出的一股力量,常年虚软无力的身体,直接将宁红尘掼在了地上!
“你不要命了?忽然闯进来干什么!”
“小商……?”
“巫先生,您想——喂!”
这些嘈杂的声音,巫商一律没听到,他只死死盯着那一块很淡很淡的红痕,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滚出,砸在了宁红尘的后背上。
‘是你么。’
很奇怪啊,巫商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感觉。悲伤也好,喜悦也罢,他统统都感觉不到。他只是木然地看着它,整个人像是被风带走飘飘荡荡,又像是深渊裂开一头栽下。
只有泪水不断地溢出,一颗,一颗,又一颗,落了下去。
‘是你么。’
意识到那些水滴是什么后,宁红尘背脊一僵,停止了挣扎。
巫商机械地按着宁红尘的后腰,纤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里的皮肤,恨不得搓烂似的,指腹上的茧子磨得对方生疼。
‘是你么。’
心跳得好快,头昏脑胀,天旋地转。他无意识地急促呼吸着,因为过份强烈的情感不断撞击着封闭已久的心墙,以至于让巫商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是你么是你么是你么是你么是你么——’
“——巫先生!停止呼吸!你过呼吸了!”
宁红尘忍无可忍,拧身把巫商反压在地上,然后伸手捂住他的口鼻,让傅白雪去拿纸袋来。
巫商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他,晶莹的泪水仍旧源源不断地顺着眼角往外淌,沾湿了他乌黑的鬓发。
“宁红尘。”
巫商用力掰开对方的手,面无表情地问——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再掩饰情绪了:“你到底是谁?”
-
巫商讨厌睡觉。
因为害怕做梦。
因为害怕梦醒。
-
下一话:标记我①
他狠狠扣住我的后脑,与我接了个吻。
是咸涩的、泪水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是连贯的,推荐BGM:福禄寿-超度我。
“父亲”这个伏笔初登场,在第二十七章 那个人②里。
现在看卷一很平淡,因为以阿宁的视角看整件事就是大写的迷惑,不过卷一快完了。
等到卷二写完,我等着你们哭着回来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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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阿弋在燕城投喂的鱼粮~
第44章 三十七、标记我①
三十七、标记我①
——我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巫商躺在地上,呼吸急促,鼻尖通红,明明已经快要背过气去,却还是要死死扣着我的手腕,固执问我到底是谁。
什么嘛……原来他真的喜欢我啊。
我不得不再一次承认,我并不擅长揣摩人心。尤其是那些正向的、善面的情感。
傅白雪就曾经三番五次地暗示过我,“你对人心的了解太少”,或者“你并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只是当时我以为他是纯粹的感慨,现在才明白话里的另一层深意。
在这段与傅白雪来往的时间里,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不存在什么互相试探,就迅速进入了老友的模式,默契地避开了我进入玉京春的目的、我以后的打算这类问题,只谈天说地,去听乐队现场,去吃吃喝喝。
现在想想,这大概是傅白雪的体贴,他将自身的情绪处理的太好了,只将“找到过去”这件事正面情绪呈现给我。
于是我真的就忘了,当我找到曾经和过去的联系时,也意味着,要背负起无力回应那份沉重的感情的罪过。
当我居高临下地望进巫商那双含泪的眼睛时,有种一脚狠狠踏空的失重感。
我很确定,自己的记忆是被完完全全地抹除了,没有可以找到的可能性。这也是我后期把重心放在“找到我的过往痕迹”,而不是“寻找回我的记忆”的原因。
可故人们大概并不期盼这样一个我回归。
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并不能实现他们的期待。他们渴望的那个“我”,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巫商在哭泣,我只能看着而已。
可明明我与他无法共鸣,为什么还会觉得,那样失落?
我记得偶尔傅白雪叹息般的语气:“彻底记不起来了啊……”
也记得昭瑶有点感慨的样子:“除了口味以外,你和我哥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每次提起过去,我都要强调那是“过去的我”,而不是“我”。因为在我心里,其实我们已经不能算同一个人了。
我要怎么回答巫商呢?我甚至连那个和他们相识的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路走来,已经换过太多身份了。“宁红尘”只是我为了潜入玉京春,用过的其中一个名字而已。
我垂下眼帘:“我是宁红尘。过去的一切……我已经不记得了,抱歉。”
巫商人很烂,我仍然很讨厌他。可他这一刻因为我,而无法掩饰的狼狈和痛苦,却值得我对他说一声“抱歉”。
“……”
听到我的话,巫商仍旧紧紧盯着我,在盈盈泪光的掩映下,是凶戾、压抑、贪婪的渴求眼神。那是兽类面对猎物时的眼神。
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割裂极了,明明情感上的他已经破碎成片,他的另一部分却叫嚣着进攻和占有。
我忍不住低喃:“……你也太扭曲了。”
巫商很突兀地笑了一声。
我无暇思考他用那解剖刀一般的视线看出了什么、又确认了什么,因为下一刻,他就狠狠扣住我的后脑,与我接了个有着泪水味道的吻。
我以前从未有过与人亲昵的经历,他的吻让我措手不及,下意识想要躲开,他另一只手却伸到我的背上,像是菟丝子攀爬上它依附的大树、又像是蛇缠绵地绞死自己的猎物那样,死死握住了我的后颈。
“啊!”腺体被摩擦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失声叫了出来。
他模糊地笑了下,趁机叩开了我的唇/关,在我想要推拒时,握住我后颈的手指灵活地刮了下某个地方,动作熟练至极。
“唔……嗯!”
比过电还要强力的感觉蹿上我的脊椎,我紧缩起肩膀,想直接从他身上下来,反正他现在看起来过呼吸已经好了的样子。
可巫商不肯放手,修长的双腿向上曲,就夹住了我的腰。随即旋身一拧,把我反压在地。
我的头被他重重磕在地上,头晕脑胀之际,他又一次吻住了我。
非常凶悍、贪婪、渴求的吻,让我觉得他想把我给吃了。
这么大的尺度,对我一个没有过经验的人来说,实在太超过了。
我费力地从凶残的菟丝子身下抽出一条手臂,捏住了他的后颈。这可不是像他一样的调/情手段,而是捏碎他颈椎的威胁。
可巫商顿都没顿一下,坦然地低下了头,吻得更深的同时,也直接把脆弱的脖颈暴露了出来。
……我到底下不了手了。
我真的无法下手,换做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暴打他的,但是……在看到他这种哭唧唧的样子后,我还怎么做得到!
所以只能很丢脸地被按在地上亲。
巫商这Omega到底是被迫禁欲了多久啊!我总感觉他想直接骑上来,也太饥/渴了吧,傅白雪和昭瑶还在呢!
耳边传来昭瑶惊愕的声音,大概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喂,等等,你们——”
视野完全被缠得死紧的巫商遮蔽,我只能向昭瑶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渴望他救我于水火之中。
“……呵。”在热切的拥/吻中,巫商发出了一个模糊的冷笑,然后直接把我伸出的手扯了回去,十指相扣按在了地上。
这混蛋又是在装!他的力气原来这么大!草!
“我说巫商你——傅白雪你拽我做什么——喂!他准备强了宁红尘啊!喂!傅白雪!”
一个东西砸了过来,是傅白雪刚才去找的纸袋。纸袋里的东西哗啦啦散出来,落在地上。
我余光一瞥,是一沓套套和一瓶油——大家都懂的那种油。
我:“。”
傅白雪你……?
这人不是喜欢我么?不是吧,真就这么佛啊大佬?这是个公认独占意识最强的Alpha啊!
好家伙,他是不是阳痿???
巫商又笑了一下,终于肯放开了我,声音沙哑:“碍事的家伙终于走了。”
我重重地喘了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俊秀的面容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淡粉色的唇凑到我的耳边,曼声道:“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简直痒到了我的心底去。
“……”我沉默了下,半推半就道,“这不好吧。”
我不喜欢巫商,但这和我馋他身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他人烂,但是他长得好啊!信息素的味道也很赞——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主动送上门要你睡,你睡不睡?
反正我肯定是要睡的。
哎,大概这就是男人这种生物的可悲之处吧。
巫商反倒愣了下,他用探究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东西。
我没忍住避开他的视线,没话找话说:“过去的事我可一点都不记得了,这样你也不介意么?”
“啊。”巫商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凉凉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什么意思?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巫商却轻轻巧巧转移了话题:“这不重要——”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然后瞟了我一眼,“就在这里还是去屋里?”
他将额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发红的眼角:“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
这个O,真的好饥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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