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跟我没关系,我只要我自己活的开心,但是你时常让我不开心,所以,我就会提起来。
珞玚……你能别这么不讲理么?
秦楚衣,我求求你别说不讲理之类的话。关于讲不讲理这件事,你忘了太多东西了吧。
秦楚衣知道珞玚说的那件事。
每个人生命中过去的日子里一定都会有他不愿意再提起的事情,秦楚衣和珞玚也是如此,她们所共同回避的那些,就是珞玚此时能得以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理由,也是秦楚衣希望没有发生过的。
秦楚衣再怎么云淡风轻却终究逃不过女人妒忌的本性,珞玚十五岁生辰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以白马帝的眼泪为始,一个嘈杂混沌的晚上改变了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当白马帝躺在床上默不作声任由御医诊脉的时候,怀风战战兢兢侍奉在旁,而秦楚衣冷漠的立在旁边的样子让白马帝动了火,说是让她带珞玚去歇就打发走了,正中了秦楚衣下怀。
珞玚感觉到了秦楚衣的怏怏,换做是谁想必都会不开心吧。秦楚衣待她其实真的很好,因为年纪差的并不多,谈不上视若己出,但也与亲姐姐无异。所以当秦楚衣说心中烦闷要小酌几杯的时候,珞玚自然陪在一边。
几年的朝夕相处,深宫之中的珞玚虽然并没有接触过多少人,但可能由于见惯了皇室厮杀和女人们悲戚的宿命,加上七公主的……言传身教,她是知道的,自己对秦楚衣有着些奇怪的情绪,也正是因为这奇怪模糊的东西,她才会对秦楚衣和怀风的事情格外的生气——亲眼所见却又因为要保护秦楚衣,只字不能提。
“这酒,是大婚那天我特地留了一坛放在院中的,是你父皇为我选的,正是我最喜欢的青梅酒,酒味儿淡的很,实打实的是果酒,你还小,酒量欠佳,就陪我喝这个吧。”那天的秦楚衣和之前有一点不一样,似乎是有意无意的勾引,平日里同样也是天天待在一起,但这天秦楚衣像是格外的轻浮了些许。
珞玚微皱了一下眉,但也很快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秦楚衣聊着:“七皇姐前两天私下里找你做什么?”珞玚是听说过七姐在江南不羁的生活的,再加上怀风和秦楚衣的事在先,难免会浮想联翩。
“其实也没什么,你父皇就你们两个公主,况且我与她年纪差不多,说些话罢了。”秦楚衣边说着边倒了酒,递给珞玚。“尝尝,好喝的话剩下的半坛留给你。”
“你也不是不知道七皇姐在江南的种种……所以,”珞玚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因为说道一半想起自己其实也是同样不轨,只不过七公主倒是不介意,而她,因为对面这个人特殊的身份,所以格外的不知所措。
秦楚衣看到珞玚满饮一杯之后眉开眼笑,说:“你很介意我和珞璃说过些什么吗?”
秦楚衣问的如此直接,称呼又如此亲昵,珞玚愣了一下,道:“是啊,可是你会告诉我么?”兴许是因为酒的缘故吧,珞玚觉得自己格外燥热,情绪也有几丝激动。
“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秦楚衣倒是笑得很纯情,附在珞玚耳边“你七皇姐告诉我,说珞玚这孩子少年老成,就算动了情也不会动手,所以她呀给我了些秦淮一带常被用到的小东西,你喝了以后感觉怎么样呢?”
珞玚瞪着眼睛,脑子里简直就是一团麻,自己的七姐,怎么能教秦楚衣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也的确是她的风格,她巴不得天下大乱,每次不但自己和后宫中的妃子剪不断理还乱,还时常让珞玚陪同,即便每年她在宫中待得时间本来就不长。
趁着珞玚脑子里跑着毛的这段功夫,秦楚衣已经吮着她的唇了,室内的火烧的很旺,加上那杯酒,还有长久以来的念想,珞玚根本没想要推开秦楚衣,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秦楚衣仗着珞玚浑浑噩噩,攻城掠地毫不手软,实践着七公主给她的那本小册子上的招式,珞玚从来没像这会儿这么,这么脆弱过,像是褪去了平日冷漠的外皮。
珞玚半夜打了个冷战就惊醒了,醒来才发现已经到了卯时,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腰酸背痛的直不起身,这才想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是确确实实的根本不是梦境。秦楚衣在身旁睡的很浅,珞玚要起身时就惊醒了她,她见珞玚一丝力气都没有,浅笑着趴在她身上,身上的被子也滑落了。珞玚伸手去给她盖了被子,却被顺势禁锢住了手,有点恼火的挣扎了几下便扭过脸去了。秦楚衣扳过她的脸就是深吻,珞玚的那只手自然而然的就抱住了她……
似乎就是那天之后,白马帝病重,二人日渐亲密,七公主看两人时常带着只有她们三人知道的笑,宫中的一切变得有意思了不少。
只是珞瑚,却像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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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请看微博,微博在首页点进去即是,微博名与笔名相同……啊……太羞耻了
第45章【五】
帝王之术,开国之时往往凭借胆识运气,守成之君则可能需要更厉害的手段,怀风治下的北禅能延续之前的盛世已经属于难能可贵,经过一场祸事后,他心中已经对自己更为了然了,那前朝留下的叛将不过是父亲预先送给自己的政绩,除此之外守稳江山十数年,已经实属不易了。
英王游历过昆仑时求仙问道得了一枚延年益寿的方子,而后在点苍山修筑宫殿,寄情于虚无飘渺的云峰雾霭多年,竟然真的不曾见有半分老态,俗尘中的婚姻嫁娶、父母子嗣也并未曾和他有过半点联系。
珞玚有一次和秦楚衣闹得十分不快,几个人几匹马从东都绝尘而去,直奔点苍山。她絮絮叨叨的诉说完愁情,方才想起问问三哥这些年为何就不念凡尘中的半点沙石。
英王笑了笑道,前朝一位名臣名为怀英,我和大哥都很喜欢他。大哥曾经也并不叫现在这个名字,我二人都本以为年少无聊深宫之中无以为乐,做很多事不过都只是一时兴起,直到后来我游历世间才发觉这天地都是大哥的竟是件如此让我开心的事。
珞玚心中一惊,险些没拿稳小小的茶盅。
英王看到了这小小的一念,也并没想转话题,继续道,大哥是父皇的第一个孩子,从小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险,虽在兄弟中并不出彩,父皇却也不忍心辜负他,一边暗地里命人给他想方设法治着娘胎里带着的隐疾,一边也着手安排着内内外外的大小事情。
即便不明说,洛阳也猜到那所谓天生的隐疾和后宫之中的女子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父皇一世什么都好,就是在一个情字上碰了壁,帝王家最应是无情。
听到这句话,珞玚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三哥,就被英王抬了抬手止住了后话。
英王今天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放下手也只自顾自的继续讲了。
父皇知道了我和大哥年少逾矩,起初是大为光火,后来便对我直言让我不要再想帝王之位,我当时不知大哥从小所受的那些苦楚,只是气他只追究我一个人,在外纵情了好几年,直到后来父皇身体变差,他才对我说知道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你也知道,大哥向来什么都憋不住会和父皇讲,我只是想不到这两件事竟然也不例外。
父皇最后的那段日子,应该过得很难熬吧。
你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很难熬了。
还好后来总算有楚衣陪他了。
你真以为后宫之中有他不知道的事吗?大哥什么都说不敢隐瞒是因为他从小就谨慎,知道后宫中的所有事都会被父皇所知。
那次长谈之后没多久怀风帝便从都城一路巡游到了英王那里,一住就是三个月不曾再回去,群臣议论纷纷,更何况怀风帝后宫之中没有美人,更没有子嗣,英王谋反的声音甚嚣尘上,流言四起。
那年我正好已经在江南一处定居下来,虽然已经不再做小吏,却也不愁生计,伴随着街坊流言终日无所事事,记述一些往日里认识的人经历的事情,期间这些朋友也曾来看过我,抑或者请我出游,我却舍不得所居的这方小镇,或者说害怕了往日所见,一一回绝了。
直到一日七公主大驾光临,我受宠若惊。
她与自己的侍卫长依然是往日那副样子,只是眼中多了深情,我竟不觉她们二人如此情长。
“闲话不说,我便开门见山了。”公主抓起一串桌子上的葡萄,又很嫌弃的撇了回去,从上面翻来覆去捉下一颗,剥开皮,喂到了满风嘴里。
我心中郁结,说好的开门见山闲话不说呢?顿了这么久是要吊我胃口吗?
“皇兄在英王那里,指名点姓要见你,和我走吧。”
“这……草民遵旨,不过我这随身的细软虽不多,还请公主略微耽误片刻。”
虽然不耐烦,她却也不复往日年少时那样,而是真的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我却故意收拾得很慢,虽然心知实际上并不需要如此仔细,毕竟去面圣,公主的随行人员一定会事无巨细。
我只是在想,皇帝为什么突然想起要见我。
皇帝,英王,英文,谋反……谋反?
想起民间最近的传言,我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相互连通了,果然,这样就说得通了。
一路上我惴惴不安,即便公主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心中全是事儿,尤其是好几次偶然听到她和满风将我和皇帝放在一起说道,而一见我,则是皱眉摇头。
其实也不过是英王谋反,还想拿我狸猫换太子,冒充皇帝给他们当傀儡,还不如直接反了自己当皇帝来的磊落,哼,何必对着我摇头晃脑,我本来就是猫,怎么充老虎。
一路上七公主根本不像以往游山玩水的样子,快马加鞭,恨不得把我绑在箭上直接射出去,我被颠地吃了就吐,形容枯槁,心情也几乎崩溃,再想想以后会经历的日子,则是更为丧气。再不情愿还终究是到了圣殿前,英王的行宫修得是真仙风,可惜这人就差了几分,没有道骨而全是反骨。
屋里很昏暗,自然光在里面射出袅袅烟气,我不知那是熏香还是什么,却也能觉得吸进去之后变得舒爽些,能冲淡屋里的血腥味儿,我却不知那血腥味儿从何而来。屋里有一张很大的矮榻,英王坐在正中,皇帝则依偎在他怀里,两个人都是脸色苍白,似乎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的样子。
这幅画面,是有些诡异的美感,但我却看的头皮发麻,白马帝生前生性风流,怎么就生出这些个奇奇怪怪的子女,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你走近些,让朕看看你。”皇帝的声音很是虚弱,又似乎有些……迷离?
我不敢怠慢,走上前去,却看见他对着我一丝诡笑,瞳色也不同于以往,至于具体哪里奇怪,我却又说不出来。英王伸出手做了个阻止我的手势,从一旁端起一碗血红色的汤药就往皇帝口中喂去,而后皇帝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他最近遭了大变故,有些神志不清,你听我讲便是,但要按我所说行事。”
我点了点头,好奇心已经战胜了一切。
“我大哥从小就在后宫中,经历了很多皇权争斗,虽然他本是无辜的,奈何旁人却都当他是块靶子。我从年少时便爱慕他,于是这些年来只顾四方寻找可以为他治病的房子,却都不得见效。后来听闻昆仑山乃是龙脉之祖,西王母一族又有长生的法子,去那里九死一生,死了十万兵卒方才辛苦得来一个长生不老的秘方。”
我心中大骇,世间竟然真的有这种事?
“可是没想到,我满心惊喜的把大哥盼来,按方子上讲的做了之后才发现这长生不老不但要以血续命,还再也见不得阳光。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受这种煎熬,于是也变成了这副样子,大哥身子本来就差,所以定力更不如我,刚才他险些就要扑你而去。”
听到这里我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奈何双脚根本动弹不得,原来已经被吓傻了,一国的皇帝和王爷竟然变成了妖怪。
“我二人自然不想加害于任何人,更不想让这事被百姓所知,外界传言我挟天子,恐怕会有人趁势起祸端,那样生灵涂炭,我二人就罪孽深重了。所以,希望你能在天下人面前演一场戏。”
怀风帝后来在史书上被称为一个承上启下的皇帝,史载他弥留于世的那段时间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禅位于倾世公主,自己出家于羌地,云游至梵国,许是得道,总之再未见表于任何书中。
实际上那不过是我代替他在皇宫里演了一出禅位的戏码,七公主讲授我种种礼仪时气的几乎晕厥,为了报复才加了后来那一出的剃度,她深知我对身体发肤十分爱惜,才会有这下三滥的招数。
禅位中有段皇帝独自在皇家宗庙中的过程,要陈情自己如何无能不得不退位让贤等等,总之那半个时辰我作为一个外人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念叨了几句英王告诉我的前因后果,便禁不住心中的好奇,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先帝留下的密旨。
密旨竟然是若国有大变,倾世公主可承继大统。
我不知道北禅皇室的诸人是否看过这道看起来似乎没被动过的密旨,如果没有的话,白马帝确实未卜先知了。
倾世公主登基后我终于又回到了家中,后来安心著述印制书册也算风光,至于之前想象中的享尽齐人之福儿孙满堂,却始终差了点,还好差得不多,兴许是命中没儿子吧,年纪大后便也不想这事儿了。
秦楚衣行将就木之际倾世帝曾带她南巡,特意路过我这里,我们虽然都是老眼昏花,彼此甚至听不懂彼此说什么,却还依旧相互问答着。同行的除了往日那些通过彼此认识到一起的故人们,还有两个面色苍白的俊俏年轻人,我们一群老人彻夜长谈那晚,我盯着其中一个道:“年轻人,你和我从前长的可真像啊,可惜我却没有个儿子,不然他一定同你一样俊朗。”那两个年轻人笑了笑不说话,我便也跟着傻笑。
他们离开的时候倾世帝留给我一粒丹药,说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我看秦楚衣老是老的很了却还活着,也就将信将疑的吃了,不过倾世要我把这些年来皇朝诸事都写下来,流传于后世,皇命难违啊,我虽然深知这件事呕心沥血,却打心底的想要做。
强弩之末的身体因为那粒药又撑了很久,直到秦楚衣和倾世帝在一天内接连薨逝,我才想起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七公主和满风了,却也没有听到她们去世的消息,上一次南巡时,那么多人都老了,她们俩却还是那么年轻。廷尉府点卯的声音,雨林卫操练的声音,还有烟柳巷和圣恩坊的样子,都在我脑海里清晰起来。
我想起我还小的时候,白马帝的帝都常年灯火辉煌,而我的故人们,全都在那盛世里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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