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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谷雨从豹艳儿的表情察觉出什么, 心顿时沉了下去。他留下小白蛇, 跟着豹艳儿走了。
走去村长家的路上很安静, 安静得气氛都带着明显的尴尬。
苏谷雨想解释两句，然而豹艳儿却比苏谷雨还要慌张。
她结结巴巴地说：“谷雨，雨哥，你，那个，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大家都不坏。就是吧，我们村里的很多，都太久不跟外面接触了。大家也是害怕，不想有危险。大家都只有一条命，没有谁是不怕死的。”
苏谷雨越听越糊涂，正想问些什么，然而刚转了一个弯，就瞧见前方挤挤攘攘地站了许多村民，少说也有上百个。相信村长家里还有一部分。
这是苏谷雨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村民。
联想到豹艳儿说的话，苏谷雨有些慌了。
村民看到苏谷雨，主动让出了一条路。看向苏谷雨的目光有打量，有害怕，还有好奇。
不止苏谷雨第一次看到这些村民，就是好多村民同样是第一次看到苏谷雨，觉得苏谷雨与白萝卜妖说的形象有极大出入。
由于这是关乎整个村的大事，除了几个不想牵扯因果的妖修魔修外，几乎所有村民都来了。
村长坐在正中央，左右两侧各摆了四张靠椅。分别左边坐着妖修代表，金凤凰妖金枝羽，狐诗酒，杜毒，水沐言。右边坐着魔修代表：血孤鸿，时阳秋，墨江年，苗左左。
其余的蓝沉武，夙星碎，苗右右，以及一些村民则是站在椅子后，表情难得的严肃。
苏谷雨被这三堂会审般的架势吓得更紧张了。他站在中央，手脚发麻，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当鸡大娘，那三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年迈老人从人群中走出，苏谷雨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老人他不认识，但其他几个都是因为某种误会曾骂过他的村民。
白萝卜妖最后出现。此时的白萝卜妖已经化成了人形，约莫十五岁的年纪，穿着务农的粗布衣裳，头发扎成发髻，用一根随手掰下来的树枝固定。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灰扑扑的，瞧着像个山里长大的野孩子。他一走出来就瞪着苏谷雨。
村长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但他向来与人为善，不会把事情做绝，尽可能给双方都留一些面子。
他温声道：“谷雨，你还年轻，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你当初回来，也只是想让父母落叶归根。我们村也不避讳什么，就趁这几天帮你把事情办了。等事情过去……我相信谷雨你能找到更好的去处。”
为了水曦村的安全，他们不会因为苏谷雨离开就放松警惕，会派妖跟苏谷雨两三年时间，确定苏谷雨没有害水曦村的心。
“村长，你要赶我走？”苏谷雨难以置信地问。
他以为村里不过是要他一个态度，让他道歉或解释，不想村人的态度比他所想的还要绝情。
村长没想到苏谷雨这般直白。他目光躲闪，表情尴尬，“我只是不想误了谷雨你的前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相信苏谷雨不是坏人，但他相信没用。他是村长，他要为村中居住的每一只妖魔负责。
苏谷雨无措地退后半步，环顾四周，想从村民的表情看出什么。
可惜村民们神情冷漠，眼里透出淡淡的恐惧。
苏谷雨心脏抽疼。他一夜未睡，就为了村民的安全，将魔修赶走，然而村民却恩将仇报，要驱逐他出村。
想起魔修，苏谷雨道：“村长，那魔修还没走，我不能现在就离开。至少，等我把魔修的事情解决了。我会术法，我能保护……”
苏谷雨还未说完，就被白萝卜妖打断，“你还有脸说魔修。若不是你，魔修怎会找到这里。”
“我没有。”苏谷雨连忙否认。
“我不管你有还是没有。”鸡大娘也憋不住了，扯着嗓子，指着苏谷雨说，“你这个想吃我儿子的坏人，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村长好心，哪容得下你这个外人。然而你没有感恩，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们。”
苏谷雨没见过这般含血喷人的，气不打一处来，“大娘，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村民了？”
村长害怕鸡大娘胡乱说话，给鸡大娘使眼色。
可鸡大娘怎么会听，她一把扯过身旁的小姑娘，说:“这小姑娘你见过吧？你居然想卖她妹妹。”
苏谷雨想说误会，但看到眼里带着委屈和怨愤的小姑娘，苏谷雨皱眉。鸡大娘把野山鸡当小儿子也就罢了。那三姐妹把一颗石头当妹妹，他有理都没处说去。
“参爷爷，他一把年纪了，你居然想要……”鸡大娘的衣服被小姑娘扯了扯，她连忙收住了口。
他们要把苏谷雨赶出村，自然不能泄露村民是妖的事情。
白萝卜妖接着说下去，“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村民的正常生活，你还把魔修引入村子，更是罪大恶极。我们饶你一命，已经是念在你与楚伯伯有几分关系，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苏谷雨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他以为这么久的付出，至少能焐热一些村民的心，却不想他只有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知道未来不会有改变，但他就是想捉住最后一点温暖。
苏谷雨看向墨江年，墨江年转开视线。墨期佑不在，躲在山里。夙星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似乎并不关心苏谷雨能不能留在村中。杜毒淡淡看了苏谷雨一眼，扯着袖子，没有开口。蓝沉武躲躲闪闪，察觉苏谷雨的视线后干脆缩进人群里。
最后是豹艳儿说了句话，“抱歉，谷雨。”
抱歉，却依然要赶他离开。苏谷雨抿唇，努力压住内心的不安，但还是点点头，“没关系。我明白。”
苏谷雨道：“我可以今天就搬到村子外，可是魔修还在村外面，我能不能在村外再留一段时间，等确认村子安全再离开？”
水曦村村民的做法的确让他心寒。但他不能不顾村民的安全，一走了之。更何况，水曦村确实收留过他一段时间，他还吃了不少水曦村的食物。他就当还这段时间的情义了。
“谷雨，是我们对不起你。”村长忍不住叹气。
他知道苏谷雨一定不解又莫名其妙，毕竟在苏谷雨眼里，阵法中的他们都是凡人。站在上仙的阵法中，服下药物的他们都与凡人无异，就是大乘期的修者踏入这法阵之中，都看不出他们的破绽。除非他们暴露妖族特征，露出尾巴，或是耳朵。
苏谷雨努力想扯一个笑容出来，可惜他笑不出。
一边道歉，一边将他赶出村，这事实在魔幻。
豹艳儿看到苏谷雨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
她站了出来，对大家说：“我们做个投票吧。谁愿意让苏谷雨留下来的就举手，怎么样？”
她知道很渺茫，可她希望苏谷雨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将苏谷雨赶走。
“艳儿姐，你疯了。他做的坏事还不够多？你居然赞成他留下？”白萝卜妖惊得双眼睁圆。
豹艳儿不理白萝卜妖，第一个举手，说：“我不认为苏谷雨会害我们村，我希望苏谷雨留下来。”
苏谷雨鼻子一酸。他很感动。
不管结果如何，豹艳儿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他便觉得没有交错豹艳儿这个朋友。
夙星碎又是一个哈欠，但他第二个举起手。
杜毒举了手。
墨江年，墨溪年也都举了。
“我不参与。”村长作为一村之长，他既不能赞成，也不能反对。
他必须永远处在公正状态。
人参爷爷也举了手。
“参爷爷，你这是做什么？你忘了这家伙怎么对你了吗？”白萝卜妖不敢相信人参爷爷居然会赞成苏谷雨留下来。直到现在，人参爷爷可都不敢在屋外乘凉。
人参爷爷慢悠悠地说，“老人家年纪大了，见不得这种场面。”
苏谷雨的确无意中把他从地里挖出来，可面对摔倒的他，苏谷雨主动上前搀扶他。虽然被他躲开了，但他感受到苏谷雨的真心。若非阵法限制，苏谷雨不至于闹出这般多的误会。
豹艳儿撞了撞水沐言的胳膊，坐在椅子上的水沐言举起手来。
夙星碎想让血孤鸿也表个态，毕竟血孤鸿平日没少吃苏谷雨做的食物。
血孤鸿没有举手的意思，夙星碎强行把血孤鸿的手捉起。血孤鸿看了夙星碎一眼，仍旧靠在椅子上，任由夙星碎捉着。要是夙星碎松手，血孤鸿的手便会放下。夙星碎只能一只手举着，另一只手捉着血孤鸿的手。
躲在人群里的蓝沉武悄悄举起一只手。
苗左左与苗右右对视一眼，都举起了手。
还有小仓娘以及她的孩子们。
村里的孤儿们。
有些村民本也不觉得苏谷雨是坏人，瞧见有这般多愿意相信苏谷雨的，也开始顺从内心举手。
一个一个手举起，就连站在屋外的村民也有举手的。
这般瞧着，竟然也有不少。
看到这么多人，苏谷雨心底的委屈顿时云散烟消。不管结果如何，他看到这般多人愿意他留下，他已经很满意了。
村长清点数量，最终抱歉地摇了摇头，“少了……六个。”
很微弱的差距，但这就是结果。
金凤凰妖看着自己的指甲，狐诗酒玩着自己的发梢，他们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外。不管他们举不举手，苏谷雨的结果都是不可被改变的。
“没关系。没关系。”苏谷雨这一次顺利露出了笑容，“很谢谢你们。我能接受这个结果，真的能接受。”
现在大家都以为村外的魔修是冲着他而来，可还是有这么多人愿意接受会给村子带来危险的他。
“我现在就回去，半个时辰内我会离开。还有请大家放心，我会把那魔修一同带出去，不会让村里的一草一木受损。”苏谷雨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苏谷雨将要远去的背影，躲在人群里的蓝沉武忍不住了。
“不是他的错。”蓝沉武大声地说，“那魔修是冲我而来的。”
站在蓝沉武身边的村民们听到后吓得纷纷移开，躲开蓝沉武，似乎这样就能躲过魔修的追杀。
“蓝沉武，你说的是真的？”村长皱眉。
“我不是蓝沉武，我是蓝沉武的双生兄弟。我叫蓝沉文。”蓝沉文抬起头，然而那张脸与蓝沉武一模一样。
不止苏谷雨，就是村中其他人，甚至村长都看不出差别。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谷雨：你不投我，不给你酒喝了（抢）
狐诗酒：时也命也，你命中注定要留在村里，投不投有什么区别（甩动狐狸尾巴，一脸高深莫测）
苏谷雨：？？？
小白蛇：他说你注定要嫁给我。
苏谷雨：……等你是个人再说这话。咱们生殖隔离。
小白蛇：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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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他可以留下来 蓝沉武对村长说了些什么？
“沉武, 这事可不能开玩笑。”村长不便在苏谷雨面前使用术法，此时的他也分不清蓝沉武说的是真还是假。
“我没开玩笑。”蓝沉文知道自己的话很难被人信服, 只有他们同时出现才能被证明，“我弟他在屋里，你们可以去找他。”
机灵的村民听到立刻跑到蓝沉武家敲门。
不一会儿，蓝沉武被找了过来。
当蓝沉文和蓝沉武站在一起时，在场的所有妖魔都惊住了。
就连苗左左和苗右右都难以置信。
她们曾以为她们姐妹俩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双生姐妹，不想世界上还有比她们更像的双生。
今日的蓝沉文为了装成蓝沉武的模样出门，刻意穿上了与蓝沉武一样的衣服，贴上胡茬。此时两人站一起，除了衣服磨损的位置有那么些不同，五官看不出差别。
村长很快镇定下来，说：“沉文是吧？既然你说魔修因你而来, 这事便由你来解决。”
“没问题。”蓝沉文点头, “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跟你一块去。”蓝沉武不放心自家兄弟。
蓝沉文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涉及村中的私事。苏谷雨不便在场。
“既然这事都是误会, 谷雨……”村长正想让苏谷雨回家, 就被白萝卜妖打断。
“就算魔修的事情是误会，但其他几件事能当作没发生吗？”白萝卜妖用言语煽动村里的其他妖魔, “我们在水曦村认认真真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作奸, 不犯科。这对我们来说是多么难的事情。”
魔修热衷于竞争, 骨子里都是杀戮和疯狂。妖修乃是各种妖兽经过雷劫脱胎换骨而成, 领地意识极强。灵植灵矿而成的妖修性格温顺, 可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没有危险的地域里。
苏谷雨一人的到来, 打破了他们之前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
“若他真是楚伯的孩子, 我倒也认了。毕竟我们水曦村受过楚伯的恩惠, 无论是因果还是情分，我们都该把恩情还给楚伯的后代。”白萝卜妖忽而指向苏谷雨，眼里是不甘，“可他一个外人，我不服。”
苏谷雨险些被气笑，“你这话我更不服。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我爹的孩子？你有证据吗？”
“你还有脸提证据？你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证据。”白萝卜妖没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
楚梦舟是妖，苏谷雨是纯人族。两者根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
面对四周的目光，苏谷雨皱眉。
他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村民的眼神，甚至是村长、豹艳儿等人的眼神，都在说他不可能是楚梦舟的孩子。
“不管你信不信，但楚梦舟就是我爹。”苏谷雨也气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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