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慌乱接过,他双手捧着这迷你的集市,生怕自己不小心手抖把它摔坏了,支支吾吾地问,“您……您什么时候把它弄过来的啊。”
“我们魔就喜欢把所有东西放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姿态懒散,满不在乎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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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高高挂着,阳光热烈,被阴气覆盖的天空也仿佛亮了些,叶辰搬了把椅子坐到前院,怀里抱着半个冰镇西瓜,旁边还站着个给魔王摇扇子的应桥,光看着就感觉很是惬意。
江逐水从外边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
叶辰知道江逐水不是什么带着记忆转生后,态度就直转急下,先前那点怜爱之心更是一点不剩,看江逐水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多看一眼都嫌烦,回到老张家叶辰就把人赶出去抓野兔了。
鬼地能种活蔬菜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更别说野兔了,叶辰是诚心刁难江逐水罢了。
江逐水:“我回来了。”
江逐水一进门叶辰就感觉到了,但他没有睁眼,等人走到身边才屈尊睁开一只眼睛,刚要嘲讽就看见男人手里居然真的拎着一只野兔!
小魔王脸色瞬间黑了,“你是天道亲爹啊!”
这地方也能抓到野兔?!居然还是纯黑的!
“我也没想到有。”江逐水赔笑。
他没敢说这兔子是自己撞上来的。
叶辰刁难不成反把自己气的不行,转头迁怒,“扇子怎么停了,继续扇!”
“……哦。”应桥苦不堪言,他已经摇了半小时了,手都要废了!但魔王发话,不容置疑!他只能苦逼地继续摇。他想说您二位有矛盾能不能不要殃及无辜的吃瓜群众啊,但最后还是闭了嘴。
应桥也不傻,通过这两天的相处,现在他已经回过味来了,魔王和江逐水之间应该有什么特殊联系,他猜测是前世有宿怨。
甭管他这位小舅舅此世是如何,紫气就证明他之前几世肯定当过皇帝,金光也能证明他有过大功德,再联想一番魔王的身份,乖乖哟,江逐水的金光说不定和魔王有关系嘞。说不定就是以身饲魔……
应桥还不知道自己真相了,还在脑补前世今生的大戏——他们家魔王心地善良,本不欲找转世的江逐水麻烦,却没想到转世的江逐水竟主动贴上来,于是新仇旧恨翻涌而起,虽然不能鲨可他,但好好磋磨磋磨也是不错的!一定是这样!
“你兴奋什么?”叶辰一脸阴沉唤醒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应桥,幼崽散出来的情绪真是吵死了。
应桥有些心虚:“没、没什么哈哈哈。”
叶辰也不在乎应桥在想什么没有追问,反而嫌弃道:“手动了,嘴不知道动?”
“啊?还、还说啊?”您要不直接问当事人算了,应桥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敢这么说,“刚说到哪来着……哦,他毕业后就办了个公司,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无与伦比的气运,我个人觉得,主要是气运,他总能抓住机会,成为最后的大赢家,公司也在这样的超强BUFF下,做大做强,走出国门,通往世界!”
应桥越说越来劲,直接把当事人也在现场的事情抛在脑后,言语中满是愤慨和不服,想来是积怨许久——
“同时和他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轻则受伤住院、重则额……重则家破人亡!”应桥掷地有声,从没想过居然能光明正大地摸黑江逐水,而且还没被雷劈!
他兴奋劲儿还没过,便乐极生悲来了个平地摔。
“明知和他作对没有好下场你还当面说。”叶辰看应桥的眼神一言难尽,“是不是傻。”
应桥:“……”
江逐水弯腰,应桥还以为小舅舅要扶自己,顿时感动不已,“您搭把手……”就行。
他感动还没完事,就看江逐水拿走他手里的扇子,应桥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逐水,似乎没想到一本正经的江逐水能干出这种事。
“地上凉,快点起来吧,别冻着了。”江逐水边说边给叶辰扇扇子,语气听起来很关心,实则连个眼神都没给应桥。
“道貌岸然。”叶辰冷笑一声。
应桥艰难爬起,在心中举双手双脚赞同魔王大人,虽说形容的不大准确,但意思到位了。
“想知道我的事还用问别人?”江逐水把手里的兔子放到叶辰怀里,低声说,“我比他清楚。”
叶辰嗤笑一声:“他可不会骗人。”
兔子到叶辰怀里挣扎了一下,很快就吓得不敢动弹了,抖都不敢抖一下,乖的像个毛绒玩具,叶辰的手顺着兔子的脊背往下摸,对着手感很是满意。
他又看向江逐水,恰好对上男人的眼睛,将他眼中的温情看得无比清楚,叶辰忽然觉得很荒诞,江逐水以前有过这种眼神?
形容一个人对小魔王来说太难了,他只能隐约记起人修形容江逐水无外乎什么皑皑白雪皎皎明月孤高漠然不染凡尘……反正是一堆酸了吧唧的形容词,叶辰无法理解,但总之,江逐水不该像现在这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叶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率先移开目光:“他刚刚和我说,你在凡世生活,感受人间烟火。”
应桥无语:大王,我说的是他这种大气运的人在世上活着对其他人不太友好,没有这么文艺。
“这样不好吗?”江逐水顺着小魔王的话问了一句。
“在人间可修不了你的道。”叶辰撇嘴,随即话锋一转,语调又带上了嘲讽,“差点忘了,你现在修不了道。”
毕竟是天赋极差江逐水。
他搓揉着怀里的黑兔子,一只手搭在兔子耳朵上,黑兔子忽然打了个喷嚏,打完喷嚏它才意识到自己在可怕的大魔王怀里,顿时吓得竖起了耳朵浑身僵硬。
叶辰觉得没趣,反手把兔子塞到江逐水怀里,兔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江逐水却说:“烤了吃?”
兔子:……
乖顺的黑兔子听见这话开始猛烈挣扎,不要吃我呀!我不能吃!
叶辰眼神一厉,拎起兔耳,神情不善:“这兔子能听懂人话。”
兔子抖啊抖,抖成了筛子,然后在魔王大人的注视下,凶猛地叽了一声,叶辰还以为它要干什么,没想到叽了一声之后,这兔子就直接化成了一张黄纸,怂的很。
叶辰一怔,黄纸落在地面,应桥将黄纸捡起捋平展开,“哇,画的很不错,栩栩如生富有灵气,和之前那两头驴子狗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话说,这地方为什么有黄纸啊?”他后知后觉问。
“蠢货。”叶辰翻了个白眼,他怀疑应桥脖子上的东西就是充当装饰品的!
“这的人都是用来祭祀我的!哪里的祭品死后还能安安稳稳自在逍遥地活着?!必是有人护着他们不被折磨!”
应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们现在要去干嘛?”
真是蠢死了!
叶辰:“当然是顺着这兔子找到那人严刑拷打!”
*
作者有话要说:
天赋极差江逐水(狗头)。
晚上还有一章。
第012章 祭魔 可以说是相当小心眼了。
破败的房子中,一名骨瘦形销的老人呕出一大口血,他双目无神,却自然拿起身旁的布擦掉血迹,随后又摸索着下床喝水。
“兔儿怎还没回来?”老者双眼毫无焦距地望着门口,门前的大狗感受到主人的视线,朝屋里叫了一声,它走到屋里,用脑袋蹭着主人的腿,希望主人回屋歇着。
“我下来走动走动,不累的。”
老者这般说着,大狗却偏要顶着老者坐回炕上。它是老者绘制出来的纸犬,能清晰感应到老者这些日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几乎是要油尽灯枯了。
老者蹒跚走到炕边,枯槁干瘦的手撑着炕慢慢坐下,大狗趴下身体,想让老者踩在自己身上,老者目不能视,听力也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差,大狗叫了好几声,老者才明白它的意思。
他没有踩狗,慢吞吞地爬上炕,满是皱纹的脸上染上几分灰败,“估计就是这几日了……”
他没头没脑地说着,大狗却忽然哀鸣一声,显然是听懂了,它跳到炕上趴到主人身边,眷恋地蹭了蹭主人。
老者摸着大狗的头,缓缓说道:“等我走了,就是你和兔儿保护村子了……莫成日守着我……咳咳……”
大狗灵动的狗狗眼露出人性的哀伤,呜咽着想要诉说什么。
它趴在主人身边陪着主人,却也时刻警惕着周围,它犬耳微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随后猛地站起,用身体挡住主人,朝外面“汪”了一声。
叶辰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只丑兮兮的土狗,然后才看见土狗后面的活人。
老者听见狗叫声不禁问道:“是兔儿回来了?”
大狗没有回应主人,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是警告和恐惧的表现。老者听出自家狗的恐惧,他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想明白在这地方旺财会怕什么。
旺财是他用纸扎术做出的狗,点灵过后,天生就是驱邪战阴的利器,它不惧阴邪鬼怪,反而会怕……活人!
乍然想通,他用空洞的眼睛望向门口,声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是人吗?”
老者的身体是真的快不行了,说完这句话又咳出了一口血,他捂住了嘴巴,鲜红的血液却是从指缝中落下。
应桥和叶枫被这鬼村搞得已经分不清人和鬼了,这会儿看见血才能确认老人是活人,赶忙上前想要帮助老人,大狗却也上前一步,凶猛地吼叫,不让二人靠近分毫。
叶枫慌忙:“老人家,我们是人。”
老者听见叶枫说话,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大狗的头,大狗这才不情不愿地后退将老者身体露出。它虽然退后了,眼睛却死盯着叶辰,尾巴也警惕地竖起,它在叶辰身上闻到了兔子的气息,可是兔子怎么这么久还没跳出来?肯定是这人把兔子抓走了!
叶辰见那土狗还在看自己,故意引动魔气,朝土狗阴森一笑。旺财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本能的恐惧和护主的信念在体内疯狂对抗,最后不受控制地朝叶辰叫了一嗓子,虽说叫声听起来有些虚,但它没有退后。
怎么跟只纸犬也能置气……真可爱。江逐水眼神闪动,心里忍不住想叶辰还和千年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忽然嗅到江逐水欲念的叶辰轻挑眉毛,虽然不知道江逐水为什么忽然抽风,但他还是不客气地将这缕欲念吃掉了。嗯,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
大狗撤开后叶枫才看清老者瘦弱不堪的身体,若说先前的女性念灵只是看着弱不禁风,那眼前的老者简直是行将就木,皮包骨没几两肉,呼吸都几乎看不见起伏。应桥爬上炕,手指轻轻搭在老人手腕上,被指下微弱的经脉惊到无法言语——脉息几近于无,全凭着一口气吊着,可能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
叶辰扫视四周,这房子实在破的让人没法落脚,比村子里那群鬼住的地方还要差劲,不过却将外面的浓郁阴气隔绝开来,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一番好找。
叶辰冷哼:“藏得倒挺深。”
他语气实在是倨傲,连应桥都觉得这样似乎不太礼貌,赶忙跑下来同魔王耳语两句,“您收着点,老人家年纪大了,可经不得刺激。”
“哪就年纪大了?”叶辰不屑,“八十几岁就叫年纪大了?本王活了几千岁也没见你有多尊敬。”
虽然嘴上这般说着,他倒也没继续对这老者咄咄逼人。
应桥:“……”这能一样吗!而且我还不够尊敬您吗!古代的奴才也就我这服务水平了吧。
“还不是你俩学艺不精,拿着兔子都找不到地方,居然要本王出手。”叶辰嗤笑。
方才他让叶枫和应桥用追踪术寻找兔子主人所在,刚开始还好好的,结果走到半路罗盘就开始在原地打转,像是被什么屏障挡住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接下来的路程。叶辰打眼一瞧就知道是阵法,然而知道归知道,他可不会破解阵法,所以就吩咐应桥赶紧把阵法解开,然而应桥和叶枫解了二十分钟连个头绪也没有,叶辰被这俩半吊子天师气的反手就把阵法炸了。
他其实不大愿意在这地方动魔功,此地毕竟是祭祀的源头,恶欲看见他本来就像是狗看见了骨头不要命地往他身上贴,动了魔功,就有更多恶欲闻着味往他身上靠,着实令人生厌。
可临到目的地进不去更心烦,两小只犹如废物,而江逐水则实实在在是个废物,带着三个废物的魔王大人只能委屈自己一下。
受了委屈,脾气当然会差,要不是刚吃到了甜点,他才懒得管这老头的死活。
老者听见叶辰的话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激动起来:“你们是循着兔儿找来的?咳咳……你们是外面的天师?是了是了,若不是天师怎能进到此地!”
老者双眼亮的惊人,简直不像个瞎子,他颤抖着坐起摸索着要下炕。
“老人家老人家,您别激动别激动,深呼吸深呼吸跟我吸气——呼气——诶,好~不错。”
应桥上前安抚因太过激动而呼吸急促的老人,老人大力握住他的手臂,枯槁如柴的手爆发出的力量竟让应桥挣脱不开。老人平复了好久也没能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凹陷的眼眶中流出两行热泪,“天师大人……天师大人……”
应桥被这声大人叫的心虚极了:“不敢当不敢当,您画的纸人还有外面的阵法可比我们厉害多了。”
老者身体忽然一僵,脸上浮出几分恐惧的神色,他忐忑地问:“那阵法,阵法破了么?”
“啊……”应桥有些尴尬,他还以为老人是在问责。外头的阵法看起来精妙绝乱,每一处都万分精巧,不说实际用处,就是拓下来当教材在玄门至少也是前三标准的阵法,这般优秀的阵法,结果就让他们家大王随意给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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