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珂舔着嘴唇,既八卦又兴奋地说:“哥,那就是姐夫了吧?好帅啊,哥你赚了啊!”
“别岔开话题。”沈宁冷冷道:“把你的行为逻辑和目的都陈述一遍,你最好能说的让我满意。”
赵珂满不在乎地把自己的身体瘫倒在椅子上,一副社会上小混混的样子。
“老头子没跟你讲啊?我想退学打游戏。”
沈宁眼神不动,继续问:“什么游戏?”
赵珂不情不愿,眼神中却露出几分害羞地说:
“我想去打电竞。”
作为一个跟二次元颇有联系的现代少年,沈宁自然知道现下很多年轻人对职业电竞很有兴趣,他也遇到过一些从事相关工作的。
对比两位老人,他的态度明显轻松很多。
“你想去打电竞?”
赵珂坚定地点头:“我想!”
他一谈起这件事眼神都有光了,侃侃而谈:“海城3月份会大规模招青训生,只要当上青训生,就能拿3000块工资,还包吃包住。我白天在外面打工,晚上去网吧和几个朋友一起训练,只要坚持到三月份就好了。”
沈宁看他这副两眼发光的样子心里就有点软,努力使自己强硬道:
“你打电竞为什么要从家里逃出来?”
赵珂还一副我也很委屈的样子:“我跟他们说了,讲不通,他们反正不会懂,就会叫我回去读书,我那破学校有什么好读的?反正我一心要走这条路了。”
一般上了年纪的老人是很难理解这种事的,少年人为理想孤注一掷这种事他也不好评价,毕竟现实不是小说,大部分人撞得头破血流还不一定有条路走。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赵珂一听这话就又瘫了回去,好似手指头很好玩地扳着手指说:
“找你干嘛,你自己不也是寄人篱下。”
他们两个过年前联系过一会,确定了彼此都不会回沈大康那个住处的意愿,赵珂说要回外公外婆家,而沈宁只说了留在学校。
但赵珂这样敏锐的心思,估计是想到他会到他那个“老板”的家里,指不定还给他想出了一系列极其不可描述的故事情节。
这方面姑且不谈,听到这话沈宁心情还挺复杂的。
很久之前就说过,他对这个弟弟并不感到讨厌。错的是人渣爹,而小说对母亲几乎没有描写(可能是没翻到),但看弟弟对他的态度,至少人家应该没跟着人渣爹一起欺负他。
小说里你可以无视一个不影响剧情的隐形人,但现实不能不管,毕竟不能弃养未成年吧。而且人家只向他要了每个月一千的生活费,每个月一千啊,他高中的时候随便买双鞋子都要上千了!
沈宁将心比心,又觉得眼前的少年也没那么混了。
他道:“万一你不中呢?没人要你呢?”
“这个我们也想过了,我们几个人技术都不错,当不了职业选手就去当组一个游戏工作室。当代练,卖装备,直播,都可以挣钱,至少不会比那学校出来搬砖差,啊,我当然不是说真的搬砖,人搬砖挣得多多了。”
一说起打游戏,他还真的还有劲头,似乎也很有规划的样子。
沈宁没办法去劝他改变念头,因为非要说起来,他自己在网上接单画画什么的,在正经老一辈眼里也算是“不务正业”了。(但是挣的真的很多)
怀揣着复杂心虚,沈宁道:“你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
“......行吧,我也没立场劝说你,但你必须打电话给你外公外婆,他们非常担心你。”
“我跟你一起说,就算说服不了他们,至少让他们安心。”
“行。”赵珂在他看起来接受自己的说法时就高兴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他外公外婆果然还是不能接受,但比起不知道外孙去哪了,是不是被人骗进传销组织了,知道至少还有人看着他,总归放心不少。挂断电话,这两个彼此陌生的兄弟安静地喝了两口水。弟弟突然出声道:
“你不是他吧?”
沈宁夹菜的手颤了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他放下筷子,说道:
“是。”
被亲近的人看出来是避无可避的,现在这个点被揭露他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事情虽非他本意,但不管怎么说,占据他人身体总觉得虚虚的,好像随时都处在做坏事可能被人发现的心慌中。
这一刻,却是尘埃落定。
赵珂却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就说,他不是你这样的,大学就算能改变一个人也不至于改得这么快,他那个人责任感很强的,绝对要问东问西问一堆话才肯勉强让我去打游戏,临了还会再三保证会看好我。”
沈宁:“......”
赵珂低头拨着碗筷,过了会又说:“他去哪了啊?”
“我不知道。”想了想,他又道:“可能和我互换身体了?”
少年人就是好奇心强,这会也不难过了,睁大眼睛问: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啊?是异世界么?”
“不,我是出了车祸,一觉醒来就这样了。”沈宁面无表情地唬他。
“灵魂转换?那也不错。”
赵珂仔细品味了下,觉得也还行。这种事跟这个年纪的中二病患者根本说不清楚,不过:
“你不介意我抢走你哥的身体么?”
赵珂嗤笑了一声,轻浮地说:“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这事是你能控制的么?你要是□□我就去举报你,但你也不是。”
他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语气淡淡地说:“我哥这破日子我是知道的,从小被老头子打,上学没钱差点读不了大学,酒吧打工,钱都还要给老头子还债,这就算了,最后竟然沦落到卖屁股的下场,有哪个人会想不开想要占据他的生活啊,外面的有钱人不香么?”
他顿了下,似乎在平复心情,过了会他又道:“你那边的生活怎么样?”
沈宁:“挺好的吧,有车有房父母双亡。”除了身体差了点没有别的问题,现在身体差这个buff也跟着转移到这具身体上了,现在那个世界的“沈宁”已经完美无缺!
赵珂:“......”
沈宁瞅了他一眼:“你想去看他?”
赵珂立刻摆摆手:“算了,他都转世投胎了我还去烦着他干嘛,又不是真兄弟。”
他虽然是这样的语气,但明显是在怀念他哥,沈宁不方便开口,房间里沉默了一会,空气微微堵塞。直到少年再次开口:
“哎,我看到你那个老板了?好帅的啊,跟我想的中年大叔完全不一样。”
他挤眉弄眼:“你赚了啊!”
沈宁淡定地喝水,老实说,他也是这么想的。
谢寅是陪着沈宁一起来的,不过他很有自觉,在两兄弟说话的时候就出去了,直到下了楼沈宁再次呼叫他,他才出现。
二月徐徐的风中,他穿着一件深棕色大衣向沈宁走来。
不一会,就近至眼前:“说完话了?”
“说完了。”沈宁吸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谢先生。”
两个人很快上了车,沈宁脑中不断浮现少年离开时的表情,他虽然嘴上说了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难受的吧。都难受的连“灵魂转换”这么大的灵异事件都不追问了,可见是打击很大。
他不由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如果他知道我不是“沈宁”,他会怎么想呢。
虽然从谢寅角度,一开始陪着他的就是自己这个“沈宁”,但作为穿书者的自己,毕竟抢走了谢寅未来的伴侣,对他并不公平。
他正漫无边际地想着,谢寅忽然开口:
“为什么突然低落?”
“啊?”这......
“呃,因为,我欠了谢先生。”
“谢先生对我很好,我......”沈宁思考了好多方案,最终只能道:
“我会用身体补偿你的。”
谢寅:“......”
*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解决一下弟弟,弟弟加油。
接下去这两个人的小秘密,是先揭开哪一个呢
第62章 收藏家
这之后, 一切回归正常,谢寅在初七那天正式上班, 他出门前,作为“小娇妻”,沈宁还送他到家门口。
而沈宁那边,年后各种社交如雨后春笋般冒了起来,沈宁的场合,则是有几个油画相关的茶话会之类的来邀请他。他是注定做不成那种八面玲珑,讨人喜欢的画家了,大多回绝了。而两天前的一个来自秦夫人的邀请,他却是不得不接受。
在艺术界,不只是艺术家本身的成就会影响艺术品价值,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因素, 那就是收藏家。
一位重量级收藏家, 在某个艺术领域对收藏品有极其刁钻又丰富的见解,如果他收藏了某位艺术家的作品, 那么一段时间内这位艺术家必定身价大涨, 我们不去提他本身是否能扛得起这个荣誉,但至少在声名上是有显著帮助的。
维克多.加德是油画界著名的收藏家, 他本身是中法混血,其祖母似乎也有中国血统, 与国内的油画艺术家来往甚密, 同时也是秦夫人多年的好朋友。维克多本人并不喜好浮夸吹捧一套, 加上讲话刁钻刻薄, 属于比较“独”的那种人, 他这一次来国内, 秦夫人特意为他举办了一个家庭式小型聚会, 只叫了一些行业内的朋友。
沈宁本来是不够格被邀请去这个聚会的,但大概率是看在谢寅的面子上,秦夫人还是盛情邀请了他。此外,她还邀请了李昌雅,陈苍南等人,本着去开开眼界的目的,沈宁接受了邀请。
那天是正月十三,风和日丽,阳光晴朗,沈宁坐在秦夫人家的院子里,喝着奶茶,晒着太阳。
不多时,李昌雅走了进来,也没进屋子,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
沈宁忍不住舒服地打了个哈欠,问他:“喝奶茶还是咖啡?”
李昌雅:“这里有咖啡?”
沈宁:“屋里有啊。”
“不喝了。”李昌雅说道:“最近有画画么?”
“有是有,不过都是练笔。”
“什么时候去你家看看。”
沈宁看着他疑惑道:“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请我邀请你去我家的么?”
李昌雅沉默着不说话了。
一个男声从后面哈哈笑着靠近:“李昌雅怎么会求你,你就大发慈悲地请他去你家吧。”
沈宁脸色暖了暖,陈苍南跟李昌雅一样不经邀请,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他还比李昌雅多一道程序,他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热奶茶。
“呜,这奶茶甜中带涩,苦中有香,红茶香味好浓啊。”
“秦夫人珍藏的红茶。”
两个人互相道了寒暄,聊起来这两个月的见闻。画家,艺术家,这几个字听起来很有上流社会的味道,仿佛耳边就萦绕着圆舞曲和充满着上流人士发音的高谈阔论,但在场的几个人偏偏都是最厌恶毫无意义的社交的人,一个比一个会躲,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年末年初抢红包时才会出现的资深潜水员。
“维克多来也不知道要干嘛,他上次来是三年多前了,这三年国内又没有特别出名的新人,他是出了名的同一个画家只收一副作品的,难不成把谁的卖了,准备重新去弄一幅?”
“祝东来去年有一副新的作品流入市场,不过很快就被买走了,没有听说哪里还有他的新作。”
“吴硕丰倒是最近出了作品,只不过他是捐赠给了榕城艺术馆,纪念当地老百姓抗灾时的英勇表现,短期不会流入市场。”
“说起来,李昌雅,说起来他也没收过你的画,不会是想收你的吧?”
李昌雅冷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呢?”
“我这种乡土作品一看就不是他的口味,我这在国内都饱受争议着别说外国人了......”
沈宁伸长了脖子听着两个人进行各种猜测,他领口上方的皮肤被晒得微微发红,整个人都懒洋洋地说:
“也不用想这么多,说不定他就是想吃地道中国菜了才过来的。”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下,最终陈苍南说道:“我不得不说,这很有可能。”
“......”
他们来的早,但聊了一会后,秦夫人也带着人来了,好几个人油画界的老前辈,包括吴硕丰,齐康桥都在。秦夫人身边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一张典型的西欧脸,但五官略略温和,的确也融合了中国的温婉神韵。
沈宁他们坐的地方距离别墅之间的过道并不近,艺术界虽然也分资历,但相对来说较为宽松,几个人只是站了起来,却没有迎上去。沈宁目光在笑的温和的吴硕丰脸上扫过,看到他似乎还是很硬朗的样子,心里不觉安心。
陈苍南摆摆手:“走吧走吧我们也进去了,还是有点冷。”
三个人虽然走近,却也没有靠得很近,缩在一个沙发上看秦夫人言笑晏晏地招待维克多,还有几位老前辈。维克多跟他们也是几十年得交情了,不谈生意谈谈彼此的生活也能喝足一下午的茶。
忽然之间,维克多说道:
“要说这两年,也就一个李昌雅画的画能看,但也仅限于能看,距离拿得出手还远远不够。”
“......”
沈宁和陈苍南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撇开视线,一个喝水一个饮奶茶,总之就是眼观鼻鼻观心,从心看热闹。
李昌雅果不其然站了起来。
“我的画只能看,不够拿得出手?”
维克多浅褐色的瞳孔朝向他,不怎么在意地“啊”了一声,说道:
“你也在啊。”
“我的画不够拿得出手?哪里不够?”
他冷着一张脸走过去,秦夫人站起来看看他,又看看维克多,一副想调节又不知道怎么调节的样子,其他几个老头子都乐呵呵地看着,一点都不感到紧张。
维克多那张保养得很有绅士风度的脸露出一个刻薄的表情,说道:
“每一个在油画史上留下名字的大师都是有他独特的技法和突破的,如提香的笔触和色彩,马奈的大胆用色,莫奈的光影,伦勃朗的光,安格尔对美和自然的追求。而你只是跟随着前者们的步伐,不断地重复他们的创造过程,我已经有了这些人的画,为什么还需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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