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庇奴已死,道士为财没了性命,洪德昌贪财也送了命,但盛逢觉得这件事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尸庇奴为什么要叛逃,为什么要偷取沈晏的腰刀,以及他为什么偏要去找楚晓帮助自己在人间作祟,仅仅是因为洪德昌恰好起了十九棺,楚晓想要报仇吗?
盛逢的思绪又开始乱了起来,他问道:“为什么尸庇奴要盗走你的腰刀?原因你能猜出来吗?”
沈晏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偷,但是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这把刀来历的人。”
“什么来历?”
沈晏深吸了一口气:“反正刀也丢了,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他望向空空荡荡的大殿,“这把刀是我用自己的两根肋骨做成的,但是我记不得我是怎么从尸体上将那两根肋骨拆下来的,从我失忆,就一直带着它们。”
“我没当鬼王之前就认识尸庇奴了,他从前一直很照顾我,像是大哥,后来我带人屠戮希夷境,成鬼王,他是我的左膀右臂。”
沈晏说的很慢,仿佛在回忆几百年前的血腥杀戮。
兵戈。铁弩。血红的天际。
直到有人提着鬼王的头颅,撕碎了他的身体,一切才总算归于宁静。
“直到有一次,他提议让我吞并一百里远的奴骨境,被我拒绝后,他开始自己琢磨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慢慢成了不能见光的怪人,我们之间的隔阂也变得越来越大。”
“你生前的事,也都是他告诉你的?”盛逢问道。
沈晏点头,手里拎着酒微微晃悠着:“他被希夷境驱逐后才遇上我,说什么生前认识我父母。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看我会一点武功故意哄骗我帮他杀进希夷境报仇。”
“除了一个名字,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盛逢见过的鬼不算少,对生前种种怀着满腔恨意的算多数,对生前种种不再留恋的也早已转世投胎,可像沈晏这样,滞留人间多年不知为何的,他还头一次见。
“那……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去轮回吗?”盛逢坐直了身体。
希夷境没有蝉鸣和鸟雀,殿内殿外都是一片死气沉沉,这个话题令气氛更加压抑了几分。
沈晏沉默了许久,最终抬眼看着盛逢,扯起一抹惨淡的笑,说:“如果可以,又有哪只鬼会不想轮回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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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14章 希夷四
两人对坐沉默到深夜,沈晏随便寻了个由头上阁楼吹风去了。
大量的信息涌入使得盛逢有点失眠,他默默思考着,直到天蒙蒙亮,沈晏从阁楼上下来喊他回国安,盛逢这才如梦初醒。
两人一路无话地穿过浓雾,回到人世。
蜉蝣女咬着一根棒棒糖早早地矗立在国安门前等候盛逢,如今的她仿佛年岁又小了点,沈晏皱着眉头打量了她一眼,咦了一声:“这小丫头怎么越长越矮呀?”
果不其然,蜉蝣女一个眼刀甩过去,沈晏不接招,抬头望天。
“盛哥,我们可以去抓捕贺滨了,他项链里的东西我看清了。”蜉蝣女现在的身高只到盛逢的腰部,她拉了拉盛逢的袖子。
“我看到里面装的,是只鬼婴。”
鬼婴,被世人遗忘在角落的极凶之物,女鬼发疯或许能排山倒海,鬼婴作恶就是祸乱一方。
抓捕贺滨的时候,他死不认账。
盛逢也并没有想把鬼婴放出来逼他招供的意思,毕竟是青天白日,凭空放出来这样的凶物,对生人魂灵都不好。
贺滨被押往国安,在云海大学的校园内激起了千层巨浪,网站上也是众说纷纭,不过这些都不归盛逢管,他只拿证据抓人,其余都交给善后科料理。
审讯室内,楚晓低头沉默着,与黑暗逐渐融为一体,她将黑暗作为自己的保护伞,仿佛在黑暗中就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你被偷走的东西,我们给你找回来了。”盛逢话音刚落,楚晓猛的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盛逢掏出那枚打磨精细的玉葫芦挂坠,念了句最为普通的咒,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审讯室。
楚晓眼圈红了,她的面目不再像从前狰狞可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从那张桌子后站起身,困住她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然而锁链猛的一紧,她再不能挪动半分。
盛逢两只手托着鬼婴,将他稳稳地送进母亲的怀抱,在接触到楚晓的那一刹那,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乖巧地蜷缩身体,身上的黑气也消散了大半。
“洪德昌起了十九棺,你为了恐吓他,在学校搞出各种各样的灵异事件,不料适得其反,他请来了道士做法。那名道士为了一己私欲,偷走了你的孩子回去捂小鬼,你恨意冲天,又受尸庇奴撺掇,附身了一名无辜的学生,以她的离奇吊死来向洪德昌示威,而后尸庇奴用你的怒火来驱策你,殊不知你的孩子早就在尸庇奴手里了。”
盛逢顿了顿,继续说:“你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吧?”
楚晓这次没有选择沉默,她的样子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凶神恶煞,眼波流转,想必生前也是个漂亮姑娘。
“我和那十八个女孩都是一次生祭的祭品,我在棺材里将孩子生出来,但还是逃不过被闷死的命运。后来得到和尚超度,本来等到明年我们就要去轮回了,洪德昌却让安息了这么长时间的我们,重见天日。”
楚晓已经泪流满面,盛逢本想递给她一张纸巾,却突然发现楚晓此时已经触不到自己了。
执念已去,魂灵即散。
“尸庇奴为什么会找你?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充满恨意的鬼,他为什么要找你?”盛逢有点焦急地问。
楚晓摇着头:“我不知道,但他好像一直对这块玉很感兴趣。”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布满血丝的玉。
这枚玉做工相当粗糙,整块玉就剩下三分之二的大小,大概是被剧烈的摔打过,以至于另外的三分之一不知去向,玉上密密麻麻布满血丝,像是被血浸泡过一般。
盛逢看见这玉的品相,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你这玉是从哪儿来的?”
楚晓想了想,说:“我小时候无意中捡到的,藏在很深的土里,我娘说玉值钱叫我一直带在身上,我是孟凉本地人,住在竹笼坡,以前那里还不叫竹笼坡,叫死人坡,这玉就是我从死人坡里挖出来的。”
“死人坡?竹笼坡之前死过人?”盛逢拿着玉翻来覆去地看,觉得此物阴气极重,入手总透着一股寒意。
楚晓说:“大概是死过的吧,听老人说古时候是片乱坟岗,被王处死的人都推到那里去埋,后来人死的多了就堆成了小丘,时间一长里面的骸骨也已经没有了。”
盛逢之后没再多问了。
一朵花随风飞进审讯室里,落在楚晓的鬓边,她俊俏的容颜被映得无比温柔,绽放的花朵停了须臾,一阵风吹过,它没了支撑,滑落在地上。
白铃铛推门进来,就见盛逢独自站在空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她扬了扬手里的办案记录,说:“这个怎么写?”
这案子里的弯弯绕绕盛逢足足写了三页纸才把事情交代清楚,写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在天南地北的逼供下,贺滨很快承认了自己用血养小鬼,用歪门邪道获得奖项的事实。
十九棺案,这才终于落下帷幕。
盛逢办公室熄灯时,沈晏正靠在窗框旁边思考人生。
“你觉得下面会允许让楚晓轮回吗?”盛逢走到窗前,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叼在嘴里,点点火光在夜里显得倒是有那么一丝耀眼。
沈晏毫不在意道:“会让她轮回的,毕竟也是被人拿着当枪使,不过肯定是要再等些日子,近几年是不大可能了。”
盛逢歪头瞧着他,抬起胳膊怼了沈晏一下,笑着说:“你也有严肃的时候啊,这次误杀尸庇奴,罪过可大了去了,害得我们丢了好多信息,你和地府怎么协商的呀?”
“进驻国安七组。”沈晏撇着嘴,一脸不愿意,说话跟背课文似的,“免费协助你,唯……”
盛逢其实早就收到白无常的传话了,他就是存心想逗逗这只狂妄自大的鬼。
“唯什么?唯什么来着,没听清,你大点声。”盛逢把手搁在耳朵后面,装作听不见。
沈晏看见盛逢那做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咬牙切齿地说:“唯……唯你盛组长马首是瞻。”
“哦,还有呢?”盛逢一脸的贱嗖嗖。
沈晏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样能压住怒火:“盛组长说的什么都是对的,盛组长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如果盛组长做的不对,请参见上一条。”
盛逢终于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笑得合不拢嘴,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然而他忘了自己嘴里还叼着烟,连呛了好几声。
沈晏连忙帮他拍了拍,说道:“有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
“咳……什么事啊?”盛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我建议你,还是搬出去住吧,国安给你的工资不是也不低吗?随便哪里买栋房子,我还能帮你看看风水。”沈晏故作轻松地说。
盛逢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他狠狠吸了口烟,将烟屁股扔进按在窗台上:“不想搬。”
“你在那样的屋子里真的睡得好吗?你为了省钱大可不必要这么做。”沈晏觉得这人真是出了奇的固执,明明是国安七组的组长还这么恪守成规,丝毫不让自己舒服一点。
盛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搬不搬房子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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