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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东西(玄幻灵异)——余河不喜

时间:2022-01-29 09:16:38  作者:余河不喜
 
石壁明显能看出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在白雾的尽头,有一扇五丈多高的铜门,铜门被铁索环绕,锁链死死地卡住,狰狞恶鬼面孔被细细雕刻在门上,骇人的裂缝遍布整扇铜门,这是个禁忌之地。
 
盛逢用力捂住自己的双耳,想方设法顶着那千万人的哀嚎触碰到那扇门,却在指尖碰到的瞬间无法抑制地吐出一口鲜血。
 
苏景然就在他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见状赶紧走上前搀扶,却被盛逢不留情地推开,只见他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说道:“让你的人全部退出去,好吵。”
 
盛逢不指望苏景然能按照他说的去做,但他只盼望这里不要有太多耳目,否则情况就会变得很糟糕。
 
如盛逢所愿,苏景然撤出了大部分奴骨境的奴隶,只留了邵华容一个人在坑底,邵华容恶狠狠道:“你不要企图做什么小动作,陛下相信你,我可不信你有这么好心帮我们完成大业。”
 
盛逢没有反驳,则是带着笑容缓缓靠近他,嘴角还挂着一丝残存的鲜血,下一刻就听见极其响亮的一巴掌,这巴掌落在邵华容脸上,连他自己都被盛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你喜欢苏景然,与我没半点关系,这一巴掌是我还给你的,如果有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了。”盛逢语气冷得几乎要同这彻骨的坑底融为一体。
 
邵华容仍旧处于极大的震惊之中,殊不知从盛逢宽大的袖子里早已悄悄爬出来一只硬壳甲虫,甲虫支棱着两只触角迅速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爬动,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做完这一切,盛逢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面对那扇铜门,淡淡地抬起两只手在半空中结了个无比复杂的印,雾蓝的光芒只用了一炷香便充斥坑底。
 
映照着赤红飘浮的纹路似乎比刚才更加明亮了些,它们像是从石壁里浮出来一般,一个个咒语飘荡在空中,伴随着雾蓝的光,场面十分绚丽。
 
邵华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强悍的力量,这一幕让他不得不向盛逢低头,承认面前这人确实足够人仰视以待。
 
……
 
“我们组长是不会干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的!”
 
在充斥着压抑的希夷境,纸嫁娘一边压抑着自己内心恐惧的颤抖,一边还在为忽然倒戈的盛逢辩解。
 
时隔一周,国安终于得到了失踪已久的盛逢的消息,然而同他一起出现的却不是多么令人欣喜的消息,为此白无常只能寻求鬼王的帮助,他深知事有蹊跷,可对于具体情况仍处于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
 
“本座也不愿相信,可这就是事实。”沈晏漫不经心地托起案上的茶盏,轻轻吹了两口。
 
谢必安端坐在殿下,身边不远处坐着天南地北,谢必安淡淡品着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盛组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不知鬼王是否知晓其中缘由?”谢必安开口问道。
 
沈晏这种丝毫不在意的态度,仿佛在无声之中告诉所有人自己与盛逢已经划清了界线,他瞧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本座前几日正忙着大婚,得知盛逢与苏景然为伍也不比你们早,本座又怎会知晓什么缘由?”
 
听沈晏说完这一番话,谢必安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颇为复杂地望着这位依旧高高在上的鬼王,他实在有些搞不清楚这只阴晴不定的鬼在和盛逢闹什么幺蛾子,沈晏和沈祝遥那点事儿他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生出嫌隙?
 
“我也不相信。”天南地北摇了摇头,“黄组长是因奴骨鬼王而死,以组长的秉性,根本不可能选择和奴骨鬼王合作。”
 
沈晏面色显得有些阴冷,气氛瞬间就被冻得凝固了:“这里是希夷境,不是你们国安,不是人间,更不是地府,本座迟早会向苏景然下战帖,不论盛逢站在哪一边,本座与苏景然的私人恩怨必定会做个了结,至于国安……”
 
他抬眼颇有深意地看了天南地北一眼:“怕是你们这些可怜虫还没摸到苏景然的衣角就被他碾成粉了,所以听本座一句劝,乖乖待在国安,别来淌这趟浑水。”
 
纸嫁娘从沈晏的话语中听出了驱逐和不善的意味,天南地北默默对上沈晏的目光,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暗示,道:“我们回去。”
 
纸嫁娘有些畏惧这过于空荡冰冷的大殿,梁柱上雕刻着惟妙惟肖的狰狞鬼面让她觉得背后发凉,所以当天南地北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她将内心储备的一大堆脏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
 
谢必安仍是不动声色地端坐喝茶,直到敞开的殿门再次关闭,发出沉重的一声巨响,一盏茶刚刚好被他饮完。
 
谢必安笑着冲坐于最上首的沈晏微微扬杯:“鬼王殿下,还能再添一杯茶吗?”
 
沈晏斜了他一眼,长袖一挥,自顾自去了后殿。
 
悠长的宫殿走廊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林立左右,华丽的长袍拖在身后,沈晏背对着谢必安负手走在前头,那慵懒的姿态似乎丝毫不把即将到来的战争放在眼里。
 
“殿下,您应该劝阻国师大人这么做的。”谢必安停下步子,语气严肃,“事关龙蛟坑,一旦行差踏错,必当万劫不复。”
 
沈晏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平静的湖面:“上次人间的暴乱证明苏景然已经掌握了罗生法的雏形,又有龙蛟坑和无定骨的加持,盛逢说的对,若不及时阻止,人间会变成炼狱,地府会被屠戮,鬼境将不复存在,兄长是破局关键,本座没有理由劝阻。”
 
“可若是失败呢?万一被苏景然看出破绽,龙蛟坑封印要用谁的血来弥补?十万恶鬼又要何去何从,怎样再次渡化?国师已经不是之前的国师……”
 
“镇压。”沈晏冷声打断了谢必安的质问。
 
“殿下是什么意思?”
 
一阵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沈晏道:“兄长之前耗费了寿数去渡化这十万恶鬼,也只不过是让它们进入沉睡状态,怨气从未削减,可若是使用一只连地府都难以压制的凶鬼进行镇压……”
 
谢必安望着他:“希望殿下不要开这种玩笑,想必若是国师大人听见了,您应该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说:
 
久等久等,明天下午再更一章
 
 
75 第75章  长夜将明(上)
 
清冷的风抚着沈晏的衣袍下摆,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话被谢必安打断,后者矗立在他身后不远处沉默着,沈晏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般残忍嗜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深不可测的掩饰。
 
他手握成拳藏于袖中,他曾为盛逢造了一处世外桃源,也曾盼望与其隐居其中、逍遥自在,可如今兜兜转转,又仿佛回到从前那般尴尬境地,他一辈子都想保护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冲在最前。
 
“我曾自私地想把盛逢藏在希夷境,但我后来明白了,对于盛逢来说,我所认为是无情炼狱的人间在他心中,绝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毕竟......我自己何尝没有渴望过久留人间。”沈晏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看惯世事的白无常极少数地被触动,只见他垂下了眼,或许是在想自己经历的那几年人间时光,年少时的一见如故,同行时的侃侃而谈,那时他们还有璀璨光明的未来,入世的无限好奇。
 
当年范无救因信守与谢必安的承诺苦等在南台桥下,暴雨倾盆冲垮了一切,也带走了谢必安此生唯一情同手足之人,谢必安讨厌雨水,一直如此。
 
“你后悔过吗?”沈晏摩挲着腰间别着的刀。
 
白无常望着他,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千千万万年,能得与挚友同行,甘之如饴。”
 
那一刻,他不再是人人敬畏白日索命的无常,而是作为谢必安,一缕自缢于高枝的魂灵自白。
 
“无救离去之时我曾痛不欲生,若是您同样离开国师大人,他与我当年的心境大抵也是差不多的。”
 
谢必安的话被风吹散融入那个宁静的夜里,那只盛逢放出的甲虫仿佛受到沈晏召唤一般爬入他衣袖中躲着,沈晏知道,盛逢一切安好,而他也该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
 
一张轻飘飘的战帖被红瞳黑鸦叼在嘴里,连夜越过希夷境,落在远在榆城道的苏景然手中,后者攥紧那张战帖,脆弱的纸张在他手中瞬间化为齑粉。
 
苏景然冷笑,转头望向还在破解封印的盛逢:“你说,沈晏这时候与我开战是为了谁呢?我记得我并没有向外界透露半分你的消息,所以说,国师在他们心中应该是个死人才对,怎么我的探子却还能打听到关于你活着的消息?”
 
盛逢浑身一僵,下一秒只觉得喉咙被人死死掐住,手上施展的术法即刻断开来,苏景然一只手扣着他的脖颈,将他狠狠地掼在坑洞的石壁上,力道大得震下来一颗颗碎石。
 
然而这近乎粗暴的动作并不会让盛逢感到胆怯,迄今为止只有沈晏混进奴骨境来见过他,是谁?除了沈晏,还能有谁知道并向外界放出他生还的消息?为了什么?
 
“沈祝遥,你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苏景然对盛逢做出的动作没有任何轻柔可言,掐住盛逢脖子的五指紧缩。
 
窒息感迫使盛逢不得不张嘴呼吸,竭力想去掰苏景然的手,他断断续续辩解道:“我不……不知道……我没……没有……”
 
上一世沈祝遥处刑时的样子逐渐浮现在苏景然脑海中,他如触电一般松开了手,而这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放开盛逢后他也愣了半晌,随即更多的是气愤。
 
苏景然蹲下身扯住咳嗽不止的盛逢,目光死死盯着他:“你最好给我老实破阵,倘若让我发现你与沈晏暗中勾结,这龙蛟坑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处!”
 
话音刚落,他便将盛逢狠狠丢在崎岖不平的坑底,挥袖而去,步伐走得很急,仿佛他才是那个心虚的背叛者……
 
大战迫在眉睫,看守在坑底的侍卫越来越少,奴骨境发展太快,拔苗助长,即使十方目有那么多毒虫猛兽助阵,总体实力还是与强悍多年的希夷境差了一大截,苏景然难免分心,根本无暇顾及盛逢。
 
大军压境,气势恢宏,黑云密布在榆城上空,现代社会建筑与这一只只徘徊辗转的魂魄产生了相当强烈的对比,国安提早一天封锁了通往榆城的各个道路,他们如今只能最高效地撤离群众,这场涉及地府、鬼境、人间未来的大战,以他们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独孤迁骑着一匹燃着火焰的骷髅马上,腰间的利齿长鞭相当有威慑力,沈晏比她要低调许多,一身的玄色盔甲,他单手扯住缰绳站在骷髅兵的最前方,目光阴沉地看着远处山顶上空即将成形的巨大漩涡。
 
他要为盛逢争取时间,然而现在还不到最佳时机。
 
“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苏景然慵懒地跨坐在轿辇上,玩味而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们对峙于深林之中,层层叠叠的树叶被过重的阴气搞得发黄枯萎,两方鬼将士气势汹汹,独孤迁甩了下手中的缰绳,率先走上前,轻蔑道:“从你那娘们唧唧的轿子上滚下来,今日本王先来会会你!”
 
独孤迁说话全然不似一介女流之辈,引起恶煞道将士对奴骨境的一阵讥笑,苏景然也不恼,稳稳当当跳下轿辇,蛇头权杖在手:“小姑娘,狠话不要说得太早,若是被我打残了腿,就不太好收场了。”
 
……
 
乘风而起的漩涡口正对着山中大坑底部,盛逢的发丝被呼呼作响的狂风带起,他两手仍在有条不紊地结印,铜门上一只只枷锁被他开启,而他如今正在破解那只最为庞大的符咒封印。
 
邵华容时不时就要跳上坑沿看看,似乎是很在意山腰处一触即发的大战,然而那里已经被团团黑气包裹,从这么远的地方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盛逢用余光瞥了邵华容一眼,左手本来应该千篇一律的结印手势骤变,换做了一个他这两日从未做过的手势,猛涨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最后一道封印,这动静引起了邵华容的注意。
 
“你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闷响,盛逢回过头,见邵华容整个人栽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秒惊讶的表情,嘴边渗出了汩汩黑血。
 
荆桓长身而立,无比嫌弃地将邵华容的尸体一脚踢开,他上前抓住盛逢的手腕,斩钉截铁地说:“别弄这个破封印了,跟我走!”
 
说完,他就要扯住盛逢往坑边走,不料这一拉却没能拉动,盛逢抽回自己的手,双手结印,继续进行着刚才的动作。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阵眼,这里的封印已经千年了,就算你不去破阵,它顶多再撑一两年也会自己破掉,十万恶鬼到时候倾巢而出,无定骨引雷而下,首当其冲的就是阵眼!苏景然他那是找死,你也要找死吗?!”荆桓大吼道。
 
盛逢没有看他,两只手接连不断地变换着,不怒反笑:“你说了,无定骨引雷而下,十万恶鬼倾巢而出,阵眼首当其冲,而阵眼之后呢?是人间。”
 
荆桓忽然沉默了。
 
“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值得守护,阵法不成,我还不能离开,我被困奴骨境的事情是你散播出去的吧?罗生法和无定骨我无法破解,所以只能利用怨气冲天的恶鬼在阵眼与之对抗,若你真想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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