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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古代架空)——如似我闻

时间:2022-01-30 09:47:03  作者:如似我闻
  林旷歌失望地收回视线,握剑的手松开又紧,却忽听一人道:
  “由我替你上台吧。”
  她一怔,只见天门派的大弟子孟思凡不知何时站到了面前,继续道:“那日我就已表明了,戚大侠不肯出面,我却是愿意的。林姑娘一旦有所需要,我万死不辞。”
  林旷歌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般若教的战帖是下给我们的,怎么好把天门派牵扯进来。”
  “那就不牵扯门派。”孟思凡笑了笑,“只是我想帮你一把,可以吗?”
  林旷歌一时犹豫,没有开口。
  “这一局事关山河盟,乃至整个江湖,如此重担不应让你来承受。何况天门派也属山河盟中一员,于公于私,我都不愿袖手旁观。”
  江兰泽也忍不住道:“旷歌姐姐,这也是个好办法啊。”
  犹豫再三,林旷歌终于下了决心,感激道:“好,广琴宗欠你一个人情。”
  “我会记着的。”丢下这句话后,孟思凡直接跃上擂台。台下众人尽管惊讶,大多立即明白了过来,比起年纪尚轻的林旷歌,他出战的确更令人安心。
  “广琴宗孟思凡,特来请战!”
  易卜之笑容满面地半转过身,盯着尹怀殊道:“到你了,记得我吩咐的。”
  他唇角笑得十分快意,眼神却毫无温度,像极他饲养的那条毒蛇咧开了血口,令人毛骨悚然,尹怀殊错开眼,应道:“是。”
  他在台上站定,执剑的手垂在身侧:“般若教,尹怀殊。”
  “尹怀殊……”台下的沈知言轻声重复。
  “关键一局上前应战,他就是般若教四堂主中最强的?”薛乐不禁低声问道,“依你来看,孟公子能有几分胜算?”
  “恰恰相反,尹怀殊他根骨不怎么样,武功兴许还不如贺兰。”戚朝夕道,“但胜算我也说不准,他原本是易卜之的人蛊,难对付的不是武功。”
  “人蛊?”这次是江离问的。
  戚朝夕点了点头:“跟以虫炼蛊一个道理,不过他算是个失败品。”
  他们说话的片刻,擂台上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天门派的剑法是从山势中悟得,讲究峰回路转,奇险诡变,孟思凡身为大弟子更将招式使得出神入化,尹怀殊左支右绌地应对,连退不止,竟比方才的沈端行更多三分狼狈。
  众人虽不知般若教怎么会派上这么个人,但已纷纷忍不住露出喜色,显然觉得胜券在握。
  孟思凡更是大为振奋,睨准时机,剑招陡然变幻,一举破开了对方防御,剑锋带着一道雪亮光弧划入胸膛。尹怀殊痛得脸色发白,却不退反进,鲜血瞬间喷溅了孟思凡的半张脸。
  孟思凡猛地一颤,紧接着当啷一声长剑坠地,他用手捂住脸惨叫出声,痛苦万分。他拼命用衣袖擦拭着脸,血污被擦净了,却有一道浓稠暗红缓缓流淌下面颊,血泪似的。
  他右眼成了一洞血红。
  林旷歌瞪大了眼,杜衡失声叫道:“大师兄!”
  “……血有剧毒。”江离瞬间明白过来。
  正在这时,尹怀殊趁机屈指成爪,扣住了他的喉咙,孟思凡张了张口,脸色涨的通红,衬着残缺面容分外可怖。
  就在台下有人忍不住要冲上之时,孟思凡抬手扼住尹怀殊的手腕,奋力一扭,“咔嚓”一声,桎梏顿松。尹怀殊连忙退开,咬紧牙关将脱臼的手又按了回去。
  强烈痛苦仿佛激起了孟思凡的战意,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牢牢锁定了尹怀殊,也不将剑捡起,竖掌作刀破风袭去,却比金石还要坚不可摧。尹怀殊横剑来挡,但见他一压剑身,还没看清手上如何动作,就被一把擒住手腕甩脱了兵器。
  两人赤手空拳,各自都发了狠,蓦然间倒像是凶兽搏斗一般,不过两三个回合,尹怀殊被逼到了台边。他硬拼着胸口再度受创,侧身肘击孟思凡的要害,许是背水一战也激出了潜力,他一着得手,然而未及退开,孟思凡忍痛抢先屈肘环住了他的脖颈,狠狠地把他甩下擂台!
  尹怀殊摔在沙地里,他以手撑地想抬起身子,却脱力又栽了回去,咳出了大摊鲜血。
  众人愣怔着还没想起欢呼,一道人影闪了出去,沈慎思只来得及暗骂出声。
  沈知言半跪在他身旁,伸手就要去扶,还没触到他染血的肩臂,尹怀殊猛地挣力推开了他:“滚开,别碰我!”
  沈知言有一瞬晃神,如水刀光已然淌了过来,沈慎思提刀压在尹怀殊颈上,另只手一把拽起沈知言,愠怒道:“别动!”也不知是在警告哪个。
  台上的孟思凡却无暇顾及这些,他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疼痛太过还是战意未消,血淋林的眼洞对着般若教那边,声音也嘶哑了:“你们败了!”
  正道众人皆望向般若教一行人,有人按剑待发,以防对方羞恼生变。却不料右护法易卜之饶有趣味,抚掌笑道:“精彩,那便败了吧。”他转向青山派,“只不过,两位沈公子压着我教堂主,意欲何为呢?”
  “青山派跟他有冤仇未清,该是算账的时候了,右护法打算插手吗?”怒气正盛,沈慎思对他也没好脸色。
  尹怀殊又咳出口血,才缓了过来,冷冷道:“我好心提醒你,不想后悔,最好还是放了我。”
  “你的好心?”沈慎思将刀压下一分,几乎在他颈侧印出一道血线,“尹堂主,可真是身份不凡啊!”
  “托你们秘籍的福。”尹怀殊道。
  话到此处,薛乐忽然想了起来,青山派两年多前曾遭过一次偷袭,据传是般若教所为,当时似乎是丢失了什么东西。
  沈慎思闻言恨不得一刀直接割了他的人头痛快,却仍要提防着对面,尹怀殊也望了过去。
  “好一个冤仇未清。”易卜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再不多言,转身就走,其他人紧跟了上去。
  般若教就此轻易离去,反让正道众人面面相觑,只是顾不上仔细琢磨,孟思凡就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台上,昏了过去,一群人急忙涌了上去。
  场面颇有些乱,薛乐倒是终于松了口气,见江离若有所思地望着演武场外,问道:“怎么了?”
  江离回过神,摇了摇头。
  “咦,你额上的疤褪了啊。”薛乐这才注意到,“我还打算拿药给你,可惜这两日没见到你。”
  江离微微一愣,却又懂了什么,不禁侧头看向身旁的戚朝夕。
  然而戚朝夕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两个谈话,打量的目光掠过正命弟子将尹怀殊押下的沈慎思,最终凝在了默然而立的沈知言身上,眉梢轻轻一挑。
  他在刹那间分明看到,沈知言伸手欲扶时开口说了两个字:
  “青遥。”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青遥!”
  他下意识要转头去看,勒在脖颈上的手臂却猛地收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有人贴近耳边,他努力睁大眼,对方面容依旧模糊,声音倒是清楚:“还以为你有本事混进青山派,原来是失忆了。这我可得好好瞧瞧,怎么着,真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发不出声,挣扎地抓向扼住喉咙的那条手臂,脖颈却骤然一空,他握了满把的灰烬,簌簌地落在衣襟,洇成斑斑血花。他心跳得厉害,脑子里茫然的空白,慌乱地一阵摸索,才发觉是颈侧淌下了涓涓的血,有什么东西溃堤般纵横奔流,涌到眼眶才寻到出口,便滚烫地落了下来。
  烫得他几乎要发抖。
  “……青遥!”
  青年抱住了他,极紧的拥抱,熟悉而陌生,还心有余悸:“没事了,别哭,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他枕在青年的肩头,注视着地上一团虫尸污血,须臾之前这蛊虫还蠕动在他脖颈里。
  他忽然想了起来,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
  “夺得青山派刀法秘籍者,就是下一任堂主。”
  他缓缓抬起手,一把推开了那青年。
  尹怀殊猛然睁开眼,胸膛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袭来,他下意识要忍,结果反倒激起一连串的咳嗽。有人立即扶他坐起,杯盏凑到了唇边,他一边咳得头昏脑胀,一边打开对方的手,温水在杯中不安漾荡,好在对方武功不错,没让水洒出来。
  待尹怀殊呼吸稍平复了些,对方将茶杯塞到了他手里,人退了开去。他勉强吞了几口温水,终于觉得好受多了,抬眼去看,沈知言安静地站在床边望着他。
  尹怀殊移开眼,粗略打量了这屋中摆设,不用问便猜到是谁的房间了。他本以为自己起码得被押进柴房关起来,没想到沈慎思居然会准许沈知言这样胡闹,再思及方才乱糟糟的梦,不由得觉着好笑。
  青遥,青遥,说起来这名字还是沈知言取的。
  般若教中争夺堂主之位的候选者加起来足有十多个,也不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带了火雷,混进了各大门派为青山派沈掌门祝寿的队伍,偷袭不成后直接引燃。他原本是想浑水摸鱼,不料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殃及,跌下了山崖。
  亲手种在颈间的蛊虫疯狂躁动,他武功确不如人,才会出此下策想要强行提升内力,谁知偏偏会被这样反噬,在崖底睁开眼时,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
  不远处的溪水旁也躺着几个人,他看了看,把唯一还有呼吸的拖进山洞里,擦净脸后发觉这人模样倒是俊秀。
  这点微不足道的恩情沈二公子依然感激,见他失忆,便承诺帮他找到门派,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青山派住了下来。直到般若教再度来人,一刀割开了脖颈,蛊虫死去,尘封的记忆卷土而来。
  那些朝夕相对的日子尹怀殊早忘得差不多了,记得清楚的只有自己取走秘籍那晚,夜色太浓,他不确定混乱中匕首是否真的刺中过沈知言,火光迎风曳动,忽明忽灭,沈知言满脸的震惊哀痛反而深深烙在了眼底。
  房中的沉默持续的不算久,沈知言开口道:“你原名是叫尹怀殊?”他轻声笑了笑,“我还是喜欢叫你青遥。”
  “青遥死了。”尹怀殊也不抬眼,“二公子,壳子虽然一个样,但我可不是你那个心上人。”
  他长发散乱在肩头,颈侧那道淡青色的疤痕若隐若现,沈知言看了一会儿,才道:“我大哥讲的气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尹怀殊不禁笑了出声,倚在床头瞧向他:“这话是说给你听的,跟我有没有放心上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大哥又没说错,我和青遥的确不是一个人。”
  “……怎么会不是?”
  “我有他的身体,有他那段记忆,可我就一定是他吗?”尹怀殊笑里藏了一丝嘲讽,针一般地刺人,“二公子,你的青遥舍得这么对待你?”
  他满意地看到沈知言脸色白了一分,继续道:“但换做是我尹怀殊,即便要杀了你,眼也不会多眨一下的。”
  沈知言沉默以对。
  尹怀殊等了片刻,按捺下不耐烦,又道:“怎么样,不如趁早放我走吧?”
  “……走?”沈知言有些迷惑,“走去哪里?”
  “当然是回般若教。”
  沈知言不答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还不肯放过我?”
  他抬手想替尹怀殊将纠结的发理顺,对方却厌烦地撇开了头,手微微一顿,便放下了:“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谈这些吧。”
  沈知言语气仍是温和的,态度却固执得出奇。尹怀殊拧着眉头盯了一会儿,突地又笑了,胸口的剑伤已经上过药又包扎好了,他抬手一把扯散,才愈合的伤顿时裂开,鲜血汩汩涌出,染了一大片殷红。
  沈知言一惊,急忙上前,伸出的手被尹怀殊反攥住,一使力两人都倒在了床上。他长腿伸开,勾住了上方沈知言窄瘦的腰身,双手环住沈知言的脖颈,放低了声音笑道:“那我们换个方式商量吧?”
  沈知言惊诧之际就要挣开,尹怀殊非但不让,还轻轻磨蹭着,凑上去吻着他的喉结:“二公子,魔教的人会的花样可多了,不试试吗?”
  尹怀殊觉得抱着的人僵硬得像一块生铁,他轻轻吮咬着沈知言的脖颈,余光往下一扫,嗤地笑了:“你也不是没感觉啊,还是说……想这个身子了?”
  边说边将手探进他衣袍里,摩挲着就要往下游走去。在即将越界的瞬间,沈知言终于擒住了他的手腕,从衣袍里抽出来,用力按在了凌乱的头发上,尹怀殊喘了口气,索性躺平了任他宰割。
  却见沈知言默默地将脸埋在他颈间,半晌才低声道:“青遥,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
  话音艰涩,几乎有些悲哀了。
  尹怀殊望着帐顶,忽然想了起来,沈二公子为人温和克制,哪怕离经叛道地喜欢上了个男人,所做过最逾矩的事,也仅仅是亲过青遥的鬓角。
  也亏得是这个性子,否则他这一身毒血,早就能要了沈知言的性命。
  尹怀殊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上了他的脸,侧过头让他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看我,看清楚,我究竟是谁?”
  沈知言看着他道:“我爱你。”
  尹怀殊一愣,猛地推开了他,也不知是没控制好力道,还是对方心神动荡,沈知言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扶着床栏才站稳。
  这一出折腾下来,伤口渐渐止住了血,鲜血大半都蹭在了沈知言的身上,水绿衣袍上一块块斑驳。尹怀殊将绷带胡乱缠了回去,听不出语气地道:“你可真没意思。爱我啊?那这身血就别换了,穿着吧。”
  沈知言没应声,又过了片刻,见尹怀殊躺回床上又翻身睡了,便悄无声息地推门离去了。
  夜色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降了下来,庄中陆陆续续点上了灯。
  送薛乐出了院门后,借着廊下的灯笼,戚朝夕伸手在江离眼前晃了晃,道:“哎,还生着气呢?不然我让你拍回来?”
  江离看了他一眼,复又移开:“没生气。”
  戚朝夕摇头笑了笑,忽听他问道:“为何说尹怀殊是失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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