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木体谅退休老人许聪聪瞒着老婆出来浪一次不容易,正想着找个时机把龙君临救出来,这时感到有人走来,他退到一边屏住鼻息,本想借着隐身衣蒙混过去。
当看到那人是一身白衣的凤梧,他的心神就再也不能淡定了。
隐身衣已经失效,好在林青木站的位置是庑廊下的一片阴影,凤梧没有发现他。
凤梧身上的白衣更宽松飘逸,头上没有发髻,如瀑长发就披散在背上,一看便知是准备睡了才会这么随意。
可是凤梧的脸上却愁眉不展,他走到在门口停住,然后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笑来,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姐姐们别闹了!玄妈妈快回来了,我要把他带过去了!”
凤梧一进门就像换了个人,风流倜傥,声音里带笑,像是只知道寻欢作乐的浪荡子。
女鬼们骂了几声,但是显然玄妈妈淫威强大,凤梧拿她来压,女鬼们再不悦也不敢造次。
林青木知道,凤梧不会把龙君临交给玄妈妈,他是在找借口救他。
凤梧……韩一,一如既往的善良,只是他尚不知道,他现在救的人,会在一千多年后的某天,凌.辱他到不想活了。
正胡思乱想着,凤梧已经搀着神志错乱的龙君临走了出来,一抬眼四目相对,凤梧惊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嗯……救人!”林青木支吾两声,低头看看,身形已经显露,寒阙给的玄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第56章 古井杀人
“你……太鲁莽了!”凤梧怒斥,但听得出来是出于关切,“算了,先不说了,当务之急是把你俩送出去!”
他话没说完就搀着龙君临跑了起来,回头又嘱咐一句:“跟紧我!”
林青木从凤梧手里接过神志不清的龙君临,披着寒阙的袍子跟在凤梧身后,他现在心绪凌乱,又在奔跑之中,一时半会儿是隐不了身了。
跑着跑着,凤梧察觉到不对劲:“你能进入别院,一定是得了我的皮肉,你哪儿来的皮肉?”
林青木心虚地捂了下后腰,凤梧眼疾手快,停下脚步,一只纤白玉手伸进林青木的衬衫下摆,在他的腰上来回摸索。
林青木被他搔得晃动躲闪,刚要笑出声来,凤梧抽回玉手,看着手里的一块斑驳人皮,怔着说不出话来。
“你……你捡它做什么?”
林青木尴尬地看向别处,那块皮,是凤梧从出逃的萱姐姐脸上撕下来的,他制服萱姐姐后,就把那块皮随手扔了。
“这是你身上的皮,我就……觉得扔了怪可惜的。”林青木低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绞手指。
凤梧自嘲地笑:“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时,大门处传来声响,他们循声望去,一顶通体围裹厚重黑纱的八抬大轿,从大门外抬了进来。
“不好!是玄妈妈!”凤梧惊惧不已,拉起林青木就往大门的反方向跑。
“正门是出不去了,好在你捡了我那张皮,我也省得再撕张皮给你了。”凤梧边跑边喃喃自语,林青木听不懂。
凤梧把林青木和龙君临带到一面院墙的角落,把从林青木身上搜到的人皮又还给林青木。
“你身上有我这张皮,就能穿过结界,你穿墙的时候要抱紧龙大人,那张皮才能带你俩同时出去。”
凤梧交代完,在林青木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走吧,我就不送了。”
声音故作轻松,林青木却听出他的不安。
林青木想说什么,凤梧却已转身,提起白衣下摆,快速走向门口。
大老远的,林青木看到凤梧站在黑轿前行礼,走出轿子的玄妈妈却连看都不看他,由几个花枝招展的丫鬟陪着,径直走进内院。
林青木心头一凛,凤梧放了龙君临,玄妈妈一定不会饶了他。
林青木把凤梧的那张皮塞进龙君临的衣袋,然后用力一推,龙君临果然穿到墙外面去了。
他雇的三大高手还守在门外,看到他就会把他带回去。
林青木送走龙君临,稳了稳心神,戴好玄袍的兜帽,又成功隐身了。
他走回内院,不用找就知道哪间是凤梧的住所,因为此时一众女鬼都凑到那间屋子门口,或惊疑不定、或幸灾乐祸地围观屋内。
林青木仗着能隐身,顺窗户爬了进去,站在一个角落里观瞧。
“好啊凤梧,你翅膀硬了,连我的人也敢放!”
一身繁冗黑衣、连头都包裹在黑纱里的玄妈妈,站在白衣胜雪的凤梧面前,歇斯底里地吼叫。
凤梧怯生生地回道:“妈妈,我、我没有……”
啪的一声,玄妈妈又打了凤梧一耳光。
“脱衣服!”
凤梧捂着脸颊,一双眼睛明晃晃地看着玄妈妈,眼神里写满惊恐和讨饶。
“脱!你还敢不听我的?!”
“不……”凤梧逆来顺受地低下头去,颤抖的手指解开对襟上的束带。
一件,两件,从外衫到亵衣,层层白衣从凤梧的身上滑落,堆在脚边。
脱下最后一件白衣时,凤梧怯生生转动身体,背向门口,浓密的长发随着白衣的脱落而贴在背上,长发及踝,密如缎带,为他遮掩了羞于示人的部位。
半遮半掩的臀股,更显性感迷人。
窗外的女鬼都放肆地尖笑起来。
凤梧全身都在颤抖,攥紧的拳头却老实地垂在大腿两侧,想来这种事已经不止一次了。
玄妈妈围着凤梧转了两圈,就像在审视货物。
白皙的皮肤因羞耻而泛起潮红,凤梧声音发颤,却在讨好地苦笑:“妈妈,我没有把皮给任何人。”
林青木隐身在角落里,已经明白玄妈妈为什么要检查凤梧的身体。她是在怀疑凤梧撕掉了身上的一块皮,给了龙君临,助他逃出鬼宅。
凤梧的皮肤有特殊的力量,林青木就是因为藏着凤梧的一张皮,才会突破结界,进入这个鬼宅。
凤梧说,好在林青木捡了那张皮,他就省得再撕张皮了。
玄妈妈没有在凤梧身上找到伤口,她不知是失望还是狐疑,抬头看着窗外,良久都不说话。
凤梧趁这时快速捡起一件白衫披在身上。
玄妈妈却突然转身,从厚重的黑袖子里抽出一柄长鞭,不由分说就向凤梧身上挥去。
凤梧惨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鞭打如雨点般落下,凤梧起初随着落鞭而被动地滚动身体,后来就趴在地上不动,任由玄妈妈发狠地鞭打。
鞭子抽散了如瀑长发,在白衫上划出一道道狰狞的裂口,鲜血从裂口里洇出来,像大片的梅花落入雪中,再被疾驰的车轮无情地碾碎。
啊——
啊——
每一次落鞭,凤梧都会凄惨地叫喊。
“妈妈饶命!孩儿知错了!”
还会时不时求饶,借以满足施虐者的征服欲。
林青木握紧拳头,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他把凤梧受鞭笞的过程看个清楚,避免胡思乱想,才能保持隐身的状态。
如果他现在被发现,一定就活不成了,还会给凤梧带来更大的麻烦。
凤梧的求饶声已经夹带哭腔和抽泣,玄妈妈终于发泄够了,把鞭子随意一甩,在门外看热闹的丫鬟们识相地接过。
玄妈妈边整理衣衫,边颐指气使地威吓:“以后我交代的事,你只管去做,但凡敢耍小聪明欺瞒我,我就把你吊起来,让姑娘们撕烂你的皮,等长好了再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围在门口的女鬼们都拍手叫好,放肆地大笑,凤梧颤巍巍地起身,在地上跪好,低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
“是,孩儿谨听妈妈教诲。”
“哼!”玄妈妈嗤笑一声,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凤梧一人,他擦了擦眼泪,吃力地从地上站起。
林青木上前去扶,慌乱中就显出了身形,凤梧起初吓得一惊,看清是林青木,不由得苦笑起来。
“怪不得大人敢深夜来访,原来是艺高人胆大。”
林青木扶着凤梧走向床榻,心里很失落,韩一……凤梧,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叫什么名字?”林青木突然问。
凤梧怔了怔,惭愧笑道:“一下子来了十二位大人,小生记性差,未能记住大人您的名字。”
林青木叹了口气,郑重说道:“我叫林青木,你要记住这个名字。”
凤梧犹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支撑着身体走到床榻,瞬间就像被抽走了力气,趴在榻上大口喘息。
林青木:“你这儿有金疮药吗?我给你上药!”
凤梧摇头:“不必。”
林青木:“那你这样多疼啊!”
凤梧笑了:“不疼,我喊疼是假的,我喊疼,妈妈就舍不得打了。”
林青木:“……”
自欺欺人,玄妈妈哪里有舍不得?
林青木不禁问道:“凤梧,你为什么要受制于玄妈妈?她……她不像正常人。”
凤梧的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像是累极,声音也变得含混不清:“她不是正常人,她是活死人。”
林青木恍然:“怪不得!那你还待在她身边?是不是受她逼迫……”
凤梧:“我是玄妈妈生的,我也是活死人。”
林青木惊得目瞪口呆,韩一的前世,原来是活死人!这就是他死后变成罗刹的缘由吗?
凤梧气若游丝,神情恍惚:“活死人,本不该生在世上,却被巫术留滞,游离于阴阳两界,天理难容,不得善终。”
林青木一阵心痛,急切道:“韩……凤梧,你能告诉你的身世吗?我看能不能帮你……”
“谁也帮不了我,”凤梧打断了他的话,“林大人既然亲眼见证我长乐坊的怪异,那么就请明哲保身,不要再靠近玄妈妈,更不要再来这别院。
“桌子上有剪刀,我没力气了,劳您割下我的皮,带着它快些离开吧。”
林青木:“不行!我怎么、怎么能割你的皮呢?”
凤梧笑道:“您再有本事,没有我的皮,也断不可能走出这间别院的,您割吧,我的皮,不值钱的。”
林青木:“谁说的!你、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凤梧温柔地劝说:“真的不值钱,现在玄妈妈打过我了,她今晚就不会再检查我的身体,我割块皮给你,明天早上,我的皮就会长出来。”
林青木冷笑:“连带着这身鞭痕都会痊愈对吗?”
怪不得玄妈妈说,把凤梧吊起来让女鬼撕他的皮,撕光了再长,长好了再撕。
林青木不去拿剪刀,就这么看着凤梧,千言万语,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诉说。
凤梧无奈,说道:“大人一定是嫌弃小生了,这样吧,我的妆奁里有一盒胭脂,您带在身上,也能顶用。”
林青木拿起那盒胭脂,还想说什么,凤梧已经趴在榻上睡着了。林青木无奈,弯下腰抚摸了几下凤梧的脸,然后为他盖上被子,便隐身离开。
带着胭脂盒,林青木果然穿墙而过,他一出去就看到了许聪聪,原来许聪聪把龙君临交给江文和靳华,自己则留下等他。
回去的路上,林青木把在鬼宅中遇到的事告知了许聪聪,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他们看到竹林深处有一口井。
一个人影坐在井台上,身体面向井内,双腿垂进井口里,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身上来回搓擦,看起来像是在洗澡。
走近一看,林青木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那是个全身鲜血淋漓的人,正拿着一把铁搓板,使劲地在身上搓。
一层皮肤早就被刮落,露出血淋淋的肌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仍然不停地刮搓肌肉和组织。
一下一下,搓下的皮肉变成肉糜,散落进井里,身上多处都可见森森白骨。
最惨不忍睹的是那张脸,几乎被搓得只剩下一半,像是前后左右分别被竖着切了一刀,眼球突出,胡乱地转动。
月光下,古井边,这样的场景瘆人至极。
许聪聪跟在林青木身后,问道:“他在说什么?”
林青木也听到了:“他说……玉儿姑娘在等着……洗干净了……去陪玉儿姑娘。”
许聪聪沉默了几秒,说道:“他是张浩。”
林青木讶然,张浩,秦勤雇佣的二级C等追魂使。
林青木冷静问道:“确定吗?”
许聪聪聪回答:“是他,我记得他说话的声音,很严重的烟嗓。”
林青木点头,慢慢走过去,试探着与张浩对话。
“张浩?”
血人“搓澡”的动作顿住了。
“你已经洗干净了。”
血人的头僵硬地转向林青木。
许聪聪在他背后拽他,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冒险。林青木向许聪聪点了点头,准备再做最后一次试探。
“玉儿姑娘在屋里等你呢。”
“胡说!”
血人突然暴喝,林青木和许聪聪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血人却没有为难两人,又僵硬地转回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井内,痴傻地笑了两声。
“玉儿姑娘……她在这儿呢!玉儿姑娘,我、我来啦!”
噗通一声,血人跳进了井里。
林青木和许聪聪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们对视一眼,无声地达成共识,小心谨慎地靠近。
两人不看井,这话在林青木和许聪聪身上不适用。他们走到井边,林青木负责看井,许聪聪在一旁谨防有变。
出乎意料,林青木看到井里的水很清澈,月的倒影浮在水中,一片荧白光亮,铺满静谧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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