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君道:“刚才我回来时,在门口遇到了皇上和大伯。”
闻言沈映寒似乎并不惊讶,似乎习以为常般的问道:“是舅舅送大伯回来吧?”
宋思君点头。
沈映寒带着几分笑意,说道:“今夜大雪,天寒地冻的,估计舅舅是不放心大伯一人回来。”他抬头看向宋思君,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猜测到宋思君心里所想,“你看出大伯和舅舅的关系了?”
“猜测而已……你好些也不惊讶。”
沈映寒微微摇头,“舅舅和大伯的事情,家里人都看出来,只是不知为何,两人都不愿说出来。其实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两人都是他尊重的长辈,若是能互相扶持,他也能放心一些。
可是这种事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一旁的宋思君噢了一声,脱下身上的披风后,突然问道:“如果皇上和相爷成婚了,那以后你要怎么称唿他们啊?”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沈映寒难住了。
此时丫鬟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
随后两人一同吃了晚饭,洗漱一番便上床了。
如今两人同床共枕习惯了,再加上冬日天冷,宋思君为了方便照顾沈映寒,便也没有再提出分床睡了。
睡觉前,宋思君还特地给沈映寒的手和腿都做了按摩。
沈映寒的腿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是身子太虚,无法长时间站立和行走,所以平日里都是坐轮椅。
为了避免沈映寒腿部会因为缺乏锻炼,出现肌肉萎缩,宋思君几乎每天都会给他的腿部按摩一番。
到了半夜,宋思君睡得迷迷煳煳的听到一串咳嗽声,看见沈映寒从床上坐起来,跌跌撞撞的去取水喝。
宋思君勐然惊醒,“我来!”
迅速起身给沈映寒倒了茶。
茶水放在火炉旁温着,宋思君还是不放心的尝了一口,确定温热后,才递给沈映寒。
“怎么不叫我?”
沈映寒喝了几口水,压下几声咳嗽后,才说道:“只是喝口水,何必吵醒你。”
宋思君无奈,“其实没什么的。”
沈映寒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可是你说过,小孩子要睡得好才能长高。”
宋思君:……
两人再次躺下,却都睡不着了。
寂静的黑夜中,只能听到沈映寒那无法压制的咳嗽声。
一声两声,然后是一连串,宋思君在一旁听着,都觉得难受。
御医开过的药已经吃了好几天,可是终究和提纯的现代药物不同,见效很慢。
宋思君想,若是把药物提纯,效果会不会好一些。
就在他考虑如何提纯时,沈映寒突然低声轻叹,带着几分无奈和妥协说道:“明日还会来几个孩子,你选一个吧。”
宋思君微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他让在那些孩子中选个过继。
这断时间,每隔几天,就会带这几个孩子过来,让宋思君选一个喜欢的。
宋思君不想带个拖油瓶,所以总是以没眼缘拒绝,而沈映寒也都是顺着他的。
沈映寒继续说道:“早日选个,陪在身边养着才能有感情。”他侧身面对宋思君,眼中是不舍和怜惜,“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现在唯独不放心的就是你。”
“侯爷……”心绪如麻,感慨万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映寒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擦拭他的眼角,低声笑着,就如同哄小孩子一样,“小孩子果然不能熬夜,都困的流眼泪了。”
宋思君:“才不是小孩子。”
“好,不是小孩子。睡觉。不然长不高。”
“……”
以前宋思君是不喜欢中药味的,可是不知从何时起,闻着沈映寒身上的药味,他会觉得心安。
第32章 小心皇上,风雨欲来
自从沈映寒提出要过继孩子的事情,将军府一直在忙这件事。
起初长公主对孩子要求很高,必须是嫡出,家世清白的,不过这一轮轮挑选的孩子都被打回头了。而这京城达官贵族中符合要求的孩子也就越来越少。
于是最近长公主也降低要求,只要求孩子身体健康,长得端正,也不在要求出生了。
这次来的是三男一女,都才四五岁的模样。
四个孩子行礼之后,沈映寒便看向一旁的宋思君,说道:“喜欢哪一个?”
宋思君觉得这样的情形有些诡异,仿佛在市场买东西一般。
他本来是铁了心不选任何人的,可是想起昨夜沈映寒的那些话。
他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宋思君,只想过继个孩子让宋思君有个依靠……
宋思君生出几分动摇,想要顺着沈映寒的心意。
宋思君说道:“侯爷,这些孩子都很好,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爹娘,我们领了过来,让他们骨肉分离,岂不是一开始就让孩子记恨我们?”
沈映寒闻言,抬头看向他。
宋思君继续说道:“我们收养个孤儿吧。”也算是好事一件。
一旁的管家闻言,急忙道:“夫人,这孤儿好找,可是都出生卑贱,作为侯府世子,恐怕不妥……”
“闭嘴!”沈映寒厉声打断了管家的话,沉声道:“出生并不重要,人都是一样的。”
管家此时才意识到,宋思君的出生也不高,他刚才拿出生说事,某种程度上就是对宋思君的冒犯。
“夫人恕罪!”管家急忙跪下,对宋思君道,“老奴刚才的话冒犯夫人,还望夫人宽恕。”
宋思君有些尴尬,说道:“没什么,你起来了。我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他出生现代,也是底层百姓,所以他的观念里便是希望人人平等,并没有多少等级观念。
刚才管家那么一说,他这才意识这个社会是有着很严重的等级区分的。
有些人,比如沈映寒,生来便是高人一等,而有些人,生来就要匍匐在沈映寒这种人的脚下。
宋思君对沈映寒说道:“刚才的话,是我考虑不周。”
沈映寒说道:“你也没说错。这些孩子都有自己的爹娘,让他们骨肉分离,也确实不好。”沈映寒挥手,让管家带着四个孩子离开。
管家带着孩子离开时,迎面碰到了沈华卿。
沈华卿进来问道:“这次也没看上眼的孩子?”
沈映寒回答:“孩子都不错,只是不忍心让他们和自己的父母骨肉分离。”
听到这个回答,沈华卿露出几分认可的笑容,“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沈映寒道:“我本想找大伯谈谈这事,没想到大伯就自己来了。大伯,我和思君打算收养个孤儿。”
“这样也好。”沈华卿出生世家,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等级观念,“这段时间,我帮你留意一下。”
沈映寒点头道谢,接着问道:“大伯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华卿看向宋思君,“我是来找思君的。你跟我过来。”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也不给宋思君拒绝的机会。
于是宋思君只能跟这沈华卿去了他住的院子。
进了书房,关了门窗后,沈华卿才开口,“你还记得温泉行宫的事情吗?”
“自然记得。”茶水被放老鼠那么恶心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
沈华卿:“我又重新查了那孩子的身份,发现他母亲江芙蓉是御林军护卫统领魏长青同母异父的姐姐。当年魏长青的母亲尤氏嫁到江家,生下江芙蓉,后来江家夫君病死,尤氏便再嫁魏家,生下了魏长青。而江芙蓉父亲病逝,母亲改嫁,便被过继给了江家亲戚。所以不细查,根本不知道两人关系。”
“难道是魏长青想要害侯爷?可是为什么?”宋思君不解。
沈华卿摇头,“事情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魏长青幕后还有人。江芙蓉和魏长青是姐弟,那当初江芙蓉救驾这件事,恐怕也是一场人为主导的戏。”他看向宋思君,眼神晦暗不明,“我今日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帮忙。”
宋思君莫名有些紧张,他咽了下口水,“相爷请讲。”
“小心皇上。”
宋思君微愣,有些吃惊。想起昨晚沈华卿和皇帝亲密的样子,在听对方这句话,一时有些弄不明白,两人具体是什么关系。
沈华卿继续说道:“我怀疑温泉的事情和皇上有关。魏长青出生贫寒,能有今日身份,全依仗皇上信任,所以他对皇上十分忠心。这些年来,即便是我都无法收买他,别人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他不可能做出算计皇上的事情。我推测,江芙蓉救驾,是皇上自导自演的戏。目的便是借此把他们姐弟都收归手下,方便为他办事。”说完这些,沈华卿盯着宋思君,仔细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宋思君心中坦荡,便把心中所想坦然表露,以此博取对方的信任:“皇上是想借助魏长青姐弟二人的手,借刀杀人?”虽然他看出皇帝对沈映寒的好有些虚情假意,可是他想不明白皇帝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沈家位高权重,皇帝忌惮也是正常,可是沈映寒这种身体状况,根本构不成威胁。
明眼人都知道沈映寒迟早病死,皇帝又何必多此一举?
沈华卿显然也有些想不明白,“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才只和你说,并未告诉映寒。”他看着宋思君,“你跟在映寒身边,小心提防着总是没错的。”
宋思君点头,“我明白。”
沈华卿和皇帝的关系不一般,但是从刚才对方的表现来看,沈华卿并不信任皇帝。
沈华卿道:“也没有其他事了,你回去吧,不要让映寒担心。”
宋思君点头,随后想起昨夜在街道上遇到魏长青抓人的事情,便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昨夜我从宋家回来,遇到魏长青深夜在城中抓捕逃犯。”
沈华卿皱眉,“昨日皇上说魏长青休沐。而且抓捕犯人这种事应该是刑部的事情。”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就明了了。
皇帝在骗沈华卿,而魏长青并未休沐,是偷偷帮皇帝去抓什么人。
而这件事,皇帝并不希望沈华卿知道。
沈华卿沉思片刻,手指轻敲桌面,低语道:“难怪昨日他硬要拉着我喝酒……”他苦笑,“原来是想借此缠住我。”
但是很快,沈华卿的苦笑变成了冷笑,随后露出几分不屑,整个人都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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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华卿叮嘱宋思君小心皇帝后,日子依旧风平浪静的,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而沈华卿偶尔还会在宫中过夜。
可是越是相处和睦,宋思君越觉得事情诡异,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因为心里不安,这几日他便没去太医院,都是陪在沈映寒身边。
外面下雪,沈映寒不便出去,两人卧在房间里,沈映寒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用左手写字,如今也初见成效。
宋思君觉得他写的比自己的鬼画符好多了,只是沈映寒本人却依旧不满意。每天坚持练字,还会硬拉着宋思君,要教宋思君认字。
这样一日两日,宋思君觉得还能煳弄,几日下来,看着沈映寒那样认真教他,便越来越愧疚。
于是便和沈映寒说自己已经认识大部分的字,不需要沈映寒教了。
沈映寒不信,便找了本书让宋思君当着他面读下去。
听着宋思君读完几页后,沈映寒这才相信他的话,惊讶之余,一直夸赞宋思君是个天才。
听着沈映寒的夸奖,宋思君心虚至极。
不过在那之后,沈映寒也就不再教宋思君认字,两人平日就是在房间里,沈映寒练字,而宋思君则是窝在火炉旁的软塌上看医书。
冬日围炉,生出困意,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等宋思君从睡梦中醒来时,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毛毯,而沈映寒则是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原本在他手中的医书。
“侯爷……”宋思君揉了揉眼睛,将披在身上的毛毯取下。
沈映寒看着他轻笑,随手递给他一杯热茶,说道:“有个小朋友,刚才说梦话了。”
宋思君一惊,差点被茶水呛道,有些心虚的问道:“我说了什么?”
沈映寒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见他一脸神秘,宋思君更加好奇自己说了什么,“我究竟说了什么?”
沈映寒将手中的医书放在宋思君的膝上,笑着说道:“骗你的。”
宋思君哑言,心想这小孩学坏了。
此时沈映寒从书架上又取下一本书,递给宋思君,说道:“这本书和你刚才看的那本书内容几乎一样。”
宋思君手里这本是太医院院首高良姜给的,而沈映寒从书架上拿的是上次去书店买的。
宋思君有些惊讶,起身将两本书拿到一起,然后逐一翻开,发现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高良姜给的那本里面少了几页关于针灸的内容。
在仔细看买来的那本书的作者,就是高良姜。
宋思君:“高老先生给我的书中,没有关于针灸的内容。”
沈映寒听了,调笑道:“恐怕是他担心你学会针灸后,往我身上扎针。”
宋思君白了他一眼,“我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就算我要练扎针,也不会在你身上练。”
“为什么?舍不得吗?”沈映寒眸中带着笑意。
宋思君不敢看他,嘀咕道:“我是舍不得自己,我怕长公主殿下扒了我的皮。”
“有我在,倒是不会把你怎样。”沈映寒语气平淡的说着,又像是在许诺着。
宋思君嗯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到沈映寒面前,双手撑在沈映寒的轮椅两侧,看着对方说道:“那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才行。你中午还没睡午觉,现在去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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