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崇看他这般坚决,心中生出几分震撼,他勉强坐直身子,“我以为你是个哥儿,应当是胆小怕事的。”
温瑾瑜道:“你在这道观之中,每日对着那虚无的神佛,自然不知道外面众生众相,谁规定,哥儿就要胆小怕事?我在曜星,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宴崇笑了,点头道:“是啊,是我坐井观天了。”他揭开被褥,想要下床,可是他此时的身体却十分孱弱,险些跌倒。
见状,温瑾瑜急忙上前扶着他,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宴崇道:“这件事我也身在其中,还是让我和王上说吧。”
听闻对方愿意帮忙,温瑾瑜对宴崇的怨念瞬间少了几分,看着对方那行将就木的病弱模样,说道:“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我去把他们找过来,你在和你们王上谈谈。”
随后,温瑾瑜便不顾宴崇的抵抗,直接把对方按回床上躺着,还顺手帮对方盖好了被褥,“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话刚落音,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随后林景焕便握着剑冲了进来。
剑刃上还沾染着血迹,身上也多了许多血迹和刀伤,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温瑾瑜见状,心中一惊,“怎么了?”
林景焕径直走向温瑾瑜,上前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带你走!”
“你和孤西王上谈崩了?”温瑾瑜和宴崇都猜到孤西王上谈崩之后会对林景焕下杀手,可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变脸。当场便下令侍卫杀了林景焕。
好在孤西王上今日是来观星楼探望宴崇的,并未带太多人,以林景焕的武功冲出了对方的包围,来到了温瑾瑜面前。
如今两人除了逃走,没有其他出路。
林景焕来不及和温瑾瑜解释,拉着他便往外跑,而孤西王上封浩壤带着人也追了过来。
只是他带来的那些侍卫,显然不是林景焕的对手,一拥而上,还是被林景焕闯出了一条路。
封浩壤见状站在高处,对林景焕喊道:“林景焕朕已经命人去调兵过来了,你是逃不掉的,趁现在束手就擒,朕还能饶你一命。”
林景焕闻言并未搭理他,面色严肃的应对着挡住他们去路的侍卫。
“林景焕……”温瑾瑜有些担忧。
他们都是普通人,而他又是个拖油瓶,如果封浩壤的援军到了,他们两人插翅难逃。
“没事,我会带你逃出去的。”林景焕察觉到温瑾瑜的担忧后,安慰着他,拉着他的手也攥紧了几分。
此时观星楼的守卫也赶了过来,弓箭手拉弓蓄势待发。
林景焕武功再高,也抵不过这万箭齐发。
封浩壤道:“林景焕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要飞蛾扑火,做这种困兽之争。”
林景焕挥剑,逼退面前的侍卫后,看向封浩壤,冷笑道:“你贵为一国之君,做出这样下作手段,不觉得丢人吗?”
封浩壤大笑,说道:“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神明,何来下作。”他随后看向温瑾瑜,“温小公子不如你劝一劝他吧。”
温瑾瑜闻言,直接骂道:“劝你妈的!”
“你!”封浩壤作为帝王,何曾被人这样骂过,顿时大怒,恨不得立刻将温瑾瑜五马分尸了,“你找死!”
温瑾瑜不屑笑道:“好啊,那你就杀了我啊!杀了我,你所谓的神明,你孤西的国运,也跟着我一起下地狱。”
“温瑾瑜,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你敢吗?”温瑾瑜直视着封浩壤,“你如今搞这一出,不就是为了让我听话的留在宴崇身边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是想要活着的我,你若是杀了我,那现在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顿时,封浩壤哑言。
他们要的是一个活着的温瑾瑜,而不是一具尸体。
可是封浩壤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温瑾瑜胁迫,于是又威胁道:“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若是乖乖听话,朕自会放你们安全离开。”
林景焕此时上前,与温瑾瑜并肩站着,他看着站在高处的封浩壤,“真的是放我和他一同离开吗?”
自然是不会的。
封浩壤道:“朕说的是你和怡安亲王,至于温瑾瑜,他是被天命选中的人,自然是要陪伴在国师身边。”
林景焕字句清晰,一字一顿的强调道:“瑾瑜是我林景焕明媒正娶的妻。”
“所以朕给你机会,让你休了他,大家和和气气的把在这件事解决了不好吗?是林相固执,想不开,朕也是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温瑾瑜想着这做皇帝也要脸皮厚,不然怎么才能把这逼良为娼一般的行为,美化成这个样子。
林景焕听了封浩壤这番话后,轻蔑一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王上觉得我林景焕还不如兔子?”
封浩壤道:“林相威名,朕自然不敢轻视,所以才这般排场。”他抬起手,弓箭手立刻将弓箭指向被包围的林景焕他们,“今日本王不但要留下温瑾瑜,还要废了你林景焕,以免放虎归山。”
开弓没有回头箭,孤西王上在下决心杀林景焕的那一刻,便没想过让对方活着,即便现在温瑾瑜他们答应,他也不会停下屠刀。
此时宴崇在道童的搀扶下走了过来,面无血色的说道:“王上。”
封浩壤看见他后,立刻上前去搀扶宴崇,说道:“国师病重,这种事交给朕办就好。”
宴崇摇头,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却还是硬撑着说道:“这是臣的事情,还请王上让臣自己解决。”
封浩壤听了,却并不赞同,“这可不仅仅还是国师的私事,也是我孤西的国事,朕不可能不管,而且事到如今,朕已经得罪了林景焕,若是放了他,难免会后患无穷。”
宴崇皱眉,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封浩壤见状,继续说道:“宴崇你这是怎么了?见了心上人后,心也跟着变软,人也煳涂了?林景焕这样的人留着,对我孤西而言,后患无穷。若是以前,你绝对后毫不犹豫的趁机杀了他。”
宴崇心中权衡一番,也明白林景焕死了对孤西而言是一件大好事,而他作为孤西的国师,自然要为孤西考虑。
他没有立场去请求封浩壤放了林景焕。
于是他只能退一步,要求道:“不能放箭,会误伤了温瑾瑜。”
闻言,封浩壤笑道:“还没成你的人,就这般心疼了,还真是情根深种。”他轻拍宴崇的肩膀,“你放心,朕自有分寸,不会让他们放箭。把弓箭手叫来,也只是为了防止林景焕逃跑。”
宴崇点头,心中也有些茫然,然后有些愧疚的看向温瑾瑜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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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神权王权,化险为夷
看见宴崇的时候,温瑾瑜心里是生出几分希望的,可是当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温瑾瑜便明白,对方也是无能为力。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权力通天不可一世,却还是有很多身不由己。
林景焕如此,宴崇也是如此。
在安抚了宴崇之后,封浩壤便下令道:“杀了林景焕,朕重重有赏。”
情况危急,容不得温瑾瑜多想,他心一横,打算赌一把,转身对林景焕道,“把剑给我。”随后夺了林景焕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对着高高在上的封浩壤喊道:“你今日若是敢动林景焕一根汗毛,我就死给你看!”
见状,宴崇立刻上前命令道:“住手!”
因为生病,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可是不知为何,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格外清晰。
手拿刀刃的将士在听到宴崇的命令后,真的停下来了。虽然杀林景焕是皇命,可是宴崇的话对他们而言,便是神谕。
皇命和神谕相比,孤西人自然选择神谕。
看到众人停手,温瑾瑜松了口气。
封浩壤对宴崇道:“林景焕今天必须死。”
宴崇此时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扶着一旁的栏杆,冷声道:“温瑾瑜也必须活。”
“朕不会让他死的!”封浩壤有些气恼的对着宴崇吼道,“不就是个小哥儿吗,你真的以为他敢自杀吗?让人夺了他手中的剑便解决了!”
宴崇也厉声说道:“即便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我也不许发生。”
封浩壤提高声音,厉声道:“宴崇!”
宴崇闻言,也直视着对方,不见丝毫退让,“王上!”
“你今天是要和朕作对吗?”
宴崇辩解道:“王上想多了……王上,这里是观星楼,在观星楼内,臣说的算。”
这是在提醒封浩壤。
封浩壤闻言,脸色更加难堪,明显是恼火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对身为国师的宴崇不敬。
封浩壤无法,只能拂袖离去。
见封浩壤离开后,他带来的那些人也跟着离开了。
宴崇从台阶上走下来,他的步伐很缓慢,就如同耄耋老人一般。
看见宴崇走向温瑾瑜,弓箭手立刻收了弓箭,而那些拿着刀的士兵也收起了刀刃,随后低着头满怀敬仰的给步伐虚浮的宴崇让开一条路。
即便如此,温瑾瑜还是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以防旁边有人趁机夺剑。
宴崇走到他面前,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安全了,可以把剑放下来了。”
温瑾瑜心里是害怕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骗我放松警惕的,所以犹豫的看着宴崇。
见状,宴崇只能挥手示意守在一旁的士兵全部退下。
一旁的将领担忧宴崇的安危道:“国师,他们很危险……”
“退下!”宴崇的声音很轻,却是不容反对的。
站在他对面的温瑾瑜都觉得没听清楚,周围的将领却在他这句话之后,便什么也没说,直接领命离开了。
等到将士离开后,宴崇才对温瑾瑜道:“这样可以了吧?”
温瑾瑜放下架在脖子上的剑,然后便转身去看林景焕,“你没有受伤吧?”
林景焕摇头,安慰道:“没事,他们还没本事伤到我饿。”
虽然觉得林景焕在吹牛,但是温瑾瑜听到这个回答,瞬间觉得安心许多,他想着刚才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在和平年代,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
他终究其实也就是个小市民罢了,如今事情过去,那种害怕感也渐渐清晰了。
温瑾瑜伸手搂着林景焕,有些委屈,也有些害怕,他问林景焕:“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林景焕脑子也有些乱,但是为了温瑾瑜,他必须冷静下来。
林景焕轻拍着温瑾瑜的背部,安抚道:“没事的,我会带你回去的。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留在这里。”
温瑾瑜点头,趴在林景焕怀里,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也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公孙永言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见平安无事的温瑾瑜和林景焕,顿时松了口气,说道:“我不是听说,孤西的王上要杀你吗?”
听到他的声音后,温瑾瑜松开了林景焕,扭头看向他,而此时他才看到林景焕衣服上的血迹。
“林景焕!你没事吧!”公孙永言有些紧张,疾步走向他们。
林景焕道:“都是别人的血。”
听到这个回答,公孙永言松了口气,还想问一下情况,却看到一旁的宴崇晃了一下,一副站不稳的模样,他扭头看向宴崇,对方却直接晕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公孙永言顺手便去接晕倒的宴崇,却不料自己也脚下一滑,便抱着对方一起摔在了地上。
雪地里响起了公孙永言的哀嚎声。
而宴崇也正好压在了公孙永言的身上。
温瑾瑜见状送来林景焕,“永言你没事吧?”
公孙用眼苦着一张脸,说道:“死不掉,但是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腑都都被压扁了。”他说着,伸手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宴崇,又叫了对方几声。
宴崇被他喊了几声,迷迷煳煳的又睁开了眼,只是看起来依旧十分虚弱的样子。
他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最终什么都没说,又晕了过去。
见他这幅模样,公孙永言也只能无奈叹息,随后起身然后背起宴崇,对温瑾瑜和林景焕道:“我看他病的不轻,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温瑾瑜点头,回头叫林景焕,却看到一支冷箭射向林景焕的后背。
封浩壤终究是不甘心就这样放了林景焕,走后又安排人在暗处刺杀林景焕。
温瑾瑜用最快的速度扑倒了林景焕,帮对方躲过了那致命的一箭。
箭从公孙永言旁边飞过,然后落在了他们面前的雪地上。
公孙永言看着箭,“这……”
林景焕沉声道:“先进去吧。”
进屋后,公孙永言将宴崇放回床上,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帮对方脱了鞋袜,然后将人塞进了被窝中。
屋内炉火茂盛,让整个房间都十分暖和。
此时公孙永言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景焕道:“封浩壤让我休了瑾瑜,我没同意,他就想杀了我。”
闻言,公孙永言顿时怒了,骂道:“他们孤西不要脸吗!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他杀你,就不怕我们曜星找他麻烦吗?”
林景焕道:“永言,我不是你。如果我死在孤西,封浩壤给曜星足够多的补偿,皇上不会因此和孤西撕破脸的。”
这个道理,公孙永言也是能明白的。顿时,他也有些烦躁,觉得此时进退两难,挠了挠头:“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林景焕没有回答,毕竟这件事是突发情况,他也没有做任何应对的准备。又是在冰天雪地的孤西,他们也找不到援军。
看见林景焕不说话,公孙永言有些急了,“你这个聪明人也没有办法,看来这次真的不好办,”他说着扭头看向昏迷中的宴崇,然后脑海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不如我们挟持宴崇,然后逃回去吧。宴崇是孤西的国师,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宴崇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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