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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做的，就仅仅是让人在死亡之前，能够不那么痛苦。
萧逸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那个早就沉浸在痛苦中的人，在一切的面前他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没有立场去说任何的话语。
但是萧逸却想要告诉对方，在他的手下，也明明解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那些流逝的性命……
不是他的错。
道理温长贤肯定都是懂得，可是仅仅是懂得却知道是不一样的。
以为在网络上再怎么契合在生活上都会有所摩擦的，但是萧逸在和温长贤居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磨合的东西。
他的性格是随性的，温长贤则是温和而包容，他们之间甚至连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在朋友之间的吵架在他们中间简直就像是不会出现一般。
萧逸不知道温长贤是如何思考这个问题的，但是他真的觉得……
温长贤是一个过分完美的人了。
这样的完美，让温长贤显得十分的不真实。
难道就是因为上帝给了温长贤太过分的完美，所以才会给了他这样一个始终是悲观的性格吗？
如果……
如果能够相反，或许才是更好的吧。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在没有和温长贤同居之前萧逸只知道对方很忙, 在同居之后才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忙碌，温长贤的每一次上网的时间几乎是压榨出来的, 和萧逸每一次在游戏里见到温长贤的一副闲散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萧逸这时候才发现温长贤虽然每次都会上游戏, 但是从来都不会挑选非常消耗时间的任务去做，而是通常一两分钟完事的。
温长贤的双手非常的好看, 大概是为了去做手术的时候刻意所锻炼出来双手, 他的双手始终是保持着相当洁净，并且还会一直都很努力的除去手上的茧。
他爱惜他的双手比他的生活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逸经常就是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温长贤的旁边一起玩游戏, 因为两人逐渐的亲密在除了其他的游戏之外还增添了不少新的乐趣。
萧逸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恋爱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是在温长贤的旁边萧逸, 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之中好像真的感受到了自己所不曾注意到的那一份宁静。
温长贤不仅仅是一个能力不菲的医生, 而且似乎也在努力的进行着自己的研究。
温长贤的家庭里有一个相当大的书房, 在书房里面各种各样的书籍萧逸是连名字都看不懂的, 温长贤在不玩游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书房里的, 萧逸这时候也会抱着自己的手机躺在温长贤书房的沙发上玩游戏。
如同猪一样的生活, 萧逸有时候会迷惘自己在温长贤的家中的定位到底是什么，按理来说应该是如同小白脸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通常都是不会有所谓的礼遇的，白吃人家白喝人家的怎么说都是抬不起头来的, 但是在温长贤的家里的几个佣人对萧逸的态度都是一反常态的恭敬。
只是因为萧逸自己的原因并不打算和这些人多说什么事情, 这样的不熟稔的疏离状态萧逸当然也是愿意的，只是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 萧逸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自己商量的。
比如说，温长贤在家里的那个小小的实验室。
温长贤似乎有做自己的实验，但是在研究什么萧逸也不知道, 但是因为个人的原因萧逸一直都不曾进去。
“实验室应该就是温长贤杀人的秘密了吧。”萧逸躺在柔软的床褥之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对生命如此珍重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人性的复杂程度并不是系统能够全面概括的，具体的一切需要宿主自行判断。】
系统的突然出声让萧逸愣住了，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过系统的声音了，这段时间太过恬静的生活都让自己几乎忘记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了。
“他是个好人，这样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杀人……”萧逸刚刚想要说的话却在瞬间被堵在了口中，放下挡住眼睛的手震惊的看着吊灯，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所想到的事情。
他在那个瞬间，居然觉得如果是温长贤，这样的事情都是可以接受的。
【宿主，系统所发放的任务目标只是让您将任务目标投案自首，而并非让您去理解任务目标的犯罪意图。】
萧逸听到系统的话也是微微一愣，这叫做什么？灯下黑？
自己虽然一直在努力的去做，并且也做到了，却从没想过实际上也可以不去了解对方的一切，仅仅是让对方自首这么简单的不是吗？
就像是疯子亚青一样，直接逼迫对方不好吗？
“不，我必须去了解。”萧逸从床上站起身来，打开了门，向着那个自己一直都不曾去过的实验室走去，“我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就必须背负起他们所留下来的一切。”
当实验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萧逸是惊讶的，实验室这样十分私密隐蔽的地方居然连门锁都没有设置，仅仅是推门就知己恩能够进来了。
温长贤根本就不惧怕他的实验被任何人发现，这样坦然反而让萧逸开始怀疑是否温长贤在这里所做的是有害于他人的事情。
然而在真正的进入了实验室之后萧逸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他根本就看不明白这些实验所代表的都是什么，甚至是一旁老老实实摆放的各种实验数据萧逸都完全看不懂。
隔行如隔山，萧逸甚至都不能够算是好好的上过学，就这样过分专业化的东西简直就是在为难他的智商。
萧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碰就出去了，然而自己为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的时候抬头却看到了在实验室角落里的监视器，顿时萧逸的面色一僵。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萧逸的表情都十分的精彩。
当晚萧逸直接就和温长贤坦白了，说自己进入了对方的实验室，温长贤只是眨了眨眼睛。
“你如果想进去的话，进去看看就行了。”
温长贤的轻描淡写让萧逸傻眼：“这难道不是很隐蔽的事情吗 ？”
“你如果想知道，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温长贤坐在萧逸的对面，全然的包容的态度让萧逸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对对方对自己的毫不设防，萧逸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和无奈。
“你是因为监视器才和我说的吗？监视器只是为了记录实验的，你就算不说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啊。”像是直接看透了萧逸内心的小心思，温长贤直接的戳穿让萧逸颇为尴尬。
“这毕竟是很隐蔽的事情。”萧逸轻轻的说道，越说越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我并不认为我做的实验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温长贤淡淡的说道，“相反我为我的实验感到自豪。”
萧逸呆呆的看着因为说道自己的实验而眼睛发亮的中年男人，居然看到了会在年轻人身上所看到的朝气。
“是这样吗？”不知为何，萧逸的心中居然有几分开心，“是什么样的实验？”
“简单的说，是癌症患者用的药。”温长贤抬头看着萧逸，勾起嘴角，“能够让癌症患者轻松的享受最后生命的药，如果硬要说，几乎算是某种程度的麻醉剂了吧。”
萧逸有些呆滞，不是很明白这样的药的存在到底是好是坏，但是既然是可以和麻醉剂相提并论的药剂，那应该是好处的吧。
“真的有用吗？”萧逸说道，“那如果完成了在癌症历史上应该是相当大的进展了吧，你居然一个人做出来了吗？”
温长贤摇了摇头：“我所能够做的只是缓解痛苦，却并没有办法去治愈病症，这是……我能力所限。”
“这样的药被研究出来应该也是很厉害的了。”萧逸直接说道。
“只是估计不太容易被大众所接受吧。”
“为什么？”减少痛苦的药，估计是所有的病人都梦寐以求的吧，为何说是难以接受。
“毕竟……这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了。”温长贤淡淡的说道，“缩短人的生命，享受最后一段美好的人生，这是我做这个研究的最终目的。”
萧逸所有的话都已经被堵在喉咙中无法被说出来了，在这个瞬间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相信的事情，萧逸甚至歪了歪脑袋以为自己是幻听。
“很奇怪吗？”温长贤说道，“大部分人都应该向你一样无法理解吧，但是只有真正生病的人，才知道，在最后那段时间的安宁，到底是多么的宝贵和重要。”
温长贤看向了一旁，那里摆放着的是一个医药箱，他的眼神十分的柔和却也弥漫着无法言明的痛苦。
“这样……是不对的。”萧逸却并不知道应该说哪里不对。
“为什么会不对？”温长贤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让病人不再痛苦难道不是我们医生应该竭尽全力去做的事情吗？”
可是……
这是杀人啊。
萧逸在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温长贤的罪名。
然而向往着一切美好的温长贤，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走进了不能够走进的误区，甚至坚信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是正确的。
萧逸不知道看着一个一个病人在他的治疗之下却依旧被病魔折磨的痛不欲生，最终在痛苦中死去的感受，但是温长贤到底在内心承受了多少的痛苦，萧逸隐隐约约能够想象得到。
所以作为一个医生，温长贤希望病人能够不再痛苦，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作为病人，希望自己的最后这段时光，是在家人的陪伴之下，没有痛苦的度过最后这一点时间，安详的离开，而不是折磨着自己，折磨着家人，痛苦的去世。
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再怎么人之常情，生命都不应该是被某一个人所操作的事情，从这个实验的开始，温长贤的方向就已经错了。
是这个痛苦的现实逼迫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错误的深渊。
等等……
萧逸突然间反应过来什么。
温长贤已经是犯罪者了，系统已经判定他有罪。
“温长贤。”萧逸上前扣住了对方的手，只是着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的双眼，“你给我说实话，这些药，你难道已经给病人用了吗？”
温长贤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而是就这样看着萧逸，突然间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容。
“对。”
在这一瞬间，萧逸感受到了晴天霹雳，温长贤已经做了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而且，在温长贤自以为的帮助之下，早就已经是逝去了不知道多少的生命。
温长贤早就在不自觉的这段时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而他尚不自知！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温长贤是单纯的, 单纯的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单纯的去希望帮助他人, 只是在这一份过于纯粹的单纯之中, 却不得不像他无法攻克的疾病低头。
但是人心，是自私的。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亲人用这样的方式死去, 哪怕是一分一秒都好都希望能够延续自己的生命, 哪怕病人的意愿是希望尽快的结束这一场已经只剩下倒数的人生。
萧逸不知道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所能够想象到的是什么样的结局，是会选择努力的蔓延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还是利用自己的生命最后的一程老老实实的快活这一段时间。
但是……
“人的生命并不是自己就可以做出抉择的。”萧逸仔细的凝望着那双总是承载着温柔和悲悯的双眼, “从生来就是这样。”
“那不是很可悲吗？”温长贤似乎不想要看到萧逸眼中的不同意, 只是垂下双眼低头看着自己前面的茶杯, “人这一生都在被外物所左右, 所有的自己所希望的愿望都不过是在这个条条框框之中生活, 如果到最后连自己的生命都没有办法决定, 那么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又是什么呢？”
温长贤的反问萧逸是没有办法给出正确答案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实际上并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一说, 只不过是人如此的规定，那么便是如此了。
可是萧逸却有自己的人生。
“我在死亡之前，也是这么思考的。”萧逸垂眸说道, “这个世界对我不友好, 剥夺了我所拥有的所有的美好的东西，我只能够顺从命运的抉择, 在孑然一身之后我所拥有的一切就只剩下了这一副没有任何用途的皮囊。”
回望自己的前半生，萧逸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去值得回味的东西，所有的幸福都是伴随着最后的不幸, 回忆是痛苦，在微笑过后总是会流下苦涩的泪水。
在重生之后，也是如此，但是……
“但是我却发现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所拥有的，甚至是我不知道的牵挂。”
陆源清对自己的暗恋，对自己的精神的依托，哪怕是对方强行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开始自己所并不需要的东西也好，在认识到自己是被需要的那一刻的时候，萧逸是感谢着对方的。
“我或许并不是一直都一无所有，我一无所有的理由是因为我自己从来都没有奢望去获取过。”萧逸莫名希望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内心处还残留的温暖保护起来，“我或许得到的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已经被我所烙印在灵魂里的某些东西，已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抛弃的东西了。”
记住这些人的痛苦，记住这些人强加在他人身上的痛苦，将系统所谓正能量传递在自己的内心，或许他们不需要，却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他来自灵魂深处的一份责任。
“我决定要背负着这些东西活下去，这样才能够见证这些已经孤身一人的人曾经孤独的过去。”
温长贤看着萧逸，他和萧逸已经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萧逸会对自己有兴趣，但是自己在初次见到萧逸的时候，看到的萧逸的眼神，让他的本性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放下。
那样的眼神他十分的常见，在的无数即将死亡的眼睛里他都见过那样的光芒，那是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期待，只剩了一片死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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