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吃啊,我吃了,你还能吃饱了么,我一会儿回去就吃了。”
季岑虽是这么说,戚衡伸手过来的时候,他也张嘴接着了。
酸菜猪肉的饺子总是能得到东北人的偏爱。他边嚼着边说:“好吃,但我不要了啊,你留着自......”
又是一个饺子塞到了季岑嘴边,戚衡笑着说:“说不要你倒是别张嘴啊。”
“这回真别再给我了。”季岑含糊不清地说。
车慢慢悠悠地前行,暖气很足,放着轻音乐,满车厢的酸菜饺子味。
到了校门口,戚衡都有些不想下车了。
季岑催他道:“这不让停车,赶紧下去,晚上我来接你。手机今天带了么?”
“带了。”
“行,拜拜。”
戚衡拉开车门前凑过去亲了季岑一口后利落下车:“晚上见。”
戚衡的离去关进车里一股冷气,季岑下降车窗后嚷道:“戚衡你书包没有拉好!”
戚衡听到后边查看边往校门里跑,不知道是书包太沉还是路面太滑,他重新抡起书包背上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抡个跟头。
这让季岑在回去的时候,断断续续笑了一路。
大雪偷袭了这个城市。早自习不只高三十一出勤率低。连其他栏芣班也都有迟到和没到齐的。
在家里吃了早饭出来的人多了,那么早自习下课窝在教学楼里不出去的就多了。
戚衡在班里闹吵吵的氛围里仰头把保温杯里的最后一口热牛奶清空的时候,毕仑出溜着从前门小跑进来。
“一哥,一哥,一哥......”
一听这催命的语气戚衡就知道准没有好事,他把保温杯拧紧,不耐烦道:“又他妈怎么了。”
果然,不是好事。刚撒尿回来的毕仑跟他说伍照在厕所又跟七班的几个男生吵吵起来了。
“动手了?”戚衡挑眉。
“还没。”
毕仑摇完头,戚衡就见伍照风风火火踏进了门:“屋里的男生,有一个算一个,来跟我出去!”
屋里的男生听到这熟悉的召唤声,都明白咋回事了,立马响应号召。
在桌椅挪动的声音里,戚衡低吼了一句:“都给我老实坐着!”
这一声让众男生左右为难了起来。伍照见状走到了戚衡桌边说:“七班那几个傻逼说话难听,欠收拾。”
戚衡:“还有比你说话难听的?”
毕仑接过话:“我听见了,他们说根本就不应该有高三十一,说高三十一的都是废物,浪费师资和教室。当时还有咱班的听到了,是不是?”
有几个人表示自己也听到了后,戚衡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杯。
他很想说“那就当做没听见”,但他没说。
他能跟这些小崽子坐在一个屋里也算是缘分,虽然他这个年纪有点搞不懂这种因为被说成是废物的过度愤怒。但他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
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老师们喜欢的那种好学生。但,也不至于被说成是废物吧。这可就涉及尊严问题了。
“尽管如此,”戚衡强调着说,“那也不能去打架。”
伍照:“我草,这个时候就得打回来才解气好吗?你要怕被抓你就别去。”
戚衡不是怕打架被校方抓,他是怕打架被季岑知道。他答应季岑他在学校不打架了,上次因为给伍照救狗,他又把范围追加成了校内和校外都不打架。
他沉默了两秒后扭头看窗外还在簌簌落下的雪,他说:“派个代表去找他们班长,自习课约个雪仗。”
打雪仗跟打仗是两个概念,却也完全可以报仇解怨。而且这个擦边球儿应该在季岑那过得去。
高三十一跟高三七早就有过节,一直都没解开。
戚衡提出来的这个办法无异于是在跟大家说,只要能约到七班一起打雪仗,那么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解气了。
听了这话班里的男生立马积极了起来。
可连着去了三个男同学都没能约成功。
人家七班的说了,他们是要学习的,没时间跟他们浪费。
这事让六甲知道了,六甲是好样的。虽然自己班学生他知道什么德行,但他就是护犊子。
他直接去找了七班的班主任沟通。七班班主任还真信了他嘴里“为了让学生们劳逸结合一下”的鬼话。
于是这场雪仗就约在了最后一节自习课。
第081章 击打 原来是在约会啊。
为了这场雪仗, 戚衡身后坐着的伍照不仅全天没有逃课,还认真研究了好多种作战策略。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都在那紧着说。
戚衡每次因听不清楚讲台上的老师在说什么而回头,他就跟其他几个一起投降姿态地把声音压低, 压低, 再压低。
开学后第二次月考戚衡的总分虽还是以“4”开头的三位数, 但距离以“5”开头的三位数不远了。
他自认为有进步就是好的,起码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学习起来有奔头了。
他将学习目标越发细致化,每节课的,每天的和每周的。他房间靠着书桌那面墙上贴着一张张画了表格的大白纸,表格里密密麻麻全都是小字和对钩。
不仅他自己明白他在努力,连他身边的同学也能明白。他不知怎的就成了班里学习的先锋和榜样。
而班里的学习氛围有了存在感。连同桌兰晓伟都会每天问他各科作业有什么。
最后一节课前是节数学课。
数学老师进了高三十一就感觉出了屋里同学的亢奋状态。他拿起根粉笔掐掉尖端问:“是有什么好事吗?”
有同学回道:“下节课要跟七班打雪仗!”
高三十一班的各科任课老师, 除了教物理的班主任外,其他都是跟别班共享。
刚开始戚衡也很意外, 这个班竟然没有自己的一套师资力量。后来想想,像这种明显的废班, 学校肯单独拎出来一批老师才怪。
数学老师正好就是跟高三七班共享的。一听这话, 数学老师笑了:“那挺好的呀。什么时候你们也能跟他们勇于打学习上的仗就更好了。”
看,老师们总是擅长把天聊死。底下没有人敢接话了。
除了戚衡。他转着手里笔淡淡却有力地说:“那天不会远的。”
“好, ”数学老师满意地隔空指了指戚衡,“你说这话老师爱听。”
爱听归爱听, 但数学老师的表情里多少还是带了一丝丝让人不太舒服却又情理之中的意味。
虽然共享一个老师,但这数学老师对高三七是一套教学模式,对高三十一又是另一套。
在他那, 高三十一的吸收能力太有限, 一节课半套卷子顶了天。所以讲完那半套卷子, 他就让自习了。
眼看着还有十五分钟下课, 班里的同学大部分也坐不住了。
六甲就回班叫上大家一起先到西面操场去。
男生们在前头, 女生们在最后。四十多个人却走出了浩浩荡荡地气势。
“先了解地形是好的,”六甲边走边跟身边的男同学们说,“还可以提前做点别的准备......”
看着六甲把打雪仗这件看起来并不重要的事如此认真跟学生们交代,戚衡开始觉得这个中年男人也并非是个完全不合格的老师。
在被问到有没有什么战略的时候,伍照说:“我的意思是女生们在最里面,主要任务是准备雪球,次要任务是攻击。男生们就在外围跟他们对着干......”
西操场被新雪覆盖,宽敞的面积还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天气阴沉让教学楼的各个教室早早就开了灯,那些窗口有在向外看的。大概不太知道他们这群人是比比划划地在干什么。
上课铃声一响,那些个身影像是电线杆上受了惊的麻雀一哄而散。而此时,高三七班的队伍也出现在了高三十一班的视线。
“他们来了!”有同学道。
六甲:“等一下,我去跟他们老师先说说。”
因为打雪仗时需要轻便,大多数高三十一男生都没有穿羽绒服出来。反正运动起来也不会冷。
他们站着不动,等着开打。
戚衡在冷风里听到有人说:“给我弄个雪球子!要六甲肚子那么大的,我呼死七班那个班长先!”
大家一致笑了起来。在六甲交涉完回身走后,笑声又收住了。
“沟通过了,”六甲回到队伍里说,“一会儿开打后,别让他们抓到我,咱们就输不了。其他的,就正常打。千万注意力度啊,别......”
谁还会听六甲废话,戚衡往前一迈步子,男生们就都跟上去了。
高三七班的男生也在靠近过来,两方带着终有一战的姿态都在边走边从地上抓雪攥雪球。
冰凉的雪刚接触的时候会觉得冷,但在手心里不停地转,手就越发的热乎了。这群从小玩雪长大的孩子,刻在骨血里的基因被唤醒了。
一场大雪似乎让走在最前面的戚衡回到了少年时代,他此刻全然忘记了一切,只知道要给对面过来的好看。他率先扔出一个雪球,跑起来嚷道:“上!”
紧跟他身后的伍照很大声地嚷着:“干!他!们!”
这场雪连着下了整一天,始终是一个频率不间歇。
长青一区店面门前的积雪越攒越多,为了方便顾客进出店里,一天来商家隔一会儿就得出去把雪清出条道来。
收拾走的雪要么被扔进了排水沟,要么攒成雪堆放在路边树底下。远远望去,连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雪包。
钟正浩从正浩那边用扫帚扫,季岑从永利这边用铁锹收,邵敬承在中间平面推。
只要他们仨谁出来扫雪了就喊一声,另外两个门里立马响应。
豁牙子在正浩的话也不闲着,会跟着出来干活。
四个大小伙子边扫雪边说话,活干的特别快。
“这么干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儿啊。”邵敬承仰头看还在不停下着的雪,雪花飘了他一脸,迫使他闭上了眼。
资深铁锅炖爱好者豁牙子说:“下雪了,晚上铁锅炖走起,该吃炖大鹅了。”
戚衡要上晚自习,吃好吃的就会错过。季岑试图拒绝:“有来不了的,再说前几天不是刚聚过么,还出去吃?”
豁牙子:“实在不行就算我生日提前过,赶紧都给我抽出时间一起去吃大鹅。”
“你生日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呢么?”钟正浩发出疑问。
“那咋了,岑子的生日还提前了一个月吃的呢,你们谁说啥了。”
季岑四月底的生日,今年确实是在三月底过得。反正一年挑一天请吃饭,他那天正好高兴就随心所欲了。
这几个人里只有钟正浩还没请生日客,因为他过生日的时候正赶上他哥出了事,大家也就没出声,算是过去了。
过生日都是为了一起吃饭的借口。
“算了,不跟你们说,”豁牙子边说边掏出手机,“我呀,给汪老四打电话,让他把女朋友带着就行了。你们爱去不去。”
“你他妈主要是想让他女朋友把闺蜜带着吧。”季岑扬起一铁锹雪说。
邵敬承好奇:“啥意思?啥情况?”
见豁牙子一脸被戳中心思的状态,钟正浩说:“不是吧?不是吧?”
豁牙子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哎呀有啥不敢承认的,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行了吧?”
季岑:“真爷们自己上,别老指望别人啊。”
“哎对了,”钟正浩提高了声音,“是谁说有天他要是跟别人好上就倒立着走完学府街的?是谁来着?”
豁牙子:“重点是好上,还没好上呢,好上了我绝不赖账。”
东北的打雪仗是一门结合了很多形式的综合性运动。需要有极佳的长跑能力,和侦查与反侦察能力。必要的时候还得能够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暂时性妥协。
这场堵上了尊严的雪仗。高三十一全体对阵高三七班全体,其中也包括两个男班主任。
到处都是跑动着的身影。男生在嘶吼,女生在尖叫。
扔出去的球到处可砸,扬起来的雪扰乱视线。有人在乘胜追击,有人在暂停求饶,还有人在满地打滚......可以说是特别激烈了。
听到六甲那边告急,戚衡放弃了拽走被保护着的七班班主任,冲了回去。
往回跑的路上他看到伍照带着几个人在将七班的同学往雪坑里面埋。被埋着的那人只剩两只腿还在刨,完全看不出来是谁。但戚衡能猜到,肯定是厕所里跟伍照起刺的,不然不会这般被针对。
戚衡笑着路过:“差不多行了啊,他投降了吗?”
雪坑里的那人连忙道:“我投降,我投降了。”
伍照:“那你说,谁是废物?”
那人哭笑不得:“我是!我是废物!”
一经投降,就会被清出战场靠边站着看热闹。
大概是看十一班的男生多以戚衡为主心骨,所以好几个七班男生开始围攻戚衡。
雪球早就没有雪球的样子,要么是大雪块,要么是散雪。
在被一把散雪迷了眼后,寡不敌众的戚衡被放倒了。
七班的男生为了镇住顽强的他,又聚集来了好多个。算是团团把戚衡围住了。
可戚衡太犟,死活不投降。最后是伍照他们及时赶到,把他拉出去的,不然他也得被埋上。
反正打到最后也没有论出输赢,因为两个班主任都不见了。
快敲放学铃的时候,两个班才停了下来。
奇怪的是,似乎通过这场雪仗,让双方都没有再对彼此反感了。
七班班长说:“我觉得这样放松的方式挺好的,改天下雪再约呗?”
不少高三十一的都看向了在拍打着身上雪的戚衡。
“你们看他干啥?他说了算?”
毕仑头一歪:“他等于是我们副班主任,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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