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众人茅塞顿开,“所以向杭刚才出去是接你去了啊。”
“是我,我来看看你们。”
陆沉笑着关上门,径直走向某处,“我那就是小病,养两天就没事了。”
从那句「陆总」开始,傅言川就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他,直到他来到自己跟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坐这么久飞机,累不累?”
陆沉摇头。
“吃过晚饭了吗?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
陆沉又摇头,明亮的双眼盛满笑意,张开双臂,靠过去短暂地抱了他一下,“惊喜。”
哑然失笑。
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怀里的温度,周遭便只剩冷气了。
“谢谢,我很喜欢这个惊喜。”傅言川抬了抬唇角,压下心底那缕还未餍足的私欲,“桌上有小零食,饿了就吃点——还有一个多小时,要亲眼看看现场的演出效果吗,陆总?”
听到调侃般的称呼从他口中说出,陆沉忍俊不禁,从善如流回道:“当然,好歹参与排练那么多次,我不得验收验收成果。”
尽管不在录音棚,那群配音演员掀开幕布站上舞台,却好像仍是会发光似的。
上场前,向杭对陆沉做了个wink,不知道是不是聚光灯过于耀眼的原因,居然也没那么欠揍了。
从侧面往台上看,所有人的侧脸都被打上柔光,耳麦顺着下颚,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绝伦的视觉盛宴。
而一开口,各种好听而有辨识度的音色落入耳中,又是另一番美的享受。
沉川表演的也出自于某部耽美广播剧,题材却不同于其他工作室——刑侦。
本着粉丝大多抱有来看福利的心态,这个选择剑走偏锋,大胆,又匠心独运。
观众屏息敛声,只有偶尔剧情推入高潮,才发出克制的低呼。
唯二的气氛热烈,是傅言川饰演的反派说出经典台词,以及表演落下帷幕,演员鞠躬致谢的时候。
后者更是仿佛要把演出场地翻出个底朝天来。
表演结束,他们在台上跟观众互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退场。观众的每一个问题,每一句话,都被给予真诚的回应。
因为外表冷淡,又带有制冷气场,刚开始鲜少有观众主动将话头引到傅言川身上。
直到某位大胆的女生站起来,操着一口东北话:“川哥好!既然主持人说什么都能问,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也是「路边的野草」的粉丝,前几天还在看他的直播,知道他因为生病了所以才没跟着工作室来到现场。那我作为粉丝有点关心,请问草大爷的病好了吗?”
傅言川调整了一下耳麦,眼神漫不经心落到某处,又缓缓收回来,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已经好了。而且,您刚才说得不对。”
粉丝还沉浸在被回复的喜悦中,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就见他轻轻挑了下唇角,“今天他也在现场。”
观众席瞬间传出起哄声。
摄影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发现了角落光明正大偷看的草大爷,自作主张,一个摄像头扫射过去,陆沉的侧脸立刻放大投影到大屏幕上。
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可能。
陆沉飞速藏好眼底的错愕,露出一抹完美无瑕的弧度。
粉丝激动地语无伦次,脑子里想到什么词就抓来用:“啊啊啊太般配了!祝你们琴瑟和鸣笙箫伉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直到坐上总负责人特地准备的专车,陆沉脑子里仍然回荡着那位粉丝口不择言的话,不厌其烦,甚至5D环绕。
他恍惚地往车窗外看了眼,揉了揉耳朵,终于反应过来是向杭这傻逼在耳边重复,声情并茂,还擅自添加了很多注脚。
一遍又一遍,跟精神污染似的,脑瓜子吵得嗡嗡响。
简直太离谱了。
陆沉眼一闭,反手就是一巴掌,响亮又干脆。
“我操……”向杭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你真下得去手啊!”
陆沉活动手腕,无情嗤笑,“我这算轻的了。”
向杭张嘴,准备接着跟他互怼,生生被傅言川拦住话头。
他叫停司机,朝后排望了眼,放轻声音:“陆沉,我们下车。”
陆沉不知道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拉开车门,扶着门框下了车。
车被太阳晒得发烫,正常人碰一碰都受不了。傅言川看到了,将他的手拉过来,“当心。”
向杭从车窗探出头,“师哥,你们不一起去聚餐吗?”
傅言川眼睑往下垂了点,“不了,你们吃。”
“那……”
“放心,还是我请客。”
向杭狡黠一笑,识趣道:“那就好,你们好好玩!”
跟S城比起来,这里的夜晚天生带了些凉意。特别是走在江边,风清月皎,空气裹挟水面的阴快。
一眼能望到头的湖泊,倒映着硕硕繁星与万家灯火,仿佛天地间所有热闹、所有光晔,所有都融进这一隅之地。
所谓尘寰万里,不过日日晨昏里的琐细。
风吹过来,湖面皱起涟漪。陆沉额间碎发被人轻轻拂了下,琥珀色的眼睛便露出来,驻了水一般清洌,盛几许流光,半分潋滟。
今晚的他,似乎格外可爱。
“你笑什么?想到什么事了?”陆沉倚着栏杆,衣角扬起,微微拧起眉峰,面上略带不解。
傅言川摇头,“没想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语气里的疲惫已经卸下,眉间舒展,看得出无比放松。
“这样就够了?”
陆沉调侃:“那你也太容易被满足了。”
“嗯。”傅言川没有反驳,鼻尖发出愉悦的单音,目光掠过湖面,落在对面的树枝。
月色攀附其上,留下半枚淡淡的吻痕。
周围渐渐嘈杂,谈论声中参着孩童嬉戏的欢笑。陆沉看过去,发现人群在朝某处聚拢,正好经过他们,才携带了一点儿喧嚣。
陆沉撑着下巴,望不见他们往哪里去:“怎么了?”
神色里藏匿好奇。
傅言川不爱吵闹,看到他的模样,却改了主意:“一起去看看?”
拨开人潮,一名相貌出众的女性站在中间,穿着纯白色长摆婚纱,眼尾上挑,覆了一层清辉。几位摄影师和助理半蹲在她身前,快门声被尽数淹没。
与人群之间的空隙,还有个西装革履的男性,安静看着她,藏不住笑意。
画面过于和谐,美好得让人恍惚,陆沉看得出神,不忍心发出任何声音打破。
傅言川被身旁的人挤了一下,往侧边走两步,手背碰到他的肌肤,顺势握住那只手,“很羡慕?”
陆沉笑了笑,“其实还好。”
傅言川低头,吻了下他的眼睑,沉声说:“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事,跟我道歉做什么?”
陆沉被他认真的表情弄得胸口突突直跳,状若无意扭过头道:“结婚不就是走个形式吗,我又不需要。再说,婚礼现场的牧师还神叨叨的,每次都是同一段台词——”
他清了清嗓子,学得有模有样,“请问你愿意嫁给面前这位先生吗?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完这段话,好像一切声音都变远了。
拍婚纱照的那对新人正携手朝远处走去,打光师提起设备跟着。
身侧熙熙攘攘,几位涉世未深的少女面上挂满对幸福的憧憬,同他们擦肩而过。
头顶灯光破开了浓郁夜色,在四周难以化开的喧闹中,陆沉听见傅言川说:“我愿意。”
那么严肃、陈恳。
陆沉情不自禁对上面前那双眼睛。瞳仁里正正当当只一个自己,其他的,似乎什么也装不下了。
而他,亦是如此。
余光中,人影幢幢,都在笑着奔向自己要去的方向。
仿佛只要路还在脚下,手中还握得住幸福,便不是不能在生活的裂缝中寻求一个立足之地。
情・欲从未来得如此猛烈。
在傅言川说出那三个字后,陆沉便忍不住扑上去,将人堵在栏杆上,踮起脚狠狠亲吻他。
他气势汹汹,眼角泛红,好在意识还算清醒,知道这是在公共场合。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愈发多起来,陆沉逐渐松了力气,往后撤两步,低低喘气,抬眼嗔怪地瞪着傅言川。
狠起来还挺吓人。
傅言川舔了舔下唇,一股血腥味。
他好笑道:“你怎么了?”
陆沉:“谁让你什么话都应?我那就是一句玩笑话,你胡乱回答什么?”
“我没有胡乱回答。”
傅言川说:“是真的。”
陆沉又快不行了。
陆沉沉默两秒,倏然抓起傅言川的手腕往街上走。
傅言川不认得路,一头雾水跟着他:“这是去哪?”
陆沉回头,斩钉截铁:“开房。”
“你笑什么?”
陆沉蹙眉,加快了脚底的速度:“这很严肃。我现在脑子是乱的,得靠下半身才能思考。”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完全不熟悉,左顾右盼找酒店。
“难怪刚才感觉硌得慌。”
陆沉分神回答:“你感觉错了,那不是。”
“那是什么?”
刚要脱口而出,他神色一顿,想了想,“避・孕・套。”
大概是太心急,陆沉口不择言,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嘴里吐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词。
直到关门后骤然被圈在门口亲到头晕目眩,才隐约想起自己说错过话。
衣物分明还老老实实穿在身上,却已经皱得不像话。摔在床上的刺痛感如此清晰地传过来,陆沉揉了揉眼尾,发现傅言川衬衫衣领最上面两颗扣子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扯掉了。
陆沉鬼使神差就着衣领把傅言川扯到自己眼前来。
不过毫厘距离之间,暧昧发了疯似的弥散。
理智所剩无几,徒劳地兀自挣扎。
箭在弦上,陆沉却没了动作,用一对勾人的含情眼,就这么静静把人看着。
直到睑间那颗痣被吻得颤了一下。
陆沉粲然而笑:“七夕快乐。”
“嗯。”傅言川的声音已经低得不像话,“七夕快乐。”
陆沉松手摸了摸,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毛绒小盒子,在傅言川面前摊开手。
亮蓝色,四四方方,不到一拃长。
一眼就能看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个我买了好长时间了,一直不知道怎么给你。”陆沉打开盒子,一对简约漂亮的戒指安静躺在里面。
“毕竟睡我也不是白睡的。”他拿出那枚稍大的戒指,痞里痞气一笑,“傅先生,从今往后,要做我的人吗?”
第一次说这种话,陆沉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羞耻。
“好。”傅言川哑然失笑,向他伸出左手,“这算什么,「身份证明」吗?”
指间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心脏却被不可名状的暖意冲撞。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枚戒指沐浴在熏黄的灯光下,仿佛神圣得不可亵渎。
傅言川屏息,难得有些局促,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帮另一枚戒指找到归宿。
陆沉细细端详两人的手,看不厌一般,在光下比对品味,冷不防闷哼一声,尾椎酥得无力。
盒子滚到床底,雪白色床单被抓得凌乱不堪,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荡漾出一层一层同心圆。
枕边,一对银戒紧紧扣在一起。
与肌理、来路相属,行至朝朝又暮暮。
作者有话说:
走到这里,《这世界跟我八字不合》就正式完结了,我跟大家的故事也将告一段落,但傅言川和陆沉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书写他们的人生。
从2020年2月16日开始写下了第一个字,到这本书完结,历时将近两年,无论有没有一起走到最后,谢谢每一位读者的陪伴与阅读。
特别感谢某些一直坚持不懈的读者小朋友,你真的很可爱!谢谢你!
《这世界跟我八字不合》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第一次以作者的身份,将目光从言情转向耽美。
这本书,无大纲无人设无内核,基本是想哪写哪。不可避免的,我在感情和细节处理上出现了很多问题。
再加上自己的人生阅历不足,所以呈现出来的故事很怪异,人物形象不够立体。用我初中语文老师说的话,就是「假,不够真情实感」。
我知道自己在写作上存在很多问题,未来也会一步一步去改进、攻克,成就更好的自己,写出更打动人心的故事,努力刻画出一个又一个生动的人物。
最开始想写这本书的时候,源于某天我做什么都不顺心,心想,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吗?快来个人好好疼一下我吧。
后来某次上课走神,灵光一闪,妈的,我自己写不就行了吗?于是陆沉和傅言川的人物设定就出现了。
其实那时候攻受叫陶醉和方醒:攻疯狂沉醉于受,受却很清醒,明白自己会给别人带来灾祸,所以远离攻(虽然后面写故事时也没远离,觉得拉拉扯扯的太麻烦)。
改名字是由于某次放学回家,在轻轨上的两个小时胡思乱想,觉得陶醉方醒太草率,不行。
然后我就写出几个心仪的字「沉、川、言、枕、南、笑」,拼拼凑凑就成了陆沉和傅言川。可我又很喜欢「笑」,于是夹带私货,又有了程一笑。
20年疫情,那段窝在家的时间太无聊,我就提起笔,把之前盘踞在脑海里的故事写了下来。然后,《这世界跟我八字不合》开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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