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儿小心翼翼地瞄了左云销一眼,低下头,“父王承让了。”
郕雨霁招呼他过来,“麟儿,我们来堆雪人好不好。”
“好。”
麟儿走过去,掸掉郕雨霁肩上的白雪。
两个人忙乎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堆好了三个雪人。
最高的是左云销,郕雨霁堆的。旁边的是郕雨霁,然后是麟儿。都是麟儿堆的。
郕雨霁细心地将雪人的五官刻画的栩栩如生,跟真人有八分相似。
麟儿堆的两个没那么好。
左云销走过来,拿了一个手炉放在郕雨霁手心。然后看了看雪人。
“还是你父王堆的好看。”
麟儿微微一笑,故作委屈,“是,父亲和父王都偏心。”
郕雨霁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拉着麟儿,麟儿给他紧了紧斗篷,随他牵着回了毓华宫。
左云销跟在他们身后。
再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是左云销一年中最忙的几个月,麟儿没事便过来陪郕雨霁说话。
“报!”
来喜走进来,麟儿在批阅奏折,郕雨霁坐在旁边过眼。
“皇上,边关急报。”
郕雨霁「嗯」了一声,来喜让卫兵进来。
卫兵单膝跪地,“皇上,荆州失守了。”
郕雨霁一声叹息,“主将是谁?”
“欧阳冼。”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卫兵退了出去。
麟儿给郕雨霁倒了杯茶,“父王,让秦将军去吧。”
郕雨霁摇摇头,“秦之仲这些年虽然受你父亲教导,但是没有经验。这个欧阳冼是个老将,我们不能马虎。”
除了秦之仲,麟儿也想不出别人了。
郕雨霁抿了口茶,是啊,偌大的南郕,除了他,竟挑不出一个能倚仗的人。
“让你父亲去吧。”
麟儿给郕雨霁捏着肩膀,“爹爹,其实……”
郕雨霁知道他想说什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五天后,大军便要出发了。
天还没亮,毓华宫里亮着烛火。
郕雨霁散着长发,身着浅紫色里衣,给他穿衣,带上铠甲。
“我就,不去送你了。”
左云销抬手抚过他的黑发,“嗯,你在睡会。”
郕雨霁贴着厚重的铠甲,听着他的心跳。
“我在家等你回来。”
左云销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嗯,要好好吃饭,听到没有。”
“嗯。”
宫门外,麟儿等在那里。
左云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父亲穿上铠甲威武霸气的样子。
“父亲。”
左云销眼里闪过一丝温柔,“麟儿,你是大人了,照顾好你父王。”
“你放心吧,父亲。”麟儿鼻子有些酸。
“行了,回去吧,刚夸你长大,就要哭鼻子了。”
麟儿摇摇头,“我看着您。”
左云销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上马,后面跟着秦之仲,和十万大军。
今天是除夕,团圆的日子,左云销已经走了两个月了。
毓华宫里,郕雨霁捧着荆州来的信。
荆州已经夺回来了,麟儿拿过爹爹看完放下的信,读了一遍。
信上说,这里比伶舟城还要冷,北藤的主将是个五十多岁长着白胡子的糟老头子。
不过先锋还是挺英姿飒爽的。军中有个厨娘做饭可好吃了,比宫里的都好吃,还特漂亮。
麟儿心里徘赴,他父亲说的这都什么啊。
抬头看着郕雨霁,爹爹竟然还笑。
“父王,你不生气吗?”
郕雨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温柔一笑,拿过信,“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麟儿好像很久没听过爹爹跟他说过这句话了。他没敢问下去。
郕雨霁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左云销的,一封是给秦之仲的。
麟儿真的不懂。
过了年,小燕子都回来了,他们收到了荆州的第二封信。
麟儿接过来一看,父亲信上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这次更过分了,说荆州养人,女孩一个比一个漂亮。
麟儿真的生气了,郕雨霁却只是小心地将信收起来,依旧写了两封信。
小燕子飞走了,送来了左云销的信。
麟儿都不想看了,越看越生气。看着爹爹给父亲回信,还含情脉脉的,麟儿更是气恼。
写完了信,麟儿一把抢过来,“爹爹,我去送。”
“去吧……”郕雨霁笑着点点头,终究是个孩子。
麟儿拿着信,来到东宫,小心地拆开了爹爹给秦之仲写的信。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红了,又小心地封好。亲自交给了信使。
麟儿终于懂了为什么爹爹说他还小,是,他真是一点没长大,他想起了两岁时,也是这般的不相信父亲。
原来他的父亲,只是不希望爹爹担心,才故意那么说的,每次一这么说,就代表他父亲在战场上受了一次伤。
军营里哪会有什么厨娘,连女人都不会有,什么英姿飒爽的先锋,只有刀光剑影。
是了,仔细想想,父亲那个第一封信,确实和他平时的字迹不太像,应该是受伤忍着写出来的。
麟儿擦了擦眼泪,给了自己一巴掌,自罚了三十仗。
郕雨霁也阻止不了他,这孩子,真跟他父亲一样,驴脾气。
又下雪了,麟儿给郕雨霁披上斗篷,陪他在紫兰苑房檐下看雪。
“麟儿,你父亲要回来了。”
“真的……”麟儿惊喜万分,差点没摔了。
“嗯……”郕雨霁将他揽在斗篷下,麟儿眼含泪珠,拱在郕雨霁怀里。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不怕被人笑话。”
麟儿吸吸鼻子,搂的更紧了,“不怕。”
郕雨霁抚摸着他的后脑,“今年,我们可以吃个团圆饭了。”
“嗯。我给你们做。”
三十六天,左云销到了,麟儿早早就在伶舟城外迎接,刚看到人影,就急冲冲地骑马奔了过去。
“慢点……”左云销看他都快摔下马了。
“父亲……”麟儿所有的想念都在眼里,要不是有这么多人,他都要扑过去了。
左云销也很欣慰,这儿子真没白养。
两个人骑马并肩。
“你爹还好吧?”
“嗯,有好好吃饭。”
左云销转过头,面上如常,心里却急得很。
麟儿一路和左云销来到了毓华宫,却没见到爹爹。
“奇怪,爹爹跑哪里去了?”
左云销嘴角勾起,“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你爹在哪?”
“哦。”
麟儿乖乖地离开了。
左云销卸下盔甲,来到了紫兰苑。
温泉里云雾缭绕,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背影。两手交叉在池边上,下巴枕在手背上,微歪着头,黑发散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
这个人,永远都能让他怦然心动。
左云销脱下外衣,轻轻进来,走到他身后,揽住腰将他翻过来。
“夫人这么着急。”
郕雨霁推开他,瞪了他一眼,将他的上衣脱下,看着上面新添的疤痕,有些还没结痂。
轻轻抚过那些伤疤,弄着左云销心痒难耐。
左云销揽着他腰的手微微用力,厮磨着他的脖颈。
郕雨霁在他的手往别的地方去时又推开他,让他坐下,“你好好泡一会儿,等会我给你上药。”
左云销又搂过他,在他耳边呢喃,“上什么药啊,你比药管用多了,一年了阿雨,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郕雨霁又推他坐下,脸上染上了红晕,“先上药,好好休息一会儿。”
说完从温泉里出来,左云销叹了口气,靠着池边闭目养神。
郕雨霁穿好里衣,拿了一壶酒过来。
左云销就一边泡着温泉,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欣赏着美人。
郕雨霁让他躺着,给他洗发。
左云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已经在毓华宫了,天也黑了。
自己身上有淡淡的药味,衣服也换了新的。他下了床来到外殿。
麟儿亲手做了几个菜,刚上齐就看到左云销出来了。
“父亲,你不是闻着香味醒的吧。”
“嘿你这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左云销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坐在了郕雨霁身边。
麟儿笑嘻嘻地坐在了郕雨霁另一边。
郕雨霁给左云销夹了几个菜,左云销转头装的胳膊抬不起来,“胳膊疼。”
郕雨霁眼神温柔似水,端起碗一口一口喂他。
“我要吃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他要吃什么,郕雨霁一个一个喂他吃,一旁的麟儿放下碗,“父亲,我还在这呢,这些饭菜一下子都不香了。”
左云销眨了眨眼睛,“那你还不走,在这打扰我和你爹做什么。”
麟儿委屈地看着郕雨霁,“爹爹。”
郕雨霁真是无奈,转过身喂了麟儿一口,“可以了吧。”
麟儿得意地冲着左云销吐了吐舌头。
左云销将郕雨霁扳过来,继续让他喂。
郕雨霁真是被这两个人打败了。
第二天,郕雨霁没上朝,麟儿下了朝就过来看看,他其实也挺担心父亲是不是伤的不轻。
结果来喜死活拦着他不让他进去,麟儿这下更担心了,怎么也要进去看看。
来喜死拉住他,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麟儿脸越来越红,来喜低声细语跟他说,“昨晚上两个人闹了大半夜,估计要到中午才会起,殿下您还是下午在过来吧。”
麟儿脖子都红了,急忙出了毓华宫,下午也没敢过来。
郕雨霁连着三天都没有上朝,都是麟儿代劳。
这日下了朝,他来到毓华宫,跟郕雨霁报备一下这几天的政事。
郕雨霁此时正窝在左云销怀里,左云销剥着橘子,一瓣一瓣的喂。
麟儿脸红地走过去,一边汇报着国事,一边想着,他爹爹,这算不算昏君。
郕雨霁让他坐下,他从左云销怀里起来,麟儿一眼撇到了郕雨霁脖子上的痕迹,赶紧将头转了过去。
郕雨霁和左云销对视一笑,“我们麟儿十五了,可以娶亲了。”
“啊……”麟儿吓得转过来。
左云销又喂了他一瓣橘子,“你决定。”
“嗯……”郕雨霁嘴里嚼着吃的,“我看丞相的二女儿就不错,我见过一次,知书达礼,长的也不错。”
“爹爹……”麟儿没见过,也不想娶亲。
“行,我去挑个好日子。”
两个人就这么给麟儿订下了亲事。
太子娶妃,整个南郕热闹了三天。
然后,南郕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太子成亲第三天,当今圣上突然一道禅位圣旨昭告天下,太子刚成亲就坐上了皇位。
麟儿看着他父亲爹爹留给他的信。他们逍遥快活去了,把这一摊子事扔给了他。
新皇登基的第二天,也下了一道圣旨。
封大将军左云销为旻王,赐封地郢州。
此时,一处偏僻的客栈里,左云销和郕雨霁刚坐下,点了几个菜。
郕雨霁听到邻桌在讨论关于旻王的事情,他勾起嘴角,“麟儿这孩子跟你学坏了。”
左云销倒了杯茶送到他手里,“怎么就是跟我学的了。”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不过,还算他有良心。”
“是……”郕雨霁放下茶杯,“郢州离荆州最近,他可真孝顺。”
左云销笑了笑,“行了,我们二话不说就扔摊子跑了,孩子没把我们直接扔荆州就不错了,郢州可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比宜州还要美。”
“你这时候倒替他说话了……”郕雨霁深出一口气,“算了,你说的也对,郢州离荆州近,离伶舟城也不远,确实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吃好之后,两个人同乘一匹马,左云销从后面拥着他。
“你还想去哪?”
郕雨霁想了想,“哪都行。”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去哪都行。
左云销轻吻过他的后颈,“那好,从来没好好看到南郕,我们这次看个遍。”
“听你的。”
一年后,左云销和郕雨霁回到郢州,接受封号。
来喜也跟来了郢州伺候。
旻王府是麟儿亲自派人建造的,都是按照郕雨霁的喜好修葺的,甚至盖了个一模一样的紫兰苑。
郕雨霁泡着温泉,“嗯,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儿子。”
左云销给他按肩揉腰,“怎么好的都是你教的,不好的都是跟我学的。”
郕雨霁回头,朦胧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锐利,“怎么,你有意见。”
左云销立马怂道,“不敢,不敢。”
“我听说,最近西聃收了两个小国。”
“是,慕寒早就跟我说过,他这个弟弟野心大的很,看来是真的野心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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