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说,陆氏集团的陆执锐先生租下了附近机场所有的直升机,要捐赠给消防部门,请他们尽快派人前去搜救。
而那位陆先生,也第一时间搭乘着私人飞机往这边赶来。
他们来不及弄清这位陆先生为什么这么着急,匆匆谢过他之后, 就立刻动用直升机,赶到了救援现场。
由于交通工具宽裕, 他们还带来了医务人员和附近记者站想要一同前来的记者。
这些幸炽都不知道。在他面前,举着话筒的记者又耐心地问了他一遍。
“我……”他嗓子已经哑了, 费劲地咳嗽了几下, 才能说出话。
“没有的,我只是正好在后面那辆车上, 看到他们被埋住了。”幸炽说。“我们都没有信号,没办法报警, 就只好先试试看,能不能救出一些人来。”
“那您知道吗,正是因为你们提前进行了救援, 两辆车上的人都是安全的, 没有人员死亡。”
幸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紧接着, 他赶紧摆了摆手, 说:“不要只采访我。刚才路上的这些人, 是大家一起的努力。要不是大家都很热心,愿意伸出援手,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可能真的救出他们。”
——
这一段画面出现在了新闻台的直播画面里。
守在电视机前面的岳缨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是一直守着电视的。这次雪崩的事故很严重,幸炽又在那条路上。她根本赶不过去,只能靠新闻直播来看幸炽的情况。
幸好,他们很快连线到了前线的记者,看到了直播的情况。
救援队的队长说,情况很乐观,也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他们赶来的时候,其中一辆被埋在雪里的车已经被挖了出来,里面的受困群众也被其他的群众救了出来。另一辆车也被参与救援的群众找到,他们很快就将那辆车里的人救了出来。
现在,情况较为严重的几个被困群众已经用直升机送去了最近的医院,他们也开始有序地开始清理被阻道路了。
记者又开始报道,说是因为在场的十几个同样受困、但是没有被雪崩掩埋的群众共同努力,才确保了那些人的安全。
记者又去采访了旁边的志愿者。
捧着热水杯、裹着毯子的年轻男人对着镜头说:“都是第一辆车上的那个小伙子。他跟我们保证说那边是安全的,问我们有没有想一起去救人。我想着,毕竟人命关天嘛!就跟着一起去帮忙了。”
说着,他往前一指:“就是那个穿蓝色羽绒服的小伙子!就是他组织的!刚才我们还换着休息,他一直说不用,一晚上都没停。”
记者的镜头很快就切了过去,幸炽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上。
老实说,他现在看起来狼狈极了,鼻子和脸通红,刘海也因为汗水而一缕一缕地粘在了额头上。他说话喘息很重,还不停地在咳嗽,岳缨一边看一边掉眼泪,说不出话来。
幸好他没事。这孩子还是这样,有股坦然又实诚的傻劲。这样的冰天雪地,他顾不上自己,还要拼命地去救人。
时钟已经指到了凌晨五点多。按这样的时间,他为了救人,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一夜。
岳缨抹了两下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是幸炽的助理张盈盈打来的。
“岳姐!您快看热搜!”她说“幸炽哥的采访视频上热搜了!”
岳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放下手机,点开了微博。
凌晨五点多的热搜,第一条悬着一条打着“热”的标签的话题。
#见义勇为市民幸先生#
——
网上和电视上发生了什么,幸炽根本不知道。
他习惯了面对镜头,记者在面前也并不露怯,等到记者采访完,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身上有点冷,可能是在大雪天里出了汗,真的被冻到了。
他这次出门只带了郑远一个助理。他裹了裹羽绒服,转身就要上车,去问问郑远保温杯里的热水还有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的胳膊被一个人拉住了。
他一回头,在风雪之中,正撞上了一对深邃如海的黑眼睛。
直升机和车辆交错的光线下,陆执锐站在他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他明显看到陆执锐的眼眶有些红。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幸炽只觉得不真实。
“陆……”他愣了愣,先生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你是不是不怕冷?这样的天,你救什么人?”
陆执锐嗓音低沉,语气也很凶,但是这话却没有一点说服力。
因为在零下二十度的深山里,他穿得和周围人比起来太格格不入了。
他的西装外套着一件纯黑的羊毛大衣,脖子上围着羊绒的围巾,在风雪里看起来单薄极了。这明明是在海城才会有的打扮,可他却这么穿着,站在了新疆冰天雪地的深山里。
幸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冷风吹过,吹在他脖颈上的汗水上,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陆执锐又凶巴巴地开了口。
“现在知道冷了?”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脱下了自己并不应季的羊毛大衣,强硬地裹在了幸炽厚厚的羽绒服外。
“我……”幸炽正要开口拒绝,下一秒,陆执锐的围巾也狠狠地将他半张脸都包裹住了。
他的嘴被挡在了围巾里,拒绝的话也被封住了。
——
幸炽被陆执锐拽上了飞机。
直升机里的空间并不大,陆执锐就坐在幸炽旁边。他的围巾和大衣都裹在了幸炽身上,整架飞机上只有他穿着一身单薄的西装。
但他却像感觉不到冷似的,静静坐在那里。
他的确没注意到。他这会儿坐在这儿,眉心皱着,想的却是其他的事。
他之前没注意过,他的脾气好像的确有点差。
毕竟他千里迢迢从海城赶到这里,一夜都没有合眼,不是为了特意赶来凶幸炽一句的。
他去过世界上很多的地方,但从没感觉到哪一次的路像今晚这样这么远。
新疆那边传来的消息很模糊,他不知道压在大雪下的是不是幸炽。
他不敢想。
他似乎变得懦弱了,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紧紧地盯着手腕上的表盘。他告诉自己,在到那里之前,想再多的事都没有用,一旦脑海里出现有可能出事的是幸炽的这种可能性,他就会第一时间狼狈地把那个想法赶走。
一直到半路上,来给他添水的空姐小心翼翼地说:“陆总,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陆执锐抬头看向她,就听她解释道:“……您的眼睛都熬红了。”
陆执锐没说话,空姐也知趣地走开了。
飞机里的光线很亮,外面黑沉沉的一片,陆执锐稍稍偏过头去,就能看见自己现在的脸。
他脸色真的很差,嘴唇上没什么血色。他的眼眶的确是红的,如果仔细去看,还隐约能看见眼睛里微不可察的水光。
陆执锐错开了眼睛。
他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厌烦的情绪。那副模样,就好像幸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那之后,他几乎一动不动,一直到飞机停在了离雪崩的公路最近的机场,又立刻转搭直升机赶到了那里。
他到的时候,救援工作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他眼看着被从深埋的大雪里拖出来的人,只一眼,他的眼眶就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他的理智和矜持的礼数都消失了,一把拉住身边路过的人,问他被救出来的人在哪里。
那人给他指了一架直升机的方向。陆执锐大步冲过去,身后的保镖和助理都跟不上他的脚步了,还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路过的医护人员。
“小心一点呀。”医护人员提醒说。“同志,你这样会影响救援的。”
医护人员的话让周围的几个人都往这里看来。
旁边的救援队长认出了陆执锐,上前问道:“陆先生,您亲自过来了?”
飞机的灯光一下一下地扫过来,救援队长看到了陆执锐僵硬冰冷的表情和惨白的脸色。
“人都救出来了?”陆执锐问他。
“都救出来了,没有人员死亡,陆先生放心。”救援队长说。“这回还真要多谢您慷慨帮助我们。要不是您的捐赠……”
陆执锐却根本没听他说话,嗯了一声,就低着头错过身去,要绕开他上那架飞机上去看。
救援队长赶紧拦住他。
“陆先生,您要找谁,不如我帮您去看看?”他说。
“叫幸炽。”陆执锐说。
“是那个当明星的幸炽吗?”救援队长脸上露出了笑容。“还真是巧了,我刚才见到他呢!陆先生放心,他没事,刚才在我们来之前提前组织了群众救援,救下了一辆车的人呢!还是刚才记者采访他,我们才知道是他,刚才一直没露脸,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
他夸得爽朗,但陆执锐却问:“他没事?”
“没事,没有受伤。”救援队长说。
“多谢,我去找他。”
陆执锐说完,转身就走。
他鲜少有这样失礼的时候,救援队长挠了挠头,多看了他两眼。
这位陆先生真是奇怪,也不知道那个幸炽是他什么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昨天没注意到更新没发出去!!!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九点还有呜呜
第72章
陆执锐终于坐在了幸炽身边。这个人现在正安安稳稳地坐在他身旁, 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问问幸炽有没有受伤,刚才冷不冷。还想问他肚子饿不饿,一会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他还想告诉幸炽, 什么拿他当替代品, 都是那些人瞎猜的, 他不要跟那群人乱猜,觉得自己取代了谁。
但是话到嘴边,陆执锐却说不出来。
他似乎天生说不出这样柔软的话。
幸炽也不出声。
飞机上陷入了一片安静,只剩下窗外螺旋桨的声音,静静地从夜空里传进来。
本来陆执锐很能适应这样的沉默,但是现在, 他居然开始觉得坐立难安。
这让他想起了刚才。
他拉着幸炽上飞机的时候,闵燃风的车子就在附近。他和幸炽从车边路过的时候, 闵燃风正好看见他们。
“燃风哥。”幸炽和闵燃风打了个招呼。
“要先回去了吗?”
幸炽点头。
闵燃风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好休息。”
他们两个明明没有说几句话,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和默契。和现在的沉默相比, 就显得他们此时僵硬又冷淡。
陆执锐难得地生出了一种自讨苦吃的感觉。
他不知道闵燃风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让幸炽看起来那样的轻松、自如,似乎这几年里, 他身边的幸炽都保持着一种紧张的状态。
这让陆执锐觉得很不舒服。
他坐在那儿,像是跟自己较上了劲。沉默了许久, 他咬了咬牙,开了口。
“冷不冷?”
他就不信了。那样平常的嘘寒问暖,有什么难说的?
陆执锐的话淡淡问出了口, 放在膝头上的手却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不自觉地紧紧收成了拳。
又是一阵沉默。
幸炽居然没理他。
陆执锐第一次努力开口问出一句废话, 却惨遭滑铁卢。
陆执锐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 正要开口, 却看见了坐在旁边的幸炽。
他脸颊通红,裹着厚重的衣服坐在那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歪过头,昏了过去。
陆执锐伸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滚烫一片。
——
陆执锐把幸炽送到最近的那家医院时,天已经快亮了。这家医院不大,在最近的镇子上。镇子坐落在天山山麓,飞机降落时,已经有金色的阳光压过雪山,将白茫茫的山下浓绿的松树和大片的房屋照得金灿灿的。
陆执锐坐在急诊室外的木椅上,背后是浅绿色的墙裙和木框的窗户。
没一会儿,医生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操着浓厚的地方口音:“没有大事,就是劳累过度,冻得发烧了。幸好送来的快,刚才已经烧到四十度了。”
“那该怎么办?”陆执锐问。
“没事,已经吃了退烧药,在打点滴了。”医生说。“在这里办住院吧,等到烧退了,不再复发,就没事了。”
陆执锐长长出了一口气。
随行的助理立刻赶去办住院手续。过道里只剩下陆执锐一个人,他站起身,走进了急诊室里。
幸炽静静地躺在窗下的病床上,闭着眼,似乎是睡了。窗外天已经完全亮了,白雪茫茫的一片,照得病房里也很亮。
陆执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垂眼看了一会儿,将手缓缓地覆在了幸炽的手背上。
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脸色也正常了不少。陆执锐慢慢地收拢手指,将幸炽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于逐航问他的话。
于逐航问他,如果有其他人接近幸炽,他陆执锐能不能管得到。
他现在有了答案。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他能管或者不能管的。
他只知道,他想管,他非管不可。
——
幸炽的热搜在微博上一直挂到天亮,到了第二天早上,话题的标签已经变成了“爆”。
整个热搜榜上,接连五六条都是和他相关的消息。幸炽的那条采访的直播录像播放量已经破了好几亿,话题热度也攀到了峰值。
就连权威媒体也陆续在报道这件事,到了中午时,已经开始有评论文章发出来了。
他们夸幸炽担当得起正能量偶像的名字,夸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做到了见义勇为、舍己助人,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也起到了带头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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