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用,也没说不用。
——
作为陆执锐多年的助理,季岚也早已经弄清了陆总的行事作风。这天下午,季岚就给陆执锐发来了幸炽的行程单。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在进组《长桥月》之前,幸炽只有一项工作要完成。
一个在沙漠里拍摄的公益宣传片,是闵燃风的工作室牵头拍摄的。
自从前几年转型成了实力派演员,这种公益活动闵燃风就没少做,跟国内不少公益机构也有合作。闵燃风拍这样的片子不意外,但是,怎么幸炽也掺和进去了?
看着那条通告的内容,陆执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送到他桌上的那张被偷拍的照片。
幸炽对闵燃风笑得很好看。
他们本来也没见过几面,为什么那样对着他笑?那么真诚的笑容,陆执锐自己都没见到过。
陆执锐更烦躁了。
他对着通告单出了一会儿神。
就在这时,门口的秘书进来,说于总刚在公司谈完本季度的合作,问陆总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自从于逐航来了海城,就比时勉还要烦。
陆执锐这会儿心情正差,懒得跟他花天酒地。
“不吃,让他回吧。”陆执锐说。
不过,他话音还没落,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陆总这么忙,连个吃饭的功夫都不赏脸?”走进来的人正是于逐航。
陆执锐瞥了他一眼:“别烦我。”
于逐航根本不怕他,大步走进来,就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又怎么啦,陆总?”他问。“看什么呢?”
陆执锐没回答他,淡淡地问:“你今天到陆氏来干什么的?”
“有几个宣传的合作,我过来签个字。”于逐航说。“最近在海城有个秀,是和你们合办的,你不知道?”
陆执锐坦然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不清楚。”闵燃风说。“对了,之前给那个小明星的代言也换人了,公司那边定的闵燃风,你知道他吧?”
陆执锐的眉心拧了拧。
“闵燃风?”他问。
“对啊。”于逐航说。“挺有名的,我在法国都听说过他,口碑不错,长得也帅,好像拍过不少挺有名的电视剧和片子,他那部……”
陆执锐冷笑了一声。
于逐航奇怪地住了口。
“怎么了?”他问。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陆执锐问。
“他怎么你了,怎么一提他说话就带刺?”于逐航问。“不会是你的那个小明星看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陆执锐眉眼一凛,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但本来就是。那次宴会上,是幸炽第一次遇见闵燃风。娱乐圈里的人向来无利不起早,就算不贪图对方什么,也不会对不熟悉的人太过慷慨。
那闵燃风又是什么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加微信,没过多久就到了一起出去喝酒的关系了。现在幸炽没了他撑腰,就又开始给幸炽塞资源了?
司马昭之心。
于逐航撇着嘴看了他两眼。
就见陆执锐停了停,接着说:“他对幸炽倒是挺好的。”
于逐航嗤地笑了一声。
“也说不定是一见如故的朋友呢?”他说。“再说了,你不是都分手了吗?那就算是他想追那个小明星,你也管不到了吧?”
陆执锐脸色难看,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很苍白地解释说:“我只是看不惯他而已。”
“看不惯他?”于逐航问。
“有问题吗?”
“没问题。”于逐航说。“但是,如果不是他呢?”
“什么?”
“如果接近幸炽的不是他,是别人。”于逐航说。“随便一个人,看上幸炽了。陆执锐,你管得到吗?”
——
邀请幸炽去参加公益片的拍摄本来就是闵燃风临时起意,想要帮简陈言和幸炽的忙。所以幸炽时间也很紧,第二天下午就跟着摄制组一起到了机场。
从海城到新疆很远,飞机要坐六个多小时。摄制组提前一个小时到了机场,幸炽就和闵燃风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
“你要是能睡着,就在路上休息一下。”闵燃风跟幸炽说。“咱们到了新疆以后,还要再坐好几百公里的车,会很累的。”
幸炽知道他们拍摄工作紧张,也就是自己这个跟着去客串的人比较清闲。按他们的安排,今天下了飞机就要接着赶路,到明天早上才能赶到拍摄地点。
“我没问题的,燃风哥。”幸炽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好。”闵燃风说。“就当是去散心了,如果真的让你太累,我还会有点过意不去呢。”
幸炽连忙说:“不会的。”
两个人互相都很客气,这反而让幸炽不太明白了。按说他和闵燃风这样的关系,闵燃风不至于帮他这个忙,也不可能这么体贴。
但是到底为什么……
幸炽多看了闵燃风两眼。
出于礼貌,他也不好多问。
总之,他记住闵燃风的这个人情,以后到了有什么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一定也会义不容辞。
就在这时,幸炽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熟悉得让他浑身一紧。
……陆执锐?
他感觉是自己看错了,可那串号码他绝不会记错。他看向闵燃风,抱歉地冲他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出了休息室。
他关上门,靠在墙边,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是陆先生吗?”幸炽问。
过了一会,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幸炽还是觉得恍如隔世。
他的耳根像是被那声音震了一下一样,有点麻。
幸炽一时没有说话。
就听到那边的陆执锐停了一会,又开口了。
“季岚说,你要到新疆去?”他问。
“是的。”幸炽说。“有一个片子要拍。”
陆执锐又半天没有说话。
幸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也不想猜。
他猜了太多遍陆执锐的心思了,难道到现在他们两个完全没有关系了,陆执锐还要他猜?
电话是他打过来的,他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说?
“陆先生。”幸炽忍不住了。
“嗯?”
“您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幸炽问。
陆执锐停了停。
“闵燃风也不一定是好人。”他劈头盖脸地说。“一点小恩小惠,你别太信任他。”
幸炽转过头,隔着休息室的玻璃,正好看见里面正坐着看杂志的闵燃风。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闵燃风抬头看过来,礼貌地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陆执锐打这样一个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一句闵燃风的坏话?
幸炽理解不了陆执锐,但是,他那冷淡的、命令的口气,的确让他觉得更不舒服了。
他当时对陆执锐提出了分手,陆执锐也并没有反驳他。
那么现在呢?已经没有关系的人,难道还不能脱离陆执锐的掌控吗?
这让幸炽觉得,自己似乎一辈子都要绑在谢景珏的影子上似的。
“陆先生。”幸炽的语气也冷了下去。
“什么?”
“我记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对吗?”幸炽说。“既然没有关系了,就请陆先生不要再干预我了。”
第69章
“……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 陆执锐的声音有点哑。
有些话一直不说出口,也只是因为很难开这个头罢了。一旦说出了第一句,那之后的其他话, 就没有多难讲了。
更何况, 今天的幸炽, 也不是前几天那个醉得说不出话的他了。
“我是说,我们之间的确没有关系了。”幸炽说。“那么,我个人的事,也不需要您替我操心了。”
“没关系了?”
电话那头,嗓音沙哑的陆执锐重复了一遍。
“是的。”幸炽说。
“我没答应过你。”陆执锐说。
他这句话似乎很难说出口,像是喉咙很紧, 艰难地从牙关中挤出来的话一样。
幸炽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我不想再跟您继续下去了。”幸炽说。“也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我跟您之间保持这样的关系, 无论对您还是对谢公子来说都不好。您既然对他还有感情,就没必要将这样的感情再寄托在其他人身上了。”
这些话, 幸炽在心里憋了两年, 没想到真到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就在这时, 登机广播响了起来。
“我先挂了,陆先生。”幸炽说。“请您不要再打给我了。”
说完, 幸炽挂了电话,关掉了手机。
——
电话这头的陆执锐半天才回过神。
谢公子?
他和幸炽之间的事,跟谢景珏有什么关系?他们两个在一起, 怎么就不尊重谢景珏了?
铺天盖地的疑惑和不解中, 陆执锐忽然猛地想到了一件事。
是在他刚见到幸炽的时候, 似乎时勉的确说了一句, 幸炽长得和谢景珏有点像。
那之后没多久, 幸炽就被送到了他的床上。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刻意去想过为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幸炽的身上,居然真的粗心地忘记了,幸炽是怎么送到他身边来的。
难道,那些人真觉得是他对谢景珏旧情难忘,所以把幸炽送来,给他当了一个替代品?
陆执锐震惊之余,心里猛地涌上了一阵恶心。
这些人把他陆执锐当成什么人了?先不说他早就忘记了谢景珏这号人,谢景珏也早就有柏展了,光说他就算喜欢谁,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移情到其他人身上的恶心事。
谁能替代得了谁?他陆执锐在这些人眼里这么随便?
更让他生气的是,幸炽居然一直以来,也是这么想的?
难怪他在自己面前演得声情并茂,几年下来将自己耍得团团转。难怪他成天想着要跑,就好像待在他身边是一件多让人难以忍受的事一样。
陆执锐拿着手机的手都气得微微颤抖起来。
行啊,幸炽。三年了,是哑巴了吗,不能多问他一句?还是瞎了,看不出来他到底对谁用心?
陆执锐咬牙切齿地重新拨通了幸炽的电话。
关机了。
刚才听他那边的声音,应该是在机场。敢这样接他的电话、跟他说刚才的那番话,肯定是还没登机。
怎么,这才多久的时间,难道飞机已经起飞了吗?
什么登机了,不过是想躲着他才故意说的鬼话罢了。
陆执锐气得喘不上气,猛地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
幸炽上了飞机之后,就靠着窗户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窗外已经是冰天雪地的西北了。
北方冬天很冷,摄制组提前替他们准备好了很厚的羽绒服。
几辆底盘很高的沙漠越野车已经等在了机场外。
就算穿上了羽绒服,西北冬天里干冷的风也吹得幸炽浑身打颤。他们匆匆上了车,车子就离了机场,上了公路。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但是窗外茫茫的白雪却将天都照得亮了一点。幸炽裹着羽绒服靠在窗上,冷风透过严实的玻璃,还能一丝一丝地透进来。
车子里的暖气开得很高,吹得幸炽昏昏欲睡。
看他一直在看窗外,旁边的闵燃风笑着说:“很漂亮吧?北方的雪的确是在海城看不到的。”
幸炽点头:“很好看,我好几年没有见过雪了。”
“就是冷。”闵燃风说。“这边冬天的确太冷了。不过很漂亮。冬天的沙漠,还有雪山草场,都跟其他季节不太一样。”
幸炽跟着点头,说:“那这回的片子拍出来一定很好看。”
闵燃风笑了笑:“是的。不过的确会很辛苦。这边进山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冬天路滑,更走不快。所以我们得赶夜路,估计今天一晚上都要在车上过了。”
幸炽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来。
这会儿两边都是戈壁,手机信号不太好,随便点开哪个软件,都半天连不上网络。幸炽干脆收起了手机,跟旁边的闵燃风聊起天来。
闵燃风今年也还不到三十,很年轻,但是已经在娱乐圈里混了十几年了。
他有一种幸炽没经历过的成熟。
他十几岁就进了娱乐圈,那个时候被一位很有名的导演选中,拍了一部电影。他拍戏很有天赋,再加上长相很出众,从那时候开始,就一路爆红,一直到了现在。
幸炽听他说了很多他拍戏的经历,也听他说了很多他走过的地方。
西藏常年冰雪覆盖的雪原,陕西烈日炎炎的黄土高原,内蒙望不到边际的草场。他这十多年来去过很多地方,也为了拍戏吃了很多的苦。
幸炽像是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样。
“燃风哥,你不会觉得累吗?”幸炽听他轻描淡写地讲着在高原上赶夜路的事情时,不由得问道。“就像今天这样。”
闵燃风笑着回问他:“那你呢,你觉得累吗?”
幸炽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觉得很有意义。”他说。“毕竟我们赶这么远的路,为的是更完美的作品,还有更独特、更好看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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