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是想请问,你和包十黑认识吗?”
向零边问边观察对方的表情,意图从细微的变化里找到一点线索。
梁望山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老家的村民,这次点点头说:“认识,但是不熟,你找他吗?他已经死了。”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他当初是不是找过你帮他传口信给他父母。”
梁望山恍然大悟,随即脸上又露出不屑的表情说:“当初他给了我一笔钱找我帮忙,还骗他爸妈说做什么贸易公司,要是知道他的钱是害人性命的钱,我才不会帮。”
向零想从对方表情里抓住什么,最后发现对方确实是看在双方认识一场和钱的份上帮的忙,并不知道任何内幕,这才道别离去。
她这两天的跑动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她确定了包十黑背后确实有人,而那个人很可能和当年的案件有关,但是她暂时还无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买家本人,还是中介一样的存在。
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她点亮手机屏幕,刚好有人来电,她立马接起:“喂,土豆。”
土豆当初因为包庇张豪被判拘役六个月,出来以后稍微调查一下也大概知道了在他拘役期间发生的事情,在重新联络上向零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帮忙调查包十黑,然而人脉太少,查出来的东西还不如胡侃多。
并没有多余的寒暄,土豆直接切入重点:“那个卖情报的,身份是真的,但是名字就没人知道了,反正知道的人都只叫他情报商,他确实是有点门道,手里的情报大概也都是真的。”
向零早在和胡侃见过面的当天就让土豆帮忙辨真伪了,以她现在的情况,需要提防身边突然出现的所有人,“好的,我知道了,另外能不能帮我注意一个人,男的,高高瘦瘦戴眼镜,嘴角有一道疤痕,可能是哪个富人或者是你们那边的人。”
“可以,但是你这范围太广了,我不一定能找到。”
土豆知道,找人不是自己的强项,但是该帮的忙还是得帮,尤其是他和向零的关系,都不把帮忙称呼为帮忙,而是义务。
“我明白,找不到也不勉强。”蚂蚁再小也是肉,就算机率渺小,她也要想办法。
刚挂掉土豆的电话,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对方告诉她一个地址,和她约好了时间见面,向零一看时间还很多,便决定去一趟报社。
喻时提早来到约定的地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向服务员点了一半麻辣一半清汤的鸳鸯锅,又点了几盘肉和菜,便靠在椅子上滑手机,朋友圈里又见到有人分享了唐正义的那篇报道,于是她随手点了个赞,然后又去看些别的东西。
在六点整点的时候,桌子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了,来人很自然地坐了下来,服务员随即给新顾客倒上冰茶。
“约得真好,我正巧也想吃火锅了。”向零一得知约定地点在火锅店,她特地空了肚子过来了,不然早就被主编喂食喂饱了。
喻时原本有些瘫在了椅子上,见向零来了便摆正了身子说:“看来是我有先见之明。”
这个时候服务员上菜,两人帮着把盘子摆好,等服务员走远后,喻时看了一眼面前的可乐罐子,就示意向零看她,然后她就现场表演了单手开可乐罐子。
“看着挺帅,手不疼吗?”向零自然是做不到这种事,她没特意去练过。
喻时把可乐倒进满是冰块的空杯子里说:“刚开始会,开久了就习惯了。”
“建议你少喝点可乐,全是糖。”向零嘬了一口冰绿茶,她一向来不是很喜欢重口味的食物,可乐虽然会喝,但是会尽量少喝。
喻时勾起嘴角,用筷子夹了几片肉放进锅里涮,她当然是吃麻辣汤的,见向零也在涮肉,她突然开口道:“包十黑被捕后没有见过人。”
向零并没有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而感到惊讶,她们约在这里见面除了吃饭,也是因为自己拜托了喻时一点事情,她再次确认:“律师也没有吗?”
“没有,被捕后没有律师和家人之类的人物来探视过,一直到死都是自己一个人。”夹出熟透的肉片,喻时蘸着酱料送进嘴里。
“嗯,谢谢你的帮忙,我以后会找机会报答你的,连同救命之恩一起。”
向零现在说起这些话,心里并无异样的感觉,至少她不会不愿提起还是怎么的,都是知情人,也没有刻意去隐藏的必要。
喻时看着从热汤升起的烟雾中,向零表情如常,仿佛当初差点死掉是别人的事情一样,看来是真的没有因为案件而留下任何精神方面的后遗症,“要是你能共享一直以来的调查成果,我就不要你报恩了。”
向零捞起肉片,合着生菜一起吃下,她严肃地盯着对面的喻时看,对方也在回看她,在几秒的沉默之后,她才说:“放不下的是我,这案子对你来说已经结案了,你没有掺和的必要,我也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我不勉强,但是两个人比一个人强是真的,我们当警察的也都是两两一组行动,就是因为一个人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况且你武力值看起来还没我高,组队我还能给你当个保镖。”
喻时拍拍自己手臂,表示自己藏在衣物底下的手臂有点肌肉。
向零一听,顿住的手继续往锅里捞了蔬菜,也不说话,确实对她来说未知的敌人可能会很危险,自己一个人的话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既然决定了调查,那么不管有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我会担心。”喻时喝了一口可乐,气泡在她嘴里炸开,更加刺激了舌头上的辛辣感。
“我也担心。”向零喝了一口冰茶,放下手里的筷子。
喻时靠在椅子上,无聊地转着杯子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也想说,我不是因为是警察所以才查案,而是因为查案才当的警察,主次不一样。”
她知道对方的顾虑,因为不知道敌人是谁,调查会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有可能会连累她,也许会丢掉工作,也许会丢掉性命,但是她绝不会为了保住警察的工作就对向零的一切视而不见。
“吃饭吧!”向零并没有给出绝对性的答案,而是埋头吃菜。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几句谈话后变得有点尴尬,其他桌的客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就她们这一桌埋头狂吃,话说出口就是“吃菜吗”、“吃个丸子吧”、“你吃吧”、“谢谢”,离不开互相喂食。
一顿饭结束,两人道别后各回各家。
向零回到家里,她打开电灯开关,屋内静得只有她发出来的声音,她装了一杯水,走到办公桌前放下,办公桌对面是墙壁,墙壁上挂了黑色帘子,她拉开帘子,后面露出来一面透明板子,就是那种可以在上面写字擦掉重复使用的教学用板子,向零拿起笔就把上面梁望山的名字划了两笔,代表他已经和案子没关系了。
现在板上的字还很少,因为她这才有点头绪,从情报商那里获得的资料才让她前进了一小步,现在板子上写的包十黑的名字划了个箭头指向刀疤男,而包十黑下面则写着向远至,两个名字中间同样有个箭头,目前已知主要涉案人士有这三个人,然而现在三个里面有两个已经死亡,剩下的那位更是大海捞针一样,只知道大概的外貌特征,连姓都不知道。
捂着额头,向零瞬间有些头疼,她调查的时间说短也不短,到现在仍旧一筹莫展,土豆那里什么都没查到,情报商那边也知道的不多,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她接了电话,是报社的主编江雪打过来的,对方一开口就问她:“向零,你授权过你的报道给其他人吗?”
“没有。”向零一听,更摸不着头脑了。
江雪咬牙切齿地说:“你现在打开电视……”
向零按照江雪说的话打开电视调好频道,电视上正在播放某个议论性质的节目,这档节目还是挺有人气的,是现在比较多人追看的节目,因为主持人会邀请各个行业的嘉宾一起讨论时下发生的各种社会性问题与案件,反正社会关注什么,他们就谈什么。
江雪继续说道:“这节目似乎用了你的报道,但是没说来源,节目组也没找我们报社要过授权。”
向零看见节目主持人列出的不少值得谈论的要点,其中就有她私下调查出来的结果,包括了唐正义本人的童年阴影以及描绘的犯罪中的心理状态,这些都是她一个人调查出来的,最后写成了报道。
“搞他们,该要钱要钱,能多要就多要,等节目结束再联络。”
向零没想给节目组留情,毕竟现在主持人和嘉宾们正在讨论的都是她的心血,他们利用她的心血来赚钱却没有支付任何酬劳。
江雪不解:“为什么要等节目结束,他们现在谈的都是从你手里出来的东西,现在打个电话过去投诉能直接把节目掐掉。”
“等节目结束,看着收视率要求赔偿,也不准他们把这期节目发布到网上,装死的话我们就发文指责,利用网络舆论去影响他们节目组的名声,还要提告节目组侵权。”
节目在电视播放结束后通常会重新发布到网上,让来不及观看的人观看,通过点击率和营销手段赚取金钱和热度。
了然地点点头,原本要挂电话的江雪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最近和杨叁有没有联络?”
向零一听,没好气地说:“我们也不是会私下联络的关系啊……”
江雪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听起来也是挺无奈的,“我忘了,就是突然想问问你,没事,挂了。”
向零挂了电话,剩下的事情交由主编那边负责处理了,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正在做各种分析的人们,这主持人她眼熟,是常驻主持人,另外两个一个是心理学家,一个是法官,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请法官当嘉宾,等她一仔细看法官的脸,莫名觉得熟悉。
看了一眼法官前面的名牌,上面写着李展堂三个字,她虽然不认识法官的名字,但是她依稀记得这张脸,似乎就是当年案子的负责法官。
三步作两步到书桌前拿了笔电,她即时搜索了当年的案子,负责法官就是李展堂,看着电视中的李展堂法官,突然觉得也许可以从他这里寻找突破点,反正现在什么头绪也没有,不如查查这个法官,说不定有意外之喜,要是有任何古怪,就算和当年的案子没有干系,她也能写个报道。
当下这么一决定,她就在板子上写上了李展堂的名字,然后翻遍全网挖出已知李展堂负责过的案子,每件案子她都找了不同人写的不同报道,收集这些资料花了她不少时间,再加上自己熟读案情和找了法律相关的知识,费了不少脑子去分析。
江雪那里联络上了节目组,对方一开始还准备耍赖,但是发现对方利用人脉关系找了不少人在他们节目底下评论侵权,因为最初的一批水军引起了各方网友的注意,越来越多人让节目组发表声明,再加上报社开始施压说准备要提告,于是就商量着要私下解决。
江雪纵横职场多年,也不是吃素的,让对方赔了不少钱权当是买了授权,节目组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发表了声明,声称某负责人员没有处理好相关事务,给相关人员造成不便还望见谅,五洋报社转发了这篇甩锅声明,算是给节目组留了个台阶。
当然这件事对报社和向零来说并不是坏事,赚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不说,还利用了节目的热度给自家报社推广,关注这篇报道的人只多不少,原报道的阅读量日趋上涨,不知道的人知道了五洋报社,知道的人知道了一线。
当然这些事情向零本身不太关注,都是后来江雪把她拉进办公室聊天才把事情的始末给她娓娓道来。
就在江雪维权的那段时间,向零只把精神集中在李展堂身上,在经过漫长的日夜分析之后,她笃定了李展堂这个人绝对有问题,但是这个有问题和她自己有没有关系她是不确定的,她只能大概的确定李展堂可能在背后会有受贿问题,贿赂人的金钱多少能影响案件的判决结果,大多是提告方或者是被告方的某一方。
向零为什么会发现,是因为如果提告方或被告方某方是比较有权有钱之人,或者是双方同为一类人的话,最终判决和案情不符的机率会大一些,而且都尽可能在合理范围内去加重或减轻刑罚,在下判决前,李展堂会说一些自己的论点,合理化自己的判决,比如:“因为加害者有心悔改,这个社会应该要学会去给予每个犯错之人重新改过的机会,法外有情,所以轻判”,“这个社会,这套法律没有办法治愈受害者、受害者家属受过的创伤,唯有惩罚才能让剩下的人心里多少有点宽慰,所以重罚”。
这些明面的漂亮话,李展堂会结合案情去讲述及发散,利用这些话去影响在场听审人和陪审团的思考,那么不管他说了什么,下了什么样的判决,都会有支持的人,而且由于法官职业的特殊性,会让民众不由自主地去相信,法官代表着法律,判决即是真理,业内也有人认为李展堂的言论是自相矛盾的,所以也有人称他为矛盾法官,在向零这里,她自己给起了个好听点的名字,叫镜面法官。
向零是一个求快的人,能快速解决的,她都尽量不拖延,因为她相信时间会带走一些东西。
没过两天她就决定行动起来,她化了一个平时根本不会画的妆容,尽量画得不像原本的自己,然后发型也给自己绑了个低双马尾,穿了双平底鞋,尽量减少自己的身高,然后开车来到李展堂办公的大楼前,她早就查清了李展堂的车子型号、颜色和车牌号,等她看见李展堂的车子出现在大楼前面时,便跟着他驶进了地下停车场。
尾随在后面不远处,李展堂很快就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向零一看车子商标,心里一阵抽搐,然后狠下心来撞了上去。
李展堂坐在车内正准备下车,结果后头一辆车可能是要停在他车子旁边的,直接撞上了他的车门。
李展堂拉下车窗想要骂人,他摆着手势让对方后退,结果对方反而踩上了油门,车身又是一道新鲜出炉的刮痕,他着急地喊着让对方退后,发现对方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好像不会开车一样,于是就在车内示意对方打开车窗。
车窗一开,里头是个绑着双马尾的年轻女人,他骂道:“小姐你会不会开车?你看你把我车子都划出亚马逊河了!”
向零一脸委屈说:“对不起,我新手,不太会停车。”
李展堂眉头一皱,这女生开车就是这样,他说:“不会开车就别出来祸害别人了,让你退后你还踩上油门了,你的执照是付钱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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