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零不自觉地伸手去触摸,摸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去惊动它们,但是已经太迟了,成千上百只蓝色的蝴蝶因为外力而被惊动,就像是骨牌效应一样,蝴蝶们一只只地摆动着翅膀,飞离了树干,树干上的诡异的纹路也随之消失。
两人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树干上的蝴蝶扑腾着翅膀,飞离树干,有些飞上天消失不见,有些则四散在她们周围。
“在这里能见到这种画面,我居然觉得有点浪漫。”
喻时感叹,这种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虽然先前就听大个子说过这些全是蝴蝶,但是能一次性看见那么多蝴蝶飞舞的壮观场面,她也打从心里产生一种大自然妙不可言的感觉。
尤其是大群蝴蝶离开树干的那一刹那,真的让她产生了全都是梦的错觉。
“你知道蝴蝶吃什么吗?”向零看着漫天飞舞的蝴蝶,看来一时之间这些蝴蝶是不会回到树干上的。
喻时呆愣了一下,才说:“花蜜啊!”
“它们吃花蜜没错,但是它们的食物还包括动物的眼泪、粪便、腐烂果实,还有腐尸的液体。”向零眼睁睁看着一只蝴蝶落在喻时头顶上。
她今晚又该洗头了。
“你这么一说,蝴蝶在我心里瞬间就变成了不是那么美好的动物了。”
喻时皱着眉头,全然不知一只蝴蝶就停在她头上,翅膀微微摆动着。
向零走到喻时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把脑袋转向来时的路说:“该走了,要开饭了。”那只蝴蝶因为向零的举动而受到惊吓,飞向了远方。
走回了原本的道路,向零才说:“我建议你今晚再洗一次头,因为我不知道那只蝴蝶刚刚有没有吃过动物的粪便或者尸体。”
喻时一听就知道,有蝴蝶落自己头上了,便用认真的表情说:“老实说,你头上刚刚也有蝴蝶。”
“那只好一起洗头了。”
喻时没想到自己随便唬弄的话被对方当真了,她也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她,还是等对方拿好衣物要踏进浴室时再说好了,或者干脆等对方把衣物都脱完时再告知事实。
“你们俩是去谈恋爱了吗?怎么那么久?”酒画手里握着空杯子,在餐桌上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声音,表示自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刚进入众人视线就被酒画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懵的向零没说话,倒是喻时反应过来嘲讽道:“呵!什么酒神?把这绰号扔了吧,以后改叫酒鬼。”
“你不要亵渎我伟大的奉献精神。”酒画接过喻时放在桌上的袋子,在里头扒拉着酒瓶子。
大个子的舅舅在一旁忙活,听见酒画这么一说反问:“喝酒而已,能有什么伟大的奉献精神?”
“这个说来话长,反正就是酒画答应了我要一直喝酒喝到老,等哪一天她挂了,我就把她切开来看看喝酒喝了几十年的人脏器长怎么样。”书夏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着不太正常的话。
至少在普通人的思维里,没有人会想喝酒喝几十年就为了等挂了之后被别人切开来做研究。
“舅舅,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现在当法医的压力比较大。”
大个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种听起来不正常的话归类为玩笑好了,免得他舅舅以为他同事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吃饱喝足以后,酒画和书夏趁喻时不注意,在她的果汁里摻了酒水,大家都看见了,除了在另一头打电话的喻时和专注滑手机的向零。
等晚餐准备结束时,大家一起把杯中饮料干了,谁喝慢了谁洗碗。
喻时饮料喝了一口就感觉味道不对,但是她不想洗碗,所以只能一股脑儿喝空饮料,然后再问一脸坏笑的书夏:“你动的手脚?”
“我们打赌你能不能从这里走回房间。”书夏指着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向零。
向零听着她们的对话不明所以。
“我觉得或许我可以挑战一下。”喻时起身离开。
书夏对向零说:“我打赌她路上就会倒下,或许你要去扶一把,不然脑袋可能会不小心就撞傻了。”
话刚说完,喻时还没走离开天台,步履就开始不稳了,向零一看马上离座去扶一把,刚上手人就倒了,体重完全压在她身上,她也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摔倒的感觉。
“很好,输的人明天记得给钱,现在先散了吧!”
酒画拍拍手,她赌了喻时在离开天台前就会倒,另外几个人赌的是离开天台后才会倒。
大个子帮忙扶了一把醉倒的喻时,和向零两个人帮忙把人扔在了房间的床上,大个子离开后,向零关了门,刚一转头就见到喻时坐了起来,开始扎起了头发。
“你醒得挺快。”向零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脑。
喻时扎好头发,还在镜子前照了照,说:“我醉了,我装的。”
“那你可以进军演艺圈了。”向零边说着边打开了今天拍的照片,开始进行网上检索。
“这样能避开很多不必要的聚会,因为大家都知道喻时一杯倒,况且我本来也不喜欢酒的味道。”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突然想起自己应该要去洗头了,又把刚扎好的头发拆散,拿了毛巾就进入浴室。
向零在网上检索了蝴蝶的词条,知道了蝴蝶是南岛特有的品种,虽然国内只有南岛有,但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也存在着同类,所以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别保护的稀有品种。
这种蓝色蝴蝶被南岛人称为云桂蝶,最初出现这种蝴蝶时,是家里有人死了,这种蓝色蝴蝶就会出现,并且依附在尸体上,或者是死者家里的某处,人们就以为蝴蝶是死者灵魂的化身,就像其他地方也有民间传说人死了,如果家里出现了蛾,那就是死者的灵魂回来了。
刚认识这种蓝色蝴蝶的人因为依附尸身的事情频繁出现,所以便将蝴蝶命名为魂蝶,但是又忌讳蝴蝶听见了知道这里是自己的家会不肯离开,所以把魂字拆开,又因为鬼字,最终就演变成了云桂蝶。
喻时出来以后,向零把蝴蝶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怎么觉得这一大群蝴蝶突然诡异了起来,尤其是在知道名字出处以后。”
喻时用毛巾擦着湿发,额前发梢滴落的水珠落在锁骨上,滑下。
向零移开视线,将眼神转回到电脑,页面是她已经看过的资料。
她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刚刚还说浪漫呢……”
喻时擦着头发的手停下,她偏头想了想,解释道:“当下我确实是觉得浪漫的。”
只不过在知道蝴蝶会吃大便和尸体以后,那就一点都不浪漫了。
合上电脑,向零去洗了个澡,等她出来的时候,有人敲了她的房门,她本能地看了一眼喻时,对方从沙发上用极快的速度蹿到床上,装睡。
她打开房门,咩咩抱着兔子玩偶就站在门外,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还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向零就这样站在门口,咩咩就在门外,两人就这么对话。
“那个……我今天还能不能借睡一晚?书夏的房今晚还是不适合我睡。”咩咩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她没有单独和向零谈过话。
就算是上次审问身边也有人在。
“嗯……”向零又看了一眼房内,喻时还在装睡,一个大字型占了大半个床位,就算让咩咩去挤也不太好,搞不好喻时装醉的事情还会被发现,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床,她没有和别人一起睡的习惯,但是咩咩就这样杵在门口,把人赶回去好像也不行,虽然不知道书夏她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导致咩咩被迫离开,但是既然别人都来求助了,看在是喻时下属的份上,忙还是要帮的,于是经过看似漫长但实际上不过三秒的思考后,她说:“你睡我的床吧!我和你喻队挤一张就行。”
咩咩道谢后,才从向零让开的缝隙进入房间,看见自家队长大字型躺在床上,她把兔子往向零床上一放,就爬了上去。
向零关了门,迅速地吹干了头发,靠近喻时就把她的姿势摆正,好让她有睡觉的空间,喻时也很配合,不动声色地给她挪出了一点位置。
她能感觉到向零关了灯,躺在了她的身边,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香味,还有对方比平时高一点的体温。
好温暖……
等向零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一瞬间有点懵,第一是不习惯床边有人,第二是她感觉自己昨晚的睡眠质量前所未有的好,第三是她能感觉到隔壁床的咩咩正在用痴呆的表情盯着她看。
正确来说,是她们。
“养眼……”咩咩不自觉地呢喃了一句,没人听到,但是她马上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
向零掰开喻时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脚,对方似乎用这个姿势睡了一整晚,自己也毫无知觉地被对方抱了一整晚。
咩咩清了下嗓子说:“我想书夏应该已经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向零应了声,然后目送咩咩离开。
房间内的冷气比睡之前更加冷了,她将被单更加往上拉了一些,被单里很温暖,喻时还在睡。
在短暂且贪婪地汲取了温度之后,她鼓起勇气离开了温暖的被单,将房内的温度调高。
她们今天分开活动,想上山的上山,想下海的下海,向零和喻时则准备去访问受害者的家属。
第16章
路上问了好几个岛民,终于让她们找到了目的地,此时喻时跟着向零身边并肩走着,向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杵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一位妇女在门口院子嗮着鱼干。
没有催促着前进,向零在过了良久冒出了第一句话:“我突然不知道应不应该走过去了。”
走过去就等于重新揭开对方的伤疤,并且在上面撒盐,也许对方并不希望别人突如其来的安慰,也不希望别人挖掘过去,将难以接受的事实重新摆在面前。
“我记得你说过,人最害怕的是被遗忘,你看他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可是心里的刺还在,就在那里二十多年,持续地腐烂着伤口,我见过很多很多的受害者家属,没有等到该来的真相,那根刺就一直留在心里,直到被带入棺材,没有人知道她们内心的刺,也没有人尝试去拔出,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就像你一样,是人都需要真相,就算要死,也要明明白白的死,我们不一定能成功知道为什么,但是至少我们曾经尝试过去寻找答案。”喻时的语气很淡。
她很年轻,却已经见过太多这个世界别人不愿意看见的黑暗面。
思考良久,向零这才重新迈开脚步。
正在嗮鱼干的妇女是李觉的母亲,她铺好鱼干,一抬起头就见到两位陌生女子站在自己家门口,一听对方来意,就把人带进屋内,并且端上了两杯水。
“我没想到还有人会为了这件事来找我。”
李觉母亲说话,语气很平淡,也听不出哀伤,让人产生了一种时间已经把伤口治愈的错觉。
其实并没有。
“我想收集一些资料,再调查一下,顺利的话之后可能也会写成报道,希望能得到你的允许,并且是在不会让你感到为难或者造成任何困扰的前提之下。”
向零把话说得很小心,她不希望自己的意外之举去触动别人的伤口。
“没事,虽然经过那么多年,连追诉期也已经过去了,但是我对小觉的事情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如果能得到真相,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有时候人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真相。
于是李母在向零的提问下,说出了当年事情的经过……
当年李觉趁着暑假回乡,某天傍晚,李母让李觉给正在工作的李父送饭,但是直到晚上十点多李父回家了,李觉也没回来,并且李父也没成功见到李觉本人,惊觉不妙的两夫妻,开始向附近的邻里去打听,最后更是召集了几十号岛民进行搜索,最后也没找到李觉本人,在不放弃地寻找了将近一个星期后,李觉的尸体就在海滩上被发现了。
李父李母一听见消息就马上赶到海滩上,他们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人们围着那具肿胀了好几倍的尸体议论纷纷,所有人在他们赶到的时候让开了一条路,那个画面至今依旧让他们夫妻俩午夜梦回惊醒。
当时在现场,她们俩一看见尸体手腕上戴着的平安绳就几乎确定了那是自己失踪的女儿,李母当场哭晕过去,李父则跪倒在地放声嚎哭。
之后尸体被警方接手,送去检验,但是却什么都没查出来,只有后脑勺上面的伤口已知是被人用钝器打伤的,也是致命伤,而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一概查不出来,他们当时甚至连凶手是岛上的人还是外来者都无法确定,案件就一直这么悬着,查着查着就没了声息。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此时两夫妻终于意识到,他们一辈子都没法知道女儿死亡的真相了。
事情发生以后,李父的状态就不太好,每次看见女儿的照片都要哭着说是自己害死了她,半夜惊醒也会说梦见女儿了,说女儿责怪他,说他害死了她,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年多。
后来知道情况的岛民再也没人敢在李父面前提起李觉,一晃就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时间淡化了一切,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你丈夫当年是做什么的?他的工作地点在哪?”
李母说:“他是木工队的队长,工作的地方是不固定的,就看要伐哪里的木,他们就把工作室建在那,当年那个地方就在离这里脚程半个小时的地方,位置有些野,但也不算太野。”
“那个地方能给我说一下吗?我想过去看看。”
在李母告知了地点后,向零和喻时两人给李觉的牌位上了一炷香,告别了李母才离开,前往当年的木工队工作室,当年从李母家前往工作室只有一条路可行,工人们也都用那一条路去回,警察和岛民当时严格搜索了这整条路径,都没发现李觉的踪影,经过了二十年,这个区域也发展了起来,附近的房屋多了,路也拓宽了,还铺了几条新的道,整体来说和当年已经迥然不同了,现在若有人单独走在这条路上,肯定也不像当年那样容易遭到毒手了。
两人来到所谓的木工队工作室,工作室是铁皮屋模样的,因为作用是让木工队暂时休息和会议的地方,所以特别简陋,当年也因为其他原因,这片林子没有成功被砍伐,这个铁皮屋工作室就被弃置了。
28/105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