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迪开始徘徊在纽约的各个街道小路,他想要在这些陌生的场景中找到令他感到熟悉的画面,找到为何他在死后灵魂仍然停留在此的理由,找到应该要如何才能结束这种以众人皆不可见的游魂状态漂泊生活的办法。
他看到了很多,知道了很多,但是他仍然不知道他是谁,存在于此的目的是什么。
弗雷迪不仅仅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男性。但是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却穿着白色长裙,近乎及腰的漂亮卷曲的长发……于是,他对自己似乎又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如此这般的女孩装扮,无疑在生前——是个有女装癖的少年。
——这可有些糟糕啊。
弗雷迪心中如此想到,他已经脑补出了,拥有女装癖爱好的自己,也许是在一次穿上裙子扮作女生时无意被同学戳破了真相。女装癖的爱好在遭到了曝光后,受到了同学的嘲讽和欺凌和家人的不理解,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和煎熬的自己,于是在绝望中选择自杀的故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故事,那还真是可怜啊。
弗雷迪不断地在猜想自己的死亡故事,心情却毫无起伏,就像是与自己无关一般。他不知道这算是死后看开了的洒脱,还是变成鬼魂之后情感也随之变得淡薄了。
但是当弗雷迪面对想要帮助自己的蜘蛛侠的时候,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隐秘的期待。他觉得这位年轻的英雄在知道他的性别之后,一定会露出相当精彩的神情来。
当然,事实也果然如此。
小蜘蛛只觉得他的三观高呼了一句“Excuse me!?”
然后就瞬间崩塌,开始迅速重塑了。
“你是在开玩笑吧?”彼得干涩着嗓子问道,他全然不觉得眼前的[女鬼小姐]是个少年,先不说他的装扮完全就是个姑娘,他的长相也未免太过秀气。如果这么美丽的女孩竟然是个男生的话,那么绝对会引起整个女生群体的集体自卑的吧。
彼得用震惊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鬼先生],弗雷迪的身高比他还要稍微矮一些,白色的长裙拖到了地面,无法看到他的双脚。他的年纪看上去是与他相差无几的年轻,连衣裙有一点白色花边的领子,让他的喉结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明显。
小蜘蛛仍然觉得无法相信。
但是,似乎弗雷迪也并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故意骗他。
——[Transgender(跨性别者)]和[Crossdresser(异装癖者)]。
彼得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两个词汇。
他在学校中上过一门女性主义研究的课程,他在这门课中也学到了跨性别者和异装癖者,这两个小众群体。彼得在思考,若是弗雷迪是跨性别者的话,那应该不会直接对自己说他的性别是男,毕竟他应该在心理层面上认为自己就是女生。
更何况如果弗雷迪不说,他绝对不会觉察出他是个少年。
“你希望我用[他]还是[她]来称呼你?”彼得还是礼貌地问道。
“我知道我是个男人,我也如此认为,你不用特意将我视为一个女孩。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这样的装扮,我想我的生前应该是个喜欢穿女装的……怪胎吧。”弗雷迪如此回答道,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如同是跳跃的记忆碎片般,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声嘶力竭地在喊着[怪胎]这般的字眼。
“不,并不奇怪!”彼得连忙说道,他怕眼前的人会以为他对他有偏见,也不希望弗雷迪竟然将[怪胎]这样贬低性的词用在自己身上,“这只是一种个人爱好而已,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既然女人都可以扮作是男人的样子,那为什么男人不可以扮作女人?”
弗雷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彼得。
“你失去记忆了,所以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变装皇后]。有很多男人们穿上女装,他们甚至站到公众的眼前,去展现自己的风采,他们也非常受欢迎。”彼得继续说道,“虽然变装者仍然是个小众群体,但是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和支持。”
听到小蜘蛛的话,弗雷迪的眼神中微微露出诧异的目光来。
似乎是在惊奇于彼得口中所说的这个特殊的群体。
“弗雷迪,我想说我对这个是完全没有偏见的。无论是[跨性别者]还是[异装癖者]都有属于他们的历史,有很多人在为这一部分人做代表去努力争取他们的权利。”彼得觉得他很有必要说这些,让弗雷迪端正自己的态度,不要因此感到自卑,“我们也在学校的课程中学习到这个社会上拥有的不同的边缘化小众人群,我们学习这些知识的理由,就是为了更好的接纳、认同与尊重这些人与文化。”
弗雷迪并没有想过这位年轻的英雄竟然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还是用如此肯定而又包容的态度。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啊。
“你可真是一位善良的英雄。”弗雷迪勾起唇角笑着说道。
他心中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但是身为幽灵的他却身着女装。
他的心中也在困惑着,[我到底是谁]这样的问题。
在揣测自己各种各样的死法的时候,他的心中毫无波澜。但是在直视自己生前大概率是个女装癖者的问题时,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堪与烦闷。甚至,在他的潜意识里知道,应该要如何笑才足够温柔美丽,如何举止才显得端庄优雅,要如何表现会更容易得到他人的好感,这就好像是深深印刻在他灵魂内的东西。
却也是令他下意识感到抵触与厌恶的一部分。
小蜘蛛非常乐于接受地收下了弗雷迪发来地这一张[善良卡]。
“你真的很美丽,这种美丽是无关于性别的。”彼得认真地说道,他不禁也想到最近在时尚圈中有几位脱颖而出的拥有雌雄莫辨美丽的名模。但是与此同时,小蜘蛛也想到了,弗雷迪被发现了异装癖者的秘密而遭遇了嘲讽与欺凌后自杀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这样的可能性让彼得紧紧蹙起了眉头来。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已经从弗雷迪的口中知道了重要的线索,应该对于调查出弗雷迪的身份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无法在阳光下活动,阳光无法使我消失,但能让我疼痛,因此我会躲藏在阴暗之中。”弗雷迪继续说道,他想这位蜘蛛侠先生应该会想要知道这些,“晚间我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你能见到我的时间,只有在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彼得诧异地看着弗雷迪,“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这是我已经验证过的事情。”弗雷迪点了点头,“也许,这是我的死亡时间段吧。”
听到弗雷迪如此坦然地说出死亡时间,让彼得的心情感到低沉。
“蜘蛛侠先生,有什么我能帮助到你的地方吗?”弗雷迪突然问道,看到眼前的蜘蛛侠似是愣住的举止笑着解释道,“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也能有帮得上英雄的地方。比如,你有什么想要探听的秘密,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打探一下你想要知道的情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我的。”
弗雷迪想,身为英雄的蜘蛛侠先生会有一些邪恶势力的秘密需要追踪探究吧。
小蜘蛛不知不觉又打开了一扇新大门:“!!!”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那到底是去复仇者联盟打探一下到底有没有将他收入囊中的意向?
还是去探听美国队长保持倒三角的V型完美身材的健身秘密?
或者去探究偶像钢铁侠不为人知的花花公子夜晚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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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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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狙击女王
彼得也暂时没有想好需要让弗雷迪去打探什么事情。
毕竟这也才第二次见面,就这么拜托对方去打探一些英雄八卦,小蜘蛛觉得会显得自己有些不太着调,他可不想给这位新认识的鬼朋友留下这样的不实印象。彼得也知道他能看到弗雷迪的时间有限,所以就想要趁现在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毕竟总不能一直就这样靠偶遇吧。
彼得想,根据现在所拥有的线索调查三天,应该也能知道弗雷迪的身份了。
“不如就在你家中见面吧?”弗雷迪在听了彼得的话之后表示了认同,思考过后提议道,“这样你也不用这么晚还特意跑出来找我了。”
彼得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他也是非常相信眼前这个幽灵是个好幽灵的,毕竟颜值即正义。于是彼得便将自己的住址告诉了弗雷迪,只是他倒怕弗雷迪鬼生地不熟的,找不到他家到底在哪。
弗雷迪对小蜘蛛表示,你放心,他肯定摸索得到。
而且反正他一只鬼在黑夜中也无所事事,正好可以到处找找路解解闷。
听到眼前漂亮的女鬼,不,男鬼这么说,彼得心里对年轻的弗雷迪更感到惋惜,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做到什么帮助到弗雷迪。他更希望,弗雷迪真的如同哈里所说,只是拥有异能而并未真正的死亡。
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毕竟彼得迄今为止也只见到过弗雷迪这么唯一的一只鬼。若是鬼魂都能这么大摇大摆在黑夜中游荡,即便是一天只能显身那么一小时,纽约的灵异都市传闻也绝对每年不会只有这么寥寥数条受到市民关注。
但小蜘蛛也无法对弗雷迪说出自己的想法。
毕竟他心里清楚还未被证实而给予的希望,能变成使人更加失望的绝望。
在这样相约之后,彼得在回家途中才突然记起来——
“竟然忘记问弗雷迪,他到底回去是回哪儿去了!”
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听到弗雷迪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的那句话后,彼得就很在意,弗雷迪到底是要回到哪儿去。但是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竟然忘记问这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这让小蜘蛛有些懊恼,赶忙在自己的脑内备忘录里将这个问题以加粗红字的字体记录了下来,三天后见到弗雷迪的时候可不能再忘记这个问题了。
而弗雷迪在与彼得告别之后,熟门熟路地飞回了一栋房子。
“弗雷迪,你回来了!”
房间内,在床上的长发少女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将埋在头上的被子一下扯开,眉眼中带着喜悦地看着正穿过窗户进来的女装幽灵,压低声音地欢迎弗雷迪的[回来]。而弗雷迪双眼瞄过去,就看到了床上的正亮着的手电筒和一本展开的书,显然少女这段时间一直都躲在被子下面看书。
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往往拥有躁动不安的心。
在大半夜不睡觉,连灯都不敢开,躲在被子里偷偷摸摸举着手电筒看书……
弗雷迪暗暗挑了挑眉,心中对这本书的内容不禁产生了些许好奇。
“你在好奇这本书吗?”
嘉莉看到正不动声色地向她漂移过来的弗雷迪目光落在她的书上,少女很自然地从床上拿起了自己的书,合上后给弗雷迪展示这本书的封面——
《“狙击女王”柳德米拉》。
幽灵疑惑·弗雷迪:“……”你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看这种书?
“这是一本传记,讲的是一名苏联的女性战斗英雄‘柳德米拉’的故事。”嘉莉还以为弗雷迪是对她正在看的这本书感兴趣,于是出声解释道,“她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狙击手,曾在二战中创下了一年狙杀了309人的惊人战绩。”
弗雷迪沉默地看着嘉莉。
他了解这位女性英雄非常了不起,只是仍旧搞不懂这本书有什么魅力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竟然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也要躲在被窝里举着手电筒阅读。
这个时候的弗雷迪突然想到了前不久刚刚见过的蜘蛛侠。
——难不成,嘉莉也有一个英雄梦?
不过与此同时,弗雷迪也在心中谴责了自己对嘉莉的纯洁的怀疑。
“嘉莉,这本书你可以等到明天再阅读的,没有必要这么晚看……”弗雷迪轻声说道,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坦诚地提了出来,“你也没必要特意等我回来,这会使我感到有些负担。”
他知道嘉莉这么晚还没有入睡,一定也有在等他的意思。
弗雷迪对彼得所说的回去,就是指回到嘉莉这里,因为在他认识了嘉莉之后,他在深夜总会回到这里,就像是个暂时的落脚之处。而为了弗雷迪,嘉莉也将自己房间的窗户密闭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一点光透进来,就是为了不让任何的光亮有机会伤害到躲在她房间内的幽灵。
弗雷迪知道嘉莉已经将他视为了朋友。
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知心姐姐”这样的角色。
但是,弗雷迪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一个已死之人不该和活着的人有过多的牵连。日后等他消失了,不管他的灵魂去往何处,只怕嘉莉都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伤心。只是,弗雷迪的心中又清楚地知道嘉莉很需要一个真心的朋友,而她只找到了他这个鬼朋友。
“我知道,弗雷迪,你只有等到天黑了才能自由活动,这样的时间对你来说是宝贵的。”嘉莉的目光诚恳而又歉意地看着弗雷迪,非常害怕眼前的幽灵姐姐会因此而感到不高兴,“我很抱歉让你感到困扰,我会准时睡觉的,只是在天亮的时候也许你还愿意留在我这里?”
看到嘉莉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弗雷迪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恶人。
弗雷迪看着眼前的女孩无奈叹了口气。
嘉莉是一位高四的学生,她的性格单纯而又腼腆,还有些孤僻。她与其他人都不同的地方是,即便并非是在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这个女孩也可以看到他。
——嘉莉是唯一一个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
而弗雷迪认识嘉莉也很偶然……
就在嘉莉被她的母亲关在祷告室里的时候,弗雷迪听到了她的哭泣声。
他循着哭声,一直飞到了狭小的祈祷室里,只是想要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未曾意料到,本来跪在耶稣像前,红着眼眶的少女惊愕地愣住了,仰着脸瞪大了眼睛颤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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