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
“发情期稳定吗?多久一次?”
“……稳定,大概两个月一次吧。”
“信息素我闻闻。”
一股浅淡的清香在房间里温柔地弥漫开,像一层林间清晨湿漉漉的雾气。
医生奶奶凝神闻了一会,落笔写“属植物清香,无刺鼻异味,浓度适中,正常。”
“挺好闻的。”她抬头夸道,摁下笔头插在胸口口袋里,指了指墙角,“来这边躺下。”
旁边是一个窄折叠床,草草铺着一层浅蓝色的海绵垫,季言礼乖乖上去躺下,她把季言礼的衬衫往上拨了拨,还开玩笑道:“同学腹肌锻炼得挺好啊。”然后摁了摁他小腹生殖腔的位置:“酸痛肿胀不适感?”
腹间随着按压的动作,酸麻逐渐加深,像是一汪热腾腾的醋灌了进去,一泵一泵涌遍了全身,连指尖都在发麻。
季言礼依旧面不改色道:“没有。”
奶奶又推了推眼镜:“但是挺奇怪的,发情期过了半个月了,你现在生殖腔应该是完全闭合的状态,我摸起来却有点发软。”
她说着话,手上毫不留情,指腹抵着生殖腔的位置用力往里摁,压得季言礼脚趾本能地绷紧,声音差点从咬紧的齿缝里溢出去,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缥缈地落在耳朵里。
“有过性生活吗?”
“没有。”
“除了抑制剂外近期有服用其他药物么?”
“没有。”
“嗯,起来吧,”奶奶又抓起笔在报告单上潦草几笔,“需要去医院做个B超看看,生殖腔可能发炎肿胀或者其他问题,我现在没有设备看不出来,按理说S级Omega又没有过性行为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不用担心。”
季言礼道谢以后,拿着体检报告单走出房间,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有力气继续走路。
奶奶,您这不是在体检,是在杀人啊,这放在武侠世界就是隐士高人一指禅传人,差点把他捅了个对穿。
季言礼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往前去抽血。
前面体检的同学都结束了,正好轮到他,后面也没有其他人。
季言礼坐在位置上,护士头也不抬:“单子放这,袖子捋上去,捋高一点,手臂内侧冲我。”
她抄起止血带准备给季言礼绑在大臂上,抬头一看,愣住了:“啊?你这怎么回事?”
季言礼无可奈何地笑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到了一年一度被质问的时候了。
“你怎么胳膊上……”护士声音有点发颤,“……这么多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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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QAQ
第15章
季言礼天生对抑制剂有抗药性,换句话说就是对他没啥用,别人打一针保一整个发情期,他从一开始就三针起步,现在一个持续一周的发情期至少天天打,有时候还不够,早上一针晚上一针。
他现在熟练得堪比一个专业护士,别说什么找不着血管了,他闭着眼随便往胳膊上扎都能扎进血管里,动作潇洒利落,一胳膊伸直,一只手操作,十秒一针,后来左胳膊实在被扎得全是窟窿眼,他还修炼出左手打针的绝技。
季言礼时常觉得自己养活了一个制药厂。
至于会不会有一天抑制剂彻底失效,如果失效了又该怎么办……季言礼还暂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主要是想了也没用。
搞笑,说不定活不到那时候呢。
护士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只见两条手臂内侧,常年被扎得青紫,仔细一看密密麻麻都是暗红色的针孔,旧伤叠新伤,深深浅浅,看得人头皮发麻。
护士抄着他的手肘,皱眉道:“你这打的是什么?另一只手呢?怎么都这个样子?”
“您就抽吧,没事儿的,”季言礼拨拉自己胳膊,找出个针孔大的点儿,“喏,这里有个好地儿!要不我自己来也行?”
护士小姐姐:“……胡闹!”
常年身为优秀学生代表的季言礼难得被训一次,老实本分地低头伸着胳膊不吭气了,护士嘴上说他,似乎怪可怜他胳膊,连消毒的时候都格外轻柔。
季言礼心说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他都打习惯了,这胳膊一年平均得打个四十针,多一针少一针都没感觉。
他抽完血,拿着体检报告单下到一楼,一楼就混乱多了,排队测视力的测视力,量血压的量血压,一条条黑压压的长龙乌泱泱的。
季言礼随便找了个队先排上,突然听到旁边一阵怪里怪气地大叫:“255斤!我靠!胖出新高度!”
“真的假的!给我看看!”
“卧槽有我两个重!”
“这他妈真的是人不是猪吗!?哈哈哈对不起不是嘲笑你。”
一个皮肤白而又胖又软的男生站在体重秤上,他头发柔软,穿着件宽松的大T恤。一群男生跟围观猴儿似的跳来跳去看,伸头探脑看体重计上的数字,而后各个面露惊恐,像是见到什么不得了的怪物似的大叫数字。
“245斤!!!”
那胖男生拿手去推开那些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叫屁叫屁,胖爷一个顶你们两,有意见?”
那智能体重计突然说话了,发出机械的金属音:“请不要同时站两个人,谢谢合作,请不要同时站两个人,谢谢合作。”
一阵发癫般的哄堂大笑扩散开来,所有人都捏着鼻子学体重计说话“不要同时站两个人”“谢谢合作”……
胖子窘迫地站在原地,那肥硕的手掌拍打电子屏,嘟囔着:“睁开狗眼看看清楚,这是一个人好吗?没见过世面。”
季言礼穿过哄笑的人群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神兽,我回学生会给你手动录入吧,不需要这个。”
“同桌!”胖子回头一个熊抱搂住了他,差点没把季言礼扑翻过去,“我靠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去年这破玩意还没这么智能!”
胖子名叫沈庞,是个Omega,季言礼的同桌。因为大家都喊他胖子胖子,有天他若有所思,就因为自己名字里有个“庞”,所以胖成这个猪样,他要是叫沈瘦,没准就剩把骨头了。
季言礼说行啊,这点小忙义不容辞,从此以后他就喊沈庞“神兽”,喊了一年多,也没见他掉一两肉,可见玄学并不靠谱。
“一暑假没见,你怎么又瘦了!”胖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丽丽,我真想把自己的肉分给你……”
季言礼听到“丽丽”两个字头皮发麻,板着脸往回走:“谁是丽丽,你找丽丽去吧。”
“啊!救命!”胖子迷途知返,抱着季言礼不撒手,“季言礼同学,我亲爱的同桌,伟大的副主|席,我生|命|之|光、欲望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嗷!”他被季言礼一手刀砍中脑袋,哀嚎起来,又疑惑道,“你怎么回事?丽丽,怎么胳膊受伤了?”
季言礼低头去看,袖子已经放下来了,刚刚打针的地方透过衬衫,沁出一小块殷红。
“没事儿,刚刚抽血的。”
季言礼搓了搓,非但没把血迹搓掉,反而揉得更明显了,愈来愈扩散成一大团。
抑制剂打多了,难免有些副作用……什么腹痛头痛失眠心悸恶心都很常见,凝血功能差也是其中之一。
“哎哟喂这不是道歉委员吗?哎哟喂这不是学长吗?”那几个瘦猴儿般的高个子男生又你胳膊肘碰我一下,我胳膊肘碰你一下,像是站不直似的。
其中两个长得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是对双胞胎Alpha,一个叫贺子麒,一个叫贺子麟,一个大鞠一躬说:“对不起!”另一个咧着嘴说:“扣两分!”
道歉委员这名字从两年前就传出去了,当时季言礼还是普通风纪委员,每次扣分前习惯道个歉,但是从不手软,久而久之名声在外,听到“对不起”三个字,那扣分就是没跑的了,任谁上天入地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鬼都推不动季言礼。
季言礼微微一笑:“学得挺像哈,开学我会提醒任课老师查你两暑假作业,你们最好写完了。”
贺子麒叫起来:“刚笑话胖子的不是我!是贺子麟!”
贺子麟跟着叫:“你放屁!我是贺子麒!”
季言礼懒得搭理他们说相声,拉着胖子要走,又听到他两整齐地“卧槽”一声,拔腿就往A区通道跑。
“奚野要测信息素了!”
“快去门缝扒着能不能闻到!”
“暑假最火热帖的未解之谜终于要解答了吗!大佬到底是什么味儿的!开盘了他妈的!”
“那个热帖被水到了八百多楼,震撼我全家,还有人猜是血味。”
“为啥是血味?”
“因为是奚-野-血。”
“艹,好冷。”
周围八卦之声迭起,季言礼本来是毫不关心这种问题,老实说八卦别人信息素的味道有点性骚扰,但被一群人这么铺垫,到让人确实好奇起来。
没过一会,贺子麒贺子麟两人脸色煞白地从楼梯上退下来。
一群Beta立刻围上去。
“怎么了?”
“闻到什么了?”
“我靠说话啊!为什么这么吓人?”
两人尚未说话,上面又陆续退下来几个Alpha,各个都脸色很不好看,有的捂着后颈,有的眉头紧锁,有的直接三步并两步、仗着体能好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咣的一声落地,头也不回就走了。
“怎么回事啊?”季言礼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不顾胖子的阻拦,上前分开人群走到楼梯底下,往上望,一片安静,楼梯上端空无一人。
但他是Omega,实在不合适去A区,只好转头问双胞胎,“奚野怎么了?”
“没闻到,反正我不敢去。”
“就离谱,我刚上楼就腿软。”
两人目光有些发直,齐齐皱起眉头,转脸看向季言礼异口同声道:“卧槽,信息素压制。”
信息素压制普遍存在于AO之间,季言礼自己也经历过很多次,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闻到Alpha近距离爆发的信息素,就像是一枚核弹在脑中爆发,瞬间腺体剧痛,四肢脱力,浑身发软,大脑空白,失去反抗能力,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臣服,是一种近乎任人宰割我为鱼肉的畏惧感。
但是AA之间的信息素压制,只有那种歪门邪道的都市传说和论坛秘贴里才存在,普通Alpha之间信息素相斥,互相看不顺眼,跟刺猬似的。
但有些A能像压制O一样压制其他Alpha,俗称Alpha中的Alpha,但很少有人见过,就算见过,也大多都是被重点医疗研究的对象。
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同学各个震惊:“真能压制A?有那么夸张?!”
有个流传更广的说法,Alpha之间,谁的信息素更强,某方面能力更强。
信息素越A,某部位越大。
另一同学震惊道:“那他得多大!”
季言礼:“……”
季言礼摸出裤腰一直随身携带的工业柠檬气味阻隔剂,递给双胞胎中的一个,一边回头道:“不信谣不传谣,请大家先体检普通项目,尊重同学隐私,不要聚集在这里堵塞出口,有身体不适的同学可以去入口处学生会生活部领取阻隔贴。贺子麒,你上去喷点阻隔剂,麻烦了。”
“我是贺子麟。”
“随便吧。”季言礼拍拍他的肩膀。
他一回头,愣住了。
奚野从楼梯上端,吊儿郎当地枕着后脑,从台阶上两级两级往下走。
季言礼第一反应是,不能让一个高危信息素载体暴露在密集人群中,可能有踩踏风险。
他一把抢过贺子麟手上的阻隔剂,拔掉阀门,对准奚野:“先别下来!”
奚野的笑容挂在脸上还没褪去,举起两只手,高度齐平耳朵:“学长,不至于,这么喜欢喷我?”
季言礼鼻翼轻轻耸了耸,又奇怪地歪头打量了奚野一遭,他什么都没闻到,奚野身上干干净净,一丝多余的气味都没有。
能控制得这么好?刚刚散发过信息素,身上却不粘上一星半点?
还是说那股奇怪的压制源不是他?
但是二楼的Alpha都跑光了,奚野却一副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样子,不是他又是谁呢?
季言礼在这边心思转了十八个弯,奚野倒是恍然似的“啊”了一声,当着楼梯下几十个同学的面,露出一个体谅的笑容:“学长,你想闻我,可以私下解决嘛。”
“谁、谁想闻你!”季言礼没好气道,“嗤”的一声喷了他一脸,转身把瓶子往腰后一别,“行了都散了吧,喊新生Alpha回来体检,应该没事了。”
话没说完,二楼跌跌撞撞走来一个中年医生,面如菜色,声音发抖,两股战战,靠在扶梯上指着季言礼:“那个,同学,你是……学生干部吗?”
“我是。”
“你通知一下,A区需要全面换气通风,额,至少……半个小时内,暂停体检。还需要大概十个气味阻隔剂,谢谢。”
季言礼:“……”
他迷惑地看着正蹲在楼梯上,勾起一边嘴角看着他坏笑的奚野。
他像是什么干了坏事非但不反省反而洋洋得意找打的欠揍小孩,季以禾尚不懂事的时候也曾把面条连着碗一起塞进被子里保温,还要神秘兮兮牵着季言礼的手给他炫耀一番。
而奚野更胜一筹,能一己之力炸了整个A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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