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期中考试,季言礼发现奚野的诗词填空全在瞎写,什么“可怜九月初三夜,我被逼着写作业”“三十功名尘与土,一看都是二百五”“我家洗砚池头树,个个都是石榴树”“劝君更尽一杯酒,红酒白酒朗姆酒”……
季言礼气得头发都要站起来了!当即二话不说收东西回家,说你什么时候背完古诗词我什么时候再跟你说话。
这招有点过度好使了,奚野隔天下午就抱着季言礼之前给他准备的“高中必背篇目大全”,来敲他的门,一边敲一边喊:“我背完了!”
信他个锤子!
季言礼最不喜欢人撒谎,不悦地推开门,看他披着夹克外套,支着长腿,大冬天的哈出热腾腾的白雾,笑得一派天真,把厚厚一本必备篇目往他手里一塞,说:“你查。”
查就查,季言礼根本不需要翻什么必备大全,直接就抽句子要他接着往下背。
结果真是奇了怪了,不管是要他接下句还是接上句,不管是高一的诗还是高三的诗,不管是长的短的,奚野全都倒背如流,越背越神气,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季言礼奇怪道:“你之前就会背?故意在考场上乱写的?想气死改卷老师还是气死我?”
奚野摸了摸鼻子:“那倒不是,之前没背,但我诗兴大发,万一我编的和诗人不谋而合……”
季言礼心说不谋而合?靠什么?靠“红酒白酒朗姆酒”吗?王维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那你是怎么背的?”季言礼更奇怪了,必修加选修,还有蜀道难和离骚那种佶屈聱牙的篇目,他初学的时候也是每天早起二十分钟晨读和睡前闭目复盘,才慢慢记牢的。
奚野推着他挤进屋,反手把门关上,衣服带着室外的寒气,俯身亲他,含糊道:“就这么背的呗。”
后来季言礼晕晕乎乎,就忘了继续追问了。
结果又是一次,季言礼在他家刷卷子,刷得正起劲正专注,感到温暖还带着薄茧的手指探进了他的衣服下摆。
季言礼丢笔仰头道:“别闹,我要学……唔。”
奚野轻捏着他的后颈,Alpha身上的信息素霸道地卷来,唇舌交接,季言礼挣扎了半天,感到一块甜腻的糖块儿被渡进了嘴里。
奚野笑眯眯地放开他:“学长,看你学累了,给你吃糖。”
“你!”季言礼脸涨得通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掩着嘴道,“你好不卫生!”
奚野:“???”
奚野眉尾轻轻一挑,佯怒道:“哦?你嫌弃我?”
一分钟后,奚野把他推到桌子上,又把他嘴里的糖块卷走了,故意嚼得嘎嘣脆,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不要就算了,不给你吃了!”
季言礼又好气又好笑,半天心跳都定不下来,耳朵又热又烫,整个人跟泡在糖渍罐头里一样云里雾里,一道题做了半天也没写出来。
奚野又浪浪荡荡地踱步过来,歪头一瞥题目,使坏道:“选A。”
“你说选什么就选什么啊?”季言礼埋头不理,“别烦我。”
算出来了,还真选A。
对了一次,是他蒙对了走运,次次都对,那就奇了怪了。
终于有一次,季言礼写得正浑然忘我,奚野突然托着他腋下,把他抱起来,又挤进他的椅子上,让季言礼分开了腿,坐在他腿上。
季言礼前倾着身子回头:“你干什么?”
“陪你学习。”奚野抱着他的腰,笑得眼睛弯弯的,“你就这么学嘛。我不闹你。”
这还叫不闹他!还想怎么闹!
季言礼奋力挣扎了半天,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可这个姿势只有脚尖虚点着地,根本使不上力,每次又被奚野抱着腰往下坐,越挣扎越没力气,站得越高坐得越重,一声一声,简直像他在主动那什么一样了!
季言礼羞愧得要抬不起头,崩溃地捂着眼睛,半推着他的肩膀央求:“奚野,你放过我吧,我题还没写完呢。”
奚野拿起笔塞进他的手里,握紧了,又把卷子扯过来,在他耳边哄:“你就这么写。”
季言礼硬着头皮低头看题,纤细的手指抓着笔,笔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打颤。
他穿着白色的羊毛衫,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却比衣服还要白,竟然衬得纯白的线绒都微微泛黄。
奚野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呼吸的热流一下下拂过耳廓,那只耳朵就肉眼可见地比它的兄弟红了几个度,白里透红,像是含了玛瑙的白玉,耳垂冰冰凉凉的。
季言礼忍了又忍,最后竟然还是没能把题写出来,倒是奚野低笑了一声,又说:“选D。”
“你连题目都没看。”
“看了,选D。”
季言礼不会信他的答案,更不信他做得比自己快,他咬着下唇,撑着桌面拉了张草稿纸过来,重新坐下去的时候感到硬得硌腿,奚野还不怀好意地低喘了一声,低哑道轻点。
季言礼脑子就更乱了。
好不容易,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总算是解出来了,竟然真的选D。
“我说对了。”奚野轻笑一声,侧头轻如点水地咬他的耳朵,微烫的掌心从身后捂上他的眼睛,鼻音低沉好听。
“……学长,我要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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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w=,然后……
第111章
后来,在季言礼追问下,奚野才解释,他报答案确实是猜的,他排除两个,再二选一,随便挑一个,十有八九都是对的。
在季言礼押着他把猜测的过程具象化以后,才发现奚野其实对数字极其敏感,原本需要搭建坐标系联立求解,甚至三角换元以后用圆和原图形再次求交点,联合定义域排除干扰选项的答案,在奚野看来确实就是脑子里模模糊糊构思一下,挑一个他感觉差不多的,选了算了。
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懒得打草稿的心算能力,超好的空间感,敏锐的数感,和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的联想力。
这要是成绩不好,才有鬼。
……
说明他之前有鬼!
在无数线索反复出现以后,大侦探季言礼终于有一天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一边转笔一边写题的奚野:“原来,你不是个笨蛋。”
奚野懒懒掀起眼帘:“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你,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
季言礼忍笑摆手道:“不不不,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很笨的!你都不记得了吗,你一直到初一都不会背字母表。”
“……”奚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只是想骗你唱歌。”
季言礼一怔:“?”
奚野:“学长,你知道你有点五音不全吗?”
季言礼睁大了眼:“啊???”
奚野噗的一声笑了:“骗你的,你唱得很好听。”
“……”
季言礼红着脸,终于被逗得炸毛了,抓起旁边的金考卷打奚野的头,心想这简直就是个坏蛋,而且从小就是个小坏蛋!
一顿噼里啪啦的考卷攻击,像一通狂风骤雨,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奚野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压在墙上吻了一番。
过了半晌,季言礼气喘吁吁地坐回位置上,脸烧得慌,想了想之前的问题,又问:“那你为什么小时候不好好学?”
奚野的眼睛漆黑深邃,挑了眉看他:“那不如问,现在为什么好好学?”
“嗯……为什么呢?”
奚野无所谓的神色里多了分郑重其事:“因为,想跟你考一个大学。”
季言礼微愣,所以这阵子他突然开始用功了,每次他去高二三班,无论是课间还是放学,奚野都在后面翘着椅子,本子搭在膝盖上,貌似散漫地看书,可有的时候要任景秋喊他几遍他才能听见。
虽然看到奚野不笨了,季言礼会有一点错乱感,但他当然不会不高兴,相反,他每次看到奚野眼里突然闪过的灵光,然后状若随意的几笔,就将一道原本很复杂的题目巧妙解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是捡到了个大宝贝,连带着对他的脑袋都变得格外喜欢。
季言礼俯身看他写的题,指着一处忍不住道:“奚野,你是真的很天才。”
奚野却看着他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你想跟我考一个大学,你就一定可以。”季言礼没听出他的弦外音,只动情地握住他的手,“奚野,只要你肯努力……”
奚野:“否则你就在大学里跟别人调情。”
季言礼:“……”
奚野沉着脸闷闷不乐:“到时候就没人管你了,你就到处招惹Alpha,给人家讲题,跑到人家还人情,还彻夜不归!就你这个万年不开窍的脑子,一骗就骗走了。更何况,你是不知道A都是什么货色,他们可不想学习,他们只想上你!”
季言礼:“……”
季言礼一手刀砍他的头顶,怒道:“少把别人都想成你!”
*
转眼一个学期接近尾声,又是一年家长会,老费和季言礼太熟了,也了解他家的情况,自然就免了,只是把他本人拉到办公室单独夸了一通。
老费还说,尚嘉上周末问起季言礼的成绩,还说他就知道季言礼肯定又要垄断下一届的年级第一,老费感慨他们真是互相关心的好同学。
季言礼忍着笑,心说要是尚嘉知道老费转头就把他卖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肯定是死也不承认他关心季言礼的。
之后季言礼又惯常去高二部,给季以禾开家长会。
舒敏被开除以后,现在带高二三班的是经验丰富的黄老师,人也很好,看到季言礼来了,就把他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聊,说家长会的时候班上都是家长,你坐在班里,难免其他人说三道四,打听你家情况,如果不方便,以后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来高二年级部找我就行。
季言礼连连道谢。
黄老师又单独跟她说了些以禾的情况,总归就是不那么皮了,也不跟同学打架了,每次就算要打起来,也有另一个染金发的同学拼命拉着当和事佬,久而久之就打不起来了。
她成绩也挺稳定的,和她同桌的小姑娘陶莓一直是年级前百,人乖还懂事,季以禾和她也可以讨论学习等等。
说完一番话,季言礼出了办公室,却发现季以禾风风火火一头汗地冲过来,眼睛焦急地看着他:“小弱……同学说黄老师单独找你谈话了?谈什么了?他说我什么?”
“没什么,”季言礼哑然失笑,揉揉她的头,“夸你呢,夸你勤奋刻苦,团结同学。”
季以禾惊讶道:“真的?那我有奖励吗?”
季言礼嘴角抽了抽,听到奖励两个字,条件反射有些腿软,嘴上回道:“嗯嗯……晚上我做好吃的怎么样?”
季以禾没回答,突然猛地一拉他的袖子,“嘘”了一声。
“怎么?”季言礼也压低了声音。
因为教学楼特殊的构造,高二部和高三部用铁丝网隔开了原本相连的走廊,所以那条走廊算是个死胡同,平时男生在那里打球,也有情侣会在遮挡视线的墙壁凹槽里腻歪。
此时季言礼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发现凹槽里竟然露出一点醒目的金发,耳垂下银色的十字架晃动着闪烁银光。
任景秋?
“啊?被你发现了?”任景秋的声音倒是不低,顺着风听得清清楚楚,他哈哈笑了两声,“哎呀,没有办法,我们□□爱了,藏都藏不住。”
以禾眉尾抽抽了两下。
任景秋的身子侧开了一点,从他肩膀看过去能勉强看到一个软软的头顶,纤细的女声传来,寻常都是怯生生的,这次竟然多了一点硬气:“我理解。”
是陶莓。
他两怎么会躲在那里说话?季言礼想直接站出去,却又被妹妹狠狠一把拽了回来。
季言礼转头道:“……以禾,偷听不好。”
以禾抿着唇,眼睛亮亮的,一言不发。
“额,”任景秋顿了一下,“等会等会等会,我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狂乱地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啊,我知道我确实有点帅得过分了,这确实是我最大的缺点,但是,然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就不要再说接下来的话了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陶莓又急又气,声音尖尖的带着哭腔:“我不是要表白!”
“哦哦哦!”任景秋立刻改口,“是我自作多情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我脸皮这么厚的人!真对不起。”
陶莓沉默了很久,声音低低地:“我很讨厌你。”
“……朋友,这又是为什么呢?”
陶莓说:“我不觉得你很喜欢以禾,我也不觉得你会对她很好。”
任景秋立刻道:“那你就错了,因为我的的确确很喜欢她。”
“不够。”
空气安静了片刻。
任景秋歪了歪头,突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你觉得我配不上以禾是不是,嘿嘿嘿我也这么觉得!我两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不过我的狗屎运从小到大都很好,她喜欢我可能也是我运气好吧!”
陶莓声音低低的:“你为什么能这样理所当然的说这种话?”
“当然咯,”任景秋笑嘻嘻道,“因为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啊,你是不放心我对她好么?这个你放十万个心!我很靠谱的!”
“我不放心。”陶莓说,少见地固执,语速很快,像是害怕一停下来就不敢继续说了,“我认识她很久,初中的时候,我被同学欺负,他们……他们打人,脱人衣服,扇人耳光,拍人照片,逼人交钱,还会要人做他们的跟班。以禾发现了以后,去跟他们打架,把他们的衣服脱了,拍了他们的照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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