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扬嗤笑一声,“得了吧。”
阮风笑了,“你别不信。虽然说他看上去冷冰冰的样子,但说不准人家外冷内热呢?”
池扬不由得想象了一秒钟这个“热”,顿时被“热”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说真的。你想,人家从小是专门学跳舞的,这个跳舞啊,需要感知和表达情绪,所以一个好的舞者他肯定是感性的,冷漠只是他的一层皮。”阮风分析得头头是道,说着说着还用胳膊撞撞池扬。
池扬敏锐地从话中捕捉重点:“他是专门学跳舞的?”
阮风立刻闭上嘴,池扬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尴尬地“呃”了半天,“这个这个,这不是很明显吗?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吧?”
“我以为只是兴趣爱好……怎么?不能问这个问题?”
阮风苦笑一下,“这个属于病人的隐私问题,但是我以为他这么明显,你应该都知道的。”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好了,不说这个了。”
正好这个时候也走到了四楼,远远的池扬就看见外公面红耳赤地拉着殷医生在那儿争吵,青筋一条条地爆出来,殷医生站在那里表情非常难看,又无法挣不脱外公。
池扬赶紧跑过去,把外公的手拉开,“外公你干嘛啊?”
外公拍着大腿“哎呀”一声,“你跑哪里去了啊?!”
外婆也过来说:“急死我们了!”
殷医生把自己袖子上被弄起的褶皱扯平,脸色稍有缓和,也问道:“你去哪里了?整个医院上下都在找你。”
池扬当然不会提起江绚半个字,只硬着头皮说:“随便在一间空着的房间待了一会儿,不小心睡着了。”
殷医生看向他身后紧跟着走过来的阮风,阮风连忙点了个头,殷医生便不疑有他,只说:“下次不要再乱跑了。”说完就要走,外公仍是不依不饶,还想上前抓住她,“你们是怎么治病的……”
池扬急忙拦住他,“好了外公,又没出什么事,你想当医闹吗?”
外公急得直跺脚,“但是他们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任啊!”
“算了算了。”外婆过来劝他。外公无可奈何,也只能作罢。外婆又问:“扬扬,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啊?”
这一问,池扬瞬间感觉饥肠辘辘起来了,他点点头。外婆心疼道:“那赶紧,赶紧回去吃。”
他们一路回了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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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外公外婆想在屋子里午休一会儿,出租屋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池扬便说:“那我先回医院去吧。”
他把门轻轻关上,下了楼。耀眼的阳光一下子让他睁不开眼,他抬起手臂稍微挡住一些往前走。走到阴凉处,他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有一个未接来电。
他划开一看,是奶奶打来的。
他顿时心里一紧,飞快在手机上点了回电,电话里响起熟悉的老歌彩铃,等了一会儿,对面接了起来,“扬扬。”
可能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池扬觉得眼睛一瞬间有一点发胀,他忙应道:“诶,奶奶。”
“你在干嘛呀?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还有手机呀?”奶奶笑呵呵的。
“那个,”池扬胡乱编出个理由来,“今天学校有点安排,让我们放假了。”
“噢。”奶奶说,“怎么样啊现在在s市,在你妈妈那里住得还习惯吗?和妈妈他们相处得怎么样啊?”
奶奶并不知道他生病后的这一系列的事情,池扬当然也不会和她讲,只答道:“都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那个你妈妈那个老公,没给你什么脸色看吧?”奶奶说着又开始担忧起来,“哎,也难怪,你这样突然跑到人家家里面去,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换谁谁心里不膈应。”
池扬忙安慰她,“奶奶,你真的想太多了。人家对我可好了,真没给我什么脸色看。”
奶奶却仍沉浸在自己那里,难过道:“都怪奶奶,奶奶对不起你,当初早知道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奶奶一定把你接过来,让你和我住。”她说着,又自我反驳:“接过来又有什么用,连我自己都在别人的屋檐下……”
“奶奶。”池扬温和地打断她,“不说这个了,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说起这个,奶奶立刻说:“你还好意思问,你算算你都多久没打电话来问问我了?我再不给你打电话你都要把我忘到天边去了!”
奶奶和外公外婆不一样,外公外婆今年也才六十多,奶奶却已经八十有余了。而且他是孙辈里最年长的,又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这话击中了池扬的心窝,一股内疚立时占满了他的脑海,“不好意思啊奶奶,我刚到这边来有很多事情,一时没有周转过来。”
奶奶“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以后再跟你算账。”她说,“而且,马上不就是你生日了吗?奶奶总要来问一下你想要什么礼物咯。”
池扬的生日是十二月一日,他恍惚了一下,好像真的快到生日了,日子过得太快了。
“嗯?怎么不说话?”
池扬忙说:“没事的奶奶,我又不是过什么六十大寿,没必要还准备什么礼物。”
奶奶不高兴了,“可是每一年都给你准备了的啊。噢,你是不是担心我钱不够花啊,别担心 ,你大伯他们每个月都要给我钱的。”
池扬失笑道:“那我们隔着这么远,也不方便嘛。”
“你就打算再也不回来看奶奶了?”
“当然不是啊。”
“那就对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把礼物给你。”
“好吧,”池扬无奈道,“那您看着挑吧,别买太贵的。”
奶奶这才高兴起来。
日头悠悠地照过来,照到池扬站着的那片地方,原本的阴凉顷刻不复存在,他只能拿着手机继续往医院那边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奶奶嘟囔道。
不知怎的,或许是一种直觉,池扬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奶奶慢吞吞的,“之前国庆节的时候,几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然后,我有个工资存折,里面有点钱,我想把它取出来有点用。早几年的时候还可以自己去,现在是头晕眼花,也搞不懂那些流程,想来想去,我想还是让你的大伯母去。”
奶奶说话语速很慢,慢得像一块软软的饴糖,但她说的每个字却有力地一下下敲在池扬的心上,他紧紧捏着手机,“然后呢?”
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才刚说一句话,你大伯母就突然闹起来,说我这是害她,说我的存折是‘烫手山芋’,谁都不敢经手,免得到时候被冤枉贪了我的钱。然后,她就把存折扔到地上。”
“其他人呢?”
“就那样看着呗,还能怎样。”奶奶笑了一下,“最后还是我自己捡起来了,就那时候弯了一下腰,闪着了,直到现在都还有点痛。”
池扬心如刀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们还是不是人?!”早些年大伯母贪过奶奶的工资钱,后来被奶奶发现了,奶奶都没说重话只是提醒了他们几句,现在他们还反过来这样阴阳怪气?
“没事的,奶奶,我春节就争取回来,我帮你去弄存折的事情。”
“嗐,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奶奶说:“你也别太生气了。奶奶现在唯一的愿望啊就是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知道吗?其他的东西,奶奶早就不去想了。”
池扬这时已经上了楼,走到自己病房门外,听到这句话骤然心里一涩,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滚下来,挂在下巴沿上。
医院此刻都在午休,走廊上也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池扬也不想进病房失态,于是靠着病房外的墙慢慢蹲下,努力用正常的声音给奶奶说:“奶奶,你也要保重身体,不要受那些,”他原本想说畜生,话到嘴边终是改成了小人,“那些小人影响,你还有我。”
奶奶笑了,“是啊,你小时候说长大了要带我到处去玩,还要带我去爬断云山呢。”
断云山是奶奶一直以来最想去的地方,池扬用力点点头。
“对,所以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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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一定要孝顺老人啊,唉
欢迎新来的小伙伴!!
每个收藏都对我很重要!!!
第14章 十四
跟奶奶打完电话后,池扬没多久就把生日这件事抛之脑后,到了有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外公笑呵呵地像耍宝一样给他把袋子里的早饭端出来,池扬一瞧,问:“今天早上怎么改吃面了?”
外婆笑了,“今天不是你阳历的生日吗?”
他一愣,才又想起来这码事,一看手机,果然是十二月一日。
“这是长寿面。”外婆继续说。
“专门做的啊?”
外公凑过来,“其实就是普通的面条,吃的主要是个意思。”
池扬笑笑,说好。外婆坐在一边的沙发床上看着他吃,思忖道:“今天也是小橘的生日,你们俩从今天开始都是吃十七岁的饭了。”
池扬以为她记错了,便提醒她:“我今年是满十六岁。”
“是啊,没错。就是这个说法嘛,满十六岁,吃十七岁的饭。”外婆解释道。
池扬便不再说,埋头吃面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是奶奶发来的红包。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自己走的时候她分明连微信都用不大利索,转眼居然会发红包了。池扬犹豫了一下,他不想收这红包,又怕奶奶多想。
奶奶就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紧跟着就发了好几条语音来催促,大有他不收红包就要和他大闹一场的意思。
池扬只得收了。
果然数额不小,他低低地叹口气。
吃过早饭和药,路鹏他们几个过来找池扬,走到病房门口,正好和出门的江绚撞了个正着。他们讪讪地笑了几声,这才走进来。
池扬见到他们有点诧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路鹏说:“我和薛木的房间里的那个窗子坏了,医院叫了工人来修,我们没地方去,就过来了。”
外公见他们来了也很高兴,急着给他们腾地方,“那我和你外婆就先回去了,你们在这儿好好玩。”
薛木几个很有礼貌地和外公外婆道了再见,人一走就立刻变成原型,两个坐到沙发床上,另一个坐上了池扬的床,摸出手机说:“来来来,出新地图了。”
池扬:“……”只得也拿出手机。
扪心自问,其实他打游戏打得实在不怎么样,只是凑个人头还将就,路鹏和薛木倒是打得很不错,就是太激进了些,一听到枪声不管远近,一定要过去把人家消灭殆尽。
池扬每次就喜欢趴着,慢慢往决赛圈挪。他不如路鹏他们激进,身法又稍微比何承望强一些,所以好多次留在最后一个的人都是他。
把路鹏和薛木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对对,就在这儿趴着。”
“快快快,圈又缩了!”
“从左边,啊不不不从右边进,左边有人。”
“后面来人了快转过去,快快石头后面,绕过来了!快打!”
看着自己操纵的角色眨眼变成箱子腾起绿烟,池扬额门抽了一下,抬起头尴尬地看向路鹏他们。
路鹏对他竖了竖大拇指,表示了由衷的钦佩。
薛木绷不住笑了出来。
几人笑了一阵,路鹏说:“算了先不玩儿了,休息一会儿。”
“怎么休息?你们想睡一会儿吗?”池扬不像江绚那样有洁癖,闻言准备起身给他们把床让出来。
“不睡不睡。”薛木想了想,一拍手,“有了,何承望下午不就要办理出院了吗,之前本来说要一起听鬼故事的,眼看快没机会了,要不就现在把它听了吧?”
池扬一听,偏头看向何承望,“你下午就要出院了?”
何承望还是老样子,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挠他那颗卤蛋一样的光头,“是啊,才住了两周,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医生说差不多了,回家继续吃药控制定期复诊就好了。”
薛木和路鹏都比何承望住得久,听了这话脸上都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池扬说:“挺好的。”又问:“你家在哪里?”毕竟何承望是这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家在本市的,池扬才有一问。
“在经开区。”
虽然都在一个市,但经开区和池扬所在的那个区的距离可以说是天南海北。
薛木打断他,“怎么开始查户口了?快继续说刚才的。”
路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上次你只大概提了一下,具体怎么个听法?”
“不是有那种软件,上面有人专门做这种内容的吗?什么民间恐怖故事的。”薛木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把窗帘拉上,整个病房顿时被蓝色窗帘投映下来的光给笼罩住,大白天的,莫名显出几丝诡异来。
薛木在手机上飞快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来来来。”
“就这么坐着听?”何承望问。
“当然不是了,这样多没氛围啊。”
薛木一把将何承望脑袋薅进沙发床上的被子里,然后紧跟着自己也钻了进去,把池扬和路鹏两个看愣了。
薛木又重新探出个脑袋来:“你们也进被子里啊,把头盖住就行,这样什么都看不见才会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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