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秦亥说这些是想在美人面前显摆的,可蔡琪媛早就对栾子钰芳心暗许,听他这般陷害心上人,又气又恼。
说起来也是刚穿过来不久,没有什么香火情分,才能果断的将蔡家抛诸脑后,“我在栾大人那见过一本帐,要是让他黑白颠倒,乱说一通,可怎么办?”
安静的站在秦亥身后做背景板的裴师爷目光闪烁,蔡家二姑娘说的话,听着怎么如此不对味,该不是对栾子钰那混账玩意儿,许了什么不该许的,又或是听了京城里的嘱托,在这儿诈人?
“账本?他还真有个账本?”秦亥的心也揪了起来,说实话,他们从头到尾都不觉得栾子钰手里有什么账本,要是真的有,何必大老远的南下,到手的那天就直接启程回京,不更安全,更快吗。
裴师爷仍旧不出言提醒秦亥,却更加小心留意蔡琪媛的面部表情。
蔡琪媛自以为有个完美无瑕的面具,重新端起茶杯,用杯子挡住了小半张脸,“见到是见过,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秦亥或许有些养尊处优久了的傻气,可也不是真的没城府,思索片刻后转说道:“听闻贤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定然记得他那的账本细则。此处纸笔尽有,不如手书一份?”
“在下不才,愿铺纸研墨伺候公子。”裴师爷一听,立马积极了,手脚也快,根本不给蔡二反悔的机会。
被抓住痛脚的蔡琪媛心虚的饮尽了杯中的茶,早知有今日,就不让蔡首辅到处宣扬,搞得自己骑虎难下,“我,账本这样严密的东西,栾大人藏得紧,我也只不过匆匆见过一面,并不知道里头具体的数字,大体记得些人名罢了。”
悬笔而立的裴师爷由着墨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团黑,面上仍宽宥道:“如此说来,没准是栾子钰有意给公子看,就是些唬人的把戏,不必怕的。”
秦亥不怀疑蔡琪媛要把账本给栾子钰,却也疑心是不是京里的蔡首辅有意大义灭亲,“哈哈哈,贤侄不必担心,过些日子那栾子钰就要将整理好的账本送来,届时就知真假了。”
屋内两人都对蔡二展露出了虚伪的笑意,她当然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忧心,附和着秦亥的话,不再提及账本,只是把偷账本的计划又重新搬上了心头。
要是说蔡琪媛是修炼不过关的狐狸崽子,不,她压根连狐狸都算不上,栾子钰才是那只千年狐狸玩聊斋,鬼.话连篇忽悠人。
江南钱家是专供宫里贵人夏季用的绸缎子,刚一照面就看出栾子钰身上穿戴的荷包扇套全是宫里绣娘的手艺,腰里挂的玉佩虽然瞧不出来历,但也知道是好东西。
兼有恶.名远播的锦衣卫随行开路,在场除了郝家的那位老太爷气定神闲,又有几个能安心饮茶?
早在先前便收到家书的江南首富郝家老爷子拄着拐杖,替栾子钰开了场,当场表示支持,并愿意将家中的良田赠予栾子钰,以供赈灾之用。
栾子钰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推脱了几番婉拒了这事,又借着话语说起了商贾们趁着灾年买下的田地。
他也不黑心,人家多少给了点钱,自己要收也肯原价购回。
商户最会随风倒,有郝家做榜样在先,又兼自家不缺这点薄田,送与当朝新贵结个善缘何乐而不为?至于其他不够资格来此的商户,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钱塘县首富起身表态,又垂着老泪,“草民原也是担心农户们没有种子,荒废田地,如今有大人做主,自是原价归还!”
在场商户除了郝家老爷子安然坐在位置上,都站了起来,连声道:“定原价归还,以保来年春耕无恙。”
商户们还想多加表现,广结善缘,自发提议捐粮捐物,就连种子都要安排上了。
栾子钰浅笑饮茶,笑眯眯的掩去眼底的精光,并不想打击这些老人家为国为民的热情,他们愿意给,自己就接着,绝不矫情推辞。
由财大气粗的郝家牵头,还田归民,压制粮价,协议合作,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栾子钰不大清楚商业的事,也就乐得装大尾巴狼,只是在最后章程定下后慢悠悠的说道:“对了,陛下体恤,调了五千精兵与本官,这眼瞧着也没叛乱要平,本官心想做个顺水人情,以示彼此亲近。”
胡家老爷最先压不住好奇,问道:“不知是什么顺水人情?”
栾子钰的黑眸笑意浅浅,直接望进胡家老爷的眼里,“自然是让他们护送诸位随行,一来让他们回乡探亲,二来是让大家归乡途中省得被贼人盯上。”
阴,这招真阴!
士兵随行哪里是看护之意,分明是悬在头上的三尺利刃,若办事阳奉阴违,想来这位脸嫩皮厚的栾大人便会将自己一家下狱。
自打见了栾子钰架子十足的出场后,心里有鬼的几人便冷汗直冒,惴惴不安的抬头望去,只见栾子钰满面笑意,不禁担忧士兵明面护送,暗地查案。
这么一想,更加胆寒了起来。
“事态紧急,本官就不虚留诸位了,还请返乡后,与当地官员通力合作,本官替灾民多谢诸位仁义了!”栾子钰起身拱手,无人敢坐着受礼,纷纷起身表态,不管心里有什么成算,明面上也是一团和气。
还是养出了一个二甲之首的郝家老爷子看得清楚,栾子钰这出戏是仗着身份压制,也就是乡间所言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算不上什么才智过人。
不过选边站又不是看谁聪明就选谁,懂得分寸,知进退,圣眷浓厚才是上上之选。
冷眼瞧栾大人今日拿赈灾款收回商贾低价购买的田地,一来替圣上挣名,二来护农根本。
收下捐赠,又愿意给商户扬名,不抢功劳还能让百姓替他盯着这些人,一旦商户弄虚作假,经营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教导出来的孙子果然没瞧错人,郝家能不能就此改换门庭,就看这遭能不能借助栾大人的力量顺利登上保皇党的船。
栾子钰摇扇驱热,看着郝老爷子行动缓慢的离开,便断定这位回头准得再折回来,轻笑摇头,看来自己当初断定郝学敏是个天真富公子,还是武断了,有这么一位祖父在,白面馒头也得塞豆沙。
请周遭富户一聚需要郝家出手,那么调查前一批赈灾粮食下落何处,就得看宁仇如何派兵部署了。
想到宁仇,栾子钰不自觉的又叹了一声气,抬手撑住下巴,眉毛皱到一处去,既然能表白了,那就要趁早,迟一天都闹心,可惜昨晚都在商量事儿,赵监丞又盯着,实在没个机会。
过几日清闲了,寻个借口约宁郎外出独处,乘势把事情给办了!
不成,万一女主那边事情顺利,拿着账本子回来,少不了和宁郎撞面,思及两人会碰面,哪怕是一句也没说,栾子钰这心里就跟被醋泡了一般的泛酸。
思来想去,还是今晚最为合适,江南的事情告一段落,也算彼此有空吧?再备上几杯酒,等人喝醉了……嘿嘿~
‘警告,警告,宿主脑废料过多!’刺耳的提示音瞬间把栾子钰脑子里的东西清空,一片空白。
郝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栾子钰呆滞的眼睛,顿在门槛处,疑心是不是自己瞧错了人,“栾大人?”
栾子钰眨了一下眼睛,立马恢复了正常,起身相迎,“郝老爷还有事吗?”
“老朽不过突然想起京城的孙子,若是大人不忙,可否告知在下一星半点有关孙儿的事,老朽不甚感激!”郝老爷子不提别的,端得笑容和蔼。
屋外锦衣环绕,在此处谈话说事,最安全不过了。
栾子钰同人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后主动提及了前钦差刘铎之死。
或许幕后之人自以为处理得到干净,但商人见风转舵的本事可不是盖的,尤其是郝家这样积年累月的富商之户。
“刘大人说来也是为了百姓,结果落了个客死异乡的下场,唉,真是可惜了。”
“刘大人英年早逝,留下府中妻子甚是可怜,也不知来日可有米粮度日?”
和聪明人说话既简单又麻烦,弯弯绕绕的不怕别人听见,含糊其辞又得猜半天,栾子钰目光殷切的看着郝老爷子。
“江南水道连接京城,若是刘夫人有所需求,老朽哪怕倾家荡产,也要略尽绵薄之力。”郝老爷子起身,“时候也不早了,老朽就不耽误大人办事,还请大人留步。”
栾子钰得到消息,也不虚留他,一边客气的起身相送,一边道:“附近商户或有余粮,但不足以面对灾情过后的百姓,还望老先生与我等合力,定量定价。”
直到送走了郝老爷子,栾子钰才打道回府,依旧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排场、官威,与外头的灾民相比,分外扎眼。
第52章
都说世事无常,栾子钰算是又一次深刻体会了这句话。
谈情说爱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迫不得已的压了下来——桐圆县.爆.发.瘟.疫!
留在驿站里的番子得了消息,立马寻来,因宁仇今日离开时未曾交代自己身在何处,赶回来的只有栾子钰、赵弓、兼石阚。
三人碰面,脸上具是担忧,不过是彼此担心的事情不同罢了。
因为作为第二批前来的钦差队伍,抗洪的问题已经不用栾子钰他们操心了,唯有瘟疫是栾子钰挥散不去的担忧。
即便是心里早有了打算,每一桩事也有对应的策略,也不见任何轻松,栾子钰知道自己不该想假如,可就是克制不了思绪的发散,假如,假如他来得及预防,是不是就没有这桩祸事?
‘蠢!你要是控制得住没发生的事,还会在这里?’
系统君稍显暴躁的声音在脑海飘荡,栾子钰也知道自己鞭长莫及,小皇帝刚登基,位子做得不稳,京城都不敢说尽在掌握,何况是江南?
但是,他真的不能控制一二吗?
栾子钰说不清楚,适时而为,困住了他。
黑眸沉寂,心尖转过多个念头,也有很多直.捣.黄龙的猖狂,可惜,他不能。
没有一天吃出的胖子,也没有一天掰倒的集团。
按照他先前的打算,是由赵弓镇住后方宵小,宁仇追查案子,而最擅长安抚的自己则前往受灾城镇与百姓共患难。
如今虽然有些变动,但是大体还是不差的,栾子钰有条有理的和两人说着自己的打算,让人瞧着就很可靠。
石阚惊讶栾子钰的心思谋算如此周全,赵弓却是满心满意的不同意,“须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怎能去?若非要有人前去坐镇,也该是我去!虽说我,可好歹也是陛下身边的人,还不能替你前去吗?”
话说出口,赵弓也愣住了,小命宝贵,哪怕是为了至交,也不能将命豁出去,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了,临出京前,陛下曾交代过,修能不归,自己也不能苟活。是这个原因,是这个。
“赵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石阚有些诧异赵弓竟会提出自己前去,却也想起了在外查案的宁仇,遂开始阻止栾子钰,“修能乃是钦差,怎能深入险境?我们也知你慈悲心肠,可此处也需你坐镇啊。”
栾子钰一眼便将两人的神情看尽了,虽诧异赵弓的真心,但还是摇了摇头,“我知你们担忧,可唯有我去,最合适。”
他的名声传了一路,撒了一路,又是主理的官员,由他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赵弓眉间紧蹙,他能在众多宫人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能说会道,可如今笨嘴拙舌的惹人心烦,“那我……”
“唯有阿弓与石兄替我坐镇后方,调整医药物资,处理赈灾事项,我才能安心的前去。”栾子钰温和的笑着,仿若天上悬挂的明月,光辉柔和的驱散黑夜。
软和的一句话,变将赵弓的心思搅乱了,若是自己跟去,这边没个看护的人,岂不是害了修能?可要是不去,万一有小人暗害,又该怎么是好?
石阚此刻也是头疼,早些时候鹰扬来找过他,罕见的说了许多话,不过是三句不离栾子钰。
哦,还有让自己离栾子钰远点的警告。
所以这会子要是自己没拦住,鹰扬的那张脸得有多臭?
可惜小皇帝不在场,没有一人能搬出皇命那一套来压他,就连咋咋呼呼的系统都被栾子钰屏蔽了。
坐在桌旁的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的达成了共识,又一同看向奋笔疾书的栾子钰,随着一张张公文写成,赵弓也让宁仇手下人迅速去找人回来。
奈何直到午后,栾子钰把事情都交代好了,宁仇才从外头归来,早间带出去的三名百户也不见了踪影。
赵弓简言易概的说了桐圆县的事情,重点讲了讲栾子钰的一意孤行,以及自己的无可奈何。
“咚咚!”
“进。”栾子钰背着门,收拾着要带去的衣物,心里想着的却是石阚能否在明日天亮之前把药带回来。
栾子钰已经感觉到有人进来,却没半点声音,深吸一口气,回头笑道:“宁郎怎么不出声?”
宁仇不知是跑到哪个犄角旮旯查案,发丝稍乱,身上穿着脚力的衣服,灰扑扑的也沾着污渍。
两人就这么彼此对视着,栾子钰强撑着的笑意渐渐散了,眼里有些为难,可更多的还是坚持。
“可带齐药了?”宁仇没有像躲在门外的赵弓想的那般质问,自然的就着高架上放着的清水洗了手,随后帮着栾子钰收拾起了行李。
宁仇的话就像栾子钰常用的糖衣.炮.弹,砸的人晕头转向。
“我,还不曾。”有宁仇上手,栾子钰只能退居二线。
栾子钰站在后头,挠着脸,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做过很多影响人生的决定,守着缺了一角的家、接回病着的妈妈、用积分换妈妈的记忆没有自己……
他一直都是自己决定的,可是这次,有些,有些无措?
栾子钰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宁仇。
比起栾子钰不知道带些什么,宁仇却是手脚麻利的打包好了行李,直起腰,看向有些晃神的栾子钰,“怎么了?”
栾子钰摇头,轻声道:“宁郎,我心悦……”
“我心悦于你,此生只愿与栾郎携手并肩,往后家中、朝堂,皆由栾郎做主,可好?”宁仇浅笑着接过了栾子钰的话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团红线,“可愿给我做一个同心并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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