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鞑靼入.侵的事,李首辅反应最快,通知文武官员预备着殿升午朝,还寻着户部、兵部尚书打听情况,尽职尽责。
“打!”
兴顺只瞧了两眼,那份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就放在了桌上,御书房内站着的全是如今朝中得用的人。
户部尚书知道最近这段日子锦衣卫查抄了多少官员,那些东西又都不入国库,以偿还内库银两的名义全进了皇上的腰包,他们这位爷现在有钱着呢。
户部没有反对的理由,兵部自然也没有,都被人打到家门口了,还不许他们打回去吗?
屋子里的武将都等着战打呢,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龙椅上坐着的兴顺,就等着自己被调过去大开.杀.戒一番。
“打是一定要打的。”李首辅朝兵部尚书看了一眼,问道,“只是调派何人,又要派多少兵马前去,总得先定个章程。”
兴顺点头,不等人提议,自己便决定了,“着命荣王担任征北大将军,宁仇为左将军,石阚为右将军,统帅边疆全部兵马,给那些鞑靼瞧瞧咱们的厉害!”
一听这三人为主,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宁仇与石阚家学渊源,又是皇上心腹,被调任出去也是正常,只是这荣王……这些日子的颠簸混乱,无一不是因为藩王‘作乱’,才转眼的功夫,他又要领着大军征战沙场了。
其中梦幻,实难言说。
李首辅最先回过神来,皱眉反对,“荣王虽无反心,陛下也不能不防着些。大军在外,若是出点意外,只怕是外患未平,内忧又起。”
他这话得了在场半数以上的赞同,派一个早年间野心勃勃的藩王出去大.杀.四方,就算是征战时没有多余的动作,得胜归来,这人在百姓的心里,地位也是不一样了的。
兴顺知道他们的担忧,但是他也相信自己,只要他有这个能力,荣王就不会造反,那么多一个贤王,多一个威震四方的将军,有什么不好?
子钰说过,身为掌权之人,重要的不是底下人有没有反心,而是自己有没有能力压制住对方。
他觉得自己能压得住荣王,至于他之后的皇帝,要是无能,要是昏庸,惹得天下艰苦,民不聊生,还不如有个贤明的君主取而代之,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康。
而且他更相信子钰的能力,等太子出生后,他是一定要送到子钰跟前学习的,让太子跟着子钰,这样也就不怕什么了。
栾子钰可不知道上头的小皇帝想了些什么,他又不是神仙,未来的事哪有说的准的,抬头望进兴顺的虎目里,心里浅叹了一声,这回怕是不能和宁郎一道出京了。
果不其然,兴顺没有派户部的任何人押送粮草,而是调了翰林院的王杨叙和郝学敏两人出去,栾子钰被留在京城处理蔡万的烂摊子。
第96章
随着每一个出去的大人都要向他投以一个羡慕的眼神,栾子钰对颜旭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倍感舒心,不愧是他知己,就是懂他。
“子钰……”
栾子钰还沉浸在分别的小情绪里,没注意小皇帝已经惴惴不安的看了他许久,自然的应了一句,“怎么了陛下?”
陛下?
兴顺要哭不哭的撇开视线,“你与我,如今竟然生疏至此吗?”
什么?
栾子钰抬头就看见一只小老虎红着眼圈,委屈巴巴的可怜样,活像幼崽受了伤,还不肯告诉家长,也不忍着情绪,就这么笑出声来,“我以为殿下不会再哭了,怎么还是个孩子呢?”
不等兴顺唤他,自己上前几步,拾级而上,站在小皇帝身侧,暖心的掏出怀里的旧帕子,“刚才在想宁郎,一时忘了这儿没外人,别哭了,嗯?”
兴顺见了帕子,伸手接了过来,带着栾子钰身上的体温还有桂花的香气,红了脸,“我才没哭,你瞧错了。”
“好好好,是我瞧错了。”栾子钰好脾气的笑着,“不过也不能怪我,实在是满屋子里的大人官阶都比我大,论资排辈的站下来,哪能瞧得清殿下的表情。”
说起哄孩子,栾子钰熟练的很,“宁郎习得一身文武艺,只在京城当个锦衣卫,天天查一些贪官污吏,确实屈才了。殿下这回派人出去行军打仗,可谓让他大展拳脚,我先替他给殿下谢恩了。”
兴顺一边擦着眼角,一边问道:“那你不想跟他去吗?”平时两个人恨不得粘到一处去,这次分开,还不知归期何时,子钰的心里得多难受。
栾子钰实在没想到小皇帝的心思有这么细,一个做了皇帝的人,知道怎么用臣子也就够了,哪里还需要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小皇帝这是拿他当自己人呢。
“自然是舍不得,可我知道殿下是为了我好。”
“宁郎深得老侯爷真传,排兵布阵的本事那是刻在了骨血里,想忘也不能的。而且他那一手红缨.枪.使得出神入化,又能上马挽弓,千里之外取敌人首级,这样好的本事我是没有的。”
“就算跟着去了,也是平白叫他担心我的安危,实在不好。”
兴顺抿嘴反驳,“不是的,子钰什么都会,绝不是累赘。我,我只是想,这京城、地方的官员调派补充,若是子钰在,就能安排些自己的人……以后也不会叫人欺负。”
当然,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碰到情况危急的时候,例如什么‘空城计’,城内没几个得用的兵在,伤了子钰也是不美,能不去,自然好。
因是站着的缘故,栾子钰正好看见小皇帝头顶上带着的发冠,黄金五爪的金龙盘旋傲视,几乎腾云而去,可戴它的人,哪有皇帝的样子,“唉~你呀,哪有皇帝叫臣子拉帮结派的道理,就不怕我成了第二个蔡首辅?”
“不会的!”兴顺猛然抬头,那五爪金龙被藏住了爪子,威猛之气也去了三分,“子钰日后是栾公第二,才不是旁的人!”
栾子钰看的清楚,眼前的这个小皇帝是真心实意的盼着自己好,不掺半点水的信任自己,抿嘴笑了,伸出食指轻戳他的眉心,“栾公人好不假,可栾公换了一任皇帝,这样的例子你也拿出来和我比?”
被戳了的兴顺不但不恼,反而觉得这是两人不曾生疏的体现,因此亮着眼睛道:“那我不说了,子钰就是子钰,不是什么栾,什么蔡的第二人。”
栾子钰窝心的看着他笑,心想史书所载的‘君臣相得’一定没有他与小皇帝这样交心。
至于以后,他会一直记着今日的小皇帝,并努力让他们变得更好,即便做不到,能有今日也够了。
等他帮着起草完调任刑部左侍郎的诏书,刚出了宫门,就望见本该回家的颜旭仍然候在不远处,一见了他便迎了上来,“怎么样?”
“你这是在问我升官了还是贬黜了?或者在问我心情如何?”栾子钰实在想不通,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在宫门口等他呢。
颜旭没好气的锤了他一下,“还能问你什么?快些告诉我,前头李首辅的车还等着呢。”
栾子钰就是看见了那辆青.色.小车才头疼,“我现下只想快点见到我家宁郎,不然等大军开拔,得什么时候才见一面啊?”
颜旭听他这话,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两遍,“行,没干傻事就行。我先回去了,明日我们几个攒个局,给宁仇、石阚还有郝学敏送行吧?”
栾子钰知道颜旭是担心自己舍不得宁仇,留在小皇帝面前的时候说了傻话,得罪圣上,浅笑的点头,“明日散班后,在状元楼见面,烦颜大人替下官筹谋一二啦。”
“没个正行。”颜旭摇头拍了他的肩膀,见李首辅的人朝他们这边走来,抿嘴道,“我先走了,你在他面前好歹装一两下,别给自己找麻烦。”
栾子钰点头应了一声,只是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敢说他是把话听了进去,颜旭习以为常的叹了一声,而后便自行离开了。
栾子钰垂手,在宽大的袖子里转了转手腕,跟着人往那辆青.色.小车走去,边走边环顾四周,大概是他出来的时候太早,宁郎还没从北镇抚司过来,如此便上去坐坐吧。
“劳驾先别走,等下有人来接我。”
车夫一愣,见栾子钰眸中含笑的跟自己说话,晃了神,仿若瞧见了画里的美人活了过来。
“嗯?”
栾子钰以为是他是在等李首辅发话,便将视线挪向了车子里的正主。
“听栾大人的。”
车夫这才回了神,涨红着脸,连忙低头应了一声,脑子里的思绪控制不住的飘散。
难怪连锦衣卫都拜倒在栾大人的官袍下,就这样的人品,这样的样貌,便是随意笑笑都这般惑人,若是见了那位大人,岂不是能笑得人骨头都酥了?
车帘放下,阻绝了外头的视线,李首辅敛眉道:“以后别这么笑了。”
栾子钰疑惑的摸了摸脸,他怎么笑了?
李首辅见他不明,不愿过多解释,“陛下怎就派了荣王出去,你事先可曾知晓?”
栾子钰一猜就知道他是要问这个,扬眉将打好的腹稿尽数说出,“下官若是知道陛下的主意,早就求着一块去了,哪会在这儿等大人?再说鞑靼起兵之事,不还是大人递上去的,下官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
连问出击,很少有人能屡得清自己原先的思路,李首辅自然也不是这个少部分的人。
只见他头疼的摁着自己的太阳穴,“陛下这是起的哪门子心?”
栾子钰默不作声,他当然知道小皇帝在想什么,让荣王出去打仗还是他给出的主意呢。
要知道小说里,这位反派大Boss的武力值可是跟男主不相上下,就连排兵布阵的本领也只是差了一点,两个人组队出去霍霍鞑靼,简直是行走的神.兵.利.器,不愁揍不乖那些草原部落。
这些事自然不能让李首辅知道,不过瞧他真心实意的担心着,开口忽悠道:“陛下确实说了让荣王带兵,可也派了宁郎他们随行,凭锦衣卫的本事,荣王断然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李首辅哪能不知道兴顺派宁仇出去是为了什么,只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宁仇再厉害,还能时时刻刻守在荣王身边,盯着他不成?
想想也知道是天真。
栾子钰刻意凑近,低声道:“边疆虽是苦寒,可也藏着遗失的黄金。宁郎此去定能寻到黄金,届时如何,还真说不准。”
李首辅愣了愣,黄金?边疆哪有什么黄金?
“下官也该下去了,不然叫人看见了也不是个事儿。”栾子钰哪里是怕这个,就是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宁仇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了,不想叫人多等。
李首辅的脑子被栾子钰东一下,西一下的搅成了浆糊,听他要走,也只点了点头,看着人下了车,还不曾想通,直到栾子钰拱手高声道:“下官栾子钰,送大人。”
栾?栾!李首辅这才想起边疆那边有什么人,心脏猛跳了数下,撩开车帘,看栾子钰的身影逐渐变小,又放了下来,许久才笑了出来。
留在原地的栾子钰也没等多久,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吧,骏马的马蹄便踩着官道向他跑来,坐在马上的宁仇朝他伸了手,俨然是要二人共骑一匹马的模样。
虽然朝野上下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是这般亲密,确实有点不大合适。
尤其是他们此刻还在宫门口呢,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刺激,还有那些看不惯他行为举动的御史言官,他敢说,明天一定会抓着此事说上两句酸话。
他也不是怕,就是烦这些人说个不停。
骏马停了脚,宁仇依旧伸着手,栾子钰也就笑了,全然忘记自己上一秒在想些什么,昏了头般的递出了自己的手。
第97章
凉风扑面而来,吹不散离别的忧愁,也吹不去背后的炙热。
“宁郎呀,你好热。”栾子钰仗着自己比人矮,全然靠在了对方的怀里,还奋力朝人耳朵低声喃语。
宁仇虽然没被他得逞,但还是抓紧了缰绳,眸色深得快要和栾子钰一样了,“别闹。”
栾子钰勾着嘴角,宁郎的语气可不是叫他别闹,“这才几天,连实话也不许我说了吗?”
“你说一句,我还一次。”
这话是趴在栾子钰耳边说的,还刻意的呼着热气,勾得人心都麻了,若是李首辅家的那个车夫还在这儿,绝不会说栾子钰是那个祸水。
毕竟平时不苟言笑的冰山突然变成了火山,谁也招架不住这攻势,更别说是栾子钰这只心眼偏的没边的颜狗。
栾子钰专心致志的给自己找着借口,全然忽视自己红的不行的耳尖,以及难以自持的嘴角,时不时的朝宁仇看了一眼,柔情蜜意,又勾人的很,足矣将这座冰山腻在他的温柔乡里,舍不得离去。
坐在后头的宁仇虽是看路,其实大部分注意力仍旧在栾子钰身上,自然不能错过他的神情,暗叹一声,默默挪开了一点,只可惜身前的这只小狐狸完全不能体贴他的苦心,还自己送上门来撩拨。
‘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系统君,你帮我瞧两眼呗?’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真的是狗。’
‘???’栾子钰表示无法理解这个不是人的系统在说哪种语言。
系统君看着男主飙升的小血条,慢悠悠的问道:‘你确定要我看吗?吃过见过的兄弟?’
嘶!栾子钰慌乱低头,白净的脸颊染上了一丝桃红,‘不许看!’
‘呵呵,护食。’
宁仇见人突然缩成了一团,附耳问道:“怎么了,嗯?”
低音.炮.的效果大概就是把人的心脏抓起来晃悠,栾子钰被震得圆了眼睛,双手默默合十,故作冷静的摇摇头,实则尾椎酸麻,如同电流涌过,敏感的像个新手。
见他又缩了一点,宁仇以为是倒春寒惹得他发凉,不禁夹紧马腹,快行数步,这样的结果就是让栾子钰多接触了几下那份撩人的炙热。
好在澜院距离宫门不算远,栾子钰没受几下撞击就得了解放,飞速下马后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视线始终盯着宁仇的下.半身转悠。
怎么什么都没看见?难不成他被骗了吗?还是说今天这衣服太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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