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的是有好几日没见过的闻意,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
裴宛初撇撇嘴打开了防盗门,闻意毫不客气的挤了进来,踢掉鞋子熟门熟路走到了客厅。
“约你吃饭呢你总说没空,我只好自己上门了。”
裴宛初关好大门走回客厅,岛台上一溜铺开了闻意带来的东西。
水果,零食,蔬菜,冷冻小羊扒……
林林总总不少东西,看起来挺眼熟,都是上次他拿起来看了半天,没买的。
裴宛初把这一切归结为碰巧,闻意却不这样准备。
“上次在超市碰见你看了这些没买,可能是觉得一个人吃不完,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你会做吗?”
“你应该会做吧?要是你不会做,我来也可以。”
“只是你这屋里怎么没有炉具?”
闻意打量着开放式的厨房,冰箱,烤箱,洗碗机,水池都有。橱柜上原本应该放炉灶,电饭锅的地方,被咖啡机,电热水壶,还有一排四五个带水阀的大玻璃罐子取代。
圆形的玻璃罐子浮凸的花纹,配着银色的盖子,里面装着的液体颜色不同。
有的暗红色,有的透明色,有的棕黄色,旁边还有一个密封玻璃罐,里面泡着棕灰色的圆果,表皮皱巴巴的认不出是什么。
闻意确定自己没看漏,不可能什么都用烤箱吧?
“你难道吃生的?”
“楼上还有个厨房。”
“哦,还有楼上呢?你这一排是什么啊?酒?药?”
“杨梅酒,荔枝酒,青梅酒,桂花酒。”
“那一罐是什么?”
“咸柠檬,小羊扒煎咯?”
裴宛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过四点,要不早点吃完晚饭把这人打发走得了。
“不着急,我还没饿,我能上去看看吗?上面有什么?只有一个厨房?”
“有个露台,你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闻意盯着那几个玻璃罐挪不开眼,小心翼翼指了指其中一罐金黄色液体,上面飘着一层细碎的东西,刚才不知道是什么。
听裴宛初说完估计那是桂花酒,他喝过很多酒唯独没有喝过桂花酒。
裴宛初把小羊扒和闻意带来的一罐混合果仁推到他面前。
“麻烦你带上去,小羊扒放冰箱。等会我来做。”
等裴宛初拿出大号酒壶,在瓶肚内凸的圆窝里装满冰灌满酒,配上两只水粉色的玻璃花瓣酒杯端上天台,闻意正蹲在泥炉前流口水。
“这里面是什么,好香啊,我可以揭开看看吗?”
“看吧看吧。”
裴宛初感觉今天放进来的哪是什么总,简直是只偷香贼,从进门开始每句话都离不开吃。
闻意拿着毛巾隔热小心翼翼提起锅盖,口水流得更猛了。
锅里大半锅红亮亮的汤汁,闻起来酸香开胃,他另一只手跃跃欲试,很想提一块起来尝尝。
裴宛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拿着舀毛豆的漏勺敲了敲锅边。
“没熟啊,别下手啊!!”
“那一会能吃上吗?”闻意依依不舍盖上了盖子。
裴宛初端着毛豆放上桌,招呼闻意过来坐。
“能吃能吃。寒舍简陋,没什么吃的,您别介意。”
“不不不,我不请自来,失礼的是我,我先自罚一杯。”
闻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裴宛初摸出烟盒问他要吗。
“我不抽烟。”
裴宛初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气,仰着头吐出了一个个烟圈,余光里手里剥着毛豆的闻意视线在他耳后徘徊。
裴宛初伸手一摸,做饭时套在头上的魔术头巾还没摘,他这会的样子估计有点难看……
他说了句不好意思一把薅了下来。
“其实长发容易吸引注意力,你的五官我感觉更适合短发,不是嫌弃的意思,就只是建议而已。”
裴宛初嗯了一声,闻意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白昊甚至一度拽着他想要去换个发型。
白昊说你的颜值起码95吧,长发拉低了就成90了。
裴宛初以高颜值学霸不在乎那五分堵了回去,这头发就这么留了下来。
回到国内进了娱乐圈这些年,听多了:你很特别,长发很帅。
说他留长发不好看,这样的真话倒是很久没听过了。
闻意给自己满上又端起了酒杯。
“我的不检点造成了你的误解,我先自罚一杯。”
又是一饮而尽,裴宛初错愕不已,不检点?这是哪跟哪?
闻意以为自己诚意不够,满上一杯作势又要端杯,裴宛初一把压住他的手腕。
“有话好好说,想喝酒就喝,不要混为一谈。这酒我是用高度酒泡的,你别觉得甜就猛喝,后劲很足的。你是说陆知的事情吗?”
“对,陆知的母亲是我的小姨,亲小姨,我妈妈的亲妹妹,同父同母那种亲妹妹。”
闻意为了证明他和陆知的血缘关系,恨不得搬出自己的家谱,摸出两家的户口本摊开给裴宛初展示得明明白白。
“我再禽兽也不可能搞我弟弟,啊,不对!我不乱搞的。”
“这个圈子里太过浮躁,很多人迷失自我,迷失本心所以生出了不少龌龊事。这事其实怪我考虑不周,以前想着两兄弟,去探班也没单独开房间,这两次碰到你恰巧都是陆知生病,以后我一定注意,自己开间房住。”
裴宛初估计白昊那被拱走的小白菜,将他两的电话内容说给陆知了,然后陆知透露给闻意了,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当然他的理解依然是,闻意比较注重名誉,接下来大家要紧密合作,所以专程来解释清楚。
“我误会了,该说抱歉的是我。我酒量浅,小酌一点,希望闻总不要怪罪。”
裴宛初端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我比陆知大六岁,大概在他三四岁刚开始记事起,我在小姨家住的时候比我本家多。陆知从小就淘气,戏精得很。闯了祸,你巴掌还没举起来,他已经哭得肝肠寸断,一边哭一边道歉。我小姨和小姨父舍不得打他,可是这头原谅了,下一秒又不知道惹出什么祸端,所以打弟弟要趁早这事就落到了我身上。这么多年倒是越打越亲。”
闻意就着酒絮絮叨叨跟裴宛初说了不少,陆知的童年糗事,还有他对付陆知的种种手段。
裴宛初被动接收了,关于小鲜肉的童年成长史,感情史,还有黑历史。
闻意说了一堆,话锋一转。
“裴导有弟弟吗?”
裴宛初摇了摇头:“我独生子女。”
“堂兄表姐弟呢?”
裴宛初依旧摇摇头,她母亲也是独生子女,父亲也差不多算独生,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亲近的堂兄弟。
“那成长时候挺孤单吧?”
裴宛初一愣?孤单吗?太小的时候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等到可以思考这个问题的年岁,好像他没有时间思考过。
他再次摇了摇头:“成长的那些日子过得很充实。”
片刻的静默后,闻意再次主动起了话头,聊起了不需要裴宛初接茬的话题,陆知的演员梦。
读完高一,陆知忽然向家里人表示自己大学想学表演,他的父母自然不同意。闻意却有点不同的看法,这孩子从小会演,应该有天赋,就这么说服了小姨,送他一脚跨进了娱乐圈。
一壶酒见底,裴宛初喝了一杯多,其他全进了闻意的肚子,他摇了摇空酒瓶,居然还想喝。
夕阳西下,附近的居民楼里冒出了阵阵白烟,该是晚饭时候了。
“你去装吧,冰块在冰箱,我煎小羊扒,你要吃意面吗?”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闻意借着下去装酒,再一次打量了裴宛初的客厅,和上次一样,表面没有任何照片。
客厅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看不见其他任何装饰品。
唯一算得上特别的大概就是,岛台下的满满一柜子酒,沙发背后的木质书架上的书籍和光碟,看封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木质书架中间有一层分出了一半地放着一摞摞,长度差不多的扁扁的纸盒,估摸有二三十个,纸盒颜色质地不同。
有几个纸盒盖子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的细细的竹签,闻意认出来那些是线香。
在这些盒子旁边,单独放着一个明显做工精致许多的木头盒子。尺寸比那些纸盒明显大出不少,看颜色已经有些年头,雕着花纹的盖子没有盖紧。
闻意轻轻拨开了一点点盖子,看清了里面装着大半盒线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木盒子旁边有一片薄薄的船形香插,上面洒落着燃尽的香灰,因为香插太窄,有的香灰洒在了书架上,薄薄的铺了一层。
闻意用食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孔边,嗅出了似曾相识的香气,他第一次来闻到的药香和木香。
原来裴宛初当时不是喝了中药,只是熏过这些香。
他抱着窥探的心思走了这么一趟,酒壶再次装满,他的疑问一个都没解开,反而越来越多。
裴宛初身上的谜团,吸引着他想要一个个去弄明白为什么。
一上一下不到十分钟,裴宛初煎好了鸡蛋,煮好了一小碗螺丝通心粉,锅里的小羊扒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炖了大半天的番茄牛尾汤,牛尾软烂,番茄完全化在了汤里,红通通的汤闻意喝了第一口就叫好吃。
就着这顿中西合璧的晚餐,酒又下去了一壶。
太阳落山后的天台凉意阵阵,闻意跑了几趟,把锅碗瓢盆扔进了洗碗机,又把没吃完的汤放进了冰箱。
裴宛初提着酒壶,捏着杯子提议下去客厅,闻意忙不迭的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回到客厅。
吃了这么久裴宛初觉得有点撑,把茶几往前推了推,一屁股坐在了茶几上。
闻意又装满了一瓶酒,坐在旁边,端起杯子举到裴宛初面前:“我有个提议……”
第34章 把酒
裴宛初一抬头,闻意的黑瞳一错不错望着他,那里面好像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讲。
他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
“以后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叫我闻先生?”
这称呼太过生分,太过见外,每当裴宛初这样叫他,闻意眼见着他们面前,凭空生出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我不是都叫你闻总吗?”裴宛初感觉今不是他喝多了,就是闻意喝多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不要那么客气疏离,你叫我名字闻意,或者……”
闻意生生咬下了后半句,他怕一下跨越太多,得不偿失。
“我和白导一样叫你宛初可以吗?”
裴宛初撇了撇嘴,勉为其难说了个行。
“小初,那我先干了这杯。”
???
裴宛初捅了捅自己的耳洞,是刚才听错了吗??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呀?
闻意喝完了一口酒,主动聊起了自己工作这几年的事,还有娱乐圈内的一些他知晓的事情。
似乎想把自己这些年,知道的,看到的一股脑塞给裴宛初,让他能未卜先知,无往不利。
裴宛初听在耳里,记了个大概。其中真假当下无从考究,就当个闲篇姑且一听。只是人家告诉了你那么多,再问他点什么不涉及隐私的,他总要配合着不痛不痒说几句。
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闻意对他的小时候那么好奇?
“裴导,你的长发是从小就留着吗?”
裴宛初摇摇头……
“如果你从小就留长发,我就要猜是不是你的爸爸妈妈想要个女儿了。不过你生得这么标致,要是个姑娘也差不了……”
闻意借着三分酒意说起了胡话,逗得裴宛初礼貌而不是尴尬的回了个笑容。
“裴导,上学时候有什么趣事吗?我总是感觉你们做导演啊,编剧啊,写小说的都有特别丰富精彩的人生,比我们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有趣很多倍。”
闻意摇晃着杯子里的酒,痴痴地望着裴宛初。
裴宛初眨了眨汗湿的双眼,回味了两遍闻意的话,确定他应该是夸奖。
“闻……意,你的人生哪能算平淡,一次出手几千万上亿的资金规模,才是心跳和刺激,可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够望其项背的。”
裴宛初不懂什么金融,风投,他大概就知道闻意干的事很赚钱。风险应该也很大,赔得话应该赔得不少,要不然怎么有胆子投资他的剧本?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聊到了晚上十一点,裴宛初几次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就差直说天色太晚,您该滚了。
闻意赶在裴宛初下逐客令前,起身告辞。
听说闻意要走,盘坐在地上的裴宛初立刻起身要去开门,两腿相互干扰晃了晃身子差点跌到。
他扶着沙发站定身子抬头,闻意已经沿着直线走到了门边,穿鞋打开门,和他道晚安再见。
嘭的关门声,震得裴宛初大了好几倍的脑袋勉强复位,草草洗漱后扑在了床上。
轻松走出小区门的闻意,站在路边等刚叫好的代驾,夜风一吹才微微有了一点醉意。
他叹了口气,自己打拼这些年,今晚是第一次白喝的酒,各种意义的白喝。
应酬的酒局要么他买单还人情,要么出让利益换取合作,没有哪一场酒局是闲喝,都是围绕着谈不完的生意,扯不完的合同。
表面笑嘻嘻,心里都提着刀恨不得剁了对方吃肉喝血。
今晚上酒不是他花的钱,算白喝。
今晚的酒喝了也没聊到他想要的信息,算白喝。
他本打算趁着裴宛初喝高兴了,问问他童年的事,他把陆知都卖得那么彻底了,卖完陆知卖自己,裴宛初愣是牙关紧闭。
说的那些都是毫无价值的,喝了这么久,他连裴宛初读的什么幼儿园,哪里出生的都不知道。
下次不能喝酒了,又伤身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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