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的日子越来越近,两栋楼里空置的房间逐个填满。
闻意再来的时候,顺路带上了陆知的经纪人乔哥,两个人在最近的县城按陆知的要求买到了炸鸡,开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了土门村。
刚好是最后一节课临近下课,裴宛初和白昊今天也坐在教室里,快要期末考试了,他们需要和每个孩子尽快熟悉起来,这些孩子以后都是剧组的重要群众演员。
陆知的司机兼助理,听说闻意今天要来,站在校门口等着。
越野车抵达,车门拉开,仿佛打开了油锅,炸鸡味汹涌而出。
“这是买了多少啊?”
闻意给陆知发了消息,说到了。
他的车刚过来,陆知就听到了,下课铃响,他跑到讲台上让大家别走,说请大家吃好吃的,安安静静在教室里等着。
白昊和裴宛初夹着文具往外走,小喇叭远远看到闻意打开车门搬东西,奔过去帮忙,还隔着几步远闻到气味立刻往后退,边退边给白昊挥手,让他们快走。
小喇叭的激烈反应,白昊察觉不对,拉着裴宛初准备从另一个方向出去,反正学校没围墙,没大门,走哪都能出。
裴宛初手里正在翻阅刚才课堂上记录的笔记,没瞧见闻意来了,白昊拉着他换了方向也没太注意。
“裴导,你们先别走。”
陆知看见两人走了,手上挂着几个保温袋追了过来。
“诶?”裴宛初正要抬头,被白昊把住了后脑勺。
“咱们先回去,我想起点事……”
小喇叭一把抓住陆知,阻止了他。
“裴导有点不舒服,你先进去,小朋友们都等着呢。”
“哦哦,好,那我先进去。哥,裴导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陆知立刻告诉他哥这个消息,言下之意你快去献殷勤。
站在车边本没有事的闻意,长腿一迈几步追了上去。
“你怎么了?”
白昊一把捂住裴宛初的鼻子,两个人一起往后退。
裴宛初望着他,眉头紧皱,额头冒出了小汗珠。
“你哪里不舒服?”
闻意手伸向裴宛初的额头,就伸手之间,裴宛初的脸色眼见着变白……
闻意一愣,手停在半空。
裴宛初一把拨开白昊的手,捂着嘴跑到了角落里,弯着腰手不断抚过胸前,安抚胃里的翻江倒海。
白昊拦住了闻意:“闻总,没事,你别过去,我去看看就好。”
一阵微风吹过,从闻意的身后刮到了裴宛初的面前……
“哇~~~~~”裴宛初刚刚勉强按下去的恶心感这会加倍而至,他一手撑着墙壁,微挪身子,背对着闻意和白昊,吐得眼泪鼻涕跟着一起涌了出来。
闻意忍不住要过去,白昊纹丝不动,鼻翼微动,低声说你别先别过去……
小喇叭蹭蹭蹭跑过来,也顾不得不礼貌,半请半拽把闻意带走。
“闻总,你先隔远点,别过去,求你了……”
闻意眉头紧锁,走了几步再不肯挪步,问小喇叭裴宛初究竟怎么了。
第52章 过敏
闻意眼见着这会背对着他的裴宛初,在看到他后脸色巨变,然后翻江倒海,他不明白究竟中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觉得跟自己有很大关系。
白昊扶着裴宛初坐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吆喝小喇叭去找点水来。
“我车上有。”闻意立刻接声,
“不行不行,你车上的都有味道,他喝不了,你千万别过去,你过去他还得吐……”
熟悉地形的小喇叭冲到老师办公室,拿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热开水,一路吹着隔着一两米交给了白昊。
小喇叭递完水,提着自己的衣服使劲闻,一脸嫌弃的样子……
“他对炸鸡过敏?”闻意终于看出了问题所在。
“你的衣服也得换,要不然隔他远点。”小喇叭指了指闻意身上的一身西装,从领口到脚尖,意思得全换。
裴宛初喝了两口水漱口,嘴里的油腻感和异味一点没有消散,忍不住又吐了一次,腿软得站不起来,白昊把他胳膊挂在自己肩膀上,一步步带着他往回走。
裴宛初脑子里晕乎乎,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炸鸡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飘回房间,躺在床上的。
白昊从他的香筒里抽出了没用完的半只香,点燃搁到了床边,又打开了一只矿泉水放到床头,抓过纸巾把他脸上的眼泪和汗水擦干净,说了句你先睡,不舒服叫我。
白昊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一直跟在后面的闻意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裴宛初的这个过敏反应不像是病理性的,更像是心理性。
他忍不住问白昊,裴宛初怎么了。
白昊叹了口气,千算万算没防住陆知这个猴子,他两一块出去也没见陆知提过吃快餐,炸鸡,他想着陆知好歹也是嚷嚷要减肥的人,怎么可能喜欢吃这些呢?
好家伙……不仅吃,还带着小娃们吃……
“具体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陆知要吃的,我回头跟他说说吧,这事也不是怪谁。”说到底这事确实谁都怪不上,除了他和小喇叭,没人知道裴宛初对炸鸡的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可能也压根无法理解。
裴宛初中午来不及吃饭,只吃了一点东西,早就有点饿了,这一弄人几乎是饿晕过去躺在床上,意识也逐渐模糊。
他回到了19岁那年,大二,他在学校附近商业中心的炸鸡店打工已经一年多了。
从大一开始,这些烟熏火燎的日子不仅让他赚到了钱,也让他省了不少钱。
炸鸡店的后厨又热又闷,通风排烟不好,除了老板根本没人愿意在里面干活,赚钱了的老板也不愿意干,至少不愿意从早干到晚。
于是裴宛初作为一个优质且灵活的替补,顺利入职了。
没课的日子,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来店里,跨进门还没套上围裙,保准那头老板手里的滤网已经放下了。
裴宛初最喜欢的是下午去,一直干到晚上,老板管饭,而且到了晚上没卖完的炸鸡,老板都会送给他。如果都卖完了,他要买,老板也便宜算钱。
A国的学校,最便宜的餐食就是炸鸡汉堡这些东西,戏剧学院的有钱学子们是瞧不上的,可是也不能妨碍他贵,这东西久了不吃总会有人想。
那价格是裴宛初在炸鸡店买的几倍不止,打一天工,管两天饭,早饭也是从炸鸡店带的汉堡,午餐就是炸鸡块,炸鸡翅……
有时候第二天课程排满,去不了,他甚至会连第三天的饭都买回去。
这样的饭裴宛初几乎每天吃,不仅没吃腻,也没吃胖。
大二那年春假后,天气陡然升温,每天都有专家力证:地球变暖,气候恶劣,今年可能突破40度高温。
裴宛初对高温的概念,不是烈日当头,不是挥汗如雨,而是他带回寝室的炸鸡味道越来越怪。
同住的白昊,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和他不一样。
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挺讲究,空气里都要喷高级香水那种,不吃炸鸡,不吃一切垃圾食品,也闻不得。
他每次带回来的炸鸡,都会用密封盒子装好,藏在角落里。
他们不是一个专业,课余时间错开,他也不会在寝室吃饭。
裴宛初在寝室吃饭的时间,本是最放松的时间,却因为这天气让他越来越惆怅。
他从超市里买了辣椒酱,芥末酱,中式的辣椒粉,蒜蓉酱,番茄酱,买了好几种,一个个尝过后,辣椒和芥末的刺激最能调和炸鸡的味道。
第一次吃下去,他怕自己上吐下泻,心惊胆战了两天,无事发生……
再然后天气的温度不过就是酱消耗的速度……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赚够钱的老板结业不干了……
白昊的语焉不详让闻意心里更难受,他追着白昊上了楼,想要问清楚怎么回事。
白昊眨着眼睛看了闻意好半晌,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一段过往可能是裴宛初都未察觉的曾经……
大二那年A国的天气热得很早,白昊经常在寝室里闻到怪怪的味道,同住的裴宛初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洗衣服洗澡,而且那味道也不是人发出来的。
有天裴宛初上课去了,他没课在寝室睡觉,然后越来越重的味道把他熏醒了,他怀疑寝室里进了老鼠,或者死老鼠。
他到处闻到处找,在裴宛初书桌的下面,找到了装在饭盒里的异味源头,变质的炸鸡……
他想扔掉,可是又觉得擅自处理别人的东西不好,而且炸鸡旁边还有很多软包装的各种酱料,裴宛初应该很喜欢吃吧?
当时的他根本不足以明白,如果喜欢吃,每天去买就可以,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为什么非得提前买好放起来。
那天他把盒子放了回去,离开了寝室……
晚上回去,裴宛初不在,盒子也不见了,调料包明显少了,寝室里的空气残留着一丝丝不注意就会错过的异味,提醒他上午看见的不是幻觉。
他以为裴宛初开了酱包才发现坏了,他当时没有想过裴宛初是吃掉了。
在国内他听说过有的小孩喜欢吃炸鸡,然后身体不好,发育不良得了很多病,身材就像吹气球不正常的胖。
裴宛初很瘦,一摸都是骨头那种瘦,趁着他还没被不良嗜好摧毁身体,白昊决定拯救他。
到学校三个学期了,他依然吃不惯学校食堂,他花了一个多星期向学校申请使用电器,于是半个月后,电饭锅,电炒锅,小冰箱顺利入驻。
白昊拿出了纨绔子弟耍横耍赖的作风,强势邀请裴宛初搭伙吃饭。
所谓的搭伙,就是他出钱,裴宛初出力技术入股……
做饭对于裴宛初来说太简单了,可是他觉得这样不公平。
白昊吃不惯学校的食堂,他们学校附近也没有中餐厅,但是中式菜肴蔬菜很贵,他不想占人便宜,于是第一次拒绝了。
两个人住了一年多,除了客气以外没啥更深入的交集,裴宛初的拒绝在白昊意料之中,不过他早摸清了裴宛初的动向,每次都趁着裴宛初要出去打工,堵门不答应不让走……
缠了四五次,裴宛初崩溃了,只得答应……
不过裴宛初最开始吃得很少,不知道是胃口问题,还是不好意思……
两个人搭伙了几个月后,白昊心生愧疚,裴宛初都很久没有带过炸鸡回来吃了,为了自己的好心剥夺了人家的爱好,不是善良之举。
那东西偶尔吃吃,满足下口腹之欲没问题吧?
于是他专程去食堂买了一整只炸鸡,兴冲冲提回寝室要给裴宛初换个口味,裴宛初闻到就开始皱眉,然后他试着扒拉了一条腿,刚喂进嘴里咬了半口,立刻放下,跑进厕所吐得稀里哗啦。
他以为炸鸡坏了,尝了块很香……
他追问裴宛初:“你以前很喜欢吃啊,这是怎么了??”
裴宛初一把鼻涕一把泪,气都喘不上来:“我不是喜欢,以前在炸鸡店打工,便宜……”
已经接受了白昊不公平搭伙这么久,裴宛初也不在乎让白昊知道他在打工,干脆就说了……
后来白昊和他试过,不光炸鸡,只要是鸡,不管怎么做,裴宛初保准吐,只是程度不同,唯一能吃的是鸡蛋,但是一定要全熟!
“那你们放假他怎么办?”闻意第一反应居然是裴宛初后来的日子有没有再次忍吐吃炸鸡。
“放假机票多贵,我才不回国。有那钱不如到处去旅游。”省钱的白昊相当精打细算,他会在每次旅行前把冰箱塞满,然后拍拍屁股留张纸条就走了……
勤俭节约的裴宛初肯定不能放任冰箱里的存货变质腐烂,所以留校居住,外出打工的裴宛初每天都会做饭,而白昊只需要卡着冰箱刚好空的点回去即可……
闻意揪着的心放下了那么一点点,望着紧闭的房门,自责再次涌现。
“他需要吃点药吗?或者今晚就不吃了?”
“他喝水就行,如果继续吃,还是会吐,一般来说明早就好了……”
“他用的药香?”刚才白昊熟练扒拉出来点燃的动作肯定不是第一次。
“他从大学开始就用,不过大学时候用得少。听他说有安神的作用,具体哪买的我不知道……”
晚饭闻意没吃多少,等大家都休息了,他提着水桶把汽车内外擦干净,里面的椅套,脚垫全扯出来洗了。打开了车门,后备箱门,天窗门通风。
等闻意处理完毕所有细节,确保不会有炸鸡味道残留,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第53章 热搜
累极了的闻意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却难以入眠。
他的窗户开着,夜里的凉风对着床直直地吹,想睡也不大睡得安稳。
长条桌上摆了几十盒黑色纸盒的巧克力奶,他扔掉了外面纸箱,用酒精反复擦拭表面后放在床边通风,一起通风的还有他只能干洗却被他用水洗了的西装,西裤……
他盯着那些黑夜里更加黑的包装盒发呆,他脑子里反复想着,裴宛初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拥有那样捉襟见肘的人生?如果他是当年那个下跳棋的小男孩,那他的人生经历了什么巨变,落魄至此?
当年那个小男孩的衣着打扮,从容的神态,举手投足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家境优渥,再次重新见到最有可能的这个人,除了衣着打扮以外其他不差分好,如果是同一个人,他能想到的狗血剧情只能是:孩子是被错抱的,生父母找了回去家境落差巨大。
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可是那日在屋外喝酒,他无意间触碰到裴宛初隐秘的心伤,很明显裴宛初没有什么错抱经历,难道是父亲出轨遗弃了母子?
似乎这一点合理的解释了,裴宛初从小被一位成年女性带着远走海外的原因。
想到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在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风土人皆是陌生的异国他乡生存这些年,闻意的心口如同被人一把拽起拼命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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