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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位什么妖怪司的管理员，我强迫自己相信今天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现在麻烦你带着你的纽扣和妖怪们，去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吧。”
微信里领导又发来了质问的消息，几天莫名其妙的遭遇，让沈辞烦躁到了极点。
陆晏微微皱眉，又看了一次时间，“纽扣的选址多选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我也十分奇怪为什么这一枚纽扣会被安置在人类的住所里，我会马上核实清楚情况，然后和组织协商转移C32纽扣。”
沈辞抓住了这其中的重点，“所以你们在没有确定解决方案之前，我的冰箱就要一直接待这些来来往往的‘游客’吗？”
瞥到浣熊的利爪，想起昨天那个一跃而起拍碎了监控的显然不是萨摩耶的不知名生物，它可能有很强的攻击力，沈辞隐隐感到头痛。
“妖怪踏出纽扣的时间统一安排在晚上零点，从今天晚上起我会削减C32纽扣的出行人数。”陆晏说到这里，浣熊在一旁发出了哀嚎。
“你只要保证晚上零点后不进入客厅，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从今天起，我也会帮他们规范进出这间房子的秩序，尽可能不打扰你的正常生活。”
沈辞质疑他的话，“不打扰我的正常生活？”
陆晏脸上又扬起温和的笑容，“尽可能，先生。”
若说陆晏是妖怪，那沈辞大概发现了他笑容的魔力，每当他对人露出这种笑的时候，沈辞就会发现自己变得很难抗拒他的话，并且开始试图接受陆晏的说辞。
妖怪的法术真是强大，沈辞在心里暗想。
其实他很想把冰箱丢出去，但是又实在舍不得重金采购的大件。正在扔掉冰箱和听从陆晏的话这两者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浣熊被吓了一跳，沈辞看到来电领导的名字，狠狠皱了下眉头，然后认命的抓起书包，毫不客气的下了最后通牒，“晚上我到家如果没有看到客厅恢复如初，你们今天晚上就去垃圾站排队出站吧。”
在陆晏的注视下，沈辞甩门离开。
屋子里寂静了几秒钟，大浣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喔！一枚纽扣被人类发现了，这可怎么办。”
“我已经给他下了药剂，进入深度睡眠后他会遗忘掉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陆晏伸出修长的手指摆正颈上的领结，“接下来的几天出入注意，我会尽快向上汇报的。”
大浣熊看到陆晏开始扶正桌椅，圆圆的眼睛一转，两步跳到陆晏身前，站在餐桌上，“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公务繁忙的管理员呢，我可是有妖气酒馆的明星员工，交给我来收拾吧。”
知道它在想什么，陆晏直起腰，垂下目光盯着它转个不停的小眼睛，“没有驻留部的公函，谁都不可能超时在现世停留。快点把这里收拾好，你还能剩下半天的时间。”
看到浣熊暗中张开的利爪，陆晏不急不慢的挪开视线，“否则我就把你袭击人类的事情上报。”
见陆晏头也不回的拉开冰箱门，大浣熊想伸手去拉他，又怕被吸回纽扣里，牺牲掉仅有的半天时间，只能站在陆晏身后抱怨，“我这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啊！”
冰箱门被合上，大浣熊唉声叹气的走向厨房。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像充气了一般膨胀起来，利爪变得又尖又长，尾巴蓬得像鸡毛掸子，他锋利的爪子伸向壁橱敲打了几下，摇摇欲坠木门就修复如新。
平底锅和爪尖相击发出尖锐的声音，仿佛在打铁一般，但很快一个崭新的平底锅就出现在了大浣熊的手里。
它把厨房和客厅里所有被毁坏的东西用那双锋利但极为灵巧的爪子修好，然后用自己的大尾巴扫过沙发窗帘，上面所有的脏污顿时消失不见。
随着它清扫时间的增长，浣熊膨胀的身子越来越瘪，直至恢复原状。
他的爪子和尾巴也变回了原来大小，大浣熊摸了摸肚皮，委屈道，“连颗苹果都没有，全凭一口气，真是累死我了。”
余光瞥到小区楼下水果店前摆出来的各色水果，浣熊先生欢欣雀跃地从窗前纵身一跃，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不出意料，沈辞又加班到晚上近十点。
他所在的这家公司美工人手不足，老板喜欢指手画脚又审美清奇，好在工资还算可观，能让他在这座高消费的城市生活下去，但这样也仅够他的日常开销，加上要买课学习并且更换作图设备，这台冰箱已经是沈辞今年购买的屈指可数的大件之一了。
幸好他是个孤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昏暗的楼梯灯光下，有一样东西隐隐闪烁着光芒，沈辞走过去捡起来，只见是一块金色的钱币，迎着灯光查看，光泽饱满，圆浑厚实，上面没有雕刻任何纹样，就是圆圆的一小块，大概一元硬币大。
不知道是哪家小孩掉在这儿的玩具，沈辞随意揣进口袋，继续向前，却在家门口发现了另一块一模一样的圆圆金币。
或许是因为这两块小圆饼的质地看起来太过精良，鬼使神差的，沈辞把它放到唇边轻咬了一下。
硬得硌牙。
正纳罕，家里突然传来了叮叮哐哐的声音，他疾步推门而入，却又被惊得站在门口不敢动。
客厅被人收拾的纤尘不染，这何止是他平时住的样子，房东把这间房子交给他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看着新。冰箱依然静静地立在那儿，沈辞没敢多看，好像马上就会有妖魔鬼怪打开门走出来一样。
想着陆晏白天说的话，他想先回卧室去，卫生间却忽然响起了声音。
叮叮哐哐，就是刚刚他在门外听见的声音。
沈辞的手摸上老式圆球旋转门把手，里面却响起了一声咆哮，“哦我的老天爷！！快把你的头从里面拿出来！！”
伴随着奇怪的腾挪声和水声，那声咆哮又响起来，“根也不能放进去啊！！我好不容易才把外面打扫干净，没有水果我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打扫了。”
第3章 摇钱树
沈辞打开门，只见大浣熊正站在马桶前和什么拉扯着，看到沈辞，他吓了一跳，毛茸尾巴飞快的伸长挡在沈辞眼前，“哦小伙子，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那尾巴像指尖一般戳着他的肩膀往外推，利落的把沈辞怼出去嘭的关上了门。
沈辞扶额，再次打开房门，却发现大浣熊正在跟一棵树进行激烈的搏斗。
那棵树的根部浸泡在马桶里，他的枝叶被大浣熊弄掉了几片，但更吸引他目光的是，随着两人的动作，有几个十分眼熟的金币声音清脆的掉在地上，有一块滚在沈辞脚边，他捡起来看了看，跟自己兜里装着的两个一模一样。
“我太渴了，让我缓缓。”大浣熊极力想要把树从马桶里扯出来，它却死活不肯，用枝叶紧紧的把马桶盘住，一边喊着我好渴一边按下马桶后盖的抽水键。
沈辞：有点恶心是怎么回事……
“喂，反正都被你看见了，要是不想家里马桶被撑破的话就快过来帮忙啊。”大浣熊开始喊他。
但这棵树根系的力量比大浣熊还要大，就算再来十个沈辞也不一定能把它给□□。想了想，沈辞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蹲下身从马桶底部，它枝叶的末端开始逐渐靠近。
“啊，啊！”那棵树感觉到火焰到靠近，开始把枝叶往回收，最后所有伸展的枝叶合拢卷起，变成了只有一棵芹菜高的小树苗。
大浣熊哈哈笑着像拔萝卜一样把它从马桶里拎起来，伸出厚实的爪子拍沈辞的肩膀，“果然人类的小脑瓜好用。”
它提着放弃挣扎的树走出卫生间，却发现陆晏已经站在冰箱门口了。
他手里握着的怀表正发出浅黄色的荧光，那棵树看到陆晏，情绪激动起来，“这里怎么会有管理员，我不回去，不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大浣熊把树交给陆晏，在陆晏的手里，这棵树更剧烈的挣扎起来，伴随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小金币开始从他的枝叶间生成滑落下来。
那些金币个头比沈辞手里的要小，但是数量却多，叮叮当当在陆晏脚边掉了一层，直到陆晏把它丢回了冰箱里，嘭地一声，隔绝一切。
他手里的怀表慢慢减淡了光芒直至不见，大浣熊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把那些小金珠捡了起来，嘴里开心的嘟囔，“一个苹果，两个苹果，三个苹果……”
这时沈辞才忽然意识到，这是真的金子。
他看向冰箱，“那是什么？”
陆晏整整衣领，“一棵摇钱树。”
沈辞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它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我们家、喝水？”
听到他的措辞，陆晏没忍住笑了起来，他拿出本子在上面翻查了一会儿，“这只摇钱树妖档案上是8月13日至8月14日的通行许可证，但是直到今天被抓，已经在现世躲藏了13天，要不是浣熊先生无意中发现，它可能还会继续流窜下去。”
大浣熊把那些小金珠一个个擦干净收好，“按照籍妖司的条例，它会被处以3倍时长的禁止通行，所以你再想见到它，已经是39天以后了。”
“为什么不肯回去？”沈辞不解。
“这样跟你讲，你们这个世界呢，比妖界要复杂的多，有很多地方有非常浓郁的有利于妖力增长的气息，在这种地方修炼，会让妖怪进步的更快。但是长期在高浓度的灵地修炼，就像考试作弊，是违背正常的修炼进程的，所以妖界要求妖怪每次来现世的时间都不能超过24小时。”
大浣熊换了个语气，“还有一个原因呢，就是担心妖怪在这里呆久了，会干扰现世的正常生活，或是，和人类滋生出感情。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聊斋志异和白蛇传的故事飞快的从沈辞脑海里闪过，他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陆晏，“那他为什么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陆晏垂眸没理他，大浣熊回答，“管理员是不一样的，管理员是不一样的啊。”他连着说了两次，却没有解释为什么管理员是不同的。
沈辞没再多问，安静的房间里，窗帘忽然动了动，一只箩筐被扔进了窗户，里面装了满满一筐萝卜干。
想起前几天下班时看到楼下的老奶奶在楼道口晾晒的萝卜条，沈辞的眼角抽了抽。
下一秒，一只穿着花裙子的兔子从窗口跃进来，看见三人，或者说看见沈辞，她红色的小眼睛闪过一丝惊讶。
“白兔小姐，时间马上要到了。”陆晏温声提醒。
兔子点点头，跳着扒开冰箱门，先把一筐萝卜干丢了进去，见沈辞一直盯着她的箩筐看，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带点土特产回去。”说着飞快的关上了冰箱门。
无心再去夺回那筐土特产，看钟表指向十一点半，沈辞自觉的离开，“快到点了，我先回去。”
陆晏点点头。
大浣熊已经瘫回了沙发上，陆晏看向它，“你今天一天都在这儿？”
“对，”他点点头，“我发现这儿的气泽就挺深厚的，再说了，还不是你强制我干苦力！”
“我怎么记得，是你自愿的？”陆晏勾了勾嘴角。
大浣熊顿时蔫了，“是是是，我自愿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开始静静等待零点的到来。
洗漱完的沈辞躺在床上，也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算着时间。等到时间马上逼近时，外面响起了昨天外出的妖怪回来的声音，他脑中闪过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动植物，默默地下床给自己锁了个门。
小木门在外面妖怪的行动中已经开始隐隐发颤，但总归有个心理作用。
回到床上，沈辞摸出了那几枚金币，开始盘算。
按照金币的大小来算，一枚差不多有7克重，现在的金价差不多270元每克，加上那些小金珠，他明天可以去找个金店老板问问价，能让他最近好过很多。
树成妖不奇怪，但居然真的有摇钱树这种东西，还成了妖怪，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是结合大浣熊的话，这只妖在现世流窜了这么久，可能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树妖，但因为长期违背修炼规律的飞快进阶，才发生了这种异变。
沈辞躺在床上感慨，“我要是能有这种异变就好了，明天就把辞职信扔在傻x老板的脸上。”
*
等所有妖怪的出入都办理完成，陆晏走到了卧室门前，他闭上眼睛，将耳朵靠近房门，屏息凝神，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心回到了冰箱。
第二天一早，陆晏听到了沈辞打开冰箱门的声音。
他的办公地点是位于妖界边缘的一个独立的小房间，房间门口会写着C32的标志，每一个管理员都有自己的小房间，除了一道进入的门，房间里还有一道闪着奇异光芒的门，这就是通向现世的门。对他来说，就是沈辞家的冰箱里。
每天零点出发的妖怪会在他的办公室里排好队，然后从这扇门离开。
C32纽扣安置在大都市，人烟旺盛，当然更利于妖怪修炼。但是因为人口繁多科技发达，妖怪在行事时必须加倍小心，所以敢申请走C32纽扣的妖怪都是没有不良记录的遵纪守法的好妖，相对而言人数较少，也比较方便管理。
比如他楼下的B32纽扣，建在一个荒野坟场，每天晚上从那里出发的孤魂野鬼都险些把房间挤爆，那些低阶妖怪不懂文明和礼貌，稍有不顺就要动用武力，他时常听见楼下传来混乱的声音和管理员无奈的大吼。
但这样的纽扣也有好处，荒郊野岭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无需担心会惊扰人类，但像他的问题就比较棘手了，纽扣被安置在人类的家里，加上四面八方都是居民区，虽然他抹去了沈辞的记忆，但这几天都必须要更加小心才行。
正想着，现世之门忽然被人扣响，他以为是有妖怪要回来了，走过去开门，却听见沈辞心情不错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早上好啊，陆管理员。”
陆晏抓着门把的手一僵。
沈辞从冰箱里取出完好无损的早饭，见陆晏从冰箱里出来，又打了一声招呼，“吃点东西吗？”
他联系到了一个还不错的老板，对他的金币很感兴趣，加上今天不忙，沈辞心情大好。
反倒是陆晏的神色有些不太正常，他佯装平静的问，“你要去上班了？”
“嗯，”他扬起手里的早饭，十分欣慰的看了看一切如常的客厅，除了家里的一个玻璃杯被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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