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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师尊不要捡(穿越重生)——山隐水迢

时间:2022-02-10 15:03:39  作者:山隐水迢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题,当阵眼是死,但被封印却会比死更加狼狈痛苦。
  “——微生!!”
  相辜春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吼什么,他的喊叫声中夹着模糊的哭声,泪水洗刷过面颊,哭到最后竟是在泣血,白发落满斑驳的血珠。
  这是要逼人发疯的时刻。
  微生从来知道相辜春有去无回了,但他不知会将会是自己亲手送他走。
  他从前经历了诸多苦厄,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天道的残忍。
  长钉和印环自储物囊中浮出,悬在微生四周,寒芒直指阵台正中的相辜春。
  似乎感应到封印法器的出现,相辜春终于不能抵御识海内漆黑的邪化,仰天长啸一声,向微生扑来。
  微生不为所动,伸手抓住最近的一枚长钉,将其捅入心脏深处,再抽出时那淋满鲜红心头血的长钉已携上他的五分神魂。
  也许此魂能护住相辜春的魂魄不散,但这做法太过荒谬,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前,便仿佛鸿毛浮羽,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只是微生一个缥缈希望,可是他还是这样去做,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微末的可能。
  生如浮萍,命若蜉蝣,朝生暮死,不悔足矣。
  微生抬起手,长钉内龙吟声大作,灵光摄人。
  他强迫自己不去闭上眼。
  他也就只剩下这么些能看着相辜春的机会了,微生带血的唇齿一分,道:“——去!”
  龙骨魂钉应声前刺,尖利的呼哨一齐响起,相辜春整个人被钉得向后退了几步,髓环锁颈,其上镌刻咒文红光大盛。
  而在此刻西界地脉振动,血色灵花伴随铺天盖地的红云笼罩四方界。
  ——西界大阵回响发动。
  天穹如倾倒血池般艳红,亘古一锁的威力将三处大阵兜头罩住。
  这太古封邪阵并不完整,但已然是最逼近于完全的状态。
  微生再没有力气抵御大阵冲击,他的身体凌空飞出,意识却挣扎着不肯消去。
  他看见长钉牵连出了龙筋锁链砸入山壁乱石中,将相辜春牢牢困死在阵眼中央。
  而微生却在此时感受到自己那已然离体的神魂,被微凉的灵力轻轻裹住。
  相辜春的白发凌乱披散,银花缤纷,他在这最后时分竟是清醒了过来,唇瓣一分,轻声对微生说了两字。
  “再见。”
  山谷塌陷入更深的深渊,阵门合拢,血锁已成,至此有进无出,永无天日。
  相辜春原本将要涣散的神志因那缕神魂的存在,而始终未彻底泯灭。
  在无尽的黑暗中,他逐渐放松了身体,锁链拉扯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合上眼,沉入亘古的长眠中。
  *
  大阵完成后,漆黑如墨的天空渐渐有了光亮,混沌的颜色让天壁变成了十分浑浊的模样。
  阵门外的废墟里,微生浑身没一个好地方的躺在一堆白灰中,邪流落潮后他已气息全无,无知无觉地晒在这并不温暖的惨白天光下,却好似正做着一个漫长的梦。
  忽然一股强烈的魔气在他身前凝聚,幻化出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形来。
  魔主劫楼一身漆黑长袍,负手垂目,去看那已死去的修士。
  半晌后,他嘲讽一笑,似是在对那早已远走他方的真仙道:“……呵,时聆灯,你满意了罢,如你所愿,他真的成了个圣人。”
  说完这话,血色染上了魔主的双眸,他气息颠簸,狠狠道:“可本座偏不让你如愿!”
  长袖一卷,魔风四起,魔主与死去修士的尸首一并消失在了茫茫白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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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篇结束!千来前最虐部分已经过去。
  所有后续在进行时中解开√
  提前一个彩蛋:微生是魔主生的,字面意义上的造化躯壳的那种“生”。
  因为时聆灯觉得自己是男是女无非皮相,所以在微生记忆里她一直是女子样貌,却不知道魔主爹功能丰富……所以这其实算是本文副cp中的一对GB,不过无所谓,时聆灯和劫楼当年都很随意的,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他们可能抓阄谁来生孩子……
 
 
第93章 醒来
  沈折雪睁开了眼。
  黝黑的洞顶凝了厚厚一层冰,挂下刀锋般的长凌,寒气白雾般弥漫,填满各处角落。
  但他并不觉得冷,时渊厚实的皮毛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甚至偏高的热度从四肢百骸流淌到心脉。
  身躯庞大的魔兽将自己围成了个巨大的球,却又像是蜷缩在屋檐下的黑猫,而沈折雪就躺在那贴近腹部最为柔软的地方,外界的风霜半点不能侵扰到他。
  过量的独醒搅得沈折雪识海翻涌,所有经历真切地在这具身体上呈现,灵力在经脉间变得滚烫。
  然而他浑然不觉,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苏醒。
  沈折雪的头尚是昏昏沉沉,躯干中封印的疼痛也逐渐复苏,银花缓慢地生长。
  但这终究和一场置身事外的梦不同。
  从相辜春到沈折雪,涉川千里,踏冰而行,到此刻终是冰裂命改,他却并未沉入昏暗的水底,而是踏实得落了地。
  时渊抬起头,红月般的双眸内氤氲了大片的雾气,眼眶再也承不住,“吧嗒”一声眼泪坠了下去,在结冰的地面冻出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激动之下时渊将沈折雪重重按在腹部内侧那块绒毛内,再用爪子将他严丝合缝地拢住。
  他的师尊已该换了样貌,驳杂的魂魄已然融圆,成了千年前他惊鸿一面的魂魄。
  而他亦不复当年的模样了。
  一千年,当真是白驹过隙,却又是沧海桑田。
  “师尊,师尊……”他沙哑了嗓音,本该千言万语的时刻,却好似什么也不会讲,什么也讲不出来,唯有一声声的“师尊”出口,仿佛天地鸿蒙,星移斗转,也不过这一声了。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你们怎样?”周凌站在他们不远处,手握缘木沉下气息。
  方才烛台骤然喷出大股火焰,独醒几乎在瞬息间弥散在整个大阵内。
  彼时沈折雪眼一闭便昏厥过去,时渊化出真身,以灵力探过他的识海,左眼下却随之传来强烈的灼烧感,令他也陷入了昏迷。
  严远寒尚且在盘膝打坐逼出体内的傀儡线,周二此刻更无战力,再加上一个被传送到这里便昏死过去的裴荆,简直全员老弱病残。
  从沈折雪昏迷后,时渊便将他整个圈在内,即使自己也失去了意识亦未有丝毫放松,谁都不能靠近半分。
  如今他们终于醒来,周二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过量的独醒确实唤醒了他们的旧日回忆。
  被迫走马观花地看完自己的前半生并不好受,但也只是让他们失神头疼,却未想到这对师徒有如此大的反应。
  沈折雪平复下识海内翻涌的浪潮,看向周二,道:“周师兄。”
  周二脸色骤变,几度张口却没能言语。
  “你——”他胸膛起伏,“你真的是……相辜春?”
  严远寒缓慢地将视线移来。
  “暌违已久。”沈折雪朝他道:“严师叔。”
  周二同时猛地看向时渊,“那你知道他是……”
  盘踞了足有半个阵洞的魔物重新化为人形,他站在沈折雪身侧,同敛了一礼,“周师叔。”
  这一声下去,周明归刹那间喉中涌上了个好万千哽咽,他用力地闭了下眼,喉结剧烈滚动,艰难道:“……你们究竟,怎么了啊。”
  他终是问出了一直以来深埋于心的疑问。
  当年周明归护法阵下,却缺失了那段护阵的记忆,他只记得西方大阵迟迟没有回应,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可怖的噩梦里,又总是不能醒来。
  勉强恢复了一些意识时,身侧却竟是其余护阵人的尸首,太古封邪印已然开启,而他体内灵力爆冲,已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昔日剑圣弄丢了配剑,在大阵前如游魂般徘徊了多日,他双手的血污怎样洗也洗不干净,人却已经快要半疯。
  他记不得自己怎样走出大阵的地宫,在四方界浑浑噩噩,被人当做疯子乞丐,谁也认不出来他,但却热情地给他银钱,往他手里塞包子馒头。
  天下皆在庆祝欢呼着大阵的落成。
  他走过一座又一座城池,周明归听到各色的流言,他们说含山死了代掌门师徒,闻殊音身受重伤,损了一身修为退居山野。
  太清宗冷宗主接下仙宗联盟的大权,帝子降兮的镜君司命君如镜护阵归来,九死一生,一举成名。
  而他自己却成了失踪的邪物邪修。
  周明归没有回去,他已经没有地方回去了。
  直到在云沧镇里遇到了那个和微生十分相似的少年,他才恍然觉得自己还行走在这世间,尚有这一息的活气。
  事实上时渊和微生在长相上并无半点相似,邪流之下魂飞魄散,微生本不可能还活着。
  况且时渊那时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与已颇有修为的微生更无一丝关系。
  可是周凌还是租下了莫回头隔壁的房子,有时他看着那病弱的少年在院中静坐,就好像看到了他那个宛如野草顽强的师侄。
  从前他们并不熟悉,各自跑各自的宗门任务,偶有碰面,微生也不过是礼貌地问候,但他知晓周明归真心待相辜春,总是与他要亲切一些。
  周凌觉得这孩子很好,至少把相辜春带的更像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把刀。
  曾经薄紫衣还对周凌说,“这对师徒的缘分不浅,我们这些人于此乱世相聚,皆是缘分。”
  可这真的是缘分么。
  直到他在时渊手上看到了那个红镯,他便觉得,即便这太过巧合的缘分是陷阱,是欺骗或圈套,他也想要等一个答案。
  一个也许他到死,也不会知道的答案。
  沈折雪扶着时渊得以站稳,他并不知晓微生为何成了如今的时渊,但只稍加对视,他便能清楚地明白,时渊便是微生,微生便是时渊。
  他们已与从前大不相同,可是内里的部分却从未变过。
  一如相辜春已学会了爱恨,终于能以“沈折雪”之名活在这个世间。因果回旋,他在莫回头再次被时渊捡到,与他成为了师徒。
  他们有太多想要说来,可如今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沈折雪紧握着时渊的手腕,看向仍在闪烁着华光的月魄镜和血光潋滟的太古封邪,道:“帝子降兮怕是乱了,这镜子不能留。”
  “师尊。”时渊嗓音沙哑,好像许久不发声的人在经年后再次开口,他的记忆不知为何伴随沈折雪的恢复而一同复原,关于法器的阅历记忆也清晰起来。他道:“月魄镜只可封,难毁。”
  沈折雪顺着手腕往下,捏了捏他冷津津的手掌,道:“没事。”
  时渊苦笑一声,用力回攥住他。
  沈折雪对严远寒道:“严长老,这不是我的身体罢。”
  既然作为相辜春的过往已被全部忆起,他自然明白,相辜春还在作为阵眼在含山大阵下,如今他能自如活动,所用的便不会是他原本的躯壳。
  严远寒默了片刻,道:“南指月。”
  “南指月。”周凌倏然睁大眼,“这是傀儡术。”
  列星与南指月皆是帝子降兮的神器,当世列星已衍至三代,而作为初代的列星与南指月仅是流传在民间话本中,传闻可逆天造化,其内傀儡可生死人肉白骨。
  沈折雪低头看向掌心,南指月傀儡以假乱真,甚至连本人都无法察觉,可到底还是残留着一部分傀儡的特性。
  难怪这身体对温度痛觉极不敏锐,却异常不喜湿气。
  严远寒素来言简意赅,“其余种种出去再说。”他定定看着沈折雪,“你既然这样问,怕已是心有决断。”
  太古封印塑造的躯壳是世上最强的封印,最坚固的一把锁。
  沈折雪在时渊搀扶下走到月魄镜旁,竟还得空调笑了一句,“神器只可封不可毁,我这工具人真是一当近千年啊。”
  周凌瞬息间明白他的意图,“可是你……”
  “师兄。”沈折雪道:“邪流灵智确实存在,帝子降兮眼下恐怕不会太平,此次冲阵若是完成,所有的疑问都不会有解答的机会了。”
  他抬起手,太古封印血色的阵门上便虚化出葳蕤的花枝,顺着他的手臂攀援,“太古封印是烙印在神魂上的阵法。”
  只要沈折雪神魂不灭,他这幅傀儡身躯的特性便将一直延续下去。
  调息过后严远寒一身血衣地站起,转身去到阵门入口处,赫然是准备护法的样子。
  沈折雪望着他的背影,转身对时渊道:“来。”
  时渊目光颤动,跟随在他身后,与他一道走到月魄镜正面。
  沈折雪划开手指,在月魄镜流光溢彩的镜面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封印咒文。
  从时渊的角度看去,沈折雪垂下的眼睫如鸦羽遮落,敛去所有的神情。
  可是当他抬眸看过来时,那双眼便像是云山早雾散开后,明亮的晨光。
  “是好事的。”
  沈折雪忽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句,又道:“知道你记忆力好,一会儿封印果因生灵愿力的符文被冲散的话,帮我补一下。”
  时渊将咒文默记下来,听得沈折雪在身旁道:“微生,可以怨我,时渊,你可以对我发火。”
  人的感情极为复杂,相辜春不懂,但并不代表沈折雪不懂。
  就算这辈子沈折雪在某些事上也不是那样早慧灵光,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
  就算有再多的缘由苦衷,可他让微生亲手封印了自己的师尊,又在千年后两人再度醒来时,要他看着自己这幅傀儡身体因封印月魄镜而损坏。
  易地而处,越是密切的关联,越会心生痛苦。
  时渊缓慢合上眼又睁开,坦然对沈折雪说:“那师尊,你能不能许我一个愿望。”
  “你说。”不知为何,听他这样提出要求,沈折雪反而心头一松,“只要我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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