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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近代现代)——余酲

时间:2022-02-10 15:18:20  作者:余酲
  他逃不开,躲不掉,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双脚踩进去,接着是腿,躯干,手臂,以及用来呼救的嘴和用以呼吸的鼻腔……
  直至尾声,他整个人没进那锅滚水里,瞬间被吞噬。他睁大眼睛拼命扑腾,在缝隙中寻找氧气,急迫占据全部思绪,五内俱焚,痛如火燎。
  被攥着胳膊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江若的灵魂和身体一起摇晃,有种被从水里打捞上来的迷茫。
  席与风让他坐在沙发上,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若摇头又点头,被扳直了肩膀,又垂低了脑袋,口中咕哝着什么,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
  别无他法,席与风只好捏着他的下巴,令他抬头。
  江若避无可避地与他对视,或者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嗓音破碎地重复:“跳了,我跳了……我跳了。”
  终于听清,席与风却怔在那里。
  睫毛已被濡湿,江若很轻的一眨,就让眼眶里盛不下的水液自眼角滚落,滴在席与风左手虎口处,滑到掌心时,已近冰凉。
  却让席与风觉得烫,在心口上。
 
 
第二十章 你的味道
  江若做了个梦。
  他梦到藏在脑海深处的那幅记忆画卷,在眼前长长地铺展,如同序幕拉开,里面的故事接踵而来。
  先是一段模糊的影像,橱窗里一双白色舞鞋,一只属于小朋友的肉手隔着玻璃触摸它,无声的向往。
  接着是空荡的练功房,学着开肩,压腿,下腰,有时会摔倒,砰的一声响,随后便是嘶声抽气,以及后知后觉的傻笑。
  然后是路上,学校,非议声四起,那么多或嘲笑或不解的目光。母亲模样的女人,哭着劝他放弃芭蕾,哪怕跳民族舞,至少不用穿紧身衣,至少没那么“娘”。
  后来,女人改嫁,胡子拉碴的继父总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害怕,向女人求助,得到的只有“忍一忍我们还要靠他养活”这样的话。
  再后来,一切就像开了倍速,潜意识里的逃避,让他即便在梦里也不愿想起。
  只零零碎碎地,看见一些肮脏的东西,抹布,鲜血,毒品,还有伸向他,却并非为了帮他,而是要把他拽入深渊的手。
  倏然睁开眼睛,外面天还是黑的。江若没有马上坐起来,而是盯着天花板,慢慢喘匀了呼吸。
  那么小心,还是被发现了。
  一只微凉的手搭在额头,江若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下,幸好那手很快撤离,床边的人也走了开去。
  江若自己也探了探温度,应该是没发烧。
  过一会儿,那人去而复返,“嗒”的一声,水杯放在床头的动静。
  眼看躲不过去,江若在心里叹口气,一边撑着胳膊坐直身体,一边说:“我没事,就太久没跳那支舞,体力跟不上。”
  席与风一直没说话,不知听没听进去。
  江若实在累极,已经没有闲心管金主怎么想。他下床,走到客厅沙发旁捡起地上的剧本,就要返回客房。
  冷不丁记起,刚才是席与风把他抱到主卧的床上,他当时状态不太好,说不定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了席与风的枕头上。
  江若不得不停住脚步,扭身刚要开口,就见席与风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江若差点又扑上去。
  不过这回席与风没有打开的意思,而是举着它示意:“是宣传部门做的视频,预备下个月先进行一波造势。”
  江若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席与风刚才不过是在审核宣传用的物料,顿时有种无地自处的尴尬。
  即便如此,江若仍然记得最重要的事:“能不能不用那段视频?”他不问这视频从何而来,只问,“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不用它?”
  原因暂时无法诉之于口,而且就算他愿意说席与风也没兴趣听。因此江若提出这个要求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也并没有指望对方立刻接受。
  孰料话音落下没多久,席与风就应下了。
  同样没有解释原因,只干脆地说:“那就不用。”
  高温酷暑的天气,非但人类受不了,植物也熬不过去。
  假期第一天,江若就起了个大早,把摆在阳台的几盆花草往屋里搬。
  席与风洗漱完出来,看着江若忙进忙出,很难把眼前的人和昨晚跳了支舞就瘫倒在地的人联系到一起。
  早餐还是三明治。江若自己做的食物自己嫌弃,咬两口就放下了,捧着牛奶杯慢吞吞地喝。
  快喝完的时候,听见席与风问“今天忙吗”,江若顿一下,不太敢确定:“问我?”
  席与风:“嗯。”
  “不忙啊,放假三天。”说着江若看向阳台,“外面又这么热,只能在家睡觉了。”
  席与风点头,没再说什么。
  江若口中的“家”指的是出租屋。
  剩下的两天半假期他打算回去待着,一来打理一下那边的植物,二来好好研究剧本揣摩角色。古装剧拍完立马就进电影剧组,虽然角色戏份不多,但毕竟是第一次上大银幕,马虎不得。
  在这边他实在没办法静下心,而且席与风那么忙,多半没空搭理他,江若拎上背包,打算静悄悄地走。
  换个鞋的工夫,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江若,席与风问:“去哪里?”
  “出租屋,那边花草可能也坚持不住。”
  江若说着,把挂在一边耳朵上的口罩戴好。从这里到公交站台有一段距离,他可不想两天后变成块炭回到剧组。
  盘算着路上找家超市买顶帽子,江若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听见身后的席与风说:“等一下,我送你去。”
  还是那辆商务车,不过是席与风亲自驾驶。
  江若习惯性地爬上后座,刚坐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忙下车换到副驾位置。
  席与风发动车子的时候看他一眼:“不再睡会儿?”
  满打满算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江若听到“睡”字就条件反射要打哈欠。
  憋住了,此刻的江若十分庆幸自己戴了口罩:“不了,我不困。”
  可是口罩遮得住张大的嘴,遮不住泛红的眼。江若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样子落在席与风眼里,像又要哭了。
  只发现席与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在确认什么。
  江若被他看得发毛,试探问:“要不我来开车,你去后座眯一会儿?”
  席与风这才转开视线,踩油门,然后答非所问:“你会开车?”
  “会啊,大一就把驾照拿了。我还演过司机。”
  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席与风知道他拿驾照有段时间了,是个有四年驾龄的老司机。
  不知道席与风怎么理解的,听完竟然评价道:“那很厉害。”
  很厉害的江若在小区前的窄巷口下车,往前走两步,身后传来脚步声,夸他很厉害的席与风也下车了。
  “我自己上去就行。”江若冲他摆手,“你回去吧。”
  席与风还是走上前:“不是不忙吗?”
  江若:“啊?”
  “有两张歌舞剧的票,下午的场次。”
  “……什么剧?”
  席与风从手机里调出电子票,递过去。
  一眼就看到下方的“芳华剧团”字样,江若心说还挺有缘分:“你们公司的员工福利?”
  席与风面无表情地点头。
  “免费的?”
  “嗯。”
  “那就去呗。”江若抬头望天,把来前的计划忘了个干净,“反正也没事可做。”
  老小区没有电梯,江若没让席与风跟他上去,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六楼。给阳台的花浇了水,再挪到屋里,前后不过一刻钟,就下来了。
  午饭在外面解决,去的是一家广式茶餐厅。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江若发现端上桌的菜品多是荤菜,除此之外就是肉包子……不对,好像应该叫叉烧包。
  还有甜味叉烧包,软而不绵,甜而不腻,江若很喜欢,一口气吃了三个。
  下午坐到剧场里还在打饱嗝,江若发愁地打开某减肥APP,把吃过的东西挨个录入,计算卡路里。
  距开场还有十来分钟,不断有人在入场,周围一片嘈杂。
  江若的耳朵却能精准捕捉到席与风的声音。
  “这么严格?”席与风问。
  这种事没什么好避讳的,江若说:“上学的时候更严格,每天都要上秤,有次重了二两,被老师罚跑操场二十圈。”
  似是觉得这惩罚过分,席与风皱了皱眉:“现在你是演员,没人罚你跑步。”
  “演员更要自觉。”江若隔着口罩捏了捏自己的脸,“观众想看的是仙风道骨,不是发面馒头。”
  席与风笑了一声。
  歌舞剧本身没毛病,原创剧本结构完整,音乐唯美,服化道也很用心,相比之下演员中规中矩的发挥也没拖太多后腿。
  整场下来,江若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舞蹈上,散场后,相比其他观众的意犹未尽,他却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他看见男舞蹈演员出现好几次失误,有两次很明显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熟练度不够。
  换言之——练少了,这是舞蹈行业的大忌,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如果是他跳,定然不会出现这些问题。
  回去的路上,车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江若脑袋抵着车窗,望着外面快速倒退的城市夜景,忽然开口道:“那支舞,叫《无名》。”
  没说是哪支舞,席与风便知道了似的“嗯”一声。
  “是我自己编的舞。”江若接着说,“之所以叫《无名》,是因为它没有固定的跳法,不受任何约束,它可以有很多种样子。”
  舞蹈是一种肢体语言,而语言是一种表达,既是表达,就与情绪的变化密不可分。
  “我靠它被舞蹈学院录取,那天它是彩色的。后来它是蓝色的,红色的,偶尔是灰色。再后来,它被弄脏了,没有了颜色,我就……不想跳它了,也不想别人看到它曾经漂亮的样子,怕被对比,更怕被质疑。”
  质疑他为什么放弃,又为什么忘记初心。
  但江若没说出口。他觉得说到这里就够了,他不需要理解和怜悯,他只是想告诉席与风,我没有生气,也不怪你。
  哪怕对方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对他好一点而已。
  江若猜席与风应该听懂了,哪怕他自那一声之后,就静静聆听,再没发出声音。
  回的自然是那套大平层。
  进屋深吸一口气,江若有种事情终于解决的轻松感。
  闷热夏日的夜晚,就该跳进游泳池,什么都不想,埋头狠狠游上几圈。
  怎么想便怎么做了,江若把背包丢在地上,一个前跳扎进水里,世界上便多了一尾畅快的游鱼。
  一口气憋了二十多秒,蹿出水面时正离岸边不远,江若看见席与风坐在躺椅上,手边意外地不是烟,而是酒杯。
  江若曾在拍戏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杯子,厚底广口,好像叫古典杯,一般用来喝加了冰块的威士忌。
  冰水爱好者江若舔了舔唇,扬声问:“好喝吗?”
  席与风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岸边,蹲下。
  靠在岸边的江若配合地扬起脖子,任由玻璃杯口贴上来,冰凉的液体自舌尖滑入喉管。
  起初的顺滑口感被紧接着冲上脑门的辛辣取代,江若甚至有一瞬间眼前发黑。
  听见岸边的人低声笑,问他:“好喝吗?”
  江若一手搭在岸边,一手捂嘴,咳着咳着也笑起来。
  他从头到脚都湿透,眼里也噙着水,仰头看向席与风:“好喝啊,因为……是你的味道。”
  被从水里捞出来丢到床上时,江若才迟钝地感到头晕。
  但是并不讨厌这感觉,人总要经历几次烈酒上头,和一旦醒来便不再知情的堕落。
  他趴在席与风肩上,双手在看不见的地方,为席与风解开衬衫纽扣。
  动作不快,语气也是醺然的缓慢:“其实,二十二岁的我,比起十七岁……也不差。”
  说不清是介意还是别的什么心理,对于席与风昨天的话,江若有一种必须反驳的坚决。
  而这话不知哪里刺激到对方,江若只觉箍在腰上的手一紧,继而脸被抬了起来,吻紧接着落下,掺杂着烟和酒,以及让人很难保持清醒的冷冽气息。
  忽然想知道席与风看他跳舞时在想什么,哪怕这是越界,是过剩的好奇心。
  这回,席与风满足了他。
  拇指拂过曾经流泪的眼角,再往下,摩挲微微红肿的唇瓣。他们在黑暗中凝视对方。
  对应江若口中“曾经漂亮的样子”,席与风的声音微沉而笃定:“差很多。”
  “现在,更漂亮。”
 
 
第二十一章 需要陪伴
  假期第二天,江若起晚了些。
  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看见席与风坐在餐桌前,很难不惊讶。
  “今天不是周一吗?”江若拿起手机确认,“是周一啊,你不去公司上班?”
  席与风看他一眼:“谁说上班一定要去公司?”
  江若懂了,居家办公。
  老板就是任性。
  刚撸起袖子要进厨房,听见席与风说:“早餐一会儿到。”
  江若眨眨眼,不太信的样子:“外卖小哥能上得来?”
  高档住宅安保严格,江若曾经尝试点过一次外卖,送餐小哥被保安拦住不给进,好不容易电话沟通放行,又上不了需要验证身份的电梯。
  最后是江若跑下楼去拿的,一顿外卖比自己出去吃还麻烦,让江若自此打消了点外卖的念头。
  也因此对席与风口中的送上门的早餐格外好奇,江若洗脸刷牙之后就坐在客厅一门心思等,听到门铃响时一个激灵,开门见是席与风的助理,脑袋又耷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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