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知道自己又被拿来当挡箭牌使了:“那我在外面的名声岂不是……”
安何接话:“在一众情人当中你是业界标杆,在他们公子哥圈子里你声名狼藉。”
江若无所谓:“那反过来也一样,要声名狼藉,也是我和他一起。”
安何眨眨眼睛:“我怎么品出点共沉沦那味了?”
江若一手撑下巴,一手搅动杯子里的热饮,看向那边人群中最耀眼的男人。
“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过一阵,孟潮端着杯酒过来。
开场先是一番吹捧:“江先生,百闻不如一见。”
江若的回应是:“那我猜你‘闻’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孟潮笑起来:“传闻不可尽信,眼见为实。”
“那你看到什么了?”
“多了去了。”孟潮放下杯子,在安何旁边的位置坐下,“我看到席与风这个打娘胎出来就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为你把情根接上了,也看到江先生你分明无心应酬,却还是一再跟他到这种地方来。“
“拿钱办事罢了。”江若说,“而且他昨天生病了。”
他全然没有意识到生病和顺从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旁观者则门清。
安何笑眯眯:“看来以后得让他多病一病。”
孟潮点头:“最好一病不起。”
江若:?
又聊了会儿,席与风还在那边跟人谈事情,安何坐不住,跑去吧台看服务生调酒。
剩下的两个人不熟,没什么可聊,便说了说安何的病情。
孟潮知道安何先前的手术费是江若给的,借此机会想把这钱替安何还掉。
江若自是拒绝:“这是我和安何之间的事,就算他愿意接受你的好意,这笔钱也该从他手上还到我手上,跟孟先生你没关系。”
孟潮“啧”一声:“有时候有些事,没必要分得太清楚。”
江若想了想:“说到底你是安何的什么人?我不希望你俩分开的时候拖泥带水,或者弄得很难看。”
孟潮眼中多了一抹玩味:“你就这么确定,我和他会分开?”
江若先是一愣,然后笑笑:“未雨绸缪嘛,你们做生意的不是最懂这套?”
回去的路上,江若收到安何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两个人,席与风坐外侧,江若本人靠里,拍摄角度让两人看起来很近。
吧台昏昧的光线下,两人悄声耳语,席与风嘴角噙笑,江若亦姿态放松,远远看去,眼神都好似透露着痴迷。
只看一眼,江若就退了出去,安何问他拍得怎么样,他也没回。
今晚《莺飞》大结局,到家席与风打开电视,从倒数第二集 开始播放。
江若知道拦不住,索性掩耳盗铃权当不知道,跑去厨房洗了水果端出来,背对电视坐在地毯上,听声音,看席与风的表情。
即便因为羞耻感不曾细看过成片,江若也大致记得,最后两集除了女主角爱情事业双丰收,男二谢方圆也破茧重生,迎来了属于他的春天。
关于谢方圆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场舞会,昔日青梅竹马的好友冰释前嫌,谢方圆伸出手,邀请女主角与他共舞一曲,明天他就将离开这里,前往国外的舞蹈学院继续深造。
不知为何,江若对这场戏观众的反应格外在意,音乐声响起,他盯着席与风看了又看,没忍住问:“我跳得怎么样?”
也许是故意,席与风不正面回答:“转过去,自己看。”
江若坚决不看,也不让席与风继续看,从地上爬到沙发上,再坐在席与风腿上,为了挡住他的视线,不惜献吻。
他俩太容易擦枪走火,吻着吻着就变了味。江若吮席与风的唇角,用牙齿轻碰他的耳垂,然后往下,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轻轻一咬。
要是不阻止,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往下半身去了。
席与风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和自己对视:“跳舞的时候,多少人在看你,你不知道?”
江若不服输地还回去:“那刚才在锦苑,多少人在看你,你就知道了?”
他挑衅人的样子总是那么明艳骄矜,让人心痒。
席与风右手往下,摸到江若放在他身侧的腿,再游移向下,捉住他戴着链子的脚腕。
干燥温热的指腹在踝骨处反复摩挲,江若一霎心跳如雷,仿佛这处皮肤直连心脏,席与风的手就是中间那根导线,一旦接通,即刻唤醒足以爆燃的高压电流。
震颤中,依稀能捕捉一道声音:“跳舞吗?”
没等江若反应过来,席与风将他推到沙发上,然后站了起来。
怀里一空,江若怔然回头,就见席与风站在面前,向他伸出手。
摊开掌心,微微躬身,标准的邀舞动作。
恍神的瞬间,江若忽然想起刚才他之所以没存那张照片,是因为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太像一对正常的情侣。
也太像在诠释一个人,如何用最清醒的心态,做着最不清醒的事。
可是眼下,江若万分确定,自己是心甘情愿被掌控,被引领。哪怕从没有哪对正常的情侣,在一开始就知道结束的日期。
江若极有仪式感地先坐直身体,再抬手,搭在席与风掌心。
被拉着站起来,走到客厅正中的空地,江若笑着问:“你到底会不会跳?可别踩了我的脚。”
席与风说:“以舞会为名目的交际场合,这年头不算少。”
江若笑得更厉害。他实在很难想象席与风顶着一张冷漠脸邀请别人跳舞的样子。
待收了笑,他稍稍仰头看着席与风,几分郑重地说:“那这支舞……还请多多指教。”
音乐响起,旋律在屋内缓慢流泻。
身体随着节奏摆晃,江若侧过脸,慢慢地靠在席与风肩上,嗅着他身上的雪松和烟草融合的味道。
顺便藏起了近乎沉醉的表情,也藏起了方才险些说出口的愿望。
——那这支舞,能不能跳久一点?
——你问多久?那就跳一辈子,怎么样?
第三十二章 快乐的事
可是时间过得那样快,快到眨眼间最后一个音符结束,钟声敲响,一切重归宁静。
额头贴着席与风的肩膀,江若很轻地叹了口气。
作为舞伴,席与风极尽绅士:“还跳吗?”
“不了。”江若摇摇头,嗓音些微沙哑,“我们来做点更快乐的事。”
有些日子没做,这一场直接从天黑到天蒙蒙亮。
事后席与风靠在床头抽烟,江若冷不丁笑起来,说:“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是禁欲那挂的,就是性冷淡。”
席与风说:“曾经我也这么以为。”
江若侧过头看他:“难不成遇到我之前,你都是一个人?”
席与风没答,而是偏过头看他一眼,像在说——你觉得呢?
江若有点蒙:“不是……不应该啊,你这条件,不缺床伴吧?”
“不缺,但是没必要。”席与风说。
“哦,我懂了。”江若恍然大悟,“席总追求的是更高级的快乐,脱离低级趣味的快乐,这境界,不是我等凡人能企及的。”
被讽刺到的席与风衔着烟哼笑:“看来还有力气。”
“啊?”
“话这么多。”
“……”
两人又滚到了一起。
过程中江若嘴巴仍是不停,除了发出各种撩人的叫声和难耐的喘息,还不断试探追问——那陪伴呢,征服呢,沉沦呢……算不算快乐?
席与风本不欲作答,被他一再地问,失去耐心似的用虎口掐着他的下颌:“那你现在,快不快乐?”
因为体位的关系,江若被迫拧着脖子与席与风对视,笑容却灿烂极了。
“快乐啊,当然快乐。”他直起上半身,后背贴着席与风微微汗湿的前胸,手臂后伸去摸他的头发,“我一想到……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知道你胸口,有颗咖啡色的小痣,就……就快乐得要死。”
席与风的眸色一霎变暗,仿佛本性里最原始的欲念被激发了出来。
“是吗?”随着身体发力,他近乎恶狠狠地问,“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只有我知道的事?”
“有啊。”江若去拉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位置。
“每次你这样对我的时候,它都跳个不停……喜欢得也快要死了。”
次日清晨,席与风按时起床,半个小时后穿戴整齐前往公司。
江若只睁眼半分钟,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又慢腾腾地收了回去,咕哝一句“纽扣你自己系吧”,就翻身接着睡了。
等睡够已近正午,江若伸着懒腰往外走,先是看见餐桌上摆着的购物袋,紧接着闻到厨房传来的饭菜香,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到门口大喊一声“方姨”,吓得方姨险些把手里锅铲朝着他脑袋掷。
十分钟后,洗脸刷牙收拾完毕的江若回到厨房,站在水池边帮方姨打下手。做饭他不擅长,洗菜择菜还凑合。
方姨也乐得有人陪她说话,两人从最近的肉价菜价聊到这处房产高昂的物业费,再聊到位于枫城南面的席家主宅。据说那房子建成了好几十年,每年的维护保养费都是天文数字。
“那房子气派归气派,打扫起来太累人啦,他们家的人个顶个的怪脾气,都不喜欢外人进家门,保洁也没法请,全靠我和一名管家撑着。”
敢用“怪脾气”描述主顾家的人,想来与他们关系不错。江若说:“那说明他们把你当自家人,太累的话可以适当降低打扫频率,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方姨叹了口气:“要是换成前头那位夫人,定然是不会说什么。虽然她有时候脾气坏了点,但心眼是极好的,现在这位女主人就……”
想起和席与风的继母仅有的两面之缘,江若颇有感触:“难怪说他小时候过得不好。”
在这样的后妈手里,怎么可能过得好。
方姨一愣,继而道:“小风没同你说吗?他的母亲是在他十九岁,也就是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去世的,所以小风没在萧夫人那里受太多苦,至少明面上没有,毕竟还有老爷在呢。”
“那……”刚想问,江若忽而想起上回席与风打断他俩聊天时冰冷的态度,忙收了声。
“怎么,你是想问他小时候怎么受的苦?”
“您还是别说了,省得他回来生气。”江若唯恐方姨嘴快,抢话道,“等他以后愿意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方姨本也没打算细说,听了这番话转头看了江若一眼,很是欣慰的样子。
随后叹息道:“难怪啊,小风那样孤僻惯了的孩子,会把你留在身边。”
中午两人一起吃了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方姨又给江若讲了些席家无关紧要的事。
“二少爷是个不堪用的,老爷心里其实清楚着呢,但是没办法,好歹是席家的种,得把他往正路上领,不然传出去多难听。”
自打确认了方姨是席与风这边的,江若同她说话便没了忌讳:“那家伙何止不堪用,用不着谁传,外面都已经说得很不好听了吧。”
“也是。”方姨叹气,“到头来还是苦了小风,不仅要替他弟弟收拾烂摊子,还弄得有家不能回……”
江若眨眨眼睛:“这里不就是他的家吗?”
“这处房子是夫人留给他的,城南那套是夫人当年的陪嫁,当然也是他的。”方姨说着替席与风不平,“我早前就劝过老爷别把萧夫人和二少爷往那儿接,毕竟是夫人留下给小风当婚房的,让续弦和私生子住那儿,像什么话。”
听到“婚房”二字,江若愣了一下:“他……我说席与风,要结婚了吗?”
方姨也是说完才意识到不妥,面上稍有尴尬:“那倒没有,只是当年夫人临终前是这样说的……毕竟小风是长子,立业成家、传宗接代都是他必须肩负的责任。”
席与风回来的时候,方姨已经走了。
他把脱下来的大衣丢在沙发上,循着声音走到舞室门口,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户洒在暖色调的地板上,整个空间漫溢着一种澄亮的昏黄。
而江若,就在那光芒的正中央,向后弯折身体,做着扩胸开肩的伸展动作。
他在心里默默数秒,坚持到半分钟,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将身体复原,刚坐直就被一只手捞住腰肢,搂进一个带有秋日寒气的怀中。
江若乖顺地任由他抱着,眯起眼睛笑:“你回来啦。”
席与风“嗯”一声,问:“今天打算跳哪支舞?”
“还没想好。”江若抬头,用唇碰他下巴,“你想看我跳什么?”
“想看你十七岁——”
“不行。”江若即刻打断,“换一个。”
席与风本就是随口一提,江若不答应,他便陷入了沉思。
可惜他本身对艺术不感兴趣,想来想去,只说出一个《天鹅湖》。
江若笑起来:“你怎么知道《天鹅湖》有男版?可是我好多年不跳芭蕾了,驾驭不了。”
过一会儿,他又改口:“如果你想看我跳十七岁的那支《无名》,也不是不行。”
席与风愣了下,垂眸看向江若。
“但是有条件。”江若则冲他挑眉,“拿你的过往跟我交换,我就跳给你看。”
这场“生意”必然是做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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