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看的确他们俩才更像是一家的。
“原来是大梁的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来看望在下,怪不得院里搞了这么大阵仗,唔,在大梁该怎么说?有失远迎?好像是这样。”
祁渊带着沈颜欢在他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贤王掀了掀眼皮悠悠道:“可千万小心着点儿,皇子妃身上的毒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即便再如何压制也到了该发作的时候了,首先发作在骨头上,可要小心自己的指甲和牙齿。”
祁渊神色一凛,“果真是你。”
“可不就是我嘛……”贤王不紧不慢的直起身子打了个呵欠,“四殿下好运气,这毒我原是借他的手要下给你的。”
祁渊心道果然如此,眸色却认识黯淡了下去,说到底还还是自己害了他。
沈颜欢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握了握他的手后对着贤王说道:“你想要与安国侯合作,为何又要给他下毒?”
贤王道:“大梁皇族嘛,能杀一个是一个,何况就算被你们查出来了,动手的也是「他」,能让你们合作不成,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毒可有的解?”祁渊也不管他为了要把这些都告诉他们,只一心想问这最重要的一点……
贤王略带惊讶的瞥了他一眼,道:“能啊,换血削骨,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嘛。”
“只是可惜了谢灵那个小姑娘,我见她在制毒方面颇有天分,还想着教她点什么……难道我这张脸到底是不如大梁太子殿下好看所以留不住她?”贤王纳闷道。
沈颜欢:说实话贤王长得也不丑,虽然比自己差点,沈颜欢心想。
但大梁皇族无论是梁王、傅月盈还是已逝的元皇后都生的格外好看,四位皇子也完美的继承了这一点,而且祁疏尚且年轻,怎么看谢灵都会觉得还是那边好一些吧?
更别说这贤王还一肚子坏水。
“外面的事你到是知道的清楚。”祁渊冷哼一声,专心捏媳妇儿的小手。
贤王不置可否,反倒饶有兴趣的凑过来问,“好捏吗?”
“好捏也不许你碰!”祁渊冷漠的把媳妇儿往身后藏。
沈颜欢:贤王遗憾的坐了回去。
“被我收买的大臣谢灵定然都已经查清楚了,没查到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好了,你们还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我要休息了。”
贤王蔫蔫的开始下逐客令,这种非要跑到别人面前秀恩爱的人真的讨厌极了!
“想打我的话还是不要了,算我求求你们的。”
沈颜欢:……您的尊严呢?
不过他确实还有别的事想问,沈颜欢道:“跟你打听个人。”贤王头也没抬只哼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夜漓缺……”
贤王愣了愣,似乎在想夜漓缺是谁,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漓缺啊,啧啧啧。”
他摇着头玩味的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谁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颜欢,显然问话的对象是他。
沈颜欢当然知道她是谁,夜斩的妻子,小夜歌的母亲,可他想知道的是漓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帮贤王做事,为什么……要对小夜歌做那样的事。
贤王想了想,又咂了咂嘴指着沈颜欢道:“你那个师兄,啧啧啧,渣男啊。”
见两人不解,他又接着道:“我想想啊……我当年从「人从众」的商人手中买下她的时候她的精神就已经出了问题,浑身是血,一看就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不过她居然还能护住肚子里的孩子。”
沈颜欢握紧了手,他大概知道小夜歌为什么说夜斩「丧尽天良」、「始乱终弃」了。
“她当时是被当作「家畜」出售的,家畜你懂吗?就是最低等的那种……本来我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她当时那种眼神,太狠了!”
贤王像是在炫耀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样,一扫先前没精打采的样子,“把她买下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说不了话,身上没一块好肉,我瞧着不爽,就直接把她扔给了一个擅长换皮的江湖人。
不过我说这人还真有两下子,漓缺和我们太子那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就是同他学的,啧啧。”
“我本想就拿她当条疯狗,放出去咬两口太子玩儿,只是没想到,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居然变的正常了,当然是在不提到「夜斩」的时候,我拿她当暗卫训练,不出两年的时间她竟直接把「人从众」掌控在了自己手里,当年那几个人,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大概是被她杀掉了吧……”贤王遗憾的叹了口气,“真想看看啊。”
说完还做了个你看我的手下是不是超厉害的表情。
沈颜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夜斩当年绝对去救她了,可是小混混却没有按照他们的约定把漓缺带来。
说不定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准备把漓缺换回来,但在漓缺看来呢?
那些人曾经跟夜斩走的那么近,夜斩放弃了她,把她丢给他这群狐朋狗友……
沈颜欢简直不敢想下去,换做自己是她,也绝对接受不了,她该有多恨啊……
可她还是把小夜歌生下来悉心抚养,哪怕她长得跟那个在她看来抛弃了自己的人长得过分相像。
遍体生寒……
关于夜斩的过去,沈颜欢没有跟祁渊讲过,但看到他这副样子祁渊也多少知道这件事定然不是完全如自己所想,他轻轻的拍着沈颜欢的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但沈颜欢根本没法冷静,这两个人,一个以为对方死了,天天揣着把破剑找人比试,一个因为误会怨恨了对方这么多年,夹在这件事中的无辜的孩子,面对着父亲带有无端的恨意,又不敢面对着精神失常的母亲,小夜歌她这么多年究竟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啊。
“看来事情跟我所猜想的不尽然相同。”贤王说了说么一大堆话有点儿口渴,摸过桌上冷掉的茶来喝了一口。
“在哪儿可以找到她?”沈颜欢站起来问道。
贤王难得好心,“你且到黑市上去买个人呗。”
第79章 •月有盈缺(14)
贩卖奴仆这种事情在狄靖并不少见,毕竟是以牧猎为主的国家,有钱人为了更好的收益往往就会购买一些奴仆来充当劳力和苦工。
因此贤王口中的黑市也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难找,只不过顾及着这里是皇城,天家面前还是要留有几分薄面,所以这黑市前面还是多少意思着粉饰了一下。
因为穿着看起来像是贵族家的小少爷,只稍一打听两人便寻到了黑市的入口,本以为这等见不得人的生意多少也要收敛着些,却不想刚一踏进那毫无作用的松松垮垮的栅栏,沿街叫卖的震天声响就惊得两人顿住了脚步。
好家伙,这里简直比繁华的集市上还要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衣着华贵,像是挑选物件一样挑选着被捆缚在地上的人。
更让两人吃惊的是,这里不仅有许多梁国人和狄靖人更有不少西边和海外挪国长相的人混在脏兮兮的人群中等待着买家。
祁渊忍不住皱起了眉,现在的海商发展远没有达到随便什么人都能搭乘商船到海对岸来的地步,来的这些应该都是有些势力财力的人,他们被扣留在这里,难道就没有人找来吗?
“那里。”沈颜欢拉了拉他,示意他向东边树荫下的那一面墙角处看去。
那里也同样站着一群人,只不过虽然身份高低分明,但那些人倒并不像是被拿来贩卖的,反倒更像是自己在相看买主。
祁渊心中了然,之前就从抓到的那几人口中听说「人从众」只提供买卖不做强求,他们手中的这些人不受「人从众」的管辖,只需要在收到佣金后分给组织两成利。
不过这种管理方式,只怕是漓缺接管后才有的,否则她当年也不会被那样对待。
祁渊坦然向那群人走去,意识到有人接近,坐在前面的几人警觉的站了起来,后面的人张头向前看,都以为是来了生意。
“阁下有何指教?”那人见他们俩都是梁国人长相,便操着一口流利的梁国话迎上来,语气倒是挺客气,只可惜眼神里没有多少诚意罢了。
“指教倒是谈不上,叫你们老大出来见见。”祁渊道。
一群人瞬间目光不善,祁渊却并不理会,只慢悠悠道:“就说……她女儿在我手上。”
沈颜欢:大哥你这样真的很像恶霸。
看起来像管事的那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耳语了两句,期间不停的看向沈颜欢,似乎是在确认他们的身份,等了好长时间,直到祁渊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他们中间才走出一人说道:“老大这些日子不在皇城,你,您们想要见她,恐怕得多等些时日。”
“行啊。”祁渊爽快说道,就在那些人难以置信他居然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他又接着说道:“反正丢了女儿的又不是我,只怕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她吧。”
先前站出来那人看了看同伴,硬着头皮道:“我们会尽快联系她,只是到时候要怎样与二位见面?”
这倒是个问题,沈颜欢刚想说什么,就见祁渊不动声色的把他向后拨了拨,而后对那些人道:“不如我们跟你们一起去住,这样也不用怕我们偷偷跑走对你们老大的女儿做些什么吧?”
沈颜欢:那几人显然也没想到,可明知他这么做肯定有猫腻儿,但他的样子和语气实在太过坦然,以至于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几人已经带着他们在去往住处的路上了。
祁渊跟沈颜欢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慢慢的走着,两人低声在后面咬耳朵。祁渊道:“多好,剩下一笔银子,还不用怕被贤王的人追杀。”
沈颜欢是真不知道这人是突发奇想还是早有准备,只不过看他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便稍稍安下了心来。没关系,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好。
“漓缺现在应该在枫城吧,我们要等那么久吗?”沈颜欢问。
祁渊道:“不会,他们肯定有自己的传讯方式,我想用不了多久的。”
见他心思还在夜斩和漓缺那件事上,祁渊暗叹了一口气,“晚上我带你去夜探狄靖王宫怎么样?”
那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沈颜欢狐疑。
“去不去?”祁渊开始循循善诱。
其实有点心动,狄靖皇宫诶……
“去……”好奇心成功打败了理智,沈颜欢兴冲冲的趴在他耳边问,“我们怎么进去呀?”
前面走的几人只见他们姿态亲昵,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急的挖心挠肝但也无计可施,枯坐了大半天没等到生意的几个下等劳工没有跟回来,说是要等等看还会不会有买主前来。几个管事心道挣了钱也好自己还能有点钱财拿,也就随他们去了。
到了住处,那几个管事儿的忙前忙后的给他们收拾屋子准备饭食,别看祁渊平日里一副「我只是一个修仙的好人」模样,指使起人来可丝毫不逊色于在贤王面前的傅月盈和平日里负责理政时候的祁疏。
沈颜欢看他这样子有趣儿,也不管那些人现在处境有多么多么苦逼,就托着脸蛋儿看着他们忙前忙后。
几个管事心里能不苦吗?他们平常都只管差使手下给他们干活,哪里用得着他们亲自动手,可现在人家手上有老大的心肝宝贝儿,手下又不在身边,他们除了忍着还能怎么办?
不过好在这两人也没逮着他们狠折腾,都收拾好了就放他们自己玩儿去了,其实也是为了让他们尽早联系漓缺。
祁渊开了一点窗户,外面安静得很,他们住的这条巷子本就偏僻,周遭还安排了打手看着,一般没什么人会故意往这边跑,当然他们俩除外。
“我们走吧?”祁渊转过身来问道。
“等等等!”沈颜欢咽下口中的小糖糕,忙不迭的伸手又拿了一块才走到他身边来。
祁渊好笑,“怎么没吃饱吗?”
沈颜欢道:“才不是!这个味道没吃过……”请不要把他说的跟猪一样好吗?
突然手上的那一块被凑过来的大脑袋咬去了一块,沈颜欢心痛的呼吸都要停掉了。
“行了,我知道什么味道了。等回了麟化斋我做给你吃。”祁渊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
他真的还能回麟化斋吗……沈颜欢食指动了动,就在刚刚祁渊让那些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的食指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结果指甲就碎裂开了。
就跟贤王说的情况一样。肩上前两天还好,至少不时痛一痛,现在却是完全没有知觉了。
不过他可没想跟祁渊说这些,“桂花糕也要吃。”他快走两步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桂花糕啊……”祁渊想了想,然后笑笑,“那要等到秋天。”
他看沈颜欢走的慢些,便在他前面蹲下身来,“要背?”
能背着为什么要走!
沈颜欢并不跟他客气,直接攀到他背上,心情还不错的指挥他爬墙上树。
祁渊失笑,这样一条洒满了月光的小路,到更像是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段时间,只是少了互相猜忌试探,把两颗心贴得更近了一些。
他感觉到沈颜欢微微抬手摘了什么,随手放在他鬓边。余光一瞥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莹白。
祁渊的平稳的呼吸声乱了几拍,沈颜欢低下头来问他怎么了,他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月色正好,你心中想我所想,突然就很开心。
狄靖皇宫里一片肃穆,想来皇帝病重,这偌大王宫里定然人人自危忙着为自己的将来谋算。
大部分殿里都熄着灯,唯有一间还隐隐亮着烛火。两人对视一眼,径直向那里赶去。
狄靖皇宫不像大梁那样有诸多机关,他们一路避着巡察,到是也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在攀上那间殿里的吊脚屋檐时,沈颜欢右手一时没使上力,踩落了几块碎瓦。
“是谁?!”
屋里的人显然很警惕,住在这里的,大概是狄靖王的哪个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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