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刃生还站在他身边。
“阿烟……你在这儿是吗?”他沉默良久,出声问道。
沈烟呼吸一滞,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但百刃生并没有听见。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哈哈,我总觉得我都能重活一世,你出现在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摇了摇头道:“是我错了,我满心想着复仇,可是谁又能知道这或许根本就不是重生。”
天边飘起细细的雪花,守山的弟子撑起了竹伞。
百刃生道:“大抵是新生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在沈烟心上,霎时间五脏六腑钻心的疼,他眼前一黑,直把口中咳出了一大口血。
“殿下!他还活着!”
他听见身边有人这么喊着。
走在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可他身上好疼,疼的睁不开眼。
“带回去吧。”那人说。
青坞山上,沈颜欢似乎心有所感。他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飞雪,祁渊问他怎么了,他只摇了摇头道:“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上一世我若没死,我们总归还是在一起的。”
二•天道剑势
紫璃真人说要给他一把剑的时候,祁渊正在玉虚宫后院里光着上身劈柴。听闻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问道:“她烧糊涂了?”
但紫璃真人这次是认真的。
来传话的少年正是当年他们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个,如今也混的人模人样,只不过脾气还是不敢恭维。
他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炫耀般的晃了晃自己腰间的佩剑。
这少年被他们扔进玉虚宫学本事,也有一年有余了,他心气儿高,事事不甘屈居人后。
所以本事也学得飞快,如今已经得了紫璃的首肯,可以佩剑了。反观这个入门将近二十年的师兄,至今还拿着根小木棍摆弄。
呵呵……
祁渊并不知道他这小脑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只不过紫璃真人怎么突然想到要给自己一把剑呢?
沈颜欢抱着一个木筐从外面走进来,木筐里面装的是满满的挤在一起唧唧叫着的新生的小鸡崽,身上刚刚长满了淡黄色的柔软绒毛看起来可爱极了。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头发被高高的束在身后,袖子挽起来露出一双莹白的胳膊,见祁渊愣在原地,他歪了歪脑袋问道:“出什么事了?”
昆仑山四周满是霜雪,却唯有玉虚宫所在的这一方天地四季如春,打眼望去,竟似能让人生出绝境逢生的希望一般焕发着勃勃生机。
难怪当年开山祖师选了这块宝地,若是真的有人得到飞升也不足为奇。
“没什么……”祁渊笑道,“师父说要给我一把剑。”
沈颜欢笑,“这是件好事呀,你还不快去,怎么好叫师父等着?”
玉虚宫建造之初就讲究的刁钻,随着一代又一代事儿逼当家掌门的不断精进,这宫阁精致的倒像是一座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你天资聪颖,武学天赋极高可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执意不肯让你佩剑吗?”
紫璃真人坐在琉璃玉砌的高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长长的指甲。
祁渊点点头,“知道,师父说我我心里想要的东西太大,现有的剑法都装不下。”
紫璃道:“不错,人嘛总是要心里有点东西的,若是没有,魂就轻了,只怕那九天之上的神仙就是这般清心寡欲才飞升的吧。”
祁渊点头称是。
“刚入山时,你说想要天下太平……说实话当时我背着你笑了好久……”紫璃啧啧嘴,“没想到还真被你说成了……”
“只不过那时候我虽然觉得你这个小孩幼稚,但你说的是认真的,我能看出来。那时候我就知道,这玉虚宫千百种剑法没有一种配得上你。
因为它们都太小了,如果用一把不趁手的剑,日子久了只会被它所伤……喂,你给我好好听着啊!”
祁渊冲她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知是不是开始认真听了。
“唉算了,不听话的狗徒弟。”紫璃翻了个白眼,这么一看那少年这方面倒是学到了她的精髓,“这个拿去。”她丢过来一本崭新的剑谱。
祁渊扫了一眼,“天道剑势?”
“不错,我琢磨了十年,才在昨日写成,前三式我曾让那个景川的小孩儿试过了,配你,可以了。”
祁渊恭敬的从紫璃真人手中接过那柄朴素的长剑,这把剑跟「临烟」不同,它拿在手上很重,可用起来却十分踏实,剑身上没有一处驳杂的花纹缀饰,只在握剑的人才能看到的地方刻着「承渊」二字,就这两个字还是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八成是紫璃亲手刻上去的。
紫璃真人心虚的喝了一口冷掉的茶。
天道剑势……
是夜,屋里点着灯,两个人都没睡。祁渊还在想剑谱的事,紫璃真人虽然许他用剑,也把剑谱给了他,可不知道为什么,祁渊就是觉得,这事儿还不到时候,这剑法现在练不成。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听他在那儿长吁短叹了小半夜,沈颜欢终于忍不住撑起身子来面对面捏着他的脸问。
古朴的小佛牌从交错的衣领间掉了出来晃了两下,然后稳稳的悬在了空中。祁渊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笑了笑,“天下太平。睡觉吧!”
沈颜欢:哈?
八月,东南沧州天降大雨洪水决堤,遮天蔽日的潮水涌上海岸,有死里逃生的渔民误食了水上冲来的死鱼,八月末,瘟疫爆发。
丞相许卯向圣上递了折子,要亲自走这一遭。新帝拿着折子想了一整夜,第二日,准奏。
这丞相当真是个劳碌命,放眼全大梁也没一个能跑出去的地方比他多的,可人家行事稳当为人正直还有一颗忠君爱民的心,这样的大官没有哪个老百姓不喜欢的,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开的。
但沧州的老百姓听说上面派了许大人来,连日颓靡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期待。
那会儿,祁渊和沈颜欢正坐在城中施粥铺子的一个角落里。
“你告诉他们这个真的没问题吗?万以来的不是许大人……”
沈颜欢有些担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大家都懂。祁渊却道:“没关系,来的一定是许卯。且不说他一定会自己请命,就算他不开口,皇兄也会叫他来。朝中武将多文臣少,能派上用场的萧大人两月前被派去东北督耕,陈大人年事已高跑不了这么远的路,朱大人又是个拿不定主意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让他来了。我提前告诉他们只是看他们快要失去希望撑不下去了。”
沈颜欢努力了一番才把什么萧大人陈大人朱大人跟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容对上号,却是于情于理派许卯来都是最合适的只是他没见到人就放不下心来,怕万一出了状况百姓们说不定会怪到祁渊头上来。
但这件事确实是他思虑不周,刚想开口,却听祁渊先说了声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沈颜欢问道。
祁渊摇了摇头,“我答应你要一起踏遍江湖不再理会那些糟心事,可还是忍不住关注着朝堂,打听他们的情况,是我的错。”
可沈颜欢却正色道:“不是你的错,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祁渊错愕,他一直以为沈颜欢很讨厌这些事。
“我不想让你管这些是因为这太累了。我曾听梁……爹说过,他们那儿有句古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觉得是有的。”
沈颜欢托着脸,“普通老百姓只要吃吃喝喝安心的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但皇室子孙却要做好全天下人的事……凭什么呀。”
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还嘟起了嘴,太可爱了!祁渊捂了捂脸,但心中又似乎划过了一些什么,暖暖的,腰间的「承渊」剑微不可察的震颤了一下。
“其实也说不上辛苦……”祁渊笑道,“在其位谋其政,说白了百姓把权力交到我们手上,这些就变成了我们应该做的。”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沈颜欢趴在桌子。
“想不通便不想了,这些事都交给我,我的颜颜只要过「很有钱的」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就行了。”祁渊笑,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两只碗,“走吧,我方才掐指一算,许大人马上就要到了。”沈颜欢一听也来了精神,跟上他一道往城外走去。
却不知他们身后有几个人在他们走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那个人便是沈家那个人说的沈烟?”其中一个人问道,另一个人点点头,“看这画像上的,错不了。”交谈间,两人摸出了一大把银镖分了,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有人。”沈颜欢皱眉道。
可临烟尚未出鞘,就见背后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百姓摇摇晃晃的摔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的邋遢的汉子,后面那几个拿着石块木棍一看便不是什么善茬。前面三人看见他们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跑过来寻求庇护。
两人对视了一眼,站在了三个老百姓身前。后面追来的人一看他们手中的剑便知道这是遇上了会真本事的,嘀咕了两句转身便跑了。
祁渊二人也没想着要去追,要怪也只能说是天灾害人,大家都想吃饱,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你们没……”沈颜欢刚把临烟收回剑鞘,异变突生,其中两人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沈颜欢尚未来得及反应,祁渊手中剑就已经出鞘,这几日他早就把天道剑势翻了个烂熟。
只不过从未亲身去试,这会儿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眨眼间那两人就被斩断了手脚,被打落的银镖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祁渊心中一刺,“颜颜!!”还是晚了一步,方才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人狠狠地把藏在袖中的匕首送入沈颜欢胸口,他刚才对付那两人哪有空去分神看着他?
怎么可以让他出事?!
所谓人剑一心,承渊剑心有所感剑气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祁渊只记得那人的手被震偏了两分,再回过神时,却是沈颜欢一脸担忧的在唤他。
“颜颜?你没事吧?”他急切的拉过人来看了半天。沈颜欢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个被凿出了一条巨大裂隙,周围也四分五裂的小佛牌来,“皇奶奶保佑,我没事。”
用匕首的那人被剑气震伤了心脉,估计就算醒过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底下那两人虽然断了手脚,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没敲打几句就全都交待了。
他们是为了沈老爷许诺的银子才铤而走险。
“祁道长!小公子!”许卯远远的看见他们,挥着手从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跟他们打招呼,师爷……现在是辅丞大人了,无奈的摇着头跟他们见了礼。
事情这么简单一交代,许卯气愤不已,直说这事交给他!
后事如何,两人也不再记挂着了,必竟许大人办事总是让人很放心。
他们离去的时候已是深冬腊月,祁渊掂量着手中装着碎掉佛牌的小袋子道,“回去过年吧,跟皇奶奶好好的道个谢。”
其实紫璃真人有一点说的不对,哪来的天下太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生出事端,或许只要他还身处此间江湖,这天道剑势,就只能是为平乱之剑了。
三•一个小人物
许晏之是一个穿越者,带着自己的身体穿过来那种。
他睁开眼睛对自己说的,或者说是对着荒凉破败的村庄说的第一句话就。
“卧槽,老子难道真的变成了主角?”
然而并没有。
他在这个没有名字的小村庄里勤勤恳恳的耕作了一年,除了田里闹了虫灾之外根本无事发生过。
“难道这是一部种田文?”许晏之搔了搔下巴,从脑子里挖出了尘封多年的治理蝗虫灾害的高中生物知识带领着一众乡亲们与虫英勇搏斗。
并大获全胜。
这次该走对了剧情吧?许晏之擦了擦晒黑了几个色调的脸,露出了朴实的微笑。
村民们也很感谢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他们簇拥着他在村子里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一路行至一座草庐道观前面。
那前面站了一个人,其实也不对,那前面分明是站了一群人,可许晏之却只看得到她,也不光是他,村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女子身上。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道袍,戴一浅纱斗笠,左边腰间佩一把剑,手中拿着一银柄拂尘,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数十个道童。
那女子正跟身旁的道童们说着什么,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便转过身来摘下斗笠向他们点了点头。
当真是粉黛含春明眸皓齿,见之忘俗。“看见紧北边那座连绵的雪山了没有?”旁边的一个村民戳了戳许晏之,“那就是昆仑,这位就是昆仑玉虚宫的掌门紫璃真人,我听人说她已经成仙许久,别看她这幅样貌,其实说不定已经有好几百岁了。”
许晏之明显的看到紫璃眉梢一抽,脸上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
他默默推开两步,兄弟,你怕是要糟。偏偏那人还毫无知觉,自顾自地说到,“原本我们是派了人去昆仑请仙家来帮忙的,谁知道仙家还在路上,虫灾就被你先给治好了,嘿嘿。”
你还嘿嘿??
许晏之简直想把他摁在地上踩两脚,你说的人家可全都听到了,好了现在都知道害他们白跑一趟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可怜他刚以为可攻略女主角出现了,就被惨淡的现实怕死在了稻田里。惨啊……
紫璃果不其然向他走来,许晏之顿时如临大敌,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和旁边一村民一样呲着牙冲她傻笑。
紫璃:刚才看这个年轻人长得还算顺眼,有听说是他治好了虫灾正准备过来问问情况……怎么现在看来这人好像是个傻的?
不过既然都走到人面前了,再退回去好像也不太好,紫璃只好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晏之。”
许么……紫璃点了点头,复而又问道:“听说这虫灾是你治好的,你可读过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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