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亦然闻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之中只剩下那句“我嫁你可好”云狸看着祝亦然那副呆样脸瞬间变得通红,身边还有几个婢女,不知道该站还是该走,就差原地自闭了。
“狸儿……我……”祝亦然的脸也红透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无措,她先是把婢女均屏退,然后半跪在云狸身前,眼中一片通红:“狸儿……你方才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云狸有些哭笑不得,她并不躲闪祝亦然那炙热的目光,反而将祝亦然的手握住,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道:“我所言句句属实,祝亦然,这不好吗?”
“可……你我皆为女子啊!”祝亦然只觉得自己可笑,征战沙场多年,就算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害怕的主,如今面对着只会咳嗽身体孱弱的云狸,却怕的不行,仿佛云狸说的每一个字,此刻都能决定祝亦然的生死。
此刻,殿中很安静,连微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许久,云狸微微弯下身子,凑到了耳旁:“那你呢,有因为我与你同是女子便放弃喜欢我了吗?”
祝亦然瞳孔猛缩,表情有些震惊,原来……原来云狸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思?祝亦然顿时低下头去,声音极小:“自很小的时候便喜欢你……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
话还没有说完,云狸便捧着祝亦然的脸,低下头深吻了上去,两片唇瓣相抵,祝亦然感受着从未体会过的柔软,逐渐……祝亦然将云狸怀抱下来,轻揽着她的肩膀,舌头轻启云狸的贝齿,登堂入室一般的掠夺。
云狸口中尽是中药的苦味,还有不易察觉的血腥味,祝亦然动作变得轻缓,更多的是疼惜,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这才分开。
云狸喘息有些急促,眼神也带了些迷离,她躺倒在了祝亦然怀里,祝亦然则用手勾起云狸鬓间的发丝在指尖缠绕。
“亦然,你可会一直对我这样好。”云狸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掌心与掌心相对,而祝亦然也握紧了云狸那冰凉的小手,郑重的许下承诺:“我祝亦然,此生只爱你一人,也只会对你好。”
祝亦然向来不会,那些甜言蜜语,每句话都更像战前的宣誓,云狸的耳畔响着祝亦然的心跳声,她从未觉得如此安心。
云狸笑了出来,转过身将脑袋埋在祝亦然的怀中,鼻息之间尽是清香。
祝亦然不喜焚香和胭脂俗粉,是因为云狸,十年前云狸身子开始不好,一闻到那些味道便会咳嗽,所以祝亦然便什么也不用,直到如今,祝亦然记了十年。
“傻子……”不折不扣的大傻子,云狸闷声道,祝亦然却乐开了花,她伸出手来将云狸整个环住,一直笑着不说话,然而心中却在呐喊万幸,本以为自己这份情感就要永远打着友情的旗号而长眠于心中,却没有想到………竟能有朝一日当着心爱的女子的面亲口说出,从幼时祝亦然第一次保护云狸的时候起,她便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只护这个女孩。
祝亦然在边关的这几年,每一个夜晚都思念到难以入眠,如今心上人在怀中,祝亦然只觉得自己死而无憾。
*
先帝在位第十五年,秋。
云狸十二岁,被养在太子府中。太子府里有嫡出的女儿,人称祁妍郡主,这位嫡出的女儿并不待见云狸。
“今日是八月十二,离着中秋又近了几天。今日是您的生辰啊,许多官家小姐都已经都前厅给您贺寿了……”祁妍一身华服站在廊下,身边的婢女一边给祁妍采来放到瓶子里的花,一边轻声道。
这个时候的皇城里,还是有些闷热的,祁妍手中拿着扇子不住的摇着,头上的步摇也跟着乱晃,她没有说话,朱唇紧闭,眸子盯着园子里的花。
“郡主?”婢女将手里的花放到瓷瓶里,发现祁妍许久没有说话才又开口询问。
祁妍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将那瓷瓶接到自己手里,摆弄着已经有些发蔫的花,兴致不高:“生辰又如何,自从府里来了个叫什么云狸的,本郡主去哪都得带着她,要不然还得落下个欺负公主的罪名,这下连生辰都和她同一日……”
正因如此,祁妍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以前的生辰全府上下都围着祁妍一个人转,所有的关切也都是她一个人的,可自从云狸来了,生辰也就变了味。
“郡主,您看那可是云狸公主?”婢女眼睛尖,看到了同来园子里透口气的云狸。今日云狸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在花丛之中更显娇嫩,祁妍看到之后更觉得心中不快,连扇子都不扇了,扔下团扇便快步走了过去,云狸本无心注意,一抬头看到了祁妍在自己这边,连忙要走,却还是被拦住了。
“这不是……我们今天的大寿星吗?”脸上还带着稚气的祁妍笑容未减,却不达眼底,立在廊中看园子里的云狸。
云狸原本是要走的,可听到这话,又只好住下脚步:“郡主姐姐此言差矣,今日是你我的生辰……”
“原来你也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祁妍不等她说完话,又紧接着接了上去,“今日宫里要来人,看的却不是我。”
云狸看着她这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就知道今日恐怕又是一顿嘲讽,可自己才是寄人篱下,而祁妍又是这个太子府真正的郡主,自己这个身份又何来胆量。
“我可当不起你这几声姐姐。公主殿下……”祁妍冷哼一声,四下看了看没有旁人,便快步跑了下去到了云狸面前。
“你到底凭什么住进我们太子府?!!”云狸突然被推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向下倒去,虽然已临近中秋,许多花都蔫蔫的,可不乏杂草之中隐藏着石头,云狸倒下去的瞬间便觉得胳膊被划破了,流出来的鲜血瞬间使云狸疼的眼冒金星,不过是小孩子的她哪里知道忍住,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越是这样祁妍越是开心,婢女并没有走近来看,只觉得是两个小孩子间互相推搡,她作为郡主祁妍的婢女,只需看顾好祁妍的安危。
“疼……”云狸的哭声断断续续的,这园子偏僻原本就是本人在此清净的上好地方,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更何况今日如此繁忙。
祁妍似乎是料到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哈哈哈哈哈……你也会觉得疼吗?每天那些药和那些太医不要钱似的往你房里送。我就想着呀,你到底什么时候死才好呢?”
云狸听到这话的时候,瞬间愣住了,祁妍和她不过同岁,却已经有了这么狠毒的心思。
她连哭都忘了,只剩下满心满怀的恐惧,似乎下一刻祁妍就要命人把自己杀了。
“你们在干什么!!”此刻也是一道充满气势却不乏稚气的声音传来,把祁妍和她婢女均吓了一跳,二人连忙去看,发现站在园子门口的,竟然是今日,跟着祝将军一起来赴宴的祝家大小姐祝亦然。
祝亦然自幼跟着父亲习武,身子很高,行走之间十分有力量,只那一张精致的面孔,映在众人心中挥之不去。
“你是郡主,就要欺负一个弱女子?”祝亦然刚来就看到了如此画面,她早就听闻这府中有位公主,原本今日是想来寻她玩,却发现了这样不堪的一幕。
祁妍连忙赔笑,拉着婢女过来了一同说情,祝亦然却不听,只是将云狸扶起来,认认真真的查看她身上的伤。
那一道道的伤疤宛如小刀子一样割在祝亦然心上,她从之前便听父亲跟自己灌输,战场上没有不流血不流汗的,于是她比同龄人胆子都要大些,可饶是胆子大,看到这样的一幕,也不禁吓了一跳。
“你可要告发?我为你作证。”祝亦然稚气的脸上显现出认真,她根本不理会祁妍的话。
而云狸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被呵护的感觉。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云狸缓缓看着眼前这个求饶的祁妍, 并没打算放过她,只是抬起胳膊给祝亦然看了一眼自己的伤:“送我出府找大夫吧, 有劳小姐了。余下的,太子哥哥自会明白。”
祝亦然就算再神经大条如今也听懂了,她立刻带着云狸要走,离开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来给随从,随从心领神会立刻奔向大殿,祁妍则一脸傻眼的看着她们。
出了太子府,云狸与祝亦然同乘一辆马车,车中无旁人,祝亦然手中捧着食盒糕点,凑到云狸唇边, 想让她吃几口, 谁知云狸却不语, 也没有拿糕点吃,小手紧攥着帕子, 一副紧张的神情。
祝亦然默默将糕点收了回来,放到了小桌几上, 看着云狸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思忖, 祝亦然只好主动开口:“她们时常如此欺侮你吗?”
云狸原本还在想事情,乍一闻言, 先是愣了愣,随后下意识摇了摇头:“也不是……在太子府中的大多时候,他们都对我很好, 可……那不是家。”
云狸所言也算属实,太子府中自从住了个公主后便备受人关注,就好像只要这个公主受到一点虐待, 便有那些看不惯太子的出言弹劾,所以那些人从来不敢在吃穿用度上委屈着云狸,可是也确实并未真心对待过,那些婢女私下里安慰祁妍的话,也不是没有落入过云狸耳中。
祝亦然闻言,却脱口而出道:“我的家便是你的家!”
云狸抬头看了看她,祝亦然那巴掌大小的脸上有着无限勇毅和对未来的无畏,云狸看着这样意气风发的她,打心底里羡慕,可云狸终究是不敢她自卑的低下头去,声若蚊蝇:“你也有你的家,你的家并非我的家。”
这一番话,如同砍断了祝亦然脑海中的一根线,顿时无话可说,却也在她小小的心灵之中种下了不明的幼苗。
此后种种,
“狸儿,我帮你摘果子。”
“再敢欺侮公主殿下,便是与我祝亦然过不去!”
“父亲!为何不让我去救云狸公主?!”
“恕女儿,难从父命!!”
……
“亦然,谢谢你。”云狸闷声道,眼眶之中蓄了泪水,下一刻她被祝亦然打横抱起,缓步迈向床榻,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二人相拥而眠。
“嗯哼……我……我爱你。”这一声嘤咛倾泻而出。
*
悦药城,雨下的越来越大了,空气之中湿漉漉的,姜璃立在破庙门口,看向远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因为站了许久而腰酸腿麻,姜璃只好扶了扶满是灰尘的门框,踮起脚尖来想看的更远,也没有什么用,于是又只好焦急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困难,反观老者却如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般,闭着眼睛,样子很是安详。
姜璃小声在心里吐槽,身上的伤却慢慢开始疼了起来,似乎是这潮湿的天气使得姜璃身上的伤加速疼痛了起来,衣裳沾上水汽,贴在了伤口上,使得伤口更加黏腻疼痛。
“老人家……”姜璃踉跄着走了过去,本想晃醒老者,结果还没走到他身旁,老者便猛的睁开眼睛,连忙来看,将姜璃胳膊上的衣袖挽起,那些伤又开始发红发肿,模样十分恐怖,老者连忙接下来随身携带的小药袋子,他将自己最常用的药袋子给了祁宁,如今的这个要袋子里的草药,远远不够,好在死马当活马医,老者医术不错,将几味草药现场研磨与药膏拌在一起,用一片草药叶子沾着药膏往姜璃胳膊最疼的伤口上抹,还塞给姜璃一把草药,神情严肃:“一旦像刚刚这么疼就抓紧吃几片叶子,我带的草药也不够多,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她来。”
老者皱着眉头,开始在这破庙里四处转着圈,想要找可以利用的草药,姜璃刚刚抹上药,此刻还不敢乱动连说话都费劲,看着老者步履蹒跚的模样,又了看了看外面没有祁宁的身影,心中顿时觉得十分绝望,虽然她很相信祁宁,可是却不相信自己能坚持到祁宁来,而这样一担心,身上的疼痛便被放大了,她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却也只好死命的咬着下唇,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别哭啊,我还在这里呢,是不可能让一条人命生生在我面前消失的。早就听说破庙附近有一种草药虽然不能解你这身上的毒,却可以缓解痛楚,拖延一些时间。”老者似乎注意到了姜璃的情绪,翻找草药的过程中,还要抽出空来安慰一下她,其实这破庙他也是来的次数寥寥无几,基本上都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族中的族长才会把这一带有名有姓的医者叫来破庙商议,早就有传闻说破庙附近的草药十分难得,却几十年来没有人找得到。
姜璃点点头,心中好歹是得到了些许安慰,她开始缓住情绪,慢慢的调整着呼吸,然后将草药攥在手里,身旁那悦宁花还在若隐若现的泛着蓝光,就像在安慰姜璃一般,她不禁笑了出来,捏了捏悦宁花的花瓣,指尖触碰到的时候,竟感觉身上的伤都变得酥酥麻麻,不那么疼了。
“谢谢你呀,小悦宁花。”姜璃终于露出笑容,那眼眸弯弯,就连悦宁花在她面前也失了颜色一般,一袭长裙坐在地上,却没有沾染什么灰尘,却更像是个落难的公主,唇角也不禁勾起,在那张苍白的脸蛋上添了几分颜色,悦宁花的花瓣随着微风飘动,雨声也成了花瓣起舞的背景音乐,姜璃没有什么心思去在乎自己的伤,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悦宁花,似乎在看自己的心上人。
这边老者四处寻找,首先排除了破庙里边是不可能有那所谓的草药的,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破庙虽然破,虽然到处结了蜘蛛网,落满了灰尘,但是却不见有几处杂草,要么就是破庙里面不适合生长任何植物,要么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要么……便是这破庙供奉的神明的神识了……
“你先坐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出去,在破庙的四周看看。你可千万不要四处走动,这破庙的附近连我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也只是在这四周走走,马上就会回来。”老者这番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可姜璃哪里敢质疑什么,就算老者不说,她也不会自己擅自跑出去的,不知道是不是看的小说多了,对于这方面的情节,姜璃也非常的熟练。
一个人落单之后千万不能乱跑,否则很容易发生什么危险。姜璃目送着老者离开,连忙挪步把四周的门窗全都关紧了,还走到刚刚的入口处蹲着,一旦有什么人闯进来,姜璃还可以给自己找条退路跑。
现在的姜璃就差没把自己当唐僧画一个圈护着自己了,破庙之中,此刻显得更加寂静,她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供奉着的神像,那女子神情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可是联系壁画上的那些事情,姜璃却觉得,这位神妥妥的刀子嘴豆腐心,虽然看起来那么凶,那么冷漠,干出来的事情却桩桩件件都是为了百姓考虑,即使下凡的时候自私了一回,也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全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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