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跪着的人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池止非,眼里饱含期翼,似乎是觉得国师大人会为他们求情。
“本王让你们抬头了吗?”无忧眉眼间俱是戾气,十足阴翳地开口。
底下一排人瞬间低下头,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殿下想如何处置?”池止非的视线扫过那一排人,眼底一片冷漠。
无忧轻轻扬起嘴角,“杀了。”
“殿下。”池止非侧眸。
无忧顺手在笔架上抽了一支笔,姿态随意地扔到堂下,眸光骤冷,“斩。”
“是。”两侧的卫兵朗声应道,抽刀声响起时让人毛骨悚然。
飞溅的血液和滚动的头颅让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池止非只是沉默地蹙眉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头落地,无忧这才侧眸看向池止非,上下扫了她两眼,站起身,向着她走过去,伸手将池止非负在身后的手拽过来,垂眸看了眼,白皙纤长的手指和殷红的鲜血相衬,触目惊心。
无忧抬眸,语调透着丝丝寒意,“国师大人,行事可要小心才是,想要你命的可不少,本王盯很久了,可不想让人捷足先登。”
“多谢殿下。”池止非收回手,面色从容地开口。
无忧冷嗤了一声,“走了,这块地毯,本王会赔你的。”说罢,便拂袖离开了,眉宇间冷意森森。
等无忧的身影在视线尽头消失,池止非才收回目光,半晌,低笑了一声。
门外,有人急匆匆地闯进来,一看见殿内的情形,大惊失色,“国师大人……”
“收拾干净,之前让你准备好的折子可以递上去了。六道门容不下苍蝇虫豸,该清理清理了。”池止非面无表情地说道。
来人仔细看了看这几具尸体的样貌,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再结合国师大人方才的话,陡然有了些猜测,不敢多想,连忙按照吩咐做事去了。朝廷的水向来深得很,永王殿下这么一闹,说不准还算是帮了国师大人。
酒店里,池遂心猛地睁开眼睛,愣怔了半晌,才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有几分失神,永王殿下……
“梦到什么了?”无忧的话在寂静的黑暗当中响起,听着有些微凉意。
池遂心眸子微动了一下,看向沙发上坐着的无忧,话出口,声音有些哑,“梦到你。”这压根瞒不住,也没必要瞒。
“夜半惊醒,是个噩梦?”无忧接着问。
池遂心轻抿了抿唇角,轻声道:“不算,只是有人死了。”
“谁杀的?”无忧又问。
池遂心顿了一下,回道:“我,和你。”
“想害我的是不少,想害你的也不少。”无忧漫不经心地说道。
池遂心应了一声,“嗯,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好,我陪你。”无忧站起身,道。
池遂心凝眸看了无忧片刻,“好。”
两人相携走出酒店,在街道旁漫无目的地行走,没多久,便看到一座造型奇特的教堂,远看像是一个十字簇拥着一轮半月。那是西圣教的教堂,近三百年间才传入琰国,信众寥寥。
池遂心蹙眉扫了那座教堂一眼,没太关注,等行至教堂附近的一个小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很轻的音乐声,好似是八音盒的乐音。
池遂心和无忧对视了一眼,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便看到一个抱着八音盒的小女孩儿。女孩儿穿着粉色的裙子,扎着双马尾,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直勾勾地盯着池遂心。
池遂心顿住脚步。
“姐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小女孩儿声音又软又糯。
池遂心眉眼多少柔和了些,蹲下身,问:“什么忙?”
“我想让姐姐帮我找我的巧克力。”小女孩儿回道,“巧克力是只猫,很可爱,它突然不见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它。姐姐,你帮帮我吧。”
“你父母呢?怎么大半夜让你一个人出来?”无忧眉头微蹙。
小女孩儿怯生生地看了无忧一眼,“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爸爸妈妈不让我找巧克力,他们不太喜欢巧克力,是不是他们把巧克力扔掉了?”
“不会,是晚上太危险了。”池遂心回道。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又道:“巧克力很喜欢这个八音盒,它听到的话一定会出来的是不是?”
“你家在哪里?找到猫之后我们把你和猫一起送回去。”无忧扫了小女孩儿一眼,眉宇间透出些许审慎的意味,是人类没错,不过,好似沾了些别的气味。
“那边。”小女孩儿抬手一指,指到了那座教堂。
池遂心顺着小女孩儿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大房子?”
“嗯。”小女孩儿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猫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池遂心想了想,问道。
小女孩儿歪了歪脑袋,“唔,就刚刚没多久。”
“你这么晚还不睡?”无忧蹙眉。
小女孩儿咬了咬下唇,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因为我听到巧克力说晚上有危险……它让我出来,出来找它……真的,我没有骗人。”
“我相信你。”池遂心站起身,“你的猫……”
池遂心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道黑影从黑暗中扑了出来,是一只眼睛茶绿色的黑猫,它盯着池遂心和无忧,浑身毛都炸了,嗓子里压着威胁性的低吼,身上沾着血迹。
“巧克力!”小女孩儿一脸惊喜,然后看到了黑猫身上的血迹,立即皱起眉头,“你受伤了吗?”
“喵。”黑猫沉沉地叫了一声,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池遂心和无忧。
小女孩儿立马摇头,“不是不是,这两个姐姐是我请她们帮忙找你的。”
“喵。”黑猫狐疑地看了池遂心和无忧两眼,回过头蹲坐下来,“喵。”
“什么?那爸爸妈妈怎么办?”小女孩儿皱着眉头,一脸纠结。
“喵。”黑猫略显烦躁地晃着尾巴。
小女孩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怎……怎么可能……”
“发生了什么?”池遂心皱起眉,问道。
小女孩儿咬了咬下唇,说:“巧克力说有大恶魔在家里,爸爸妈妈……爸爸妈妈都被大恶魔吃掉了。”
池遂心脸色微变,侧眸看向无忧,得了无忧一个颔首。
“小孩儿,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着这只黑猫去流浪,吃点儿剩菜剩饭,或者死老鼠,一个是跟着我们走,我们会送你到另一个姐姐那里,她那里有很多和你差不多的人。”无忧睨了那个小女孩儿一眼,幽幽道。
“和我,差不多的人?”小女孩儿睁大了眼睛,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也能听懂巧克力说话的那种吗?”
黑猫“喵”了一声,一脸警惕地盯着无忧。
“不是,是很多也有特别能力的人。”池遂心说道。
“特别能力?”小女孩儿似懂非懂地歪了歪脑袋,然后陷入了思考,片刻后,说道,“我跟姐姐走。”
黑猫一听这话尾巴上的毛就炸了,“喵喵喵!”
“巧克力别怕,这两个姐姐都是好人。”小女孩儿弯下腰,摸了摸黑猫的头。
在黑猫抗议无效之后,无忧准备先把小女孩儿和黑猫送去连青瑜那里,然后再回来和池遂心会合。毕竟对于无忧来说,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十秒。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教堂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黑色神父袍的人,他先是环顾四周,而后视线落到了小女孩儿身上,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黑猫在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全身毛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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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比生理期还痛苦的是生理期要日万,日不动了。
零点先更这些,晚上应该还有一章,码多少更多少。
顺便,以后的正常更新时间不如就挪到晚上吧
感谢支持~
第26章
小女孩儿想给黑猫顺顺毛,又苦于它身上都是血,抬头看看正走过来的黑袍神父,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池遂心皱着眉头打量了那黑袍神父几眼,心生警惕,但仍不动声色,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雨刚停不久,街道还是湿的,路灯的光亮昏黄,有水洼倒影出天边暗色的流云,冷夜寒风拂过,黑色的皮鞋踩进水洼里,晕开一片血色,顿在一行人面前。
黑袍神父姿态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一轮半月十字,而后笑得温和又无奈,“容容,和爸爸回去吧,爸爸刚刚没找到你,担心坏了。”
小女孩儿,方佳容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我爸爸。”
“我是你的教父,现在,也是你的爸爸。”黑袍神父面色从容地解释道,“你的父母将你托付给了我,不用担心,你会在我主的庇佑下健康长大的。”
方佳容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不知是不是被黑猫的情绪感染,向后退了几步,“我……我爸爸妈妈呢?”
“他们已至我主身边安眠。”黑袍神父语调温和地说道,接着缓缓道,“跟我回去吧。”
“不,我……我要跟姐姐走。”方佳容和黑猫一起果断躲到了池遂心和无忧身后,“我喜欢姐姐。”
黑袍神父微蹙了蹙眉,这才将目光移向池遂心和无忧,露出些不太好意思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接着道:“谢谢两位刚刚照看孩子,这孩子和我不太熟,他们一家刚被教堂接济没多久,父母就……唉,这孩子也是命苦。”
“她的父母怎么了?”池遂心抬眸,淡淡地开口问道。
黑袍神父倒是没想到这人这么没有分寸,在孩子面前都能问出这种问题,嘴角的笑容凝滞了一瞬,而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一场意外。”
池遂心面无表情,接着道:“她想跟我们走。”
黑袍神父笑意温和,“是不相信我吗?真谨慎啊,这样吧,我请两位到教堂坐坐,到时候,我就能证明我说的话了。”
“好。”池遂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同意了。
无忧弯了弯嘴角,看起来,这个神父是真的不讨人喜欢,嗯,这个“人”是特指。不过,这个神父确实有点问题,隔好远都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莫非是……
方佳容惴惴不安地抬眸看了池遂心一眼,又转眸看向无忧,咬了咬下唇,伸手捏住了池遂心的衣角。
池遂心察觉到了小朋友的小动作,低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略带安抚的浅笑。
黑袍神父扫了一眼,笑意深了几分,“我叫曾旭文,愿我主庇佑诸位,请跟我来吧。”
教堂的大门打开,入目是一片幽暗,只在四周零星点了几盏微弱的灯火,并不足以完全驱散黑暗。中央的通道穿过成排的椅子,尽头是一个十字簇拥的半月徽记,四周的琉璃窗映出无边夜色。教堂内十分安静,脚步声清晰可闻,有极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不细闻根本分辨不出。
池遂心刚一踏进教堂便皱起了眉,果然有问题。
“请跟我来,先到休息室坐会儿吧,说起来,两位女士这么晚在街上闲逛可是危险得很,毕竟黑暗可是恶人的保护伞。”说着,曾旭文回眸看了池遂心一眼,笑意温和,却莫名透着股诡异。
池遂心凝眸,语气淡淡:“黑暗是猎人的工具。”
曾旭文脚步微顿了一下,喉间笑声满溢,“你的见解很有趣。只是,猎人和猎物的转变,往往也在一念之间,不是么?”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走到了休息室门口,曾旭文将门打开,“请进,喝咖啡吗?”
“茶。”池遂心走到桌旁坐下,道。
无忧弯了弯眉眼,“我对你的主很感兴趣,有空跟我讲讲吗?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当然,我很荣幸。”曾旭文笑着道,而后便转身走了。
方佳容抿了抿唇角,双手绞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安。奈何身边俩都不是会哄小孩儿的,黑猫又满身是血,她只能努力自己安慰自己了。
曾旭文一路走到一间暗室,将一堆染血的肉沫推进垃圾桶,而后拿起一柄染血的斧子,嘴角的笑仍旧温和,眼里的暖意能让人如沐春风。他握紧斧柄,用力抡起挥下,一声钝响的同时血液飞溅,肢体分离的时候,他松了口气,含笑道:“幸好没耽误时间。唔,接下来要做什么来着?哦对了,茶。”
“喝咖啡不好吗?真会麻烦别人啊。”曾旭文说着,唇角的笑意散开,“这样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就算让她消失,也会被人原谅的吧?真好。”
曾旭文拿了一方手帕,低头将手上的血迹仔细擦拭干净,突然,他的手一顿,眼眸深处晕开一片光亮,“茶,不如就喝红茶吧。”
片刻后,曾旭文端着一个托盘向着休息室走去,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休息室内,池遂心抬眸看向门口,面色寡淡。
“曾先生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吗?走了好久。”无忧状似随意地开口。
曾旭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抱歉,我这个人不太爱喝茶,找茶叶找了很久,幸好找到了。”说着,他将托盘里的两杯茶各自放到两个人面前,顺带着给了小孩儿一杯热牛奶。
方佳容此刻神经紧张,压根没心思去喝什么牛奶。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吗?我听到了奇怪的响动。”池遂心看都没看那杯茶,视线落在曾旭文身上,眸光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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