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要找到把他带回来,哪怕是从神明的手中。
仓碣虽然在人间呆了几百年,可术业有专攻,除了捉鬼,很多事他都是个门外汉,尤其他没有身份证,没法买高铁票,要千里迢迢跑泰山去,只靠他用跑和顺移之术也着实够呛,他又不能像那些大佬可以瞬行千里,所以他找到了齐远。
看到他终于出现了,齐远那叫一个激动,抱着他拍了拍,然后才反应过来,捂了捂鼻子:“仓老师,你这几天是要饭去了吗,怎么这副德行?”
仓碣这些天的确把自己折腾的跟拾荒者一样,胡子拉碴澡也没洗,要是阳明宇知道他这模样亲自己,肯定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别说那没用的,你有没有办法?”仓碣道,“我马上就要去泰山。”
“办法是有,坐高铁是最快的,可是你没法买票。”齐远想了想,“要不咱们租车去?”
“随便,越快越好。”
“行,我马上联系。”齐远十分尽心得帮仓碣租了车还特意找了个司机。他还没驾照,就算有也不敢这么远开过去,找个专业的司机是最保险的。
两人约定了地方见面,齐远看到仓碣身边站着的人,瞪大了眼睛。
“仓老师!”齐远激动道,“明宇他……没事了?”
“要是没事我还去泰山干嘛?”仓碣拉着阳明宇的手,帮他扯了扯衣服。他只是用傀儡术控制了阳明宇的身体,让他能够做基本走动的动作,只是表情呆滞,不能完全像个活人。
齐远仔细看了看,看到阳明宇脸色惨白,神情呆滞,嘴还十分违和的抹红了,看着诡异又透着几分特殊的病态美感。他心里暗叹,帮着仓碣把阳明宇扶进车,接着坐到了副驾上。
仓碣道:“你跟着去干嘛?”
齐远道:“我当然得去了,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他跟司机交代了一些事就出发了,仓碣和阳明宇坐在后座摇摇晃晃,阳明宇身体斜倒在仓碣肩上,眼睛直愣愣睁着,齐远瞧着有些瘆人,给仓碣发信息让他把他眼睛闭上,不然吓坏司机就麻烦了。
齐远请的司机是个健谈的大叔,以为他们是去旅游的,跟他们说泰山有哪些好玩的地方,自己几年前去玩过,花了多少钱之类。齐远时不时应几声,仓碣没有唠嗑的心情,只是牢牢握着阳明宇的手。
“唉,这位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大叔留意到了阳明宇,好心问。
“不用不用,他就是有点低血糖,睡会就好了。”齐远赶紧找理由,大叔也没多想,专心开车。
开车过程不赘述,期间有几次过服务站,司机想去休息休息,仓碣说是赶时间,让他尽快开。毕竟是拿钱办事的,他也只好可劲儿开,除了要上厕所加油外都不停车。
就这么从白天开到了晚上,车还在高速路上,好在已经快到泰安境内,司机忍着疲倦开到了凌晨,想着下高速后再找个宾馆好好休息。
他发现那个低血糖的年轻人全程都睡着,动都没动一下,脸色看着可吓人,都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面对司机大叔的疑惑,齐远简直把一辈子忽悠人的本事都使出来了,从低血糖到晕车到身体不好到得了绝症,这次去泰山就是给他祈福之类的,听得司机一阵惋惜。
他要是知道自己载着个死人开了一路,肯定立马就直接把车开到派出所去。
下高速后几人找了家宾馆休息,仓碣没觉着累,可齐远和司机扛不住,只好先歇一晚。
他把阳明宇放在床上,帮他擦了脸和手,用傀儡术让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营造出他还活着的假象,还恶趣味得让他扭扭屁股转转圈,没心没肺笑了一会。然而感觉到他冰冷僵硬的身体,他的笑容还是没保持住,心里的酸楚接二连三都冒了出来,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仓碣就拍门把他们叫起来,打了鸡血似的催着上路,让司机直接送他去蒿里山。
“蒿里山?去那干嘛?”司机不解,“那就是个小土山,没什么好看的。我以前去的时候,当地人还跟我说那是鬼山,不吉利的。”
“没事儿,就去那。”
见他坚持,司机也不说什么了,吃完早餐再度出发,把他们送到蒿里山下,齐远付了钱,司机就功成身退了。
“仓老师,明宇的魂魄真的在这里吗?”齐远背好他的登山包,看着真像是来旅游的,“人死后不是应该去地府吗,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这来?”
“人死后魂魄的确归地府管,可明宇他没有死,只是被摄走了魂。拿走他魂魄的是泰山神,我当然要到他的地盘来拿回去。”
“可……那可是神哎?”齐远觉得心里没底,“电视里说泰山府君是最古老的神,要拿走一个灵魂就得用另一个灵魂交换,咱们哪有那么多魂?”
仓碣道:“那是小日本的泰山府君祭的规矩,咱不用管。要是真拿不回来,大不了我留下来陪他,反正谁也别想再让我们分开。”
见他如此坚决,可见用情至深,齐远感慨,也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太不容易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泰安在以前就被称为鬼都,最早的阴曹地府就是在这里。”仓碣道,“后来地府建立秩序,转为酆都,这里就成了众神居处,偶尔会将难缠的恶鬼收在蒿里山。我去看看,你看着明宇,如果我没回来……”仓碣顿了顿,道,“你就好好把他葬了,最好能把我俩放一起。”
齐远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出来:“不会的,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把明宇带回来。”
仓碣拍拍他肩膀,转身走了。
蒿里山是泰山附近的一个小山,不过百来米高,山上松柏林立郁郁葱葱,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馒头,和魏巍泰山相比,这里简直就像个小土堆。
相传此山曾是古代帝王的封禅之地,后在长久的演变中成为灵魂的归所,至今在泰安还流传着“人死为鬼,魂归蒿里”的说法。
仓碣径直朝山里走,被山下一个路过的老大爷拦住,问他干嘛。
“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老大爷好心道,“你是外地来的吧?这山里最近不太平,已经不对外开放了。”
“怎么不太平?”仓碣问。
“闹鬼。”老大爷怕被鬼听到似的压低了声音,“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特别凶,有好多人都看到了,有时候还能听到鬼哭,前几天还有几个年轻人在山里迷了路,差点困死在里头,出来后都傻了。你要是想玩可以去爬爬泰山,看看玉皇顶,离这不远。”
仓碣看着这座小山,因为这里离泰山近,有神灵护佑,阴气并不太重。这样的地方会闹鬼,只能说明山里来了极厉害的东西,让此处的阴魂都躁动起来。
仓碣想起谢必安曾说过,罗刹由幽煞而成,而幽煞承天地而生,不死不灭,就算是神也只能镇压无法消灭,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阳明宇一定是被带到了这里。
他没有顾大爷的劝阻,依旧朝里面走。虽然山的入口已经被封住,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
“哎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老大爷还要拦,猛发现人不见了。
他懵逼得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看到那个身影已经在几十米开外。
“嘿,走这么快……算了,现在的年轻人,总要吃点亏才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第66章 66
仓碣很快进入山中,倒不见什么阴魂鬼怪,只有些烈士纪念碑和神祠遗迹。作为曾经的阴司冥府,蒿里山曾建有阎罗殿、丰都庙等,并设有完整的三曹六案七十五司,和现在的地府不相上下,只是经过多年变迁和战火洗礼,现在只剩下一些残骸了。
山林深邃,渺无人迹,看上去很平静,连鸟叫声都没有,仓碣在山里转了转,找了块埋有尸骨的阴地,盘膝而坐,施法召唤此地阴魂。
过了一会,周围幽幽冒出一些半透明的人影,都躲藏在树荫下,好奇而不安得看着他。
这些阴魂白日现身鬼气不足,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貌似穿的还是破旧的军装。
“你们别怕,我是阴差,不会为难你们。”仓碣问,“你们这最近有没有新来一个男人,文文静静的,长特好看那种?”
几个鬼面面相觑,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仓碣急了:“这几个意思?到底见没见过?”
其中一鬼道:“最近确实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不过凶神恶煞的,好不好看的,咱也说不上来……”
“他在哪?”仓碣忙问。
“他一来就吞了这里大半的鬼,太凶了,被大帝压在了山顶的神祠里。”
我媳妇就是这么霸道。
仓碣立马要过去,想了想,回头道:“你们怎么不去投胎?”
几个鬼道:“晚点去,这里有好多我们的战友,再帮他们守守墓。”
仓碣明白为什么这里会被当做神明镇压恶鬼的地方了,青山处处埋忠骨,也就只有这样的浩然正气,才能镇得住吧。
仓碣朝他们挥了挥手,那些身影就慢慢消失在了苍松翠柏之间。
仓碣很快来到山顶,这所谓的神祠早已经荒败破落,就剩个空壳子。仓碣能感觉到这里灵气与煞气并存,在泰山神眼皮子底下竟然也能蹦哒,罗刹果然不同凡响。
也不知道阳明宇的魂魄怎么样了。
仓碣什么也顾不得了,径直往里走,却被一股力道给撞了出来,包围在神祠周围的结界闪了闪,随即消失。
仓碣不死心又试了几次,就像蚍蜉撼树毫无用处,毕竟他只是个小阴差,还是被流放出来的。
仓碣一遍遍试着,结果还是惨不忍睹,在他即将抓狂时,看到范无救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他立马跟见了救星似的扑过去抱大腿:“黑老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是不是来帮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滚。”一只脚把他踹开,不过不是范无救踹的,而是谢必安。
“瞧你这点出息。”谢必安无比鄙夷得斜了他一眼,却口嫌体正直得和范无救一起打破了结界。
结界一破,就有一道黑气从祠内窜了出来,带起一阵阴风,所过之处树倒石飞,尘埃漫天。
黑气混沌浓厚,一阵乱窜后停了下来,逐渐凝聚成了阳明宇的模样,只是满面青气面露凶煞,哪里还有曾经倾倒众生的美颜。
“明宇,是我啊?”仓碣刚要过去就被一道黑气砸在胸前,立马就倒飞了出去,大字形撞在一颗树上。
仓碣内心几乎是崩溃的,阳明宇的魂魄果然被罗刹控制住了,这可怎么整?
好在罗刹残魂还有一部分留在地府,没有完全聚合,不然就这架势,当初的三界浩劫怕是又要重演。
仓碣爬起来,揉揉胸口,看着六亲不认的阳明宇痛心道:“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你忘了我们……”
阳明宇没等他说完,身上的黑气再度袭来,将仓碣整个掀了出去,再次呈大字形摔在地上。刚才还帮忙的黑白二位竟然一站一坐,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热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仓碣觉得身体几乎被摔散架了,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吐了一嘴的血沫子。
看来那俩家伙是靠不住了,自己的媳妇还是得自己来征服。
阎君的封魔印已经破了,他没法再借助它的力量,当下两手结印,以血化符朝阳明宇打去。
阳明宇有黑气护体,血符打进去就像被吸进了黑洞,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依靠本能,对仓碣再度发起攻击,却发现有什么缠住了自己。那些血符竟开始延伸拉长,如蜘蛛丝般将他缠住,一时没法动弹。
“明宇,你再好好看看我,我是仓碣啊!”仓碣走过去,意图用爱感化他,用真诚打动他,却见阳明宇身上黑气暴涨,将血符生生撑破了。
浓烈的黑气再次砸在仓碣胸口,把他震飞了几米远。
“唉,这个废柴,真是看不下去了。”谢必安摇摇头,看看范无救,“咱们真不能出手吗?”
范无救点头,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看戏机器。
“好吧。”谢必安晃晃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瓜子嗑了起来,还朝范无救递了递,“你要吃不?”
范无救摇头,下一刻嘴里就挤进了一颗瓜子,核桃味的。
我在这挨揍,他们竟然在那嗑瓜子,还有没有天理啊!
仓碣简直要气炸了,不过看在他们帮自己打破结界的份上,忍!
他擦去嘴边的血,再度站起来,锁魂鞭对幽煞不起作用,普通的血作用也有限,仓碣想了想,随手折断一截树枝,扯开衣服,朝心口扎了进去。
他扎得毫不犹豫,谢必安都吃了一惊。即便是他们已超脱凡体,心依旧是最为重要的部位,别说仓碣这会是□□凡躯,刺破心脏的痛苦可想而知,他却这般决绝,简直是连命都不要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原来竟真的有这种事么……
仓碣这会是真的不想要这条命了,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把他的心肝宝贝带回去。
他将心尖子里流出来的血抹在手上,重绘血符。这次的威力大了许多,直接击退了迎面而来的黑气,将阳明宇整个裹住了。
不等阳明宇挣脱,仓碣快步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下一刻的举动更是让谢必安惊得瓜子都掉了。
仓碣捧住阳明宇那张扭曲疯狂的脸,直接吻住了他的嘴。
emmmm,连鬼都亲,这口味够重的……
仓碣这还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一般这个时候都是亲一下最好使。只是这个吻并不美好,强烈的煞气撞进他的身体,如有实体般切割着他的皮肉,侵蚀着他的灵魂。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吸进去,成为罗刹的一部分。
这样也好,反正是要在一起,以什么形式并不重要。
阳明宇身上的黑气源源侵入仓碣的身体,却在触及他的心脏时有所迟疑。
因为在仓碣的心上,有一个印记,那是仓碣取心头血重伤时,阳明宇为他疗伤时留下的。
那是一滴阳明宇的心头血,他喝了他的血,便还他一滴,护在他心底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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