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街上还没什么人,围观群众的议论声被警笛声盖去不少,依旧锲而不舍得嘈杂着。
空气中飘散着血腥气,隔离带里警察的身影来来回回,还能看到几个穿制服的正靠着墙根吐,诸般种种无一不刺激着人们的神经。
“这什么情况,连警察都遭不住了?”
“我听说是碎尸案,满地的血就是没看到尸体,听说都被搅碎了。”
“哎呦快别说了太吓人了……”
“我就住附近啊,这还能不能好了。”
在一众人心惶惶的围观群众中,仓碣呲溜吸着面条,边吃边往前面挤,“劳驾让让……哎哎别挤,我这还没饱呢一会给我挤掉了……”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他长着脖子往隔离带里看,还没看到啥就有一个警察过来将人群往后赶,没好气道:“都后退都后退,有什么好看的……”
仓碣被他推了一把,随手在他袖口粘上的血迹上蹭了一下,放到鼻前闻了闻。
“仓老师你来了!”齐远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声仓老师吸引了不少宅男的目光。
仓碣退出人群,蹲在路边接着吃,胃口一点儿也没受影响。
齐远道:“你看这是不是鬼干的?”
仓碣点头,嚼着面含糊不清道:“你可真给我找了个大业务。”
跟仓碣也算熟了,齐远知道他说的大业务指的是什么,担心道:“那怎么办?”
“看着办呗。”仓碣刨完最后一口,把快餐盒抛给齐远,“我进去看看。”
第13章 13
“哦哦。”齐远捧着快餐盒,看仓碣身影隐入人群,直接就从隔离带进去了,只剩一个隐约的轮廓。他知道这人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可对捉鬼的事他还是很靠得住的,至今还没有哪个妖魔鬼怪能从他手下逃脱的,交给他比让警察来查好多了。
命案发生地在一幢居民楼,狭窄的楼道口遍布血迹,有些还溅到了外面的花坛里。血泊中零星散落着一些碎肉,墙角掉了一粒眼珠,被一个法医小心用镊子钳起来放进证物袋。
仓碣隐藏身形直接站在了几位警察叔叔身边,看他们勘察现场提取证物拍照留证,十分敬业,简直想提醒他们别白费劲了,这凶手不是你们搞得定的。
他捏着鼻子,这一地狼藉让他这看惯了十八层地狱下各种酷刑的阴差都觉得有些反胃,差点把刚吃下去的早餐给吐出来。
“情况怎么样?”一个貌似是头头的警察问,走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仓碣。
一个法医道:“看这出血量,这里起码死了三个人,时间大概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现场人体组织混乱,没法确定其他的线索,得回去化验才知道。”
“确定这些都是人留下的?”
“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性吗?”法医皱眉,举起手里的证物袋,“这是一片人体面部皮肤组织,这儿还连着一小部分耳朵。”
“……”
就在这时几个警察从楼上下来,急道:“头儿,我们初步看过了,楼里的住户全部遇害,和这里情况一样,只有血。”
“全部?”那个头儿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思索了一会,道,“先封锁消息,别让闲杂人等靠近,我会向上头报告加派人手。这是桩性质极其恶劣的凶杀案,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不能放过一丝线索。”
“是!”
看他们义愤填膺干劲十足的样子,仓碣都想跟他们说一声加油打打气了,只是这事儿,靠他们还真不成。
他走上楼梯,不慎踩到了血,尽管他可以隐身,这沾在鞋底的血迹却一时没法隐藏,一路留下了诡异的血脚印,把几个刚经受了摧残的警察叔叔吓得够呛。
“等会,这脚印……刚才好像没有吧?”
“卧槽,你别吓唬我!”
仓碣边上楼边用灵识探查,这楼里遍布煞气,血气冲天,果真是一个活的都没了。
想到那个逃出地府的难缠家伙,仓碣有些头大。
他直接走到顶楼,咬破右手食指指尖,挤出粒黑红色的血珠,凌空虚划了一道符。那血化为黑雾在空中氤氲,片刻后黑雾中慢慢出现一个人影,同样身形扁平戴着高高的帽子,只是比之前那个更加偷工减料,眼睛鼻子耳朵都懒得画,光溜溜的脑袋上只有张嘴一张一合:“找吾何事?”
仓碣笑着迎过去:“我发现夜叉的踪迹了,不过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看能不能叫几个兄弟上来帮我一把?”他翻翻口袋,翻出小半包烟,点着一根递过去,“我这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改日一定多给哥儿几个烧些香火纸钱。”
“不是我等不帮忙,最近地府事多,实在抽不开身,你比我们都有本事,一个夜叉不算什么。”那人影慢慢淡去,声音也越来越远,“加油,我看好你。”
“……”
仓碣把烟塞嘴里狠狠吸了一大口,简直想骂娘。自打被流放到人间出外勤,他就跟个孤儿似的爹妈不疼姥姥不爱,两面不是人,活儿没少干,好处屁没有。
夜叉在地府就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虽然判官让阴差给他带了话,他也应承下来,其实是想着遇上了就收,要是遇不上不就没事了吗,结果齐远这倒霉孩子一通电话就把他给拽坑里了。
不就是不小心犯了个错误么,至于这么折腾人么?
他蹲地上愤愤抽完了烟,认命得站起来,运起周身灵识追踪夜叉的行踪,无论如何,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任由它再吃人,就它这么个胃口,多少人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眼下人间阳气足,夜叉又刚吃饱,没那么容易出来,仓碣没找着,在眼周的印堂、晴明和瞳子髎三穴一点,开了冥目又细细看了一遍,朝阴气最重的西北方掠去。
冥目是每个阴差都有的技能,可窥世间一切污秽阴邪,只是仓碣在人间受光照各种灯光和电子屏幕的影响,冥目大不如前,需要内劲催之才能看清,大概就属于阴差中的近视眼了。人戴着眼镜会不方便,对仓碣来说老用冥目也会伤身费神,所以他现在已经很少用。
他这会虽然看出西北方阴气重,却并不能肯定夜叉就在那里,只能过去碰碰运气。他越过纵横交错的街道和高低不平的屋顶,几乎快糊成了一道虚影,从所有可以落脚的东西上面踩过去,把一只晒太阳的猫都惊得炸了毛。
跑了一段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方向,貌似就是阳家别墅所在的方向。
忽然,他听到了惨叫声。
前方是一处位于山脚远离市区的小型垃圾场,处于一个低洼地带,被挡住光亮又有积水沉积,晦气丛生,是阴物鬼怪之类最喜欢的地方了。
在垃圾场中间,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抓着一个人往嘴里送,尖利的牙齿几乎翘到鼻子上,哈喇子直淌。它庞大的身躯上还挂着垃圾,不少苍蝇正绕着它转。
仓碣捂着鼻子,实在不想靠近。
好歹也是个声名赫赫的恶鬼,真是一点追求都没有,什么地方不去偏偏来这种地方,不熏死也得恶心死人。
眼看夜叉就要咬下那个人的头,仓碣甩手出鞭,缠住夜叉的手,堪堪阻止了他往嘴里送食的动作。夜叉愣了一下,随后一抽手,仓碣就被一股蛮力给带了过去。
他反借着这股力掠过去,踩在了夜叉肩上,手中锁魂鞭灵力流转,电光四溅。
夜叉吃痛,吼叫一声松开手里的人,转而向仓碣抓去。仓碣避开,收回锁魂鞭缠在夜叉脖子上,正要使劲勒,忽觉小腿一痛,低头看到一张扭曲骇人的脸正张着嘴,跟狗似的咬住了他的小腿。
第14章 14
这张脸是长在夜叉肩膀上的,整个看上去像一个肉瘤,五官模糊,只有一张嘴咧得老大,尖牙利齿,咬住仓碣就不松。好在仓碣穿的牛仔裤料子硬,这一口只有三分咬到了肉,仓碣干脆一把捏住那张脸,使劲把它扯了下来。
人脸肉瘤在他手中嚎叫了几声,化为黑雾散去。夜叉痛得捶胸顿足嗷嗷叫唤,身上又冒出几只人脸肉瘤,跟着他一块叫唤,四周的垃圾被震得翻江倒海,臭的仓碣差点晕过去。
夜叉喜吃人,被它吃掉的人的灵魂都会变成一个个人形肉瘤长在它的身上,成为它的一部分。现在的夜叉经过地府几百年净化,洗去了不少罪孽,还能看出个人形,以前的它简直是个行走的肉山,身上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脸肉瘤,一齐鬼叫起来整个地府都能抖三抖。以前仓碣就远远看过它在火海中受刑的样子,这会还真有点犯怵。
这会夜叉逃出后初到人间,受阳气制约身上肉瘤不多,还好对付,仓碣顾不得恶臭的垃圾,再次甩出锁魂鞭,得赶紧解决了它。
夜叉吃了亏也长了心眼,挥起蒲扇般的巨手扬起一团恶臭熏天的垃圾冲仓碣击来。仓碣被遮蔽了视线,有些分心,就在这一会工夫夜叉庞大的身躯已经冲了过来,一声怒吼卷起狂风,刮得仓碣险些耳聋耳鸣,刚挡住脸就被一股冲力撞了出去,落在垃圾坑里,滚了一身的污秽,头上还顶了个白底红印的姨妈巾。
“呕……”仓碣一口就把刚吃下的早餐吐了出来,眼泪都出来了。
太特么恶心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夜叉跟一座山似的朝他压了下来,仓碣赶紧把涌到喉头的吐意憋回去,右手一撑弹地而起,凌空甩出锁魂鞭,如一道尖刺将夜叉背上的一只人脸肉瘤戳了个洞。
那肉瘤跟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下去,冒出粘稠的脓液,没一会就在夜叉背上留了个几可见骨的洞。
这些人脸肉瘤和夜叉一体同生,而且神出鬼没,越多夜叉就越厉害,反之亦然。仓碣被臭出了真火,就瞄准了这些肉瘤戳,跟打地鼠似的。他知道自己硬刚铁定刚不过夜叉的蛮力,便以灵活取胜,打一枪换个地方,没一会就戳破了十几个肉瘤。
夜叉仰天狂吼,两只大手扑棱扑棱得要抓仓碣,可仓碣身形灵活,跟跳蚤似的蹦来蹦去,夜叉扑腾半天了人没逮着,快把自己绕晕了。
“真是个傻大个,这么久了智商一点没见长。”仓碣嗤笑,正准备给它致命一击,却见夜叉猛往垃圾山里一拱,跟蛤~蟆似的撅着屁股钻了进去。
丫这是要跑,仓碣赶紧甩出锁魂鞭,可惜没拽住,眼看夜叉遁地溜了,仓碣赶紧要追,忽然被什么给拽住,回头看到一个老头儿从垃圾堆里爬出来,脏兮兮的手抓住他的衣服,颤巍巍喊救命,正是刚才差点被夜叉吃掉的人。
要换了平时有这么一个垃圾堆里滚过的人拽自己,仓碣肯定躲得远远的,可这会他自己也没比人家好多少,扶了一把,往老人额头拍了一下,随即做了个抓的手势。
一团白雾从老人额头飘出来,幽幽就散了。
要是不去了他这段记忆,这地方出现怪物还给跑了的消息铁定一天就传了出去,在人间造成恐慌,他这位地府阴差肯定得挨批。
“您老自个儿歇着去,我这赶时间呢。”仓碣拉开老人的手,老人迷茫的呆了一会,猛地回过神来,在满地的垃圾里翻来翻去,嘴里还念叨着丽丽丽丽,也不知道这丽丽是个啥,得跑到垃圾堆里来找。
夜叉的气息越来越淡,不知躲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仓碣闻闻自己一身恶臭,好不容易忍住呕吐,飞快朝阳家奔去,只想赶紧洗个澡。
他径直往房间里窜,几个工人都没看清人影,只闻到一阵恶臭,纷纷指责是谁把屎拉裤~裆了。
“让让让让……”仓碣慌不择路,看到一间开着的房门就往里冲,阳明宇看他冲进浴室就开始脱衣服,眉头快拧成麻绳了,深吸一口气,默默移开视线走到一边。
仓碣脱光了就稀里哗啦一通冲洗,洗发水沐浴露不知用了多少,确保没有臭味了才罢休,擦干身子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换的衣服,用浴巾往腰上一圈走出去,觍着脸问阳明宇要衣服穿。
阳明宇手上一紧,硬壳的书面都被他捏变了形。
“怎么不说话?不要这么小气嘛,就一套衣服,大不了我洗干净了还你……”仓碣刚走几步,房子猛地震了一下,夜叉庞大的身躯猛地落在房顶上,一张大脸倒挂在窗外,看着阳明宇直流哈喇子,一只大手撞破玻璃就伸了进来。
想到阳明宇那个招鬼的体质,仓碣对夜叉顶风作案不知死活得跑这来也不觉得意外了,疾步上前拉开阳明宇,手中锁魂鞭缠住夜叉的手,一张灭魂符拍过去,轰地一声炸响,夜叉就嗷嗷叫着从屋顶掉了下去。
“呆着别出来!”仓碣说完就从窗户蹦了出去,白色的浴巾在空中划过一道飘逸的弧线。
阳明宇揉揉额头,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辣眼睛。
仓碣一个滚翻落在地上,扯了扯差点掉下来的浴巾,双手结印挥掌而出,一道红色光幕罩在了夜叉身上。随着他口念咒决,光幕越缩越小,夜叉嚎叫着满地翻滚,身上的人脸肉瘤和他一块鬼哭狼嚎,叫声响彻天际。
仓碣没有耽搁,咒决越念越快,光幕越箍越紧,夜叉也随之越来越小,仓碣见时机成熟,正打算收尾,却见那只貔貅凭空窜了出来,张着大嘴一口就把夜叉吞了进去。
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仓碣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反应过来后引爆咒决,只见貔貅肚子抖了几下,嘴巴一张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激起一阵凛冽罡风,转身就溜了。
仓碣被吹得风中凌乱,好一会了才回过神来。
就这么被截胡了,神兽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第15章 15
说起来,这貔貅整天神出鬼没的,到底想干嘛?
不管怎么说也算解决了夜叉,仓碣提了提摇摇欲坠的浴巾,他可没有大白天裸奔的习惯,得先找衣服穿上再说。
他往屋里走,几个工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一个人问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怪物呗。”仓碣走过他们身边,看似随意得挥了挥手,数道白光便从几人脑门飘进他手心。
“唉,我怎么头晕晕的……”
“靠,刚才谁拉屎了,臭的一批!”
“看我干嘛我又没拉……”
几人争论了一会,把视线转向仓碣:“兄弟你这干嘛呢?大白天裸奔,玩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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