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支烟，电脑里放着顾晚灯的直播间。
屏幕中，顾晚灯手里拿了一把弯刀，长有三尺，刀身细薄锋利，白得像浸了层月色，削铁如泥，闪着熠熠寒光。
此时弹幕气氛十分热烈，大家都在跟着起哄。
顾晚灯平时也不是不喜欢舞文弄墨，但在吟诗作画以后，总要砍几只小兽活络一下筋骨。现在他已经作了十几个小时的画，手指都僵了，的确很想拿这只巨兽模型开开刀。
而且馆长也同意了。
顾晚灯一边拿着刀，一边向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
“这种兽在神界被称作‘洪水’，因为它的血量十分可怕，即便损失了一部分血，也会在瞬间补足，是一种绝不会因为失血而死的凶兽。如果贸然砍断它的四肢，只会导致血流成河，犹如洪水，而它却依然能活着。”
“所以如果想杀它，只能用这样一把细刀，去捅它的要害。”
顾晚灯说着，翻身直接上了模型凶兽的后背。
这头模型是按照古代记载中的数据仿制的，高度怎么说也有七八米，而且硬度和质感也极其接近现实。
顾晚灯现在没有神力了，做不到原地起飞，但起码身法还在，快如蛇影般一脚蹬在兽足上，鬼魅似的转眼出现在了兽背上。
“刺——”地一声！
细薄的刀刃直接没入了兽脊，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丝滑。
弹幕根本没一个人看清，集体刷起了问号。
【？？？？？】
【我开三倍速了？这不是直播吗？？】
【大草，为什么你会飞？？教练我也要学这个！！！】
【洪水猛兽原来是这么个洪水猛兽……种族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馆长心脏一抽，顿时表情扭曲……价值几十万的模型，就这么被砍了！！
而且他刺一刀还不算完！！
接下来，顾晚灯开始“解剖式”的对洪水兽进行解说。
他一边削掉了凶兽的天灵盖，一边皱起眉，极具真实性的鲜血从模型头顶飙出了血柱：“这个模型做的不对，凶兽的构造和人是不一样的，里面没有这种色泽的脑浆，小脑也不长这样。”
接着他剜出了凶兽眼球，把血淋淋大玻璃珠似的眼球抱在怀里打量，继续挑刺：“瞳孔的形状和颜色都不对，眼球后面连接的经络也是错的，应该有十五根。”
然后又斩断了坚固锃亮的兽牙，像割草一样轻松，嫌弃道：“牙齿长度也错了，比真正的洪水兽短了一倍。洪水兽的咬合力很强，一口咬下去，是可以把人从头到尾贯穿的。”
“还有它的脚趾，怎么只有五根？应该是七根才对。”
馆长：“…………”
废话，这里并没有人杀过凶兽啊！谁知道它里面长什么样！！说是高精度仿造，其实就是按照大猫的体内结构做的，谁能想到它脑子里不长脑浆，还有七根jio趾头啊！！古书里又没有记载这么多！
就这样，一头凶兽模型被从头挑剔到尾，逐渐变得四分五裂。
几十万的高精度模型就这样打了水漂。
但这次弹幕不仅没有鬼哭狼嚎，反倒热度越来越高，礼物都成片成片刷了起来：
【专业们把兄弟打在公屏上！】
【好家伙，庖丁解牛直呼内行。】
【我老家杀猪的时候我都不敢看，我居然在这里看你直播干这个……？？】
【好残忍的大美人，我代了！】
【这刀看着真带劲，用起来真的有这么丝滑吗？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蹲到周边。】
“……”
别说是弹幕，此时此刻，就连贺等昀看了这一幕都有点出神。
顾晚灯这是杀了多少凶兽，才能做到这么了解？
而且看起来，他平时不止是一刀杀了就完事，杀完还仔细解剖过，连眼球后面连着多少经络都数了。
这是个什么癖好……？
饶是贺等昀这种久经沙场的人，都不禁沉默了……脸色纠杂地缓缓吐出一口烟。
片刻之后，切了个小号，抬手砸了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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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
本章中的十二兽图和洪水兽，历史统统都没有，全靠我瞎编:D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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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天天睡不醒”，灌溉营养液+5
第9章
回家后不到两个小时，顾晚灯又光荣地登上了热搜榜。
24小时内占据了两条位置。
分别是＃神明顾晚灯颜值＃和＃顾晚灯研究所演示杀凶兽＃。
顾晚灯初来人界没多久，却已经比某些三线明星上热搜的次数还高了。
正因如此，他平时的作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确实不像恶神，甚至还有点一本正经的可爱。
他在众人眼中已经洗白了一部分，相对的，曾经那些拉踩过他的人就会挨骂。
就譬如当初他闯入女主播家替自己澄清，闹出的那次乌龙事件。
当时有个黑过他的某个三线小明星转发了微博，并自称“神明不如自己这种良民”，还被导演借机宣传新剧，导致最近被嘲讽得很厉害，不得不把那条微博删掉了，顺便发了条道歉。
但由于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又被网友们骂他不真诚。
事实上，对方也确实不真诚。
他才不觉得顾晚灯有什么可信度。
才来了几天就到处洗地，还让国家中央替他正名？呵呵……说不定是中央也怂了，打着算盘把这尊大佛跪舔得开心，才能保证他不捣乱呢。
谁知道顾晚灯整天这么高调，是在打什么主意？杀凶兽这么残忍的事都干，就连模型都不放过！
这届网友是眼瞎还是脑子不好使？？
三线小明星因为受到嘲讽，十分怨恨，表面还要装作不知道。
可惜顾晚灯还没养成看微博的习惯。
直播间里也没人提，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今晚顾晚灯的直播间很热闹。
涌进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都是冲着热搜上的截图和视频来的。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直播间里很多人在提问，层层叠叠的弹幕甚至看不清楚，顾晚灯只好答应大家晚点会再开播。
他到家后先洗了个澡，将身上的血渍洗掉，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将头发吹干。
之后才打开他的台式电脑，重新开启直播间。
【回来了回来了！！宝！！】
【大佬，看你分尸凶兽好爽，就是可惜模型不会动，什么时候能杀个真的给我们看看啊。】
【现在我也信了，你在神界是真的除魔卫道来着，熟练得让人心疼［/狗头］】
“……我这次也是一时兴起，应该没有下次了。”
顾晚灯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勉强解释了句。
说实话，其实他现在有点后悔。
他当时脑子一热，不知道那么血腥的场面吓到这些凡人了没有，胆子小的人应该会害怕。
之前检察厅厅长还特意告诫过他来着。
弹幕一片哀嚎，嚷嚷着还想看。
顾晚灯没理，自顾自地打开了后台。
不出所料，他今天又收到了很多礼物……有人一次性砸了好多万。
……这也太多了。
可惜直播平台没有退款功能。
顾晚灯皱眉抿了抿唇，心想他今天好歹展示了凶兽的内部结构，也算做了点什么吧……拿钱也不至于良心不安。
顾晚灯关掉了后台，正要仔细看弹幕，结果不小心手滑，点到了什么。
直播界面忽然一变，变成了“等待PK连线”。
顾晚灯愣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关掉，屏幕里忽然出现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两个直播间同框PK。
“…………”
双方俱是沉默了几秒。
弹幕紧跟着发问号。
【？？？啊咧咧？怎么突然pk连麦了，这不是那个谁吗？】
【哦吼，我认得！这不就是前阵子嘲讽过神明不如自己的那个三线明星吗？好像叫戚玉星？？孽缘啊，他和他粉丝平时都茶得很，又茶又能跳，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副被按头的样子，呵呵。】
【隔壁今天粉丝福利，正巧在直播，跟粉丝做互动呢，刚要跟某个粉丝主播连麦结果连到这里来了！】
【我猜灯灯只是手抖点到的，没想到碰上戚玉星，哈哈哈哈冤家路窄，我替对面先尬为敬！！】
顾晚灯略微皱眉，没看懂弹幕在说什么。
对面的三线小明星戚玉星也愣住了，表情有点尴尬，懵逼了好一会，才在身边经纪人的疯狂暗示下才做出反应，赶紧扬起笑脸，装作纯良友好的样子，要跟顾晚灯打招呼。
刚张开嘴。
顾晚灯淡淡道：“不好意思，点错了。”
屏幕一切，连线关闭。
戚玉星：“………………”
双方的直播间同时炸了。
顾晚灯这边的弹幕尤其热闹：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狼灭啊，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给！】
【哈哈哈哈哈对面的表情笑死我了！连线秒关，茶艺表演失败，就问他尴不尴尬？】
有路人在拍手叫好，但也有路人替戚玉星平反，觉得戚玉星很可怜：【……至于的吗？他俩也没有深仇大恨吧，做人留一线，这样搞得对面很难堪。就算是神也别这么高傲吧！】
【？是不算深仇大恨，但那个戚玉星虽然糊，但好歹也算是个公众人物，怎么敢乱发言？当时事情还没实锤呢，他蹭灯灯的热度，还自吹神明不如自己，粉丝也一个比一个能闭眼吹，他算什么东西啊？现在被嘲了，纯属活该好吧！！】
【+1，前面真是迷惑发言。都是神了，凭什么不能高傲？人家有高傲的资本，你懂什么叫降维打击？？】
而另一边戚玉星的直播间则不同。
他的直播间全是粉丝，虽然热度远比顾晚灯的直播间差了好几倍，但也在纷纷替戚玉星鸣不平，安慰戚玉星。
但戚玉星依旧脸色很黑，明显是记仇了。
他连掩饰都不太掩饰，在接下来的直播里全程黑着脸，连跟粉丝互动时脸色都是臭的。粉丝们虽然失望，但依旧孜孜不倦的安慰。对于路人而言，实在败好感。
顾晚灯看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茫然地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刚才那个主播居然还跟自己有这种“纠葛”……
顾晚灯没太在意。
一边跟弹幕解释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边又撕开了一盒泡面。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
顾晚灯趁着泡面还没熟的功夫，避开直播，出去打了个电话。
他拨通了贺等昀的手机。
“什么事？”
贺等昀接起来的时候，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对面屏幕正放着电影。
顾晚灯道：“你休息了吗？我有点事想问你。”
贺等昀温声道：“还没休息，说吧。”
“那个……”顾晚灯犹豫了下，他记得网上说贺等昀胆子比较小，这个问题问他最合适。皱了皱眉担心道，“你今天有看我的直播吗？我今天砍了那头模型，会不会太血腥了？如果是你你会怕吗？”
贺等昀：“……”
他没想到顾晚灯居然会问这个。
他抬眸瞥了眼对面屏幕里的电影。
诡异的画面里红光忽闪忽闪，恐怖音效愈渐加强，鬼影憧憧，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贺等昀按下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以免惊悚的音效传进电话里。
面不改色道：“嗯，怕。”
“……哦。”对面声音明显有些闷。
贺等昀听出他有点失望，又温和低沉地补充：“不过，你今天圈了很多粉，大家都很喜欢。我也是。”
顾晚灯顿了顿：“这样吗？”
确实，今天弹幕里没人骂他，但也有不少人说血腥残忍。顾晚灯分不清这算好还是算坏，听贺等昀这么说，他才放心了点。
“当然。不用担心，人人都有慕强的心理，你很厉害，自然会被大家喜欢。”贺等昀宽慰得很熟练，也算是当年塑造人设的时候练出来的，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他说话的时候，顺便点开顾晚灯的直播间看了一眼，屏幕的椅子上空荡荡，桌面上摆放着泡面盒：“……你又在吃泡面？我好像每次看见你吃东西，都是泡面。”
顾晚灯语气变轻松了很多，声音清淡悦耳：“嗯，因为我不会做饭，唐今就推荐我吃这个，说很方便。我试了试味道也不错，就买了很多。”
贺等昀：“…………”
贺等昀：“唐今？”
唐今，也就是贺等昀的助理。
顾晚灯已经辟谷一千多年了，没什么口腹之欲，不饿就不会特意吃东西，嘴巴里早就淡出鸟了。现在估计连白菜都忘了是什么味儿，咬一口苹果大概都觉得新奇好吃。
现在他没了神力，消化不了辟谷丹，需要依靠进食来维持体力。
他现在是不懂泡面是什么类型的食物，只单纯觉得美味。
可一旦在这里生活久了，能不知道唐今是在敷衍他？
贺等昀眉尾一挑，脸色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凉飕飕的。维持着方才温和的语气道：“别吃了，那个东西很不健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等会我去你家？”
“来我家？你要送吃的给我？”顾晚灯迟疑。
贺等昀：“嗯。”
顾晚灯看了眼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他倒是无所谓贺等昀来他家，只是觉得这么晚了不好麻烦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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