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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盘子排骨，每一块都肉嘟嘟。光这些排骨都有好几斤，更别说还要加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豆子和蔬菜了。
小白深刻怀疑，这些材料都加到锅里之后，一锅能炖得下吗？
季平安笑了：“排骨多了味道才好啊，粥煮得再厚重它还是粥，不加一点实在的容易饿啊。”
而且咸粥里面的排骨要比别的做法味道鲜美，小时候只要做咸粥，他碗里的排骨总是最多的。
说完这话之后，季平安取来了昨天晚上就泡下去的各种豆子。经过一晚上的泡发，原本不显眼的豆子们纷纷胀大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只见筲箕中有花生米、黄豆、红豆、绿豆……红的绿的花的豆子五花八门，有好几样小白都不认识。季平安捏起一粒花里胡哨豆子笑道：“嘿嘿，看，野豆子~”
小白觉得这半筲箕的豆子大概是季平安家今年种的所有豆子的集合，从这些豆子上，他也看出了季平安的勤劳和不易。
豆子不太容易煮，它们要先下锅。粒粒分明的豆子们入锅之后，原本清澈的水就变了颜色，它们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酱色。
煮了一盏茶之后，季平安将旁边大碗中的排骨下到了锅里。这时候看向大锅，会以为季平安煮的是豆子排骨汤，瞧瞧这材料有多实在！用勺子捞一捞，里面满满都是肉和豆子。
然而当季平安将米和芋头下锅之后，锅中的汤汁就慢慢的开始变得粘稠了。这也难怪，无论是大米还是芋头，它们都是炖煮之后容易黏糊的食材。
随着米粒渐渐膨胀开，锅里的汤就不似一开始那样清汤寡水了。各种食材在汤汁中咕嘟着，屋外已经闻到咸粥特有的香味了。
季平安一边搅合着锅中的材料一边说道：“有些人家还会在锅里下萝卜，可是我不爱吃萝卜，所以就不下了吧。”
虽然没有萝卜，不过他特意炸了豆腐泡。金黄色的豆腐泡方方正正，每一个只有季平安的拇指那么大。
季平安将它们从中间剪了一道小口子，这样它们就能很快的吸饱粥水，然后和所有的食材打成一片。
小白思考片刻之后问道：“煮腊八粥是人类的传统习俗吗？”
季平安笑着说道：“是啊，我们有句俗话，叫‘过了腊八就是年’。到了腊月一年就快结束了，这个月里人类要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来祭奠先祖和老天爷。腊八粥里面放的东西越多，就证明今年的收获越多，来年先祖就会保佑我们。”
小白：……
这和他了解的腊八节的由来完全不一样！不过只要平安高兴就行了。
煮腊八粥是一个急不得的过程，随着食材一样一样入锅，锅中粥的颜色变成了灰褐色。小白感觉这倒是挺符合道义的，所有颜色单纯的东西混在一起之后会归于混沌。
随着米粒膨胀开，粥水变得粘稠，这时候就需要经常铲一下锅底以防食材黏在锅子底部了。季平安不缓不急的搅拌着锅中的粥水，这时屋外已经飘来了熟悉的腊八粥的味道了。
粥面上出现了一朵朵咕嘟咕嘟的泡泡，季平安放下了铲子，他将准备好的茼蒿菜倒入锅中。
他家的茼蒿菜是入冬时节种下去的，冬天作物长得慢，到现在茼蒿菜只有半尺高。季平安喜欢茼蒿特有的味道，比起用青菜做腊八粥，他更偏爱用茼蒿菜做成的腊八粥。
茼蒿只掐了中间最鲜嫩的尖，不需要切断直接将它们丢入锅中，独有的茼蒿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季平安耐心的等茼蒿被腊八粥烫软，他特别喜欢煮得软烂的茼蒿。尤其是在咸粥里面，茼蒿被煮化了，那滋味才叫好。
等小白从灶台后面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大锅惊了：“好家伙！”
他之前还说一锅煮不下这么多的东西，结果季平安顺利的将所有的食材都放到了锅中，这就导致锅中的粥水都快满得溢出来了。
此时小白明白了一句谚语‘乱成一锅粥’的原因了，乍一看粥锅里面确实乱糟糟，颜色发灰的粥水中有肉有菜。说真的，卖相不咋地，但是香味却特别的诱人。
不愧是用那么多排骨煮出来的咸粥，混合了谷物和菜蔬的香味后，闻到这股味道胃里就感觉特别的踏实。
小黄已经放弃了看锅了，他抖了抖身上的羽绒后抖下了几块山芋皮：“平安，可以喝粥了吗？”
季平安笑了：“已经可以了。”
没一会儿桌上就出现了三大碗咸粥，三人围桌在桌子旁拿起了筷子不紧不慢的喝起了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也同样喝不了腊八粥。
刚从锅里盛出来的咸粥滚烫，季平安顺着碗的边缘小心的扒着粥。煮得软烂的各种豆子还有菜蔬混合着汤汁慢慢的流入到了季平安口中。
饱含了各种谷物滋味的粥水格外的香浓，只喝了一口小白就爱上了这种滋味。
小白其实不太喜欢吃豆子，但是咸粥中的各种豆子们都已经煮得软烂，它们入口酥烂不细品的话几乎吃不出原来的豆腥味。
令他惊喜的是咸粥中的芋头，香沙芋的芋子绵软，咬一口之后还能拉出丝。滑糯的芋头入喉，和桂花糖芋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但是同样的美味。
还有那一块块敦实的排骨，它们有的是咸的有的是新鲜的。夹起一块排骨之后，先嗦掉裹在排骨外头浓稠的腊八粥，这一嗦其实就能分辨出这块排骨是咸的还是新鲜的了。
咸排骨的肉质发紧，不似新鲜排骨那般柔软，但是它们更加有嚼劲。新鲜排骨吃起来更加肥美，咬一口内里丰盈的肉汁就流淌了出来。
难怪季平安要放这么多排骨到锅里，腊八粥中的排骨真的太美味了。
整锅粥中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小白品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这香味出自何处，直到他看到粥水中已经变成了褐色的茼蒿叶片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茼蒿的味道！”
季平安笑着点点头：“是的。是不是还能接受？”
其实他小时候不太喜欢茼蒿的味道的，每次爷爷奶奶煮咸粥的时候，季平安的小嘴就撅起来了。但是自从爷爷奶奶过世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股味道。
在这股香味中，他能回忆起和家里人在一起相处的快乐时光。
一大碗咸粥看着多，但是喝起来很快。将碗里的芋头和排骨捞起来之后，剩下的粥水几口就能喝完。小黄是第一个喝完咸粥的人，他举着碗对着季平安说道：“再来一碗！”
季平安笑着接过了碗：“好。”
小黄愉快的说道：“咸粥真好吃啊，我们晚上也可以吃咸粥吗？”
季平安笑着点头：“今天可以敞开肚皮吃！”他就不信了，这么一大锅咸粥，他们三人加一条狗能一顿吃完。
给小白也添了一大碗粥之后，季平安笑道：“你知道吗？刚煮出来的咸粥味道其实不如回锅的咸粥。”
咸粥第二次煮开之后，虽然锅底会稍稍有些黏底，可是里面的豆子和米粒都会煮化，吃起来口感更加顺滑。此时锅里的粥和水还有些疏离，经过回锅，它们就会紧密的结合在一起。那口感绝了！
小黄很快就喝了第三碗的咸粥，当季平安惯性的给小黄去盛第四碗粥时，小黄长长的打了个饱嗝：“嗝——”
这个嗝一出，三人都蝻砜愣了。小黄一脸懵逼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饱了。”
好神奇，他一直填不满的肚皮竟然感觉到饱了！
季平安乐坏了：“哎呀，小黄竟然吃饱了！”往常他都给小黄定餐定量，就怕他撑坏了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白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眼神中有了些许凝重。小黄饱了，证明他的身体的亏空已经补得差不多了，这也就意味着冷长天随时会苏醒……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小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他砸吧着嘴巴对季平安说道：“虽然吃饱了，可是我觉得我还能再来一碗。”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别人都是吃几口就饱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吃饱了还能来几口。
我不胖谁胖？哎~
第53章 腊肉香肠鱼头汤（上）
68.腊肉香肠鱼头汤（上）
小黄的胃口突然变小了, 往常要吃四五碗饭才能饱，现在最多吃三碗，这就导致季平安煮的一大锅的咸粥一天没吃完。不过回锅之后的咸粥味道更好, 尤其是回锅之后咸粥会在锅底粘着形成一层很有嚼劲的锅巴，小白和小黄都爱吃那种锅巴。
一大锅咸粥足足喝了四顿, 季平安觉得今年的咸粥是历年来味道最好的一次。
往年他都是一个人住，咸粥煮多了他就要一连好几天都喝粥, 煮少又没有那个氛围。还是今年好, 家里添了人，也添了喜气和福气。
季平安本来很担心小黄的身体，怕他食量突然减小是身体不舒服。结果观察了几天之后他才放下心来，小黄还是那个小黄，他依然会去偷小零食吃, 精神也一直挺好。
他曾经听奶奶说过，在外头流浪的小动物被人收留之后还会保留着流浪的习惯，看到好吃的就会拼了命的吃，就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他想小黄应该也是这样的情况，之前每一顿都将自己吃得饱饱的, 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不会被赶走了，所以食量也就正常了。
想到这点之后, 季平安特别心疼小白和小黄，也不知道他们在遇到自己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的心疼表现在一日三餐上, 这两天他变着花样给小两只做吃的。小白和小黄感觉家里的吃的都很好, 每一道菜都无比的合他们的胃口。
腊肉和香肠熏蒸了几天，眨眼就到了到腊月十二。下午时分,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开始彤云密布, 看样子要下雪了。
腊肉熏蒸到现在也就差不多了, 季平安灭了铁锅中的火。等到小棚子中的热量散去，烟也灭了之后，他撤开了围挡在周围的树枝杂草。
当看到熏蒸好的腊肉香肠之后，小白和小黄齐刷刷的哇了起来。前几天还颜色森白的咸鱼腊肉此时已经变成了好看的棕黄色，无论是颜色还是香味都比刚挂上去的时候诱人。
带着热量的烟其实已经将它们熏熟了，鱼和肉的表面都有油脂渗出。此时的肥肉看着微微有些透明，瘦肉色泽红亮，不管是鱼还是肉都散发着一股烟熏后的味道。
看着这些油亮的鱼和肉，小白征询着季平安的意见：“平安，这些腊肉要放进柜子里面吗？”
季平安却摇了摇头：“不，熏蒸好的鱼和肉放的时间长，没必要放柜子里面。有个更好的地方可以存放。”
季平安说的好地方是便是稻谷堆，香肠腊肉放在谷堆里面不容易坏，而且存放的时间长了，味道会更好。
自从家里翻建了新房子之后，他就有了一个专门的储藏室。储藏室和厨房相连，打开储藏室的大门，就会看见房间里面堆着南瓜芋头稻谷之类的作物。
每次看到这一屋子的食物，季平安都会觉得心里特别踏实。有了这些粮食，家里人就不用挨饿了，能吃饱穿暖有地方住的日子真好啊！
小白见季平安又在发呆了，他笑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季平安笑道：“感觉自己在做梦。”
前些日子他还在担心房子会不会塌，担心粮食不足他和小白小黄会挨饿。现在都好了，只要不遇到天灾人祸，他们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小白伸出了手，他轻轻的碰了碰季平安的面颊：“这不是在做梦。”
脸上的温热让季平安回过了神，他抬头与小白四目相对。安静的储藏室中只有他和小白两人，季平安感觉自己的心跳又一点一点的快了，同时面颊也微微的红了。
小白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平安，我……”
他有些话想对平安说，就卡在喉咙口，可是他怎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季平安期待的眼神落在小白脸上：“嗯？怎么了？”
小白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这一刻他有一种冲动。他想摁倒平安，想将他藏在肚子下，然后亲他蹭他，想要弄疼他听他哭。
小白的瞳孔放大了一些，呼吸也粗了一些。
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会吓到平安。这么好的平安应该被善待，他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冲动伤害了平安。
正当两人两两相望时，门缝发出了吱呀一声响。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小黄眨了眨大眼睛：“你们在干嘛呀？你们是要亲亲吗？”
小白：……
就算失去记忆，冷长天依然是那个讨厌的冷长天！
季平安哭笑不得：“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话的？怎么可以乱说？”
小黄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何朗说的！何朗说让我看着你们，你们要是亲亲了，他就让我告诉他，他会请我吃好吃的哦！”
季平安嘴角抽抽，看来何朗是找打了，这种话怎么能说给小孩子听？！小黄学坏了怎么办？万一小黄成了小流氓，他和小白怎么办？！
季平安下意识的看了小白一眼，其实他有种心虚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他想要做坏事却被人抓包一样，其实如果真的要找个人亲亲的话，他宁愿那个人是小白。
小白叹了一声，他郁闷坏了：“我的感觉果然没错。”
季平安抿了抿唇：“什么感觉？”
小白一脸沉重：“何朗果然讨厌。”
他对何朗刚刚扭转的那点好感就像是风中的青烟一样散了，下次见到他，小白肯定得给他两白眼。
季平安：……
何朗一定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和小白刚刚缓和的关系又恶化了！
季平安他们将需要储藏起来的腊味埋在了谷堆中，看着金黄色的稻谷严严实实的遮盖了腊味，季平安说道：“其实要是有米糠的话，保存的效果会更好。”
米糠是稻谷脱离之后的产物，原本是稻谷外头的那层壳壳。往年到了腊月，季平安都会去邻村碾压几袋子稻谷，然后就会有一袋子的米糠可以用来藏腊肉。
可是今年他家暂时还没米糠，一来他还没去邻村给米脱壳，二来就算有了米糠，也要留着喂鸡。
往年到了腊月，季平安家里的大公鸡就会变成咸鸡挂在墙头。而今年有了那么多的鱼和肉，这几只公鸡的性命就留下来了。
这样也好，等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他可以宰杀几只鸡补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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