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见了这么多客人,他是最温柔的一个。不会粗暴,不会蛮不讲理,害怕的时候被他抱着,被他轻声地哄着,你会觉得自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幸运儿。”
“天啊,我不干净了。”齐安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司南听得天旋地转。
他发现自己一直都忽视了这个问题。明明知道他比自己大了整整六岁,明明看得出来他对付太子的时候是多么游刃有余,明明能察觉到他的举手投足都很娴熟。
……所以有个那么一两段风流往事,一点也不足为奇吧?说到底,与他同岁的士卒也多少都会去青楼,只是他不去而已。
司南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很正常,但是脑子还是克制不住地去想象着那些没有见过的场景,就像昨天去□□花楼,看见了那张宽阔的床开始不自觉想入非非一样。
然后……有些滚热的东西在体内游走起来,烫遍四肢百骸。
“听完这些,你什么感受?”容歌突然沉下了语调问他,“心里难受吗?”
司南恍然抬起头,本来胸中涌动着的情绪是无名的,听了这话,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都是奔涌着的悲伤,汇聚在心头,甚至渐渐变成了绞痛。
“你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容歌突然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止住了话头,“所以才把自己变得很迟钝,不去思考那些事情,来保护自己啊?其实情绪一直在,跟喜欢的人做亲近的事,与跟不喜欢的人做,感觉很不一样。”
“不一样?”司南感觉也许这就是症结。
他想得很单纯,他一直觉得所有的这些感情都是因为想要实践那个诺言而产生的,也许有失约多年的后悔弥补之意,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意。司南能肯定,他同唐蒲离在一起会很开心,能帮上他的忙会很开心,能离他的心近一些会很开心,但是这种感情与对待普通的朋友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
容歌恨铁不成钢地拉下他的衣领,矮小的男孩儿比他还矮小半个脑袋,费劲地跟他平视着。
“你跟他接过吻吗?”
司南迟钝了片刻,想起了一闪而过的片段,“算?算吧……”
“那,你感觉一下,有什么不一样。”
话音刚落,司南听到耳旁传来了齐安一口大大的倒抽冷气声,再然后才感觉到唇上贴着什么东西,再再然后,才发现容歌低垂的眼睫离他离得很近。
……
诶?
轰隆——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重击,司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容歌就已经飞似地逃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啊——”
唐蒲离靠着门框抱着胸,笑得非常友善。
如果忽略被拐杖戳穿的那半扇铁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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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蒲离: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以下省略一千字(唐蒲离牌复读机,保证够酸够醋够味儿!
某作者:一人一次,很公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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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bb几句,其实站在作者的角度,以司南的性格来说,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唐大人与对别人不一样,是必须要一些刺激的。
他是一张白纸,一根筋,需要对比才能发现情感上的不同。我没法给小南多安排几段感情来对比,所以思来想去,得有个刺激,就只能是这种刺激,药到病除(就是副作用确实不小
就像前文里,我给唐大人和太子安排感情戏一样,我认为这是形成唐大人人设重要的一部分,也可以作为钝感司南的第一针刺激。我想可能多多少少小天使读到的时候会感到些许不适(?),但我还是一意孤行地觉得这些乌龙情节是有必要的,并非一时起意。
以上,感谢阅读!
第34章
司南没来得及解释,唐蒲离就转身离开了,还不忘抽出自己的拐杖。
那可怜巴巴的铁门被一戳一抽,实在撑不住,直接从门轴裂了,一大块铁皮子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把院子边树上的鸟都吓飞了。
“兄弟,记得明年给我多上几炷香,我可能活不过这个月了。”容歌摆摆手,脚步虚浮地往外飘。
“你去哪儿啊?”
“回□□花楼,不然,”容歌幽幽地转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就是第二扇铁门。”
司南:“……”
容歌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挑起了眉,“干嘛?”
司南拍了拍脑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钻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拿了个油纸袋出来,塞给容歌。
“啥?”容歌撕开油纸,看着里面滋滋冒着热气的大羊骨头棒子陷入了沉默。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司南拍拍他的肩,“多谢。”
我懂,可哥们儿,你是不是太实在了一点。
容歌心情复杂地捧着根大骨头棒子从院子离开,路上被飘散的阵阵香气引诱得受不了,蹲在墙角啃了一口。
嗯,别说,还整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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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的乌龙之后,司南有心想带着羊肉跟唐蒲离解释,可唐蒲离不知在忙着查什么,每次他试图踏进院子都会被那几个侍卫拦下来婉拒。
好家伙,端来的羊肉吃得勤快,门却咬死了不放,害得他还得给袁望喜他们重新煮。
于是又一个晚上没睡好,司南顶着俩青黑的眼圈再熬了锅羊肉,装在大釜里直接提到了袁望喜他们驻扎的地方去。
这一队都是半大小伙子,一锅肉刚一放下,就跟羊入狼口一样,一炷香的功夫就风卷残云,啃得骨头都能反光。
“圣上拨的银子不是还剩些,去给大家伙添餐肉,再做些冬衣。”司南无奈地看着那群吃得嘴冒油花的小伙子,跟袁望喜嘱咐道。
“平日里也没亏待他们,闹得像我克扣饮食一样。”袁望喜显得很郁闷,抬脚踹了一把那个吃得最欢的,后者摸摸屁股,换了个位置继续在肉汤里捞肉渣滓。
司南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司南并不很频繁去驻军的山脚,大部分都是靠袁望喜跑腿传递消息。他们此次前来,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打草惊蛇,魏引很可能在司南身上放眼线,他多来一次,就多一份暴露藏军的风险。
“这是小事儿,”袁望喜叹了口气,“南哥,你打算怎么把魏引和王元凯那俩老匹夫逮着?”
司南眯起了眼,“喜子,你想想他们的目的。”
从现在的事实推断,王元凯和魏引并不如想象般和睦,甚至是站在对立面的。如果说王元凯烧客栈、推唐蒲离入水,是因为贩私茶而心虚,想要暗中下黑手杀人,那魏引……便就是想要保下他们。
私茶跟太子党脱不了干系,而魏引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太子党,这个结论听来很不可信。但仔细推敲,却是有迹可循的。
其一,蜀中地势复杂,多山环水,想要在山翼制造些什么意外简直太容易不过。魏引作为知县几乎是只手遮天,若是想要杀人,早就动手了。可偏偏直到他们到云城的地界附近才遇上横祸,显然,不太可能是他所为。
其二,魏引得知消息特意赶来,就是为了跟王元凯争人。很有可能是魏引直到王元凯意图杀人,想保下他们。
其三,他们在魏引的府上住了几日,除了一些眼线监视,魏引确实对他们没有杀意。
可是,这就更奇怪了。
他们此来蜀中虽借的是六皇子的名头,但聪明如魏引和王元凯,定能嗅到一些京中的风向。王元凯为自保杀人,很是正常,但魏引却做出了相反的举动。
唐蒲离刚与太子一派闹翻,几乎不可能包庇贩售私茶的行径。魏引作为太子党不可能不知道,他却也没有任何举动阻止他们查案,甚至还与想瞒下此事的王元凯作对,这简直匪夷所思。
司南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是,魏引身上还有别的、比贩售私茶更致命的秘密。
袁望喜被他的话快绕晕了,按着太阳穴道,“你的意思是,王元凯贩售私茶不假,但魏引身上不止私茶一个罪责,还有更严重的?”
“是的。”司南颔首。
袁望喜瘪了瘪嘴,“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我也还不知道唐大人想干什么,”司南叹了口气,“但是我们现在既然在云城,就先解决王元凯的事情。”
“今晚酉时,唐大人和谢平凉约在了画舫。”司南按着他的肩压低了声音,“王元凯一定会露出马脚,你带几个人从今天下午开始,去王元凯府上附近盯梢,切记不要被他发现了。”
“得嘞,”袁望喜应道,恍然又想起了什么事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哦对,南哥,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被一群山贼收养的吗?”他指着自己的嘴角,“那个为首的这里有个大痦子,别人还都喊他青爷的。”
司南奇怪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找见他了,自从京畿整改他们搬走之后,我可找了许多年都没见影儿。”
“嗐,你别说,我真见着这人了,他们好像都搬到云城来了,”袁望喜笑着说,“唐大人那几个侍卫跑来跟我说,城里有两个壮大汉看起来挺危险的,让我帮着盯一盯,我一瞧,好家伙,这不就是南哥说的那山贼头子吗?”
“唐蒲离的人?”司南狠狠削了一把他的脑袋,“上回帮他传信坑我的苦头还没吃足?”
“我瞧着也就是盯个人,没啥大事儿啊。”袁望喜捂着脑袋,委屈地辩解道,“他们就住南城区,我地址都给你抄了的。”
“……”司南真不知说他什么好。
说真的,唐蒲离那几个侍卫说的话真不能信,什么瞧着危险,显然是唐蒲离查到了青爷在云城,拐着弯儿来告诉他。
袁望喜嬉皮笑脸地摸出个纸条塞过去,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嗨呀,南哥说的我都懂,但唐蒲离这个人啊……他对别人说不准,对南哥绝对上心。”
“上回帮他传信,是因为我瞧见那些信都是属的南哥的名儿。”他道,“唐蒲离那一肚子心眼,杀起人来不见血,但想对个人好又这么变扭,我看不过去,就免费帮他传两次话吧。”
司南瞥了他一眼,“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袁望喜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
司南循着纸上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南城区里破旧的小院子,叩响了门。
他记得今晚酉时唐蒲离与谢骗子有约,不管唐蒲离怎么想,他都得想办法混入画舫。本着不节外生枝的想法,也许他应该挑个更合适的时间来拜访青爷。
但是有些东西是憋不住的。
司南八岁的时候家道中落,在各种好的坏的、恶心的善良的亲旧手里辗转了很久,哪里都呆不长久,却只有一群山贼肯真心待他,这是何等的讽刺。
那时候京畿还很混乱,青爷就等在那半山腰子上盯着过往的马车,一旦见着那马车叮叮咚咚、华贵非凡的,就抡着他的大板斧高喝一声,让这些达官贵人交过路钱。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大部分人都乖乖地掏了钱。青爷就拿着这些钱给大家伙买好肉好酒,还不忘留两个铜钱给小司南买松子糖。
青爷教了司南不少功夫,后来看他根骨不错,还特地请来江湖朋友教他更正统的功夫和心法,却从来不舍得让他做要过路钱的活儿,喝醉了酒还满口胡话劝他去考个武科举。可惜等他考上武状元的时候,青爷早就不在京畿了。
母亲本来留了两匣子首饰,他白吃白喝人家的不习惯,便押着一匣子给青爷。当时跟着徐朗走得突然,司南只留了一封信,请他保管那匣子首饰,之后等他来取,也不知道十多年过去了,这匣子首饰是不是还在。
司南满脑子都是幼时的场景,叩响门的手都在发抖。
铁锈斑斑的门很快被从内打开了,出来的却不是青爷,竟先是王元凯。
“司公子,好巧啊。”王元凯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你也是来找老青打铁的吗?”
“啊……是的,”司南捏紧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指着头顶的铁匠铺招牌,“它有些锈了,我听说这里的工匠手艺好。”
“老青,生意不错啊。”王元凯吹了声口哨,朝着门里面挥挥手,转身慢悠悠地踱着步走了。
王元凯……司南突然想起来,袁望喜先前同他讲过,王元凯经常在云城的街头巷尾闲逛,跟路旁的老妪小孩儿打招呼,还逗逗摇着尾巴的小黄狗,似乎跟云城的百姓十分相熟。
“大人又在嘲笑——”青爷打开门想招呼客人进来,看到来人的第一眼,话音冷不丁断了。
许久,司南才听见他颤抖地、用着极小的声音说,“……是,是小南吗?”
司南看着他额头横添的皱纹,愈渐下垂的眼角,星白的双鬓,甚至迟缓的步伐,一时间眼眶都红了起来。
十多年了,青爷也将近五十了,岁月磨去了昔日中年人骨子里的放浪形骸,他也再也抡不动那柄虎虎生威的板斧,狂妄而嚣张地站在山间吆喝。
“快进来快进来,”青爷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爽朗,片刻的愣怔过后,他吸了吸鼻子,用力拍了一把他的背,“好家伙,长成这么俊一小伙子了。”
司南被他拍得踉跄两步,跌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杂乱的铁器到处堆着,似乎有很多未做完的工。另一个中年男人抡着锤头正埋头苦干,抬眼见了来人,愣得连锤头都忘了放下来。
司南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天哥,好久不见了。”
当年那群山贼的二把手也是威风凛凛的,这会儿却呆得跟什么一样,锤子举在脑袋顶上都不怕磕着。被青爷踹了一脚,赶紧麻溜地放下锤子去泡茶了。
“好些弟兄在入蜀的时候走散了,留在我这儿的也就那么四五个,除了老二,现在在外头帮工。”青爷拍拍他的肩,让他在院子里唯一一块没被铁器淹没的石桌旁坐下,“你怎么来云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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