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录不断翻动着,话音刚落时,恢弘的音乐倏然回响了起来。
“你将不再惧怕伤痛。”
季清堰猛地睁开了双眸,急救室里冰冷的灯光混乱地落在他的脸上,耳畔是急救医生嘈杂的呼喊,他能觉察到手术刀的刀刃缓缓划开皮肤的冷厉触感,但季清堰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觉。
黑暗中,地下河的水流不断地在季清堰的身旁不断地流动着,他的指节蜷缩着,想要挣扎,想要逃脱这种窒息感。
“压住他!”
“不要让他乱动,快上呼吸机!”
急救室内的红灯不断亮起,刚刚恢复的数值再次飙升,冷凉的血液从血袋中融进季清堰的静脉里。
止血棉与绷带不断地被消耗着,整个医疗团队都紧绷着,手中的动作迅速,季清堰的挣扎缓缓停了下来,镇定剂发挥了药效,让他安静了下来。
此刻席渐淞正在急救室外等候着,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医生包扎好了,不再往外淌血,他的眼中还有着血丝,看上去有些恐怖。
席渐淞手握着终端,他面前的随身屏幕上,满屏都是复杂的加密信息,席渐淞摩挲着指节,咬紧后槽牙,继续处理着一时间堆积如山的文件。
“上将,”副官咬着已经熄灭的烟蒂跑了过来,他的眼底也满是倦怠:“白副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就可以转入加护病房里了,那个小女孩只是受到了轻微的惊吓,所以晕过去了。”
“我知道了,再过一个小时我会去审讯室,”席渐淞的神色凌厉,他从手边拿起一瓶咖啡,冰冷的水珠沿着他的指节落下。
“季专员他的情况是还不太好吗?”副官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席渐淞沉默不语,他紧抿着唇,像是很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还在抢救。”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拐角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怒火与凌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席渐淞的耳旁倏然炸开。
“席渐淞,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顾绯安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环燃烧着橙红色的光芒,他的异星能有些失控,连虹膜的色彩都在不断改变着,他试图努力克制住自己,顾绯安的身上还穿着高挺的西装,领夹上还镶嵌着淡紫色的水晶。
顾绯安像是从某个聚会里匆忙离场,身上还有着未散的冷调香水味,他的衣服有些凌乱,但是向来注意仪表的院长此刻却不再关注于这些细枝末节中。
他们都在等待天明时的一个答案。
“席渐淞,”顾绯安的声音很沉,他的眼中混杂着凝重与忧虑,疲惫和痛惜在顾绯安脸上出现。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顾绯安的声音带上了颤抖,但很快又稳了下来:“我看着这孩子长大,他是我的学生。”
“我知道,”席渐淞说完后便紧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道:“这一次只是意外……我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顾绯安冷漠地说道,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智能环,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起身说:“你在这里守着他,展逢卓那里就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今天太忙了呜呜呜,太难受了】
第四十八章 :阴霾渐起(17)
“你生来就是最完美的存在。”
窗外星光闪烁,培养皿外站着的身影带着黑夜的阴郁,展逢卓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着他。
手中沾染的血从指缝滴落,粘稠的触感让展逢卓感到了惶恐,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展逢卓质问着自己,却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扭曲的人倒在他的面前,那双苍白无助的眼神此刻像是一把铡刀,刮在展逢卓的心上,他不知道事情会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此刻他只想逃避这些血腥的、可怕的事情。
我这是在梦中吗?展逢卓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发抖,寒冷的感觉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身体占据,他听见了癫狂的笑声,而当意识到这笑声是从他的嘴里传出来的时候,他痛苦的弓着身子,捂住嘴。
他的身体里藏着一只魔鬼,展逢卓想,他想要被拯救。
“不必害怕你所惊扰的一切,你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而不是让它来控制住你的行为,”顾绯安的声音温柔,他安抚般说:“相信自己,回来吧,不要让恶魔剥夺你的灵魂。”
“不……不,我做不到,”展逢卓想要挣扎,可这一切对他而言太痛苦了,他几乎要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他近乎是绝望地摇了摇头,无法从这漩涡之中离开。
他看见自己手中的武器对向了季清堰,自己的手上满是无辜的人所流下的血液,展逢卓感到了刺痛,他想停止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他的手中此刻空空如也,寒冷的雪花从他的头顶向下落时,展逢卓睁开了双眼。
他隔着一块厚重的玻璃向外看,手上是沉重的桎梏,展逢卓不由自主地发着颤,等他抬头时,便看见顾绯安那双冰凉的眼睛。
瑰丽的霞光缓缓消散在半空中,而顾绯安面前的水已经彻底结冰了。
“顾院长……”展逢卓咽了咽口水,他的嗓子哑的很,说出的话也很小声,展逢卓能觉察对方身上凌厉的杀气,他的身下还有抑制星能的缚带,浑身难受的几乎要倒下去,但展逢卓还是支撑着问:“季师兄……他还好吗?”
“我很高兴你终于恢复了神智,”顾绯安的嘴角下压,半露嘲讽道:“你现在才记起生死未卜的师兄,不觉得太晚了吗?”
展逢卓的面色苍白,他的唇颤了颤,像是不可置信般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指缝里还有着没擦干净的血污,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流出,他没有再开口,仿佛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顾绯安沉声问。
展逢卓像是才回过神般,恍惚地回答着:“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很累,”展逢卓发着抖,嘴唇挪动着:“等我回过神来,有人…有人已经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展逢卓的精神近乎崩溃,他忽然用力将头撞向拘束椅上的隔板,就好像要寻找一个解脱,但很遗憾,一抹柔和的霞光穿透夹缝之中,将隔板和展逢卓的脑袋分开。
展逢卓神情恍惚,手腕上的吊坠也暗淡了不少。
顾绯安垂眸敲了敲桌面,很快,训练有序的专员们将展逢卓架起,带往医疗仓。
对方的精神已经在崩溃中,顾绯安知道已经不能再问下去了,于是他结束了讯问,得到的情报不多,但顾绯安已经能够大致推理出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指环,霞光缓缓散去,顾绯安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反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拨弄着手腕上的智能环,向外走去。
黑夜在顾绯安的身后缓缓退散,黎明就要到来了,温柔地、恢弘的金色光芒正从遥远的宇宙中升起。
忙碌了一晚的抢救室终于得以休憩的机会,医生和护士们倦怠的躺在地上,就这样睡了过去,医疗机们正忙碌地将大家送回休息室,运作至天明的呼吸机被塞在一旁休眠。
席渐淞此刻穿着防护服坐在季清堰的病床旁,他等到凌晨,季清堰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他束手无策,只能够等待医生们的决断,但好在结果并未让他绝望,季清堰活了下来。
“好样的,”席渐淞的声音很闷,他注视着季清堰的睡容,对方好不容易恢复点的血色又消失不见了,席渐淞不曾表露出的恐惧与后怕此刻展露出了零星些许,但很快,他便统统收了起来。
远方星辰坠落,飘忽的云像是被黄昏所燃烧着,季清堰远眺着,微寒的风从田野的另一侧吹了过来,泥土与青草的味道萦绕在季清堰的鼻尖。
书录在他的身旁展开,温柔的阳光与静默的生息笼罩着季清堰,连同那些疼痛的记忆也悄然消散。
他的指尖动了动,季清堰想要睁开双眼时,却感觉自己的眼皮像是要黏到一块了他有些着急,但很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到他的眼睑上,熟悉的声音在季清堰的耳畔低语道:“不要着急。”
席渐淞按下了呼叫铃,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去拉上窗帘。
季清堰睁开双眸时,便看着护士快步上前,对方用医疗机给他做了个常规检查,似乎没出什么大问题,护士将新的滴液换上后便离开了。
季清堰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席渐淞,对方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席渐淞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沉默有些诡异,转而开口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季清堰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自己被折断的左手手臂,一股酸麻的疼痛骤然击中了他,冷汗顺着季清堰的额头滑落,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放缓,收回自己的痛呼声。
但席渐淞又怎会没有觉察到,他的眉心再次拧到了一块,伸手下意识地想叫医生过来,却被季清堰阻挡下来。
“我没事,”季清堰缓了一口气说,他不再试图去动自己的手臂,转而问道:“白副官还有那个女孩怎么样了……T和展逢卓现在又在哪里?”
季清堰满脑子的疑惑,他注视着席渐淞,希望对方能解答。
那双黑色的眸子此刻看上去令人多么的揪心,席渐淞分神想到,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的说:“都还活着,只有你一个人伤的最重。”
第四十九章 :阴霾渐起(18)
你会因为身边陌生人离世而感到悲伤吗?
死去的人陷入永恒的平静,尘世的一切都离他远去,再也听不见、触不到了。
景盛池与景盛年的离开,就好像飘忽在夏日中的雪花,很快便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只有冰冷简短的身份档案还收据着存档,周遭熙熙攘攘,时间的流速带走了许多东西,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季清堰还被勒令不准离开病房内,虽然他本人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但顾绯安还有席渐淞都一脸不赞同,硬是将住院时间延长到季清堰完全康复的状态。
他此刻百般无聊的将书翻过下一面,季清堰的左手手臂固定着,起身都有点困难,他的小腿粉碎性骨折,现在还架着石膏,看起来有些凄惨。
季清堰垂着眸,又翻过下一页,窗外的风缓缓吹过,不知名的花香从远方而来,黄昏路过时,瑰丽的晚霞描摹着半边天空,他的目光在漂亮的花体字在落款上留驻了片刻,将书合上。
他闭上了双眼,靠在床头前,身旁的医疗机还在忙碌着,季清堰想起了坍塌的建设点,以及种种的一切,在危急关头,他将原本想要留给席渐淞的晶体给带了出来,展逢卓的破坏能力实在太强了,要是触碰到明火,所造成的后果谁都无法承担。
季清堰身旁的星能缓缓凝聚,书录的身影不断地波动着,向两侧展开来,他知道席渐淞隐瞒了很多事,顾绯安也禁止他插手接下来的事,但季清堰能够觉察到,只要揭开最后的谜底,他的一切困惑与痛苦都会得到一个回答。
他处于天平的两端,手中却连丝毫的筹码都没有,季清堰看着破碎的书录,那枚晶体也染上了淡金色的光晕,被封印在书录的深处,这种做法很冒险,但在那种危机状态下也没有办法了。
季清堰收回星能,微抿着唇,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这种晶石能不能成为替代能源还很难说,缺少稳定性是最大的弊端,依照目前现有的技术还很难稳定下来,但齐忆年的动作比他想的要快的多。
季清堰摩挲着指节,又想到在景盛池的那副画,冰冷潮湿的湖面,就好像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幻梦,再次苏醒时,他就可以摆脱这些痛苦。
窗外的黄昏消失了,鸣鸟不归,淡蓝的光渐渐消弭于一侧,季清堰在花香中睁开了眼睛,他已经休息够了,智能环上的消息不断更替,季清堰又将目光瞥向了一旁的医疗机,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
季清堰裹着厚实的衣服迎着寒风走了出来,他的面容掩盖在口罩下,季清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继续向前走去。
稳定剂的药效一如既往的快,季清堰想,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胸口的疼痛还算是在能够忍受的范围里。
韵蓝色的面板在季清堰的身旁浮现,他调出了要去往的目的地,那是一条可以直达建设点的大桥。
季清堰在一旁的站台等到了飞航,趁着夜色朦胧避开了监察点的拍照记录,就在他离开医院的霎那,在他的病房内的医疗机也停止了运作。
与此同时,席渐淞坐在会议室里,与各部门的部长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规划。
巨大的极光系统正在飞快地运转着,他们推测着幕后一手策划出这一切的人,但却毫无头绪,席渐淞面色凝重,他紧蹙着眉间,会议室内阴云笼罩着。
讨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上将,我们不能再放纵他们了,外星域的人最近频频试探,引起人民恐慌,我们必须打一场震慑战,迅速击垮敌方的意志。”
“T只不过是棋子之一,幕后的人藏的很深,我们要加大力度排查入境人员,增加意识。”
席渐淞敲了敲桌面,他的眉间依旧紧蹙着,刚想开口说什么时,会议室的大门骤然被人推开。
红色的烈焰燃烧在女人的眼瞳中,她穿着齐身的战斗装,用藏蓝色头绳绑起的马尾长长的扫过空气中,郑钧怡红唇微挑,身侧装备着钢刃还未解下,像是刚结束了某个战斗。
她冲着席渐淞点了点头,朝着在场唯一空着的位置上径直坐了下来。
席渐淞的目光扫过几个面色不虞的部长,轻轻咳了咳,开口道:“郑副局,说吧。”
郑钧怡点点头,将资料投射到极光系统内,一副熟悉的油画出现席渐淞的面前。
光明与火焰的交织,诅咒的桎梏是隐喻的爱。
“郑副局,您给我们看这个是有什么发现吗?”
有专员开口问道。
“在这副画上我们检测到了未经收录的星石波动,”郑钧怡开口说,她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凌然:“很巧的是,这个波动和当年的建设点一模一样。”
席渐淞电光石火间便想起了建设点内的挂画,他站起身:“郑钧怡,会议先交给你,结果稍后汇报给我,特战部部长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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