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白咬了咬牙,没说话,亏他之前还觉得柳贵妃好相处,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就是个疯子,果然还是温长珩他们说的对。
今日落到这个疯子手里,逃是逃不出去了,但他也知道,一旦温长珩知晓了他被关起来了,肯定会想办法来救他的。
他不希望温长珩冒险,可又私心地盼着能留下最后一口气见见温长珩,是以现在心中矛盾不已。
“谢太医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畏惧,看来果真是医术了得,不过咱家也听说过一句俗话叫做能医不自医。”
“李公公。”彩卉开口道:“虽说能医不自医,但是您别忘了谢太医的师父可是温峋啊,所以不管到时候怎么样,肯定都是能医的。”
“嗨,看咱家这记性,倒是忘了这点了,多亏了彩卉姑姑提醒,这样子一来咱家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大不了到时候谢太医自己医不了,就让你师父医治呗。”
他说着忽然将手中的烙铁靠近谢翎白的左脸,谢翎白下意识往右边偏了偏头,死死地闭着双眼,心想着自己原本就长得不算好看,以后看来会更加难看了。
他要是在脸上留个疤,那估计连站在温长珩身边当个下人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么想着心里居然开始难过起来。
不过等了一会,烙铁却没有再靠近,似乎停顿住了,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发现太监笑得一脸得意。
“谢太医生得细皮嫩肉的,水灵得跟个姑娘似的,这要是在脸上留个烫伤的印记,可真是糟蹋了啊。”
彩卉笑道:“呦,李公公这还怜香惜玉了不成?!”
“彩卉姑姑说笑了,咱家怜香惜玉什么啊,只是怕待会娘娘看了吓到。”
柳贵妃闻言道:“本宫若胆子这么小的话,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只不过看到一张毁了的容貌,倒着实欢喜不起来。”
“那奴才最后再在他脸上留烙印,到时候娘娘可以先回避。”
“甚好……”
小李子说完之后将手中的烙铁放低了一些,然后一句话都没说,突然朝着谢翎白的心口处便按了上去。
“啊!!”
伴随着惨叫声而来的还有一股肉被烤焦的奇怪味道,刚才还在庆幸自己可以留着命的谢翎白瞬间觉得,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呢。
以前听说书的说起这些酷刑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觉得死都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是皮肉之痛。
可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还有比死更痛苦的事,他感觉口中弥漫开一阵铁锈味,是嘴唇被自己咬破流血了,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小李子将烙铁拿起来,然后走到火炉便换了一根烤红的,谢翎白有些痛苦地抬眼看向柳贵妃,见她似乎很享受欣赏这些的样子。
“滋味如何?”
“承蒙……贵妃娘娘照顾,还……还不错……”
谢翎白开口的声音有些发颤,若不是被绑在柱子上,现在肯定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了了。
“本宫曾经想过,如果抓到谢杨和谢雁的话,该如何折磨他们比较好,可是想来想去似乎都不能解恨,现如今,由你来代替他们承受这些痛苦,本宫一想到他们即便死了肯定也不能瞑目,心里就痛快多了。”
疯子,这果然就是个疯子!
“娘娘,下一个烙印希望印在何处呢?”
小李子拿着新换的烙铁问道,柳贵妃上下打量了一眼谢翎白,道:“总是同一种痛苦的方式,似乎太便宜他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
“这么多刑具,你只有一个烙铁么?”
“奴才明白了。”
小李子放下烙铁,走到旁边去挑选了一下,最后选了一副拶子,回到谢翎白面前,谢翎白眼睛忽然瞪大了一些。
这个虽然没见过,但是也能猜出一二。
“谢太医身为太医,却误用药材害得公主中毒,根本就没资格行医,这双手留着只会迫害更多无辜的病患,倒不如废了,你觉得呢?”
他说着让身边几个小太监上前来,替谢翎白的十根手指套上拶子,谢翎白苦笑了一声,看来自己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现在心口处还痛得厉害,可当小太监们拉紧拶子的时候,他还是痛呼出声了,怪不得都说十指连心,心口处也痛得更加厉害了。
不算大的密室中满是惨叫声,可惜密室在地底下,所以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响动声。
等用刑完毕之后,谢翎白不用看也知晓自己的十根手指早已血淋淋了,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心中想着的是,希望柳贵妃折磨完他之后便可以消除那些恨意,不要再对谢谨青出手了。
这些罪他受了大不了就是赔上一条命,如果能保全小谨,倒也算是值得的了。
“娘娘,他晕过去了。”
“用冷水将他泼醒了,继续。”
“是……”
“娘娘……”
这时密室门口响起一道喊声,柳贵妃看过去,一个小宫女跑过来低声道:“娘娘,林公公前来传皇上口谕,说太医谢翎白误用药材导致四公主中毒,罪不可赦,即可将人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柳贵妃脸色有些难看,拧眉道:“皇上怎会这么快就知道此事?”
“这,奴婢也不知晓。”
“娘娘,现在怎么办?”
“哼,既然皇上开了口,本宫又能如何,倒是便宜了这小子,你们将他带出去交给林公公吧,知道该怎么说吧?”
“奴才知晓。”
小李子让两个太监解开了谢翎白身上的绳子,然后将谢翎白拖了出去,交给候在外面的林公公。
林公公在看到谢翎白这副惨状的时候不免愣了一下,但是也没多问什么,小李子解释道:“谢太医自己犯了错却口出狂言以下犯上,奴才们为了不让他的那些言论惊扰到娘娘和皇上,所以略施惩戒。”
“应该的,只不过在宫中滥用私刑,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林公公放心,以后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如此便好。”
林公公表面上笑着回应了一句,然后让身后的侍卫们将谢翎白抬去天牢,自己则也去皇上那边复命了。
慕容宁竹是太医院副院使,所以派人盯着这件事也不会引人怀疑什么,谢翎白刚被抬出惜柳宫,他便得到消息了,忙赶过来,刚好在半路上看到了。
待看清楚谢翎白的情况时,就连他都震惊了,若不是怕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更加没办法收场,肯定要上前将人拦下来了。
“谢太医这次可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一旁的刘太医叹气道,慕容宁竹愤愤道:“简直过分,现在都还没查出真相呢,他们便敢将人折磨成这样,我见了都想将用刑之人碎尸万段,若是温峋见了……”
温峋将谢翎白宠到骨子里了,若是他看到这样的谢翎白,还不知会怎样呢……
第100章 有我在呢
谢翎白以为自己死了便是解脱了,可不知为何,即便是死了也还是不好受,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尤其是十指和心口处,难以忽略的火辣辣的痛。
想来自己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即便是当初惹再大的事情,他爹也只是象征性地责罚他一下而已,顶多就是跪祠堂这类的。
皮肉上的痛楚大多来自于他跟人打架的时候受的伤,但不会像这么严重,这简直就是想把他往死里整,可是又没有真正地整死他,这是最让人难过的地方。
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兴许就感受不到这般生不如死的痛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死了,就见不到温长珩和小谨了,他又有些不舍得,如果温长珩他们发现他死了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主子,我疼……”
他下意识地呢喃出口,心里清楚这次是得不到回应了,现在他还被关在惜柳宫内,而温长珩他们应该只能在宫外担心。
毕竟惜柳宫是后宫,不是臣子们说来就能来的,况且柳贵妃这个人这么凶狠,对他又恨之入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谢翎白心中有些绝望,可就在他想放弃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嗓音在他面前响起:“再忍一忍,上了药会好很多。”
谢翎白心下一颤,拼尽了全力睁开双眼,原以为会看到熟悉的脸庞,但却发现眼前正在为他上药之人根本不认识。
他有些恍惚,难道柳贵妃忽然良心发现,还给自己找了太医?
可仔细一看便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是错的,因为眼前之人的穿着打扮看上去根本不是太医,更像是牢房里的狱卒。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不是刚才的密室,似乎换成了普通的牢房,不知怎地。
虽然自己还没脱困,但相比于黑漆漆一片的密室,他还是更愿意待在这嘈杂的牢房中。
至少这里给人的压迫感要相对地少一些。
“我还活着啊……”
一开口,便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不已,谢翎白忍不住咳了几声,眼前的狱卒帮他上药的手停顿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
“吴哥,他可是谋害公主的罪臣,您何必还亲自为他上药呢,照我说,干脆由他自生自灭得了。”
旁边另一个狱卒不解地说道,谢翎白发现他们两个的服饰有些不同,再根据态度和称呼来判断,眼前为自己上药这个应该是这牢房里的领头。
“你也说了他是罪臣,现在还未开审,若他死在了这里,你觉得咱们能逃脱得了干系?”
“额,也对,我都没想到这点,那可千万不能让他死,还是吴哥想得周到。”
“时间差不多了,去看看送饭的人到了没有。”
“是……”
等那个狱卒走了之后,被称作吴哥的人小心翼翼地放下谢翎白被包扎好的手,然后上前动作轻柔地掀开他的衣裳。
“嘶……”
心口处被烙铁烫伤的地方皮肉连着衣衫,轻轻一碰便疼得谢翎白直抽气。
“很疼?”
谢翎白看着面前之人,虽然面容陌生,可这眼神和声音却熟悉无比,跟刚才说话的时候明显不同。
他之前还只是咬牙强忍着,现在却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万千委屈涌上心头,低低喊道:“主子,疼。”
温长珩眸光闪了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他抬手揭下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熟悉的面容,语气有些心疼地说道:“谢翎白,很快就会没事的,有我在呢。”
谢翎白点了点头,之前还漂浮不安的一颗心,在认出温长珩的这一瞬间便安定下来了,他没想到温长珩会易容进来找自己。
“这是哪儿?”
“天牢。”
“我记得我被柳贵妃关在了惜柳宫的密室中,她怎么会这么好心突然送我来天牢呢?”
毕竟进了天牢,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了,谢翎白觉得柳贵妃那么恨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皇上下旨的。”
“皇上?皇上怎会知晓……”谢翎白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猜测道:“主子,是你去找的皇上?”
“嗯。”
温长珩用剪刀将他里面的衣衫剪开一些,动作轻柔地替他处理着伤口。
若换成其他人谢翎白肯定一声不吭,但面对着温长珩,他向来是有痛就喊的。
以前帮其他伤患处理伤口时,也不是没有喊痛的,但当对象换成谢翎白的时候,温长珩却是心疼不已,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好手上的力道。
等到心口处的伤口处理好的时候,谢翎白也迷迷糊糊的了,差点有一次痛晕过去,这时送饭的人到了。
“吴哥,饭到了。”
温长珩起身接过饭菜,回到谢翎白面前,直接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打开笼屉,许久未进食的谢翎白闻到了饭菜香味,有些无力地睁开眼。
“吃点东西。”
温长珩将勺子递到他嘴边,谢翎白也没看是什么,直接张口尝了尝,细细地咀嚼了会,才惊讶道:“是人参燕窝粥?”
“嗯。”
“天牢的伙食原来是这么好的吗?”
“怎么?想长住不愿走了?”
谢翎白扯了扯嘴角,喝下第二口粥,其实他也清楚伙食方面肯定是温长珩交代过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主子,你现在虽然还是牢头的打扮,可你刚才揭了易容面具,为何送饭的那人见了你这幅样子却一点惊讶都没有表现出来呢?”
“所以你只认出了我?”
“嗯?”
这话什么意思?
“刚才送饭的,难道也是我们的人?”
只是匆匆一瞥,而且说话声音听得也不是很真切,所以谢翎白倒是真的没怎么注意。
“是卫择……”
“你们都是怎么混进来的啊?直接绑了牢头和送饭的人?可事情过后他们万一出来揭发你们可如何是好?太危险了。”
“放心吧,都是认识的人。”
等喝下一碗燕窝粥之后,谢翎白觉得自己才算是活过来一点了,温长珩从最底下那层的笼屉里端出来一碗药。
“好苦——”
刚才是燕窝粥,现在是汤药,这差别可太大了点,谢翎白觉得自己瞬间有些难以接受,皱着眉头不愿张口。
“谢翎白……”
谢翎白抬眼看着温长珩,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哄自己的话来,谁知道却听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不堪入目。”
谢翎白:“……”他都这么惨了,居然还被无情地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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