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赶来的魔主们先是在看到主卧前倒吊着的魔君时面色愣了一瞬后,又恰好听到尤丘一番话,面色扭曲一瞬毫不客气地狂笑出声。
宴朔阴沉着脸,偶尔在空中晃荡一下,脑部充血得厉害,浑身也难受,就这么面无表情阴着眸看着这群毫无尊君意识的魔。
铎曜无意中睡熟了,但是现在被笑声吵醒了,长睫微颤一下,一瞬掀起的眸光茫然又干净,轻眨一下眼后看了一眼屋外。
他又轻拧着眉翻了个身,不欲搭理这群没脸没皮的魔,睫羽微掩还想再小睡一会。
宴朔控制着自己转了个方向直面门的位置,在这群魔的笑声背景中,声音看似平静:“师尊,你消气了吗?”
铎曜微微掀眼,他才没生气。
还有这才吊多久,就委屈上了。
第39章 诱拐仙尊的三十六计(39)
宴朔背对着众魔, 眸光幽深又晦涩,他可为正道魁首也可为万魔之君,不论哪者他都不是好相与的存在。
他不是没有手段, 而是对着这人使不出来, 更有一种冥冥之感一直在提醒着他。
对于屋内的心尖宝,只有将自己的真心剥出来给对方看得真切明白,才能获得对方的回眸停驻。
宴朔低低喊了一句:“师尊。”
别不理他。
笑声渐消,围观魔君笑话的魔主们不知何时收敛了笑意, 彼此看了一眼后神情复杂。
小仙尊是魔君的师尊?
看这魔君对小仙尊的态度,不像是对师尊的模样啊……管他呢,魔也不兴尊师重道那一套。
当即有魔藏在深处嚎了一嗓子:“魔君把小仙尊娶了当魔后啊!”
这简直是最完美的办法, 不但能将小仙尊留在魔界, 还给魔界找了个魔后。
这话刚落, 紧闭着的门猛地被仙力撞开。
“嗷!!!”
一声重响之后, 方才开口的魔就被精准挑出轰了出去, 落地瞬间就发出一身痛嚎。
龇牙咧嘴的魔哪处都痛, 想要跳起来又憋屈地趴了回去, 不为别的, 实在是那个年轻的魔君眼神太过渗人。
铎曜倚靠在门边,面覆薄冰, 也不看向被他轰出去的魔,偏首冷淡道:“口出狂言。”
他一露面, 气氛不由安静下来。
昏沉暮色, 宫殿之上新燃起的灯盏晃晃悠悠, 看着就仿佛随时会灭, 可在这片荒寂且长夜难明的魔界, 这些随时会灭的光色已经算是一番难得景色。
暖融光色倾覆住白衣仙人的半边身子, 偏首的角度露出清艳且鲜明的轮廓,眉宇微压面染薄怒。倾世姿容敛尽所有可见可想的美,月白仙袍是魔界最为刺眼的颜色,但此时恍若有月晕萦身身处黑暗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不少魔主瞪眼一时错不开眼,脑子发昏突然觉得这魔君之位他们也能争上一争。
那场仙魔大战上,这小仙尊一剑几乎劈分了半个战场,来势凌厉威严甚重,遑遑威势之下那点绝艳容色只来得及匆忙一睹,即使惊鸿一眼记在了心上也比不上如今描摹细节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这朵仙界的花最终还是被虏到了魔界,展现了与仙界之时截然不同的绝世风华。
魔们脑子发昏,意识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带着欢喜意味缓缓传出。
他们面上不可抑止地露出一抹笑意,看向铎曜的视线之中略含几分凶狠意味,这是他们抢过来的,谁都不能夺走。
谁都不能!
宴朔眸光漠然地扫了这些人一眼,血眸森森,莫大的寒气顷刻笼向了这些魔,耐寒如魔也不由骨子发冷。
魔主们神情微凛,不由错开了目光,心内暗唾一声:“呸,真霸道!”
宴朔这才看向师尊,倒吊着的姿势似乎丝毫没有妨碍到他,面不红气不喘甚至颇有闲心地晃来晃去。
师尊的位置无意站定时有些巧合,只要微一转首抬头就能与倒吊着的宴朔对上,再近一步就到了贴面的程度。
宴朔眸光一闪,倏然出声:“师尊,我疼。”
被缚住的双手指尖悄然一动,风向微变,在师尊应声转首的时候,整个人就向前撞了上去。
铎曜总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兽的感觉,所以在听到声犹豫一瞬还是转了过去,看到直面向他撞来的青年,本能阖目向后退了一步,手上仙力聚了又散。
他只觉阖上的眼帘被柔软触感一擦而过,亲昵又依赖的心念借着这个动作传入心间。
铎曜浓密睫羽不由一颤。
而其他魔就看着他们的魔君光明正大的占着小仙尊的便宜!
他们看着小仙尊雪白肤色被擦出一道微淡的红痕,随着掀眼的动作只露了眼尾的一点红迹,略茫然的眸光微露时艳色风情与清冷面容相结合,显出极为姝冷的美。
这些没脸没皮的魔们顿时开始唾弃自家魔君没脸没皮。
呸!
没脸没皮!
铎曜按压了下眼帘之处,面色莫测,乌色长发散于身后并未整束顺着风势偶尔扬起,有一瞬显出了几分狂肆的意味又如错觉一样很快融于那周身的清冷之中。
宴朔低声道:“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的同时,他目光却在紧盯着铎曜,失去对方一次的经历让他时刻充满了不安感,屋内声息平缓他却安不下心。
明知会吵到师尊休息,他还是纵容了这群家伙,只有真切出现在他眼中,他才肯在心底对自己一遍遍的重复。
师尊没死,他在眼前,他活的好好的……
宴朔抿了下唇,唇上一触即逝的温软却是这人鲜活的温度,但此时他紧了紧脸色看着师尊,而后沉默着向后晃了晃。
铎曜突然弯了弯唇,右手抬起肤色凝白勾住了不少魔的视线,修长食指轻轻一勾,还在向后晃的宴朔立刻就被一阵风向他这个方向晃了过来。
看着晃到眼前的青年,铎曜轻易就拽住了这人耳朵,淡淡道:“本尊是你师尊。”
铎曜很少这么自称,仙界修仙界位居至高之位时也不曾对着尊位之下的仙人或修士端起架子,只这个家伙一再让他破了例。
铎曜顺手又拧了一圈:“再有下次,本尊割了你的嘴。”
宴朔耷拉着脸,没吭声,俊美逼人邪气极重的面容上即使做出好人模样,旁人也不会生信,只会觉得这人另有谋算。
铎曜歪头,墨发有几许滑落颈肩处,极致反差极致惊艳,他淡声道:“你在想什么?”
宴朔自然是痴了一瞬,心中想道:还有下次,师尊你下不了手。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这份独属于他的纵容,并在无声地试探底线,试图用最为温和又不容拒绝的方式囚住这位高居九天的仙人。
铎曜抹了下眼部,随意道:“打开出口,我要回仙界。”
此话一出,宴朔面色倒没什么变化,那些躲在一旁不敢吭声的魔主们纷纷面带凶色,无声地堵住了铎曜的去路。
铎曜只淡漠着朝这些魔看了一眼,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将目光放在眼前的青年身上。
宴朔勾唇笑道:“师尊你先松手,顺便将我放下来,不然我什么都做不了。”
铎曜轻睹他一眼,面色平静。
他倒觉得这小混蛋占便宜占得很顺手,什么都能做,但他还是松了手挥手收回了仙索,看着青年如无事人一般翻了个身轻巧落地逼近了他。
铎曜垂眸一手推开面前这张脸,反手将仙索放在手心,似笑非笑:“你想要?”
方才可有意无意看了好几眼,真以为他没看见?
宴朔目光似不在意地从仙索上一掠而过,站直了身:“师尊之物,我一个魔要他干何?”
宴朔心中微叹,还是有点想要,可惜真要应下了,师尊怕要恼了。
铎曜轻笑一声:“是吗?”
宴朔正着脸点了头。
铎曜转手收了仙索,语气微冷:“你若敢做,本尊把你的皮扒下来做成一条魔鞭。”
宴朔面色正常,魔无本体,师尊想要他的皮多化几个给他做着玩。
铎曜平静道:“开出口,我要回仙界。”
宴朔沉默一会,突然笑了起来,眉眼至唇角完全张扬开,极浓的邪肆与黑暗毫无掩饰意味。
他扭头看了一眼早躲起来堵住去路的魔,又面向师尊笑道:“师尊,你也看到了,堵住前路的可不止这些魔,出了宫殿还有成千上万的魔拦住那能开启出口的薄弱处。”
宴朔笑意深深,语气意味深长:“魔界不会让你走的。”
这是所有魔与这片荒芜魔界最后的求救。
“你走了,他们就去外界造杀孽,仙界只有你一个仙尊,没人能救下外界的那些修士。”
除了你。
躲在暗处的魔主紧盯着铎曜,心肾脾肺黑成一团墨又黑又脏比石头还硬的他们无端感到些难过。
你能救仙界,你能救世俗界,你能救修仙界,你一人救下了三界,为什么不能救救魔界?
宴朔学着师尊方才让他整颗心都软成一滩水的动作,歪了歪头,血眸懵懂却怀着无知作恶的孩童那样极大的恶意,语气轻快地发问:“师尊,你明明眼中没有三界,没有正邪,甚至没有仙魔之分。”
宴朔委屈道:“师尊的心里,仙界与魔界没有什么区别吧,你可以护着仙界,为什么不愿留在魔界?”
“还是说,仙界有人比我还要重要?”
最后一句,宴朔的语气变得阴冷诡谲,全无方才的半点笑意,但他看向铎曜时却无丝毫冷色。
所有的恶,永远不会对着师尊。
躲在空间通过转录悄悄吃瓜的团团原本只是想捍卫主人清白,如今看到这么一幕不由暗暗点头:“这家伙竟然能看出来,眼睛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差嘛!”
它的主人那份温柔浩瀚又博大。
换种说法,就是温柔到无情。
这份温柔朝着万物,普遍上的正邪在他这里没有区别,只是很少有人能看出这一点。
有些世界常常有人因为这份过于博大的温柔而生出莫大的绝望,他们渴望着不该有的眷顾。
但是,如果拥有着这份温柔的主人是神,神又怎么会低头独独去看向万千信徒中不起眼的其中之一。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拥有信徒。
铎曜轻眨了一下眼,蝶翼长睫上下飞舞一下,眼眸映入眼前任性又强势的青年,阖眼再睁开,青年始终占据瞳眸中心。
他笑道:“我是仙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刀这种东西会被宴朔亲手折了的
O(∩_∩)OO(∩_∩)OO(∩_∩)O
第40章 诱拐仙尊的三十六计(40)
风是静的, 天是昏的,而众多魔物的心却在悄然间加速跳动。
他们盯着仙人唇部微弯的弧度,一股厌意升起, 对象却是仙界。
早知道, 当初就该将小仙尊抢回魔界。
浅淡灯光轻柔笼住铎曜,朦胧光色之中,宴朔眸光晦暗地盯着眼前弯唇浅笑的仙人。
“我不。”
宴朔冷声道:“你是仙尊,我还是魔君呢, 仙魔是死对头,怎么都不可能放你走的。”
他挥袖就要离开,铎曜却轻声道:“你要与我为敌吗?”
宴朔背对着铎曜很生气, 但对着身后的人却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整个人暴躁又愤怒地疾步离去。
速度快到在眼中只留下了一点残影, 那些藏起来的魔主也在无声散去, 但整座魔君宫殿却被无声封锁起来。
仙力能压制魔力,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魔力也能压制仙力。
单看哪一方多与少罢了。
铎曜安静垂眸, 此界困不住他, 魔界自然也困不住他。
他若想,费些功夫也能回仙界, 但铎曜迟迟没有动作。
铎曜面色平静伸出手,魔界似有共鸣, 此界无处不在的邪意恶念向他探出的指尖聚拢, 看不见的大片黑雾丝丝缕缕地触及雪白指尖, 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如雪触火。
旋即散去。
这些时刻折磨着魔的东西, 在碰触到铎曜之时, 被无声净化了。
铎曜扬首, 魔力侵袭着身体,功法在自行运转着抵抗这些侵袭,平日许久才会覆上一层薄薄冰霜的眼睫如今眨眼之时,薄霜便融化如浅泪流下。
清冷之上衬出一丝悲悯的神性。
铎曜轻呼一口气后,便收了手:“魔界是挺脏。”
各种意义上的脏。
团团悄悄冒头:“主人,天道醒啦。”
铎曜像是没听到一样,又轻声道了一句:“还有点冷。”
团团疑惑:“什么?”
铎曜叹气:“算了,它醒了也没用。”
这才第一个世界,事情就逐步走向失控。
他现在隐隐担心,若是他真以身填了那封魔阵,这小混蛋会不会发疯到再灭一次世。
他本是想让宴朔寻到属于自己的羁绊,却没料到最后对方所有的羁绊全部系在了他一人身上。
铎曜进了屋,衣角轻扬了一下,无声地归于了黑暗之中。
半个月后。
鸿剑宗内的低气压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这种环境下最显著的现象就是那些本心高气傲的天骄们收敛了自己大多的锋芒,每日的训练量也在日益增加。
最后甚至翻变成了事变前的两倍。
鸿仓与连衡看着这一幕,沉默许久没说什么。
连衡魂不守舍的时段早已过去,此刻除了衣袍更为凌乱丹灰更重之外,便不再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但若是紧盯着连衡眼睛,就会发现其上压了一层霾色,不见昔日的浓浓笑意。
连衡语气没什么变化,目中淡淡地看着下方认真挥剑的弟子们:“对这些小家伙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让他们认识到自己与另一个层次的差距,对他们日后的路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不像他,处在高位那么长时间,几乎都快忘了修仙不等于仙,仙路漫漫是他自傲了。
鸿仓感到自己最近几日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又叹出一口气后看了一眼师弟手中握着的东西,道:“又是新炼成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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