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那儿,江祈就看到沈元琛冲他招了招手:“江祈,这边!”
江祈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哎呀!百闻不如一见哪!”沈元琛笑起来有点欠,“可算有机会认识你了。”
“别废话,”江祈直接道,“关于陆谨泽的事,你没什么要告诉我的?”
江祈和沈元琛之前不是没见过,他和陆谨泽婚礼那天对方就来了,只不过江祈当时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听蔚临说,沈元琛和他们那些公子哥儿有点不一样,他挺“独”的,从小到大一直也只喜欢和陆谨泽玩儿。
江祈猜测,是因为沈元琛家里人员构成简单,他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再加上父母恩爱家庭幸福,生活没什么烦恼,他也就不爱跟这些公子哥儿混着沾染些不好的习性。
“就是说,他觉得刚跟你结婚那会儿,和你有些误会,认为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喜欢他,来问我这事情该怎么办。”
“他和我说过了,”江祈道,“这里面绝对有你什么事,是,我确实一开始对陆谨泽没有什么感觉,但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你说陆谨泽看不上我,我或许那时候对他会是另外一个态度。”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元琛直呼冤枉,“你别血口喷人……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句话?”
江祈望着他。
沈元琛摸摸下巴:“是,我好像是说过,那不是因为陆谨泽当时正伤心吗,我顺着他的话说你几句,好安慰安慰他呀?”
这些江祈也不想计较了:“是因为那次陆谨泽来我学校找我,听别人说了我和我学长的事?”
“陆谨泽连这都和你说了?”沈元琛笑了,“难得啊!所以你俩是相互误会了?这不拍一出八点档连续剧演个五百集什么的说不过去吧?”
“你也别幸灾乐祸了,”江祈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找你并不是因为这,在我看来,陆谨泽不像是那种……怎么说,会懦弱逃避的人,要不然他不会靠自己一双手拿下陆氏,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结,或者有事情没告诉我?”
沈元琛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就这么肯定?没准他就是个懦弱的人呢?”
“是不是因为他的家庭?”江祈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他跟我提到他的母亲。”
沈元琛惊讶于江祈的敏感,也不瞒他了,直言道:“是有那么点关系吧,他那个家庭,你也知道的,比你们江家还吃人……当然我没有说你家不好的意思啊!”
沈元琛后面这句话补了还不如不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江祈没有打断他,只是继续听他说。
“小的时候陆伯父不管陆谨泽,长大了需要有个人继承家产,就把陆谨泽从他妈那儿接回来,他妈那么偏执,觉得陆伯父是在跟她抢人,后来陆伯父车祸去世,陆谨泽把他妈接回陆家的时候,他妈已经……”沈元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件事情,江祈隐约曾听说过。
陆谨泽的父亲和他母亲离婚得早,两人很早就分居了,陆谨泽小时一直跟着他母亲。
后来陆父一直没有孩子,大概是想到得有人继承陆家的家业,就把陆谨泽接回了陆家。
结果没多久陆父就去世了。
去世后陆家风雨飘摇,陆谨泽在陆家大概一直过得不好,他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否则不会大学还没毕业就靠手腕只手夺下陆氏。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像蔚临说的,陆谨泽拿下陆氏的年纪,换他们还在学校里天天想着放学怎么玩游戏呢,即便谁有这个能力,又怎么会愿意这么早就在肩上挑上这么重的担子?
“再说他妈妈?”江祈问,“他妈妈到底现在怎么样?”
“在疗养院,哎,就是嘴巴特别毒,上回我陪陆谨泽去看她,就见她指着陆谨泽鼻子骂,说他凉薄寡情,又说他不是东西,活该没人爱之类的……反正什么难听骂什么。”
“为什么会那么大恨意?”江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陆谨泽没对她怎么着吧?”
“当然没啦……可能是因为陆伯父早年和她离婚的事情影响的吧……她就把情绪都转嫁到陆谨泽身上了,说他骨子里淌着他父亲的血,冷漠自私,注定终身孤独之类的。”
“你知道的,陆谨泽一直就话少,我少时刚认识他的时候其实还好,但自从他父亲去世以后,他的话就越来越少,可能也是受不了他母亲了吧,把他母亲送去疗养院后,也就每个星期固定去看她。”
“没办法,有这种亲人,带给人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人总也要向前看,更何况陆谨泽还有陆氏要管,不可能一直把精力放在他母亲身上。”
“所以他母亲越来越偏执,他渐渐地也会把母亲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都归到自己身上……”江祈低声道。
“你不能说他懦弱吧,”沈元琛接话,“有些时候,有这种情感创伤是会让人变得容易敏感一些,要不然你看他其实那么有钱,长得也够帅够可以的吧?真喜欢你,干嘛不一开始试着追你啊?肯定是潜意识怕再受伤。”
所以这才是上天赋予他能听到陆谨泽的心声的原因吗?
如果不是这个能力,江祈应该是一辈子都察觉不到,陆谨泽一直在悄悄地关注着他,喜欢着他,甚至曾努力地试图靠近他。
第38章
回到陆宅时是晚上。
陆谨泽晚上加班, 跟江祈说过不回来用晚餐,江祈就索性也在外面吃。
他给陆谨泽带了一份柠檬蛋奶塔,是餐厅最近将要推出的新式甜品, 他想让陆谨泽帮忙尝尝, 顺便给点意见。
而且, 听人说吃了甜品心情会好,江祈想就先前的话题再继续和陆谨泽聊一聊。
九点多钟,陆谨泽终于回家。
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
江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游戏,耳机里传来蔚临的声音:“快快快,祈儿, 这边有人,帮我补一刀!”
江祈一抬头,发现陆谨泽回来了, 忙对蔚临道:“不玩了, 我先下了啊?”
“不是啊这一盘还没玩完呢你去哪儿啊?喂?喂!”
江祈退出游戏,在蔚临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前把语音也给关了。
“你回来了?”江祈笑着迎上去,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陆谨泽褪去西装,疑惑地望着江祈。
江祈从冰箱里取出了蛋奶塔:“因为甜品放在外面容易坏,所以只能在冰箱里冷藏, 你先喝半杯牛奶吧, 一会儿等放热一点再吃。”
二人来到厨房,江祈顺手接过陆谨泽手里的西装帮他挂起来。
这种事情, 陆谨泽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主动帮他做, 颇不习惯。
即便在公司里, 秘书都不敢靠陆谨泽太近,即便陆谨泽从来没有故意刁难过他们,或者对他们说过很重的话, 但他的气场就是会让人本能地感到畏惧。
“坐啊!”江祈帮他拉开椅子。
“谢谢。”陆谨泽下意识道。
江祈没忍住笑了:“这么不习惯啊?你看你平时板着张脸,你公司里的下属肯定觉得你很难相处,要是你没事跟他们多说一句‘谢谢’,保准他们对你立刻改观。”
陆谨泽不置否。
他不在乎公司里的人怎么想,工作场合不需要搞交际,陆谨泽是上司,维持这种严格严肃的形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了你尝尝?”
厨房有个加热垫,是用来给热菜保温的,江祈把蛋奶塔放在上面热了一会儿,闻到空气里传来一股酥香的味道,知道差不多以吃了,拿起递给陆谨泽:“这种刚出炉的更好吃,现在口感肯定会差点,你先试试?”
陆谨泽接过,咬了一口。
“你觉得怎么样?”
“你做的吗?”陆谨泽问。
“不是我做的,餐厅的大厨做的,我给了些指导意见,这是下个季度菜单里的甜品,你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没有你做的好吃。”陆谨泽直白道。
江祈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你终于说实话了啊?之前我给你尝了那么多道菜,你都只有挑剔……”
陆谨泽认真道:“不是挑剔,是希望你做得更好,毕竟这是你的事业。”
“你说得对,”江祈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手指在杯沿玩儿似的转了转,“我今天去见沈元琛了。”
陆谨泽停下吃蛋奶塔的动作,抬起头看他。
“他跟我说了一些你母亲的事,你下回什么时候去看她,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不用,”陆谨泽立刻拒绝,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你不要去见她。”
“为什么?”江祈立刻问,“你不是说想和我成为一家人?为什么我不能去见你妈妈?”
“她会说些难听的话,你不一定受得住。”
“那你受得住吗?”
“那不一样。”陆谨泽很快道。
“你受得住我就受得住,如果你愿意,我也以叫她妈妈。”江祈很真诚地看着他。
陆谨泽无言以对。
几天之后,陆谨泽抽出时间,带着江祈去了疗养院。
因为是上班时间偷溜出来,江祈莫名地有些兴奋,对陆谨泽道:“翘班的感觉真好,你说呢?”
陆谨泽很无奈。
这家疗养院位于城郊,环境十分优美,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老人和身患疾病需要人照料的人。
疗养院的人已经对陆谨泽很熟了,一看见陆谨泽进来就道:“陆先生来了?今天郑太太精神不错,在后面的花园里赏花呢,您跟我过来。”
说完就将江祈和陆谨泽往另一幢楼引。
在走廊处拐弯,江祈才发现这疗养院的规模不是一般大,后面别有洞天,有几幢高低错落的别墅,环境比外面几幢楼看起来还要好得多。
绕过别墅,就来到后面的花园里,一个穿着米白色睡衣的女人正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
头顶的阳光热烈,她好像全然不觉得晒,只顶着头顶只能遮住半张脸的遮阳帽,对着花园里几朵快要枯萎的花朵发呆。
“郑太太!”护士轻轻地过去,在她耳边道,“陆先生来看您了,您不要坐在这里,一会儿容易中暑!”
说着帮她把旁边架着的一个风扇开大了些。
“你说谁来了?”那女人抬头问。
“陆先生来了!”护士大声道。
“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女人忽然像是受到刺激,拼命地捂住耳朵,不一会儿她开始大喊,“他怎么没去死?他怎么没和陆旗升一起去死?”
渐渐的,女人变得激动起来。
护士忙转身去叫来人帮忙,几个人一起合力按住她:“不行这里太热了,先带她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于是三两人一起架着她进了旁边的别墅。
带着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抱歉地道:“早上郑太太确实情绪很稳定,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又……”
“没关系,”陆谨泽淡淡道,“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因为江祈是第一次来,那工作人员怕江祈不理解,主动解释:“郑太太这种情况,我们都是让她单独一个人住的,有时候如果她太具有攻击性,我们是不建议陆先生过来探望的,这样一来会更影响郑太太的情绪。”
江祈:“攻击性?”
陆谨泽解释:“她原来有个同住的人,后来两人发生争吵,甚至护士发现她偷藏了一把午餐使用的塑料叉子,为保险起见,就让她一个人单独住一间了。”
“是……”工作人员笑笑道,“一般来我们疗养院的客人,我们都会先对他们的状态进行评估,大凡有能,我们会尽量安排他们找一个聊得来的人一起住,毕竟平时除了护士,没什么人能和他们说话。这样对他们的病情恢复也有好处。”
江祈点头表示明白。
“也是实在没办法,郑太太已经前后换过四个室友,最后都不太能相处得来,”工作人员悄声对陆谨泽道,“不过陆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尽量多安排几个工作人员轮流陪伴她的。”
几人进入室内。
到了别墅里面,景象又变得和外面不同,虽然墙漆尽量选择了看起来不太冰冷的暖色调,但这里毕竟是疗养院,各种物品和摆设风格还是处处彰显着不同。
特别是每一个拐角都被他们用柔软的棉布黏贴包裹,地板和墙壁上都被贴上了防撞的塑胶垫,房间里也找不到任何尖锐物品。
以看得出来,这是在防止住在这里的人自残或者伤人。
将他们送到房间外,带他们来的工作人员像是有事要忙,同陆谨泽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开。
留陆谨泽和江祈站在门口,看着护士百般劝阻郑晴舒未果,只好给她打了一针,渐渐地才让她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郑晴舒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护士悄悄出来,低声对陆谨泽道:“我们有人在外面值班,要是有什么需要,按铃叫我们就行。”
陆谨泽点了点头,和江祈一起进入房间。
江祈踩在柔软的塑胶垫地板上,和陆谨泽一起来到郑晴舒的床边。
“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她每次一听到我要来,就反应非常激烈,需要好几个人按着她,我每次见她都只能在她这样睡着的时候。”陆谨泽淡声道。
江祈低声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陆谨泽摇头。
二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一起从里面出来。
陆谨泽往疗养院的卡里冲了一笔钱,就和江祈一起并肩走在花园边的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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