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沙海向)一枕华胥》
作者: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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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我要死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干我们这行,天天都是在刀口讨生活,哪一天突然死了,都是正常的。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我接下这单活的时间很早,最开始与我接头的是一个胖子。我认识这个胖子,他姓王,当年在北京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但伴随着他的重新出现,我发现道上发生了一些改变。这些改变无声,却迅速,仿佛有什么让人无法控制的强大推力,一点点地渗透进各种暗流之中。
道上要变天了。
我想道。正在此时,我接到了这个活。王胖子找我的理由很简单,他们需要我的能力,以及一个可以掌控,却毫不起眼的存在。
他们需要我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悄无声息地救一个人。
我听了大概的流程,我是专门干这行的,曾把无数人从半口气拉回过一口气,自认为也是见过了不少极端的情况。但这次我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疯了。这等同于自杀。
王胖子看着我的神情,似乎很容易就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摊了摊手,感叹道:“我也觉得他疯了,但疯子要闹事,胖爷拦不住。你东家的要求很简单,留一口气就成。”
他们许诺的报酬很丰厚,而我加入到这个计划的同时,发现他们的势力也渗透进了我的生活。这批人需要确定我是可以控制、可以起到推动作用的。
同时我也意识到我可能只是他们计划中细微的一环,除我之外还存在着无数的后手。他们要将这个计划的可实施性推到最大。
领头做出这一切的人疯了。我再次确定了这一点。我知道的所有,仅仅只是这交错着的庞大信息的冰山一角,王胖子告诉我,知道得越少,活得越好。他让我安心当一个白衣天使,完事儿就赶紧飞。
但我本能地感到了畏惧,我需要救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这个人又是因为什么,要做出这一切。
这个计划的时间跨度非常长,一直到了几年后,我才第一次真正见到了我所谓的东家。在碰头之前,我想象过无数长相骇人表情凶狠的道上领头人物的形象,但出乎我的意料,这个人瘦削、清秀,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意外的年轻。
不仅仅是年轻,这个人并不凶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随和的。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时,我甚至觉得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他就仿佛是无意走失在狼群中的羊,温和、文雅,那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计划在我看来根本不像这个人做出来的,这个人也不可能做出这一切。
但是当他叼着烟看向我时,我意识到我的想法可能错了。他的眼神并不似他安静时给人的初步印象,这是一种经历过无数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的眼神。我从精神病院的疯子眼里看到过这种眼神,但他们都疯了。
这个人却非常平静,他仿佛是已经硬生生地接受了这一切,却没有被压垮。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随后把烟掐灭,又弹了弹袖口的烟灰,冲我伸出手:
“我是吴邪。”
我和他握手,发现他也不像表面这般不善武力。这个人身材修长,并不显得强壮,但与我握手时力量控制得极为精准,想是一定经历过某些很高强度的训练。同时我感觉到他的虎口遍布了无数的刀茧和伤疤。
吴邪说:“我需要你记住一些东西,你要保证精准地记在脑子里,我只说一遍,这关系到你能不能活。我的时间很少,这是在那之前唯一一次我和你碰面的机会。下一次再见,就是干活的时候了。”
我意识到这是一些很关键的东西,吴邪说得快速却清晰。我回忆那个计划,仍然觉得像个疯狂的自杀行动。
吴邪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很轻地笑了笑:“这一环对我很关键,我劝你好好记住,不要让我和你同归于尽。”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后来我们又快速确定了一些细节,吴邪的时间的确很短,不过好在见面之前,安排的人和我做过无数次模拟演算。
然而真正到了要开始的那一刻,我还是觉得非常不真实。我不止一次形容这个计划如同自杀,因为这在我看来是真正的以命相搏的打赌行为。
吴邪又很轻易地看出了我的想法,他重新点上一根烟,淡淡地说:“做好你该做的,余下的报酬少不了你。我命硬,阎王爷不敢收我。”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了,临走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是有些可惜地啧了一声,最后补充道:“下一次见面我就不是这样了,机灵点,别认错秃子。”
我看着吴邪离开的背影,他揣着兜,烟气环绕在他的周围,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但背却挺得很直。
在这之后我忍不住去调查了下“吴邪”这个人。吴家在道上也是有些名号的,吴三省在的那些年更是如日中天。表面的消息一打听就能知道,比如这位当时谁都不看好的吴小佛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硬生生在几年之内坐稳了位置。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我按照计划戴上人皮面具,将自己伪装成当地人等待时机。直到我的喉咙被割破,我才突然明白了吴邪做出这个自杀计划的理由。他必须要这么做,而且必须做得足够彻底,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掌握翻盘的先机。
我无法想象,他一直以来都是在跟怎样一股恐怖的势力对抗。
我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杀我的人是吴邪的敌对势力,那人有两根手指极长,直接一脚把我踹下了悬崖。
我躺在乱石之间,脖子已经被摔断,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我干这将人捞回一口气的行当这么多年,却救不了我自己。
不过我并没有太多恐惧,大概人到了一个年纪已经开始知天命,又或者我的死亡降临得太快,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多想其他的。
只不过在这最后一刻,我突然重新回忆起了我之前思考的那个问题。那人奇长的手指让我想起了道上的一个人物。
我在了解吴邪的途中得知了那个人的存在,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把这些联系到一起。
到底是什么,能让吴邪做到这种地步。
眼前的景象已经全部模糊,在所有感官被切断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我无法得知这是不是我的幻觉,也没有办法再去证实。
我仅仅只看到了这一眼。
吴邪给的任务我已经没有办法完成了,但如果不是幻觉,这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他计划的变数。
那是一个年轻人,身影很模糊,仿若融进了清冷的雪中。
第一章 赴
张起灵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意识到了异常。
他站在一个峭壁边缘。天光很刺眼,刺透一方看不到边际的苍幕,又自穹顶倾泻而下。有山风从周围呼啸而过,肆意地掠过乱石杂草,卷起一点积雪,最后消失在空旷荒原的尽头。
张起灵只花了一秒钟,就将自己从原本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他的习惯和常年的经验,使得他很快进入警觉状态。
他迅速确认了自己的思维仍然清醒,掌握住身体的把控权,同时将视线移到了一侧。
那里有一具尸体。
男性,穿着藏袍,从山顶坠落到此处,脖子已经被摔断了。张起灵蹲下去,将这人翻了过来,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不到三十,高原强烈的紫外线将其脸庞晒得黝黑粗糙。他搭上这人的脖子,冰冷的触感让他再次确定了所处环境的真实性。
尸体已经凉透了,脖子是在后期滚下山崖的过程中折断的。但这并不是这个人真正的死因。
张起灵看着他脖子上的一处致命伤,落刀位置准确,干脆利落,看得出是个老手。视线再次上挪,这一次他有了别的发现。
这个人戴着人皮面具。
在他看来这称不上出奇。他经历过太多类似的情景。
但在此时此刻,他看着这个场景,突然短暂地愣了一下。
眼前所发生的他并未亲眼见过,但却突然与部分记忆联系到了一起。这些东西是通过别人的口述,深深扎进他的记忆里的,使得他在此刻有了一个猜想。
但矛盾点在于,他知道这猜想不可能发生。
如今的场景和他的记忆存在着一定误差,这段记忆来源于口述,很多细节无法得知。只是当下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包括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哪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命数的走向,此时出现的巧合也使得他闭了闭眼,才冷静地伸手摘掉了尸体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张起灵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心底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
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张起灵的思维和动作也变得果断起来。他快速将这具尸体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面具下的脸依旧在是三十岁前后,没有任何能够记忆的特点,但面具下的皮肤表明,这并不是一个长期生活在高原的人。
张起灵很快发现这个人的着装也仅仅是个掩饰,藏袍里面是户外专用的冲锋衣。这个人将自己伪装成了当地的藏民。
尸体的腰间藏着武器,但从此人的关节和老茧可以判断他并不能称得上是高手,恰恰相反,这个人可能只是从事一些后勤方面的工作。
张起灵微皱眉,他抬起尸体的手臂,上面有一块卫星定位手表,时间在电子屏幕上滚动。他看着这个时间,明白了这个场景并不是巧合。
这的确和他那段记忆存在着某种联系。
手表上还标注了一个坐标,那个位置距离张起灵如今的所在地非常近。他腾地站了起来,将这个人落在旁边的装备一一捡回。
背包塞得很满,里面的装备他很熟悉,往年下斗这些都是能够救命的东西。只是种类远远比他们平时携带的要多。
张起灵看着这些东西,他如今有了一个结论。
胖子当年向他叙述这个事情时说得十分简略,只告知了大概的情况、如何安排,以及后续的结果。大概因为那时胖子身在遥远的北京,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或许是他下意识想弱化那个场景的惨烈程度。
这个结论解释了现状,同时补充上了他记忆中的一些细节。
但有一点与当年的计划有出入。
这个人死了,计划被中断了。
如今再看那处致命伤,张起灵发现下手之人的手法并不寻常。对方有一种长时间形成的刻板习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他回忆了一下与他交过手的人,或者说是接触过的某个群体,有了一个判断,同时知道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也明白了现在这个情况为什么会发生。去年的一些经历,使得青铜门对他产生了某种影响。当时他不是独自一人进入的青铜门,所以这个影响可能不单单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个很难形容的局面,好像是将他送回了过去的某个节点一般。
现在关键的执行人死了,所有计划都断在了这一环。但在胖子的描述中,这个计划并没有失败。
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这一环需要他来推进,他也必须要完成这一环。哪怕原本的计划中未曾有过他的参与。
张起灵开始缩骨,他的动作非常迅速,转眼间就将自己的手指折了进去,同时把身高变到与那人同样的高度。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尸体的衣服,换上冲锋衣和藏袍,戴好那张人皮面具,最后背起了所有的装备。
他看了看卫星手表,上面有一个固定好的时间点。他知道这个时间并不准确,坐标可能也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
他没有犹豫,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这个坡并不十分陡峭,但也有几十米高。他面不改色,裹着大片的碎石和尘土飞快滑过下方的缓坡,就地打了个滚减少冲力,同时一个撑地站起来,肌肉瞬间紧绷发力,快速朝着坐标的方向跑去。
张起灵奔跑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如同一只敏捷的黑豹。高原的空气十分稀薄,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频率,在如此高强度的运动中依旧保持着平稳呼吸。
常年在极端环境下的经历让他在堆满碎石的谷底也行走自如,哪怕是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雨村生活,他身体的记忆也在跳下悬崖的一瞬间就恢复了。
张起灵奔跑着,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很轻,可这一次他却听到了别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似乎因为运动,这心跳声比往常加快了不少,但他知道那不是主要原因。
他加快了速度。呼出的白汽很快被寒冷的空气打散,迎面的山风卷着细碎的雪沫,霎那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张起灵看着天幕,光依旧落下,照得四周万物刺眼。
他迎着这片天光奔跑,从雪山深处赴往尘间。
第二章 望
周围异常嘈杂,吴邪听到很多声音。山风的声音,自己呼吸的声音,耳膜内心跳的声音。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大脑里有很多人在说话,这些人都是他自己。
他们在宣泄着无数不知来源的情绪。所有的声音,逐渐变得刺耳。
但他却显得非常安静。吴邪仰面朝上,有一些雪沫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流进眼睛里。他使劲眨了一下眼,想,我还活着。
“人在急性大出血且没办法输血的时候,将肾上腺素直接敷在伤口,可以急性止血。”当时的黑眼镜如此说道。他穿着白大褂,一边说一边冲吴邪演示。
吴邪看着他的动作,仿佛在观看学校里的生物实验,他问道:“敷上去之后,我会兴奋得变成超级赛亚人吗?”
黑眼镜说:“你会从一个死人,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但肾上腺素升高,会带来很多副反应。除此之外伤势的位置是决定性因素,多一毫米,你的生存可能性会直接下降百分之九十九。”
吴邪接过黑眼镜递给他的东西:“我们都是专业的,一般不会歪,除非手抖。”
他从头到尾表情都很平静,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黑眼镜直直地看着他,沉默片刻,最后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该祝你好运。”
“你应该确定一下你给我的东西没有出错,你年纪也这么大了,收个徒弟不容易,你得珍惜。”吴邪这么说着,却并没有低头去看黑眼镜给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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