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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古代架空)——Bucephalus

时间:2022-02-17 09:31:46  作者:Bucephalus
  “我还是不明白。”罗伯特握住国王的手,“但无论您怎么想,我都和您站在一起。”
  “哪怕我正在向地狱狂奔?”国王打趣道。
  “没有您的任何地方,对我而言都是地狱。”罗伯特严肃地说道,他将国王的手抓的更紧。
  爱德华咳嗽了几声,“接着听吧。”
  台上的威尔伯福斯主教,此刻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情绪带到了高潮,他将剧院的舞台,当做了自己的教堂的布道台,而台下的观众,甚至包括楼上包厢那个头戴王冠的罪人,都是等待他去拯救的迷途羔羊。
  “我的朋友们!人类是万物之灵,当上帝在创造他的孩子们时,除了将它们放在宇宙的中心,还有其他更加合适的地方吗?宇宙由上帝所创造,主宰这个精妙的体系运转的,不是什么可笑的科学理论,而是上帝赐福的,永远正确的神学!否认这个精妙的体系,就是否定宇宙由上帝所创造,就是否定上帝本身!”
  “这些天文学家们想要解释一切,他们声称天象不过是自然的现象,带来厄运的彗星不过是宇宙中一颗奇怪的天体。”威尔伯福斯主教不屑地冷笑几声,“然而他们却忘记了,上帝的意志,不容他们用冰冷的公式来解构,神圣的天球是上帝用来和人类对话的工具,它的神圣性不容玷污!有些人渴望用他们那点浅薄的智慧,用所谓的观察和计算来探索世界运行的规律,这就像是我家里的老鼠听到我的脚步声在早上九点钟小时,就认为这是宇宙运行的铁律似的。”
  台下的教士们纷纷鼓起掌来。
  威尔伯福斯主教向台下的观众鞠躬,同时用挑衅的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的列提克教授。
  列提克教授的表情与国王见到的其他德国人一样严肃,他一板一眼地走上演讲台。
  “引导天文学家的应当是现象。”列提克教授展开自己的讲稿,严厉地看向威尔伯福斯主教,“而主教所赞同的地心说,恰恰与这一条准则格格不入。天文学家,用地心说解释天体的运行,然而却是错漏百出。”
  列提克教授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列举了地心说理论和天象的不协调:行星的实际位置,总与地心说所计算的结果存在偏差;太阳的周期变化不明显,这也就意味着地球和太阳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明显的改变,这不恰恰说明太阳并非绕着地球转动,而是恰恰相反吗?至于所谓的彗星,它们和其他星球一样,也是围绕着地球做转动,只不过它们的周期没有其他行星那样便于计算而已。因为它们的外表,就武断地认为它们是上帝的所谓预警,这实在是可笑至极。
  “您所说的那些现象,地心说都已经解释过了!”威尔伯福斯主教反驳道,“通过在星球的运行轨道上加上本轮和均轮,计算的准确性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加上了八十多个本轮和均轮!”列提克教授用拳头猛敲了一下桌面,“宇宙的本质应当是简洁的,而不是叠床架屋的!您拼凑出一套理论,当实际与理论不同时,就给您的宝贵理论打上些拙劣的补丁。那些站在您的立场上的学者,用一些个别的,孤立的观测拼凑出什么本轮和均轮来试图解释理论和现实之间的不协调,就像是有人试图用东拼西凑的四肢和头颅拼凑出一具人体一样,做出来的绝不会是人,只会是一个怪物!”
  激烈的争论持续了一个小时,当裁判官宣布辩论结束之后,双方依然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按照事先约定的规则,辩论的结果被交由包厢里的国王圣裁。
  威尔伯福斯主教高傲的仰着头,他看向对面楼上装饰的金碧辉煌的皇家包厢,上面红白两色的都铎玫瑰的装饰是如此醒目,无论在剧院的任何角落都能够看到,这是一种提醒,告诉所有人国王的雷霆就高悬在他们的头上……一位凡间的君王,却想要扮演上帝的角色,真是狂妄自大!
  主教看到那个裁判官走进包厢,国王对着他说了些什么。圣裁的结果不消说,一定是那些异端得到国王的青睐,可那又如何?权力钦定的真理终究难以服众,甚至会引发反效应,主教确信在今天之后,支持他的人必然会因为国王的专断而对教会更加狂热。假以时日,这些不满的涓涓细流未必不能冲垮暴君王位的根基。
  可令主教意外的是,国王并没有做出圣裁。
  “真理不是由国王或是什么人来决定的,真理的评判标准只有事实。”那裁判官大声重复着国王的话,“因此陛下不会对学术问题做出裁决。”
  威尔伯福斯主教惊讶地看向王室包厢,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楼下国王的马车从君王专用的出口驶了出去,在车厢里,罗伯特看向国王的目光同样充满惊讶,“您显然认为日心说是正确的,那么您为什么不愿意裁决呢?”
  “正确的?”国王笑了起来,“威尔伯福斯主教有一点说的对,宇宙的运行规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推算清楚的……也许有一天会,但必然不是在可预见的将来。”
  “所以您不觉得太阳是宇宙的中心?”
  “为什么宇宙一定要有一个中心呢?”国王说道,“大海如此浩渺,当您乘船行驶在大洋上的时候,周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您能够指出大海的中心在哪里吗?那么宇宙比起海洋还要大无数倍,它为什么就一定有一个中心呢?人类觉得自己是万物之灵,可或许人类连同地球,太阳,都只不过是宇宙当中一粒悬浮的尘埃,平平无奇,却自命为宇宙的中心,这才是真正好笑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罗伯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不就意味着……”
  “意味着宇宙或许并非有一个造物主。”国王耸了耸肩膀,“不过恐怕在我们有生之年是看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您可千万别对别人讲这些话。”罗伯特担忧地看着国王。
  “您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做裁决吗?”国王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与他登基时相比,一切看上去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人类必须学会自己去寻找真理,而不是听凭某个声音的裁决,无论这声音来自神父,国王,先知,甚至是救世主,这才是通向未来的钥匙。当人类用这把钥匙打开理性的大门的时候,新世界就会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到那时我们才会发现,过去的自己究竟是多么的愚昧。”
  马车越跑越快,很快窗外所掠过的就变成了一些模糊的影子。
 
 
第221章 入侵爱尔兰
  五月十日,备受瞩目的西班牙舰队,终于完成了启航之前的最后准备。
  根据计划,多达三百五十艘战舰,在从这一天开始的三天内分别从加的斯,里斯本和拉科鲁尼亚的军港起航,在西班牙北部的海岸线上集结,再乘东南风穿过比斯开湾,驶向不列颠群岛的海岸。
  大批的物资,粮食和火药,在最后一刻被送上了还带着油漆味道的战舰。一万两千名用来在爱尔兰建立前进基地的士兵,大部分也已经在战舰的底仓里给自己找了一块还算得上是干燥的地方作为落脚地,与他们一起上船的,还有一大批的造船工匠——许多战舰虽然已经加入了舰队,然而许多细节的工程还没有完工,于是造船厂只能够寄希望在出征的旅途当中尽量修补如今还没有完成的部分。
  舰队的指挥官是来自热那亚的乔瓦尼·多列亚,在两年之前刚刚从他那位名声显赫的叔公安德烈亚·多列亚手中接过了舰队的指挥权。多列亚家族作为热那亚的名门望族,是哈布斯堡皇帝在海军当中倚重的柱石,前任舰队指挥官,著名的安德烈亚·多列亚,是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时代里唯一能与奥斯曼帝国的“海盗王”海雷丁对抗的基督教将领,如今年过九十的他,将自己的衣钵传承给了侄孙,继续为哈布斯堡帝国的海权服务。
  在加的斯举行的出征仪式上,教皇派来的特使向上帝祈求舰队一路顺风,祝愿天主的利剑劈散异端的黑雾,将信仰的光明重新播撒到陷入迷途的不列颠群岛上。同一天,在罗马,根据教皇保罗四世的诏谕,整个罗马城所有的教堂塔楼上的大钟都被敲响,以祝愿西班牙的神圣入侵一切顺利。
  密探,外交官和投机者,他们的影子在欧洲各个显要宫廷里流窜着,无数的外交信函,密件和便条被涂写,阅读,而后又投入壁炉烧为灰烬。各个大国的首都是一个个结点,而之间的海路和驿道就像是一根根蛛丝,在整个欧洲大陆上结成一副细密的蛛网,蛛丝的每一次轻微波动当中都蕴含着无穷的信息。不列颠和西班牙如今坐上了赌桌,然而似乎无数的观众比起两位主角更要关心骰子开出来的结果。
  五月二十日,来自各个港口的舰队在西班牙西北部的海岸完成了集结,向北方行进,可天气情况却不尽人意,在一天的大多数时候,天空中都刮着强劲的西风,将舰队朝着法国海岸的方向吹去。而当西风停歇下来时,天空又像是凝结了的猪油一样,没有一丝风,连空中挂着的白云都静止不动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舰队的行进速度收到了巨大的影响,保持队形彻底成为了一种奢望。组成西班牙舰队的水手们来自各个国家,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说意大利语的那不勒斯人和有着极重的口音的德意志人,都在西班牙国王的旗帜下服役,而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在此之前几乎从未出海过。在这样复杂的天气条件下,指挥官乔瓦尼·多列亚也只能勉强依靠旗语指挥舰队,然而事故依旧接连不断。
  在起航之后的第三天,两艘战舰在漆黑的夜晚撞在了一起,在其他舰只派出小艇去救援遇难者之前,她们已经沉入了漆黑的海底,只在海面上留下无数的碎木片和少量的幸存者。而至于桅杆损坏,船只漏水这样的小毛病,则更是数不胜数。这些赶工建造的新战舰的工艺水平本就不佳,而西班牙严重的腐败所导致的偷工减料更是让战舰的质量问题雪上加霜。
  接踵而至的事故对舰队的士气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而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那些在底仓里被像牲口一样运载的陆军士兵们,许多因为吃了受潮发霉的食物而患上了痢疾,恶劣的卫生环境让一艘艘西班牙战舰都成为了疾病传播的温床。到五月二十七日,整个舰队里已经有超过六千人染病,其中的大多数都卧床不起,无法参加战斗。
  此时,无敌舰队距离爱尔兰的南部海岸,还剩下大约一百五十海里的路程。
  三天之后,清晨时分,爱尔兰沃特福德郡。
  丹尼·奥哈拉心不在焉地挥着手里的鞭子,驱赶着羊群沿着湿润而又柔软的土路向前走着。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直到今天早上方才止歇。树梢上挂着的绿叶和脚下的灌木枝条上,都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牧羊人奥哈拉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斗篷,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矮个子而言,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旧斗篷实在是显得太宽大了些。虽说已经是初夏的时节,可空气中依旧带着清透的凉意,让人每次呼吸时都感到一股寒意涌入了自己的肺里。
  他轻轻摸了摸胯下坐骑背上的鬃毛,给马的嘴里塞进去一块方糖,马儿发出一声满意的鸣叫。
  “你听说了吗?卡代尔老爷要卖掉他的一半羊群。”他侧过头,朝着身旁另一匹马上的保罗·马丁说道。
  与自己的同伴恰恰相反,保罗·马丁是个瘦高个子的红头发青年,他有着树枝似的细细四肢,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拉长的橡皮,插在身上像是螃蟹的腿一样不协调。
  保罗本来正在马背上打着瞌睡,听到同伴的话,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
  “真的吗?这是为什么?”他不等到在马鞍上重新坐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这该死的战争。”丹尼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羊毛的行市实在是不好,如今港口封闭,布匹和成衣都堆在港口发不出去,纺织厂都停了工,还有谁买羊毛?北边各个郡的庄园主都在屠宰自家的绵羊,羊群越多,赔掉的本钱就越大。”
  保罗年轻的脸上也挂上了愁容,“我妈妈天天担心我会被征去打仗,特别是民团开始训练之后……我舅舅当年就为了亨利国王死在了法国,她一提到打仗这个词就要大哭大闹一通。”
  “即使要召集民团,恐怕也就是做一些守卫地方之类的工作。”丹尼短暂地干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听上去并不那么有说服力,“我那天偶然听到本堂神父和司祭讲,这场战争会在海上就定下胜负,即使有陆战,也会在英格兰那边。”即便如今已经成了一国人,爱尔兰人对英格兰人遇到的麻烦,总还是怀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情。
  “听说神父对西班牙人要来表现的兴高采烈。”保罗弯下腰,用马鞭抽打着道路两旁灌木的枝梢,“我真奇怪他怎么还没被乡公所抓去问话,我听我妈妈讲,他说的那些话,要是放在亨利国王那时候,可是要受肢解大刑的。”
  “那是老黄历了。”丹尼·奥哈拉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的爱德华国王搞的是什么宗教和解,天主教徒也许还受到些歧视,可至少官方的迫害是没有了。所以你看,也只有我们的神父那样的老顽固还抱着老一套不放,其他有谁愿意和他一起发疯?”
  “他说西班牙人是来解放所有的天主教徒的。”保罗的坐骑左前蹄踏进了一个满是积水的泥坑,他连忙用双腿夹紧马腹,“他还说爱尔兰是天主教的忠实堡垒,菲利普国王一定会对爱尔兰人另眼相待。”
  “解放?”丹尼·奥哈拉发出一声突兀的大笑,离得最近的几只羊被这声音吸引,转过头来,嘴里还叼着几根青草。
  “我可是打过仗的,告诉你吧,当一个人手握武器的时候,他就拥有了对手无寸铁的人任意施为的权力,这种权力会把最善良的人也变成野兽的……这就是战争所做的,它把人变成野兽,或许人本身就是野兽,战争不过是撕掉了我们身上那层文明人的外衣罢了。”
  “你想过那些‘解放者’来到村子里来会发生什么吗?他们会砸开每一家的房门,把里面带一点金色的东西都掳掠一空。他们会屠宰你们的鸡鸭和牲畜,拉走你们的粮食,再把他们吃不完的部分糟蹋掉。他们会点燃所有的房子,在火光里喝着从酒馆的地窖里挖出来的藏酒,强奸还留在村子里的倒霉姑娘!那时候,他们才不会管自己施暴的对象,是信天主教的爱尔兰人,还是信新教的英格兰人呢!”
  他从鞍囊里掏出一个酒壶,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烧酒。
  “怎么,你还以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和你们一起去教堂做弥撒,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的吗?”丹尼看着青年的脸变得比冬天的积雪还要白,“听我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带着你母亲逃命,离这该死的一切越远越好……战争就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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