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王这个人,确实有些装憨,但这么多年来,他装的太过,却又是一件天大的坏事。
从前,肆爷也说过,玖王不堪大任。
而修王。
一个未达目地,不折手段,睚眦必报的人,在他看来,那便更加不堪大任。
可惜,这人在外面实在是装的好,声望极高,想来,最后得蹬大殿的人极有可能便是他了。
他越想心里越发的沉重,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紧,指尖掐在掌心,疼痛让他暂时保持了理智。“你如此明白,却还是敢来动我,你的胆子亦是不小。”
夏老爷听了他的话,笑了。“这就要多谢北公子了。一块香甜诱人的糕点,上面打了个印章,本来无人敢动,可谁知,有个傻小子,上去就咬下来好大一口。”
“……看他吃的眉开眼笑,旁人便愈发觉得这糕点诱惑人心。有了第一个,再有别人去下口,这便不是人的罪,而是糕点的祸。他既这般诱人,为何不好好的保护自己。最终,害了自己,又害了他心爱之人。”
顾贺书再也听不下去,一个巴掌拍在桌上,起身怒道:“歪理!你自己卑鄙无耻,龌龊下……便将旁人想成一样的人。殊不知,就因为有你这样的人,这世间才会有那么多的不堪,你才是最应该消失的人。”
夏老爷没有抬头,他静静的听顾贺书说完,一张盈满佛意的脸上毫不动容。“啧啧!你真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眼里容不下一丁点沙子,任何阴暗角落的东西都仿佛玷污了你们的眼。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竟连骂人都这般文雅好听。”
夏老爷仰头将酒壶往嘴里倒,好一会儿,酒壶空了他才作罢。
嘭的一声将酒壶摔碎,夏老爷起身狂笑,平常惯于眯成细缝的眼睛此时不再伪装,倒是显出了几分。
“哈哈哈……顾余生,顾贺书,你们姓顾的遇着我,也不知道是你们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不过,我只知道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顾老板,珍惜你现在的好日子吧!”
看他这幅模样,顾贺书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说什么,抬脚就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夏老爷惬意的哼小曲声,那调子像是不断加重的秤砣,将他的心压的沉重异常。
刚出了夏老爷的牢房,隔壁的阿双便说话了。“呵呵!顾老板,这就要走啊!不和我说两句吗?”
阿双双手抓着牢房门,满脸的幸灾乐祸。
方才他听了全场,虽然对某些事情愤愤不平,但却又因为顾贺书要倒霉而开心不已。
顾贺书被他叫停,定定的看着阿双,两步上前,慢悠悠开口。
“阿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天我并没有让夏老爷得逞,我还是你恨着的那个清清白白的顾老板。”
阿双的表情凝固一瞬,随即放松道:“那又如何,哼!方才你们的话我听见了,别的我都没懂,我就知道,你要倒大霉了。哈哈哈……这便足以让我开心不已。”
阿双仰头大笑,笑的十分畅快。
顾贺书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笑,直到他笑够了才又说:“那天我本打算告诉你五年前的真相,想告诉你,你恨错了人。”
哗啦啦————
阿双愣住,伸手不小心碰到了门上的铁链,下意识反问:“你说谎,你那天明明说了对不住我。”
“我道歉是因为别的原因,并不是在内疚这件事。”顾贺书面无表情,却还是继续解释着。
“那……”阿双从缝隙里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顾贺书,却被他躲开了去。“你告诉我真相,你现在就告诉我……”
顾贺书盯着阿双的手,小小的,却再不是和从前一样软软乎乎,懵懵懂懂,对自己十分崇拜和依恋。
直到那只手无力垂下,顾贺书才缓缓摇头:“那天你不想听,而现在,却是我不想说了。”
说完,顾贺书抬脚便走了,只余下阿双在身后尖利的呼喊:“你别走,你回来,顾老板,顾贺书,你回来说清楚,顾贺书,顾贺书……”
第34章
出了监牢,外面已是晴空万里。
天色阴了大半天,顾贺书又在监牢之中待了半晌,刚出来,便被大亮的天晃的迷了眼。
他一路走着,一路都在思考对策。
他不想让北岚枫因为自己而深陷朝廷纷争之中。
自古以来,储位之争如同地震一般,惊天动地。
身处在内一不小心都容易受到波及,弄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更何况北岚枫如今已踏出了最不该的那一步,如何才能大仇得报又不会让修王因自己而牵连北岚枫,这是顾贺书迫切想要想清楚的问题。
他晃着神走入了人群之中,身边的行人熙熙攘攘,顾贺书被人不小心碰到,恢复了过来,左右一看,是一条不熟悉的街道。
此时,这里人群拥挤,顾贺书被夹在人群之中动弹不得,一些人不住的垫脚朝里面看去。
“大哥,里面是怎么了?”身旁有人在问。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回答:“听说是县令大人派人查封了夏家的铺子,货物只让进,不让出。”
顾贺书一惊,连忙想往前挤,可他哪挤的过前面已经站定的人,很快便败下阵来。
“哈哈,这位公子,你就别想往前去了,没空位了,想知道什么,问我啊!”前面的人看顾贺书挤的辛苦,笑得十分和善。
“劳烦了,请问县令为什么要封铺子?”顾贺书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可是,他此刻心里着急,哪怕是徒劳,也总比什么都不问要强。
“害!你别说,我还真知道。”前面的大哥说道:“听说是先头夏小姐顶撞了县令大人,县令老爷这是在发泄怒火。”
顾贺书呼吸一凝,有些疑惑:“是这样吗?这般行事是不是有点草率?”
“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县令大人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少年得意,受不了气也是常理。”前面人叹了口气,仿佛对县令十分了解的模样。
顾贺书若有所思的点头。
是啊!
北岚枫看着行事稳重,却始终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郎,如何能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面面俱到呢!
他太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一脚踏进去,若是为了他自己,倒也不算傻,可是,现在这个情形,顾贺书思来想去,不得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轻叹一口气,神色更加沉重,转身回了望月楼,刚踏进望月楼,便被小陶告知北岚枫正在后院等他。
顾贺书“嗯”了一声,遂去了后院,北岚枫正在亭子里自己一个人下棋。
听见动静,北岚枫抬头看过来,下一瞬,他便笑了。“知书,快来,我一个人下棋,闷的很。”
顾贺书看着他的笑脸,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勾了唇,上前拿了白棋,问道:“怎么有空闲在这里下棋?”
“呵呵,惜城宁静,我又能忙点什么?倒不如回来陪陪你。方才去哪儿了?”北岚枫不耐烦顾贺书坐在对面,伸手拉着他做到了自己的侧面,手便一直牵着没有放开。
“出去走走散散心。”顾贺书捻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状似无意的开口道:“方才回来,听说你将夏家的铺子都封了?”
“嗯。”北岚枫点头,心思放在棋盘上,随口道:“我不光封了夏家的铺子,还准备封了他的宅院,还有他家的下人。”
手指微松,一颗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顾贺书顾不得去捡,看向北岚枫。“何至于此?”
北岚枫伸手捡起棋子替他下了一个地方,笑道:“自然是他夏家做错了事,何该有这种结局。”
顾贺书的心思纷乱。“是因为我吗?”
北岚枫正在思考棋局,顺口便道了声:“嗯。”
得到答案的顾贺书一下子就难受起来。“岚枫,你别这样,我不要你为我做这些,你大好的前途,不要因为我就此毁了。”
北岚枫被这声音惊醒,抬头看去,顾贺书一脸担心,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他扔了棋子,伸手搂过顾贺书坐在自己腿上,两个人本就只差半个头。
这个姿势一坐,北岚枫反倒是要仰着头看人了。“呵呵!顾娇娇,我方才说错话了。我此次处置夏家并不是因为你,京城局势复杂,我因得罪修王而被陷害回了惜城,夏老爷和修王有勾连,我处置夏家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北岚枫说的轻松,却不知他说的话刚好佐证了夏老爷的一番话,顾贺书的心里便更加笃定,北岚枫投靠了玖王。
他后面的这番话不过是在填补漏洞而已。一时间,顾贺书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又怕北岚枫看出来,便整个人软下来趴在他的肩头。“岚枫,你是这世上除了我爹娘和肆爷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爹娘不在了,肆爷也离开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只有你了。”
北岚枫轻笑,将人抱紧防止人滑倒。“我怎么还排在了后面?可见对你还是不够好!”
顾贺书摇头。“不是你不够好,他们是长辈,本该排在前面。”
北岚枫勉为其难。“那也行,既然是长辈,我便让一让他们。”
顾贺书轻拍他的背。“大言不惭。”
“哈哈!”北岚枫大笑,胸口震动,连带着顾贺书的心情也微微好了一点。“即是大言不惭,我便更大胆一点。顾贺书,嫁给我可好?”
顾贺书僵住,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抬头往后退,认真的看着北岚枫。“你说什么?”
北岚枫认真回视。“顾贺书,嫁给我……可好?”
一瞬间,狂喜席卷而来,顾贺书下意识又问:“你再说一遍。”
北岚枫勾唇,将人抱起放在棋盘上坐着,顾贺书就比他高出了更多。
北岚枫仰头看他,眸子清亮,带着无比的虔诚和浓浓的爱意,像是在仰望着心中的神明,开口一字一句的道:“顾贺书,你可愿嫁给我。”
嫁给他!
顾贺书的内心涌动,一声“我愿意”脱口而出,竟不能再多等一时半刻。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双手交叠在一起,对视着,笑了起来。
第35章
笑够了,也看够了,顾贺书突然跳下桌子,拉着北岚枫就跑。
北岚枫措手不及,被拉的一个踉跄,还好顾贺书注意到了这点,暂停了一下脚步,待北岚枫站稳了又跑起来。
北岚枫一头雾水的跟着跑。“顾娇娇,这么急要干嘛去?”
顾贺书没理会他的问话,牵着人就跑上了楼,进了屋,嘭的一声关紧了门。
“顾娇娇,你……”
北岚枫靠在门上,被顾贺书盯着不好动弹,刚想问,就被顾贺书踮着脚给亲住了。
今日他的动作可就比昨日熟练多了,手还拉着未放开,人却已经扑到了北岚枫的身上,另一只手扶着北岚枫的肩头,舌头长驱直入,径直朝北岚枫的喉舌窜去。
同时,他的耳朵根儿也红的厉害,身体微微颤抖,体温迅速上升,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在升高。
感受到了顾贺书的激情澎湃,北岚枫不甘示弱,单手搂住顾贺书的腰,将人转过来抵在门上,身子微微下沉和顾贺书持平,不让他久久的仰头累着。
亲吻愈发火热,激情来的突然,顾贺书渐渐承受不住,从鼻腔里发出嗯嗯哼哼的□□声。
北岚枫舌头还在顾贺书的嘴里勾勾缠缠,却是忍不住勾唇一笑,听在顾贺书耳中性感极了。
他人还被动的承受着北岚枫猛烈的亲吻,手却不老实的开始在对方的腰腹上游走,格外热情,这便搅的北岚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顾娇娇……”北岚枫伸手盖住顾贺书的眼睛,额头相抵,灼热的说到。“你会受不住的……”
昨日才做过,男子身体本就不适合承欢,北岚枫不想让顾贺书受伤,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顾贺书不听,还要再动作,却被北岚枫眼疾手快的给抱住,动弹不得。
北岚枫拍了拍顾贺书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哄他。“娇娇,你乖点,我不想你受伤。”
顾贺书知道北岚枫是为了自己好,但一腔热血付诸东流,他顿觉挫败,便张嘴咬了下书生的脖子。
北岚枫站在那儿任由他咬着,脖子被咬出一个挺大的印子才被放过,伸手拍拍顾贺书的背脊,拉着人去了梳妆台前,在铜镜里看了下。“顾娇娇,你看你……”
顾贺书此时情绪有些低落,没理会北岚枫的话。
北岚枫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轻笑着将人抱住坐在梳妆台前。“顾娇娇,你这两日有点不对啊!怎么了?”
顾贺书睫毛微颤,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铜镜,这镜子已有段时间没有磨,离得远了便没有那么清晰,他放心的看着镜子里面的北岚枫。“想亲近你也不行?”
“自然是可以,我巴不得呢!”北岚枫抱着人。“顾娇娇,咱们都要保重身体。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带你走遍大齐河山,一起活到皓首古稀,生同寝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顾贺书听在耳里,眼眶红了一瞬,眨了眨眼,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他的手无意识的在梳妆台上摸索着,一个用力便将抽屉打开,露出了里面略有泛黄的信纸。北岚枫也看见了,伸手拿过信纸展开。“呵呵,果然是旧了,字迹都不清晰了。”
“这纸太薄了。”顾贺书有些遗憾,伸手想接过,却被北岚枫躲开。
书生就着抱人的姿势,环着顾贺书,在他的耳边轻轻念着:“念闻迎春来,顾盼任夏行,贺朝离秋宴,书现寒冬暖……”
“……念……顾贺书……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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