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爷点头。“年轻好啊!遥想肆爷我当年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就是常常被我爹念叨,说我小小年纪不定性,实在让人恼火的紧。”
“这一点,小生倒是与肆爷有所不同。”北岚枫道:“小生父亲自幼便已离世,留下一身债务和一屋子的书。父亲离世前,千叮万嘱,让我一定高中,那会儿我七岁。母亲柔弱,许多事情拿不定主意。这十二年来,小生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水火之中淌过来,幸得长大成人,得以取中秀才功名。肆爷,北岚枫要什么,不要什么,心里从来都是明白的很。”
说话间,北岚枫放下铜盆,双手合拢,弯腰,郑重行礼。“此次,小生将要上京,大约一月便回,顾老板就……”
“哼!”肆爷手腕翻转,大刀如同轻盈蝴蝶般飞舞一瞬,立时收拢在他的背后。“小子,小书可是我捧着长大的,是我这沙华苑的少东家。只你这般说话,肆爷便该抽你鞭子。”
北岚枫轻笑,重新端起铜盆。“是,这顿鞭子肆爷留着,若是哪日岚枫犯了混,肆爷尽管抽。”
话音未落,人已上了楼,几息之后,吱嘎一声,房门合上,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肆爷收回视线,转身回房,半路上,肆爷低头,指着一个新建的狗窝骂道:“狗东西!偷我家的白菜,不要脸。呸!”
正趴在崭新的狗窝里熟睡的灰色小狗咪蒙的睁开眼,机警的四处扫视,发现只有新主人离去的背影,于是,又重新趴了回去,闭上眼继续安眠。
第16章
昨日劳累,顾贺书一觉醒来,便已过午时。
他缓缓睁开眼,刚一动作,就浑身酸痛,整个人无力的很。
抬手遮住自己惺忪的睡眼,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强硬的撑起身体,过来一瞬才发现,自己身上干净清爽,床上的一应物品已是被换过。
想到什么,顾贺书眸子一闪,脸颊上红晕飞逝而过,唇角霎时间勾起笑容,却还是夹杂着一丝失落。
闻着房内清新的气味,顾贺书抬头打量,尽管跟从前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却从没有一刻觉得这房间如此的合自己的心意。
恍惚间,余光扫到梳妆台上压着一个东西,他掀开被子下地,却是在下一瞬一手抚床沿,一手扶自己的腰。
“唔!”顾贺书的眉头皱成一团,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这满是酸涩的身体状况。
慢悠悠的走到梳妆台前,撑着台面缓缓坐下,发现是一盒胭脂地下压着一封信,将信拿起,展开,上面只得一首诗。
吾爱娇娇:
念闻迎春来,
顾盼任夏行,
贺朝离秋宴,
书现寒冬暖。
落款:北岚枫
字体苍劲有力,浑然天成,笔触毫无迟疑,一气呵成,实在是好。
但顾贺书丝毫没注意这个,他的指腹来回抚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内心却是响起书生每一次的顾老板,顾娇娇,娇娇……
一时间,他唇角带笑,眸中甚是欢喜,视线放在信纸上,半晌也挪不开眼。
叩叩--
顾贺书一抖,连忙将信纸按在胸膛上,一息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小心翼翼,又将信纸展开看了一遍,这才仔仔细细的叠起来,放进了梳妆台的一个放贵重物品的抽屉里。
起身开门,门外是小陶。
“何事?”顾贺书站在门里问到,开口后才发现,他的嗓子充满了哑意。
“咦?顾老板,你的声音怎会如此沙哑?”小陶挠头。“是不是睡的太久的缘故?往日里,你连唱几场也不会这般模样。”
“咳咳……”顾贺书不妨小陶这么呆,被惊了一瞬,连声咳嗽起来,脸颊瞬时一片通红。
“哎呀!顾老板,你是怎么了?”小陶看顾贺书咳的厉害,连忙抬脚跨进房门,抬手就要往顾贺书的后背拍。
却被顾贺书及时拦住,笑话,他现在全身酸痛,要是小陶这一下拍中了,他或许会当场散架。
“别动我!”顾贺书终于咳完,喉头微动,清了清嗓子,但却是徒劳。“我饿了,懒得下楼,小陶,你下去给我端点吃食上来。”
“哦。”小陶自觉怪异,但又不知为何,只得收手。“顾老板,那我去看看灶上还剩些什么,这会儿已过午时,应是不剩了。”
“无事。”顾贺书点头道:“有什么便拿什么,实在什么都没有,你就给我去外面买点。”
小陶应声而去,顾贺书身上实在难受,便想去贵妃椅上再躺躺,半途,却是又走到梳妆台前,拿出那封信,这才安心的去了贵妃椅上躺着。
待到顾贺书才又看了两遍,便听见小陶踢踢踏踏的上楼来了。
顾贺书伸手拿过一本书,将信纸夹进书中,此时,小陶已走了进来。
“嘿嘿。”小陶托着两个碗过来,小心翼翼的走到顾贺书身旁。“顾老板,也是奇了,今日肆爷吩咐厨娘做了这粥,却又说不想吃,便余下了这个。”
一个碗先被放在小桌上,顾贺书扫了一眼便定住了。“这是?”
“哦,厨娘说,这是红枣粥,补气血的。”小陶答到。
嗯?
顾贺书僵了一瞬,神色闪烁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小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接着又放下一个碗,里面是黑漆漆的汤水,隔的老远便闻见了浓浓的药味。
顾贺书皱眉:“这又是什么?”
“补药。”小陶道:“是今日肆爷拿回来的,说是他自己喝,却是记不得如何熬药了,便叫厨娘多加了水,如今多出来一碗,肆爷吩咐给你送来。”
听到这儿,顾贺书算是明白了,这哪是肆爷要的,分明是肆爷专门给他准备的。
顿时,顾贺书真的被臊的满脸通红,内心又是一片柔软,酸涩渐起。
“顾老板,我这就下去了,一刻钟后我再来收拾碗筷。”
“嗯,你去吧!”
一刻钟后,小陶又进了屋,抬眼一看,发现顾贺书已经靠在贵妃椅上睡了过去,他走近一看,两个碗都空了。
没急着收碗,小陶去了床榻上拿了被褥过来给顾贺书盖上,刚想离开,他的手被猛的抓住。
一时间,小陶有些懵怔,看着顾贺书缓缓睁开眼,嘴里低喃了句岚枫。
山风?
小陶疑惑,顾老板怎么突然想山风了?这城里,哪儿来的山风?
小陶那边想着去哪儿能看看山风。
这边顾贺书却是慢慢变得清明,在发现面前站着的是小陶之后,他迅速的甩开了小陶的手,并且还在被褥上做出了擦手的动作。
“小陶?你怎么在这儿?”顾贺书皱着眉,一脸惊诧懊恼。
小陶:“……”
“顾老板,我来收拾碗筷。”
顾贺书转头看了眼桌上的碗,明白过来,自己刚刚睡着了。
想到方才的乌龙,顾贺书转身背对着小陶,将脸埋进被褥之中,挥手道:“行,知道了,你出去吧!”
顾贺书的一番表现,小陶看的是一头雾水,他端着碗,挠着头,走出来房门,下楼走到一半,他猛的停住脚,抬手拍了一下脑袋。“山风,山……风……岚枫?哟!原来是在叫北公子呀!”
“什么北公子?”正好路过的肆爷听见了小陶的话,随口问到。
“肆爷,今日不研究棋艺了?”小陶重新抬脚,下了楼。
“嗯。乏了,歇一日。”肆爷背着手,慢悠悠的道:“你刚说什么北公子?”
“哦哦,方才顾老板抓着我的手叫着北公子的名字呢!”小陶说着凑近了肆爷的身旁。“肆爷,您说,这位北公子还真是对了咱们顾老板的脾胃,才认识一月有余,便能这般放不下。哎!倒像是亲兄弟那般的好,小陶真是羡慕,也不知我往后能不能遇着一个这样的知己好友!”
肆爷:“……”
肆爷抬手拍上了小陶的肩,意味深长道:“小陶,你怕是不合适唱戏了!”
小陶惊呼:“啊?肆爷,为何这样说?”
肆爷不言语,只是将小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叹息一声,摇摇头便走了。
小陶看着肆爷的背影,满头雾水,内心升起一股悲伤,蹲下身抱住了新来的灰色小狗,郁闷道:“灰毛毛,我苦啊!”
灰毛毛猛的被抱住,以为小陶要和它亲近,抬头对着小陶的脸便是一顿乱舔。
小陶来不及阻止,被涂了满脸的口水,连忙松开灰毛毛站起身,对着它道:“狗东西,不要脸。呸!”
第17章
京城遥远,路途不便,北岚枫这一走便是杳无音讯。
望月楼经过肆爷一月有余的用心打理,也是渐渐红火起来。
临近七夕中元,顾贺书的堂会多了起来,一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只除了夜半无人时,会想起那声含着笑意的顾老板,和那夜的浓情,以及那张薄薄的带着厚重深情的信纸。
“顾老板,您今日乏累,便早些回去休息,剩下的我留下收尾就行。”小陶拽着顾贺书,连声催促。
这段时日,也不知道为何,顾老板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仿佛得了强迫症般,不做事便不舒服,这就弄得小陶很是不得劲,究竟谁是角儿啊?
“嗯,待我将这件戏服收拾收拾我便回了。”顾贺书自顾自的去拿戏服,却被小陶一把拦住。
“顾老板,您给小的留碗饭吃,再这么下去,肆爷可就要收拾小陶了。”小陶一脸哀泣,看着顾贺书,像是在看那为富不仁的地主公,剥夺了他仅剩的土地那般悲怀。“再说了,今日出门时,肆爷还特地嘱咐我,要我看着你,可不能再让你胡闹了。”
“我不觉疲累。”顾贺书看着小陶,说道。
小陶暗自翻个白眼。“顾老板,您是不疲累,也就是回了望月楼,还未来得及洗漱便已睡去,唤也唤不醒。”
顾贺书一阵脸红,拂袖转身道:“哼,小小的人,你还说起我来了。既然你想留下,那便留下吧,我走了。”
话毕,人已是走出去几尺远。
“顾老板,您等等白老板他们……”小陶大声说到。
顾贺书摆摆手。“不用了,我想走走。”
“哎呀!顾老板,这儿离望月楼可远着呢,您……”小陶放下戏服追出去,人却是已经走远。
夜色已深,顾贺书慢悠悠走在街上,眼前漆黑一片,他低头望着脚下,漆黑一片无人替他掌灯,手里空空如也失了那坚定紧握的手。
“顾老板,小生想牵你呢……”
那人眸若盼星,唇边勾起笑意,身上带着书香气,朝着自己伸手。
顾贺书抬手去握,却扑了个控,不过是场幻影罢了!
他的呼吸一滞,握拳,背在后面,抬脚朝着望月楼的方向走去。
“驾……”身后传来马夫的声音,伴着马鞭的鞭策声。
顾贺书听见了,连忙闪身站在路边等待着马车路过。
谁知,马车却是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帘掀开,露出了一张笑眯眯的脸。“顾老板,巧了。”
顾贺书愣了下,拱手行礼。“夏老爷安。”
夏老爷呵呵直笑。“顾老板这是要回望月楼?”
“是。”顾贺书垂眸,盯着面前的马蹄。
夏老爷的视线定在顾贺书的脸上,道:“那不知顾老板能否看得上夏某人的旧马车?”
顾贺书思考一瞬,应道:“夏老爷言重了,顾某不敢越矩。”
“那便请吧,顾老板。”夏老爷侧过身子,朝着顾贺书伸出来一只手。
顾贺书垂着眸子,仿佛没看见一般,一只脚踩上了车辕,一双手抓着马车边缘,一个用力,人已经上了马车,这才道:“多谢。”
夏老爷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掀开帘子。“请。”
马车内,顾贺书和夏老爷并排坐着,他坐直身体,目视前方。
“顾老板这是去了堂会回来?”夏老爷盯着顾贺书的脖子瞧,视线毫不避讳,十分的直白。
“是。”顾贺书道:“闲来无事,便想走走。”
夏老爷轻笑。“那倒是夏某人打扰了顾老板的雅兴。说来也是奇了,自上次顾老板为家母过堂会后,夏某人可就再也无缘得见夏老板英姿了。”
顾贺书的眼皮微微一颤,道:“这事,顾某却是不知。”
“呵呵。”夏老爷道:“那夏某人这会儿和顾老板做个约定如何?过几日,便是中元节……”
“夏老爷,实在对不住,顾某堂会的一应事宜都是肆爷亲自安排,顾某实在不方便插手。”顾贺书打断夏老爷的话,话语之间不留余地。
夏老爷并不气恼,他仍旧是一副笑呵呵模样。“即是如此,那便罢了吧!”
话毕,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半晌,马车行至望月楼前。
顾贺书自顾自的下了马车,转身对夏老爷行礼道:“多谢!”
夏老爷呵呵笑:“顾老板便回吧!再会。”
顾贺书点点头,转身回了望月楼。
待人进了望月楼,夏老爷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脸色也沉了下来。“不识好歹!”
踏踏踏--
夏老爷还未走,身后又传来马蹄声,并且停在了夏老爷马车的后面。
夏老爷坐回车里,刚要叫走,一个妖娆的声音叫住了他:“哟,这不是夏老爷吗?”
随着说话声,一个粉衣少年趴在了夏老爷的车辕上,满脸的娇笑,一身的风尘气让夏老爷瞬时脸色阴沉下来。“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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